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面传出绿萍的惊呼,“噬毒蛊”,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也连忙奔了过去。
    绿萍和楚寻漠两人正看着那一堆白虫的尸体。
    楚寻漠轻轻拧着眉,薄唇微抿,沉默,不知心中所想。
    绿萍是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相传,噬毒蛊虽可吞尽百毒,但是却很难培植,因为要找到特殊的、适合蛊虫生长的血液本就很难,而且,培植期间,要忍受万虫噬咬,时间还得十五天之久,那种非人般的折磨更没有几个人能忍受下来。没想到,冷祁宿竟然培植成功了,这个男人的毅力和承受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难怪……”
    “难怪这些桌椅都成了这个样子对不对?那都是他难受的时候劈的,对不对?”紫卓将她的话接了过去,泪,早已纵横了满脸。
    “嗯!”绿萍凝重地点了点头。
    是她低看了那个男人,她还曾担心他会伤害她的君上。
    那日她甚至用飞轮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真男人。
    跟他比起来,自己真真是小人之心一枚,何其惭愧!
    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也看到了药壶上、炭炉边地上的血渍,顿时,脸色一白,疾步上前揭开药壶的盖子,仔细看了看里面,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没有秪龙珠,他是如何救君上的了?”
    “如何?”楚寻漠和紫卓异口同声地问道。
    一个男声,一个女声,同样的颤抖。
    绿萍抿了抿唇,“君上也知道这秪龙珠的由来,相传南轩的开国皇帝皇太极养有一只冠蚌,日日喂其己血,三年后,冠蚌腹中有珍珠产成,皇太极甚喜,赐其名为秪龙珠,可那只冠蚌却在珍珠取出后第二日便死去,皇太极伤心欲绝,也于同年郁郁而终,时值壮年!”
    皇太极?
    紫卓打了个寒战,想起了皇陵里面睡在冰棺里面的那个中年男人。
    她偷了他嘴里的珠子,也不知道他的尸身怎么样了?
    绿萍还在继续,“自此,秪龙珠便成为南轩的镇国之珠,也成为后人想据为己有的宝珠,因为当时皇太极身边的一个太医说过,此珠做药引,可医各种心疾,譬如……”
    说到这里,绿萍顿了顿,看了一眼楚寻漠,“譬如君上这样的心疾。世人都道这秪龙珠宝贵,殊不知真正珍贵的地方是血……”
    “血?”
    “是!我也是现在看到冷祁宿用自己的血救君上,才突然明白过来的,说明是冷氏一族的血珍贵,可做药引!”
    “他用自己的血做药引?”紫卓愕然抬起眼,看着她,楚寻漠也满是震惊。
    “是!只是……”绿萍低低叹出一口气.
    “只是什么?”紫卓发现自己快要疯了。
    “只是,他又要用自己的血培育蛊虫,又要每日放血出来做药引,他是如何做到的?本来一个正常的人都不能每日放血,因为血液再生是需要一定周期的,可他连续在放,而培育蛊虫又必须要在正常人的血量里面,一旦贫血、少血,原本躁动的蛊虫会更加躁动噬咬,甚至会伤其五脏六腑和心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身边紫影晃动,回神过来,才发现是紫卓冲了出去。
    楚寻漠一惊,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将她拉住,“卓儿,你要干什么?”
    此时的紫卓已经泪流满面,她颤巍巍地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楚寻漠,嘴唇在抖,已经泣不成声,“我……我要……去找他!”
    楚寻漠眸色一痛,“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他心里清楚,如此一番折腾下来,那个男人九死一生,既然,他选择悄然离去,就一定不会轻易让这个女人找到。
    “不知道…”紫卓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但是,我相信,只要他在这个世上,就一定能找到的,不是吗?”
    她满眼泪水地看着他,那般柔弱,却又那般笃定。
    楚寻漠凝着她,静默了半响,才道,“好!我陪你去!”
    “不!”紫卓弯唇勉力一笑,“楚大哥身子初愈,应该好好休息,而且……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楚寻漠身形一震。
    她和他之间的事?
    她恢复记忆了?
    一颗心难以抑制地狂跳,他紧紧凝着她的双眼。
    没有,她明明只是紫卓。
    那是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吗?
    一定是!
    心,像被千万枚细针扎过,密密的痛接踵而来。
    原来,这世上有一种爱,是刻进灵魂的。
    即便没有了记忆,即便人已不是那人,终究还是会爱上。
    在这场爱的角逐中,他永远是那个第三人,那个站在局外的第三人。
    紫卓看着他有些失神的神色,轻轻拂掉他的手,抿了抿唇,“对不起,楚大哥!”
    说完,转身跑开。
    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楚寻漠望着那个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身影,身子一晃,绿萍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君上!”
    “我没事!”楚寻漠笑笑,黯然地垂下眉眼,喃喃地说道:“他不该救我的,他不该”
    南轩武帝二年,三月初六,黄道吉日.
