“好,我尽量试试看。”成渤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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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可以出喘口气,你怎么又板着一张脸?”汪迎铠停好重型机车,把安全帽摘下来。
    符瑶郁卒地跳下地,把自己的安全帽递给他。
    “dirty  dang”位于安和路上,顾名思义是一间热舞酒吧,每晚上十点开门,营业到凌晨六点。汪迎铠虽然满十八岁了,符瑶却只有十六岁而已。不过没差,这间酒吧是汪家投资的事业之一,汪迎铠也算是少东,酒吧当然不敢不让股东的爱子进门。她的外表本来就比实际年龄成熟,即使去其他朋友介绍的pub也不会受到盘查。
    每天她和男友的固定流程就是这样——早一点出门就先去吃晚饭,然后到各个不同的舞厅跳舞,最后再看心情决定要续摊或者是汪迎铠送她回家。
    一开始符瑶感到满新鲜的。这种劲歌热舞的生活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记得她第一次踏进pub时,看到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有趣,有一次还差点喝到人家下了药的酒,结果是从舞池里下来的汪迎铠及时察觉,马上调来家里的“叔叔伯伯”把那家伙带出去“教一教人生道理”。
    当时她简直把汪迎铠当成英雄救美的白马王子,小两口打得更加火热,只差没包袱款款直接私奔去。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日复一日的同样模式,她开始觉得无聊了。
    难道谈恋爱就是这样吗?两个人腻在一起,天天去跳舞?生活里总该有一些其他的什么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追求的是什么,但是,她想起符扬看小萸的眼神,想起成渤和孙荔帆说说笑笑时的那种亲昵自在。自己和汪迎铠,似乎和他们不一样,总像少了些什么……
    可若说她和汪迎铠之间不是恋爱,她不见面时也会想他,见了面更希望永远都黏在一起;她会因为他对她笑一下就脸红心跳,所有对一个男生爱恋的感觉她都有,那么,究竟还缺少什么呢?
    “唉!”
    “干嘛唉啊!”汪迎铠懒洋洋地走过来,一只手臂挂在她肩上。
    “我觉得青春期好讨厌。”符瑶闷闷地说。
    “怎么会?我觉得这年纪满好的,又不用出去上班赚钱,又可以尽情地吃喝玩乐。”他是一个高大健硕的漂亮男孩,有不少在pub门口排队的女孩子已经虎视耽耽盯着他瞧。
    “这种感觉你们男人不会明白的啦!”
    荷尔蒙老是让情绪高高低低的,心情的好与不好连她自己都掌握不住。以前听起来不会觉得特别不顺耳的父母忠告,现在一听就觉得烦人极了,更别提每个月要勉强忍受的那几天,简直比全身浸在水牢里还痛苦。
    “当女人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她重重说。
    汪迎铠大笑,用力将她的俏脸蛋勾过来,众目睽睽下就是一阵亲吻,换来她的格格娇笑。符瑶自己的外型条件也极佳,雪白肌肤,高佻长腿,迷你裙和超短小可爱露出诱人的好身材,两人站在一起,登对得不得了,青春尽情放肆。
    “好了,进去跳舞吧!这间pub是我老爸新投资的,我打声招呼就可以进去。”汪迎铠闹完了女朋友,又亲亲热热地勾回怀里。
    “喂,阿铠!”远远有一群人向他们走过来。
    “咦?你们也来了。”汪迎铠对朋友挥挥手。
    “你去跟你朋友打招呼吧,我不太想过去。”那群人是汪迎铠的另一群死党,符瑶恰好不太欣赏。“刚吃完饭,肚子还很饱,我现在也不想跳舞,在旁边坐着等你就好。”
    “好,我马上回来。”汪迎铠也不勉强她,轻松地走向死党群。
    符瑶往一旁的花坛边缘一坐,十一点了,看来今晚准来不及赶上十二点的门禁,反正早回家晚回家都是挨骂定了,不如玩个痛快再离开。
    她知道老爸老妈现在对她感到很头痛,她也不是故意的,可是体内彷佛像有一只反叛的小兽,就是不肯安安分分地过完剩下的几年青春期。
    “瑶瑶?”
    “成渤?”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现在已经快凌晨了,优等生成渤除非是课业需要必须晚归,否则平常一定准时回家,晚上十点半准时上床睡觉,竟然快半夜了还在外面游荡。
    “符扬说,汪迎铠可能带你来这家新开的pub。我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你。”成渤仍然站在五步远的地方停住,脸上是平淡自然的微笑。
    符瑶霎时地板起娇颜,“一定是我爸妈叫你来抓我回家,对不对?”
    成渤慢慢走到她身边,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
    夜风轻拂,将属于他的味道淡淡送到她鼻端,那是一种混合了树叶、青草和年轻男子体息的好闻味道。
    符瑶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成渤曾经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英雄,可是现在她有汪迎铠了,成渤也有他自己的生活,他们的生命轨道,终于完全地岔开。
    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牵着她和小萸的手,带她们两个去逛夜市。有一天,他会不会从她生命中永远消失呢?