    四王爷冷祁宿大婚,迎娶李飞将军义女李陌妆。
    只是一直只有两个儿子的李将军何时有个义女,竟是连同朝为官的同僚都不知。
    直到四王爷冷祁宿朝堂之上请旨赐婚那日,众人才得知此女,虽然有些愕然,可这毕竟是李将军家的私事,旁人也不便多问。
    红绸铺天盖地、喜乐连绵不绝,迎亲的队伍更是浩浩荡荡、绵延几里。
    行至一片小树林,不知何故,骤然,一阵疾风平地而起郡。
    扑面而来的风沙顿时迷了人眼,随着疾风涌动的还有一股浓郁的异香,众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却已是纷纷晕倒。
    轿子骤然落地,鸾轿中的女子吓了一跳,她抬起喜帕,正欲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轿帘倏地就被人从外面掀开。
    是一个男子,白衣胜雪、惊华绝艳,伫立在早春的朝晖下,如同谪仙,不沾一丝凡气。
    “逸哥哥”女子欣喜万分,突然想起什么,又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你怎么来了?”
    男子浅浅地笑着,日月霁光一般迷人,他弯腰走进轿里,温柔地执起女子的手,“霜儿,对不起!为了我,要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逸哥哥……”女子张嘴正欲说什么,却被男子纤长的手指轻压上朱红的樱唇屈。
    漆黑如墨的眸,如同盛满柔情的漩涡,他薄唇轻启:“霜儿,你放心,大功告成之日,便是我以天下为媒,娶你为妻之时!此物为证!”
    腕上蓦地一凉,女子垂眸一看,滑入皓腕的赫然是一枚凤血玉镯。
    温润剔透的红色,衬着如雪的肌肤,甚是夺目。
    她还未及作出反应,一阵衣袂翻飞的细响,已是不见了男子的身影。
    半个时辰后,迎亲的队伍又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往四王府而去。
    众人对刚才那昏迷的半个时辰记忆是空白的,所幸鸾轿里的新娘子也无半点闪失。
    莫霜坐在轿中,视线被头上的红帕所挡,随着轿子的一摇一晃,一颗心也跟着跌宕起伏起来。
    对,她就是那日女奴市场被冷祁宿买下的那个女子,陌妆不过是她胡掐的一个名字。
    她戴着人皮面具装成一个怯懦的女奴,目的就是想要打入四王府。
    第一步计划,成功!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冷祈宿竟一下子就让她坐上王妃的位子。
    她知道,自古生在帝王家,就有很多的身不由己,王妃之位历来就是政治的棋子,而且听闻当今太后和皇上都有给冷祁宿指婚的打算。
    他之所以找了她这么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女人先占了这个位子,就是因为不想被他们捏住了这颗棋。
    而让她挂着李飞将军义女的名义,也不过是让皇室里的人找不到反对的理由而已,毕竟皇家婚姻讲的是门当户对。
    只是……
    正文 火舌266章:成全了谁
    说完,也不等李全盛做出反应,兀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上书房里很暗,又光影偏逆,骤然从大亮的地方走进去,紫卓看不大清里面的情景,只见一人埋首在书案中批着奏章,白衣黑发。
    她心头一喜,奔了过去。
    那人听到开门声也正好抬起头来。
    “四嫂!”
    不是他!
    她的脚步,一滞,心也跟着一沉。
    竟是十一。
    他为何会在这里做这些事情?
    刚刚升腾起来的一丝欣喜又荡然无存,这几日的那种恐慌又紧紧地包围了过来茆。
    “十一弟,皇上呢?”
    她绷直了声线,却依旧难掩声音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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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卓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的上书房,只记得自己摇摇晃晃出门的时候,李全盛惊慌失措地上前来扶她,被她一把推开。
    她满脑子都是十一跟她说的话,字字句句捶打着她的心房。
    原来,她为何而来,那个男人一直知道蚊。
    原来,她的步步设计,他也都知道。
    他不闻不问、只字不提,她说祭祖吧,他说好,她擦着迷.药勾.引他,他温柔地接受,她假装不舒服,他就顺势将她留在行宫。
    原来,他一直都在成全、无声地成全、怕伤她一丝一毫地成全。
    他关掉了皇陵中的所有机关。
    他愿意成为那个不孝之人。
    甚至连和秦心蓉那样也都是为了保护她。
    而她呢?
    她又做了什么?
    “四嫂,四哥去孟昭找你的头一天夜里和十一喝了一夜的酒,十一永远记得四哥当时的样子,他说,十一,你知道吗?莫霜终究是忘了我,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甚至为了那个男人将自己的身子给我,四哥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是十一知道,他的心里有多痛、有多无奈。”
    “四哥跟十一说,他要去趟孟昭,或许要很久回来,或许回不来,让十一帮他好好打理着南轩江山。十一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