    “瑶瑶,我们聊一聊好吗?”成渤慢慢走到她身旁坐下。
    “不要!我还不想回去。”她倔强地撇开脸。
    成渤微微一笑。“我不是要劝你回家,我有事要麻烦你。”
    符瑶狐疑地看他一眼。“……好吧,你跟我来。”
    汪迎铠远远看到她身旁多了一个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认出是成渤。符瑶回头对他挥挥手,示意他不必跟过来。汪迎铠露出不太开心的表情,但是仍然依了她。
    “你要跟我说什么?”她走到pub的防火巷里,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符瑶背靠着粗砺的墙面,仰头望着身前的他。
    “你会不会冷?”成渤瞄她露出来的小臂和长腿,关切地问。
    “不会。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原来成渤还是会关心她的,她的心稍微平衡一点,可嘴巴好像不受大脑管束,吐出来的话仍然冲冲的。
    成渤静静看她一会儿,“符瑶,我不懂。你以前不是和我很亲近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像陌生人一样?”
    “不是我变成陌生人,我只是长大了,而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不可能永远当那个傻里傻气、天真愚蠢的‘瑶瑶’,你们又为什么无法明白呢?”
    “你觉得你这样就算长大了呢?交男朋友,深夜不归,跟人家去喝酒跳舞,让父母急白了头发?”
    “不然你希望我怎样?我又不是成萸,我没有一个符扬一天到晚霸住不放,我想发展自己的生活圈,这也不行吗?”
    “当然行。”成渤耐心地说。“可是你起码应该维持正常的生活作息。你才高一而己,过两年就要升大学了,你以前说过你英文不好,不想出国念书,而台湾的大学并不好考。如果你想过独立自主的生活,也该等考上大学之后再说,符伯伯他们也比较放心。”
    “符伯伯、符伯伯,你从小到大满口就是‘符伯伯’,你那么听我爸的话干嘛?你真以为你是他儿子啊?你只是住在我们家的人而已,不要搞错了!”她心直口快地嚷完,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成渤的眼眸顿时一冷。
    她知道这句话很剌人……其实她没有伤他的意思,话一到嘴边却自动转了调……符瑶咬了咬下唇,又有那种连自己也无法掌控自己情绪的无力感。
    气氛僵凝了好久好久。就在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走开时,成渤终于开口。
    “你说得对,我是多事了。”他的语气很淡,像跟陌生人讲话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符瑶绞着手指,胸口冰冰凉凉的,不敢让他看见自己油然欲泣的眼。
    “你刚才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她低声转开话题,“我如果帮得上忙,一定会帮的,毕竟小时候也都是你在照顾我。”
    “嗯。”成渤的脸色渐渐回复和缓。“我再过不久就要去英国了,以后家里就只剩下你和成萸两个女孩。你的个性比较机灵,我还不至于太担心,但是小萸的个性很内向,我担心她受了委屈也不敢找人说,以后还要请你多帮忙照顾她一点。”
    成萸成萸,又是成萸!哥哥满心只有成萸,成渤来找她也是为了成萸。他们永远只有在关心成萸的时候才会顺便关心一下她。符瑶满腔热血霎时又冷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选择汪迎铠——因为汪迎铠是全世界因为她而爱她的人。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小萸本来就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会照顾她。”她挤出一丝笑容,然后低头从他身畔绕过。“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去找汪迎铠了。”
    “瑶瑶。”成渤突然拉住她的手。
    符瑶愕然回头。
    然后她便迎上了他的眼。
    后来她一直记得那天晚上他的眼。那双眸极深极浓,黑幽得没有尽处。眸心中央隐约有着光影跳动,情绪是如此丰沛而复杂,似乎欲传达些什么。
    符瑶有一瞬间被镇在他的眸子里,无法动弹。
    “哟——看看这是谁啊!”
    一句突起的嘲谑,打破防火巷里诡异的宁静。
    成渤立刻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所有情感、所有深意全部敛去,代之而起的是警觉。
    两道矮壮的人影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紫膛脸皮嵌着发黄的牙,和混浊的眼。
    这两个人是成渤的堂弟!符瑶倏然想起。三年前她见过他们。
    两双粗鄙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气质猥琐得令人想皱眉。三年前他们顶多像放牛班学生,现在却完全找不到善类的气息了。
    “啧啧啧,这个就是小萸吧?几年不见,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较矮的成胜德咧出一嘴黄牙。
    对了,他们一直以为她是成萸。
    “你去找你朋友。”成渤回头低声嘱咐。
    “我不要。”符瑶摇摇头。做人不可以太不讲义气!成渤这种白面书生怎么打得赢两个小混混?再怎样她脚上还有一双钉人很痛的高跟鞋。
    “对啊,难得大家这么多年没见了,干嘛急着走?”成胜德一闪,先抢在巷子口挡住。
    符瑶本来有点害怕,可是转念一想,他们有没有搞错?这间pub好歹是她男朋友家的地盘耶!里面光保镖就不下五、六个,她扬声一叫,帮手就全来了,谁怕谁啊?
    “你们想要做什么?”成渤冷静地说。
    “也没怎样!想说我们堂兄弟很久没见了,大家可以联络一下感情。”成胜德无赖地嘿嘿笑。“成渤,看你混得越来越好,有机会也要照顾堂弟一下。要不要留个电话下来,以后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
    妈的,当初以为老爸还留着带走成渤那对夫妇的联络资料,没想到老妈生怕人家带走两天之后就嫌麻烦,跑来退货,不但叔叔的灵堂草草收掉,连符家的联络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