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自己亲身碰到了,你让他怎么办?「干!老子的胳膊都被她抓破了!这能是假的嘛!」
    谢宜呆住了,半晌,摸索着扑到了费德和晋维嘉中间的地上,伸出手掌开始在地上摸去。大伙儿都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没人阻止他。
    沙沙的,那是叶子被翻开的声音,这里是森林,地面上有着厚厚的一层叶子,上面的叶子还好,从中部开始叶子就开始腐烂,冰冷而粘腻,很恶心的触觉。何晶晶啜泣了几声,似乎也弯下了身子,然后开始和谢宜一起将泥土挖开。晋维嘉没有吭声,费德似乎想说点什么,结果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嘴里哼了一声。
    其实,会做出这种举动,只是谢宜暂时无法接受事实的一种发泄行为,感到自己跪在地上的半个小腿都被自己挖出来的叶子泥巴淹没了,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手掌静静放在刚刚挖出的坑里,他呆住了。
    他在干什么?算了。
    就在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忽然——
    「啊!!!」大叫了一声,谢宜的身子一下僵住了。
    「怎么了?」费德皱了皱眉,从来不大呼小叫的谢宜会发出这种女人似的尖叫,把他吓了一跳。
    「手……我的手……被拉住了!」声音颤抖的仿佛筛糠,谢宜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发出如此懦弱的声音。他想要做点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你、你们别走,帮帮我,把我拉起来。」颤抖的伸出自由的左手,感到自己被握住的瞬间,谢宜借助对方的力气站了起来。途中一直很顺利,被拉住的右手也没再承受什么其他的外力,那只手上沉甸甸的,反倒像是他将对方拉了出来似的,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他感到右手上一轻,然后啪嗒一声,仿佛有东西坠落的声音。
    「卫兰?」小声的叫了几声,谢宜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深呼吸了两次,他重新恢复到往常的镇定,向声音坠落的地方摸去,一边摸,一边轻轻道,「卫兰,是你么?」
    他的话给何晶晶他们带来了希望,「咦」了一声,何晶晶向谢宜的方向摸索过去,费德也想过去,却发现自己和晋维嘉交握的手被对方抓的死死地,完全无法挣脱,有些奇怪,不过费德没有强行拉着对方前去,而是站在了原地。
    「喂,你还好吧?」晋维嘉在发抖,老实说,他真没想到女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觉得自己的手都被对方抓到疼痛的地步了,不过终究他没有松开她的手。
    「啊!!!!!!」不等费德多想,何晶晶的一声尖叫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引了过去。
    「骨、骨头……」何晶晶晕了过去,接下来的话是谢宜补充的。
    「确切的说,是骸骨,头骨……脊椎骨……刚刚我抓到的应该……应该是手骨,很小,应该是孩童的尺寸……」声音微微颤抖着,不过谢宜还是把话详细的说完了,他已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是卫兰。」
    他的结论似乎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在地底下挖出来孩子的骸骨,这怎么看,都不是好事。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小孩子被埋在地底下?
    这些问题的答案每一个都会是令人不想面对的事情。
    谢宜没有说出来的,是他在那具属于孩子的颅骨上,发现了一个相当大的洞,怎么想都是外伤,而这里又不像是坟墓,也没有棺材,连裹尸布都没有,怎么想都想是杀人后抛尸导致的。将那骸骨轻轻放回原地,谢宜将之前挖出来的树叶泥巴重新填回去,他的动作相当快,
    虽然不仔细,不过好歹盖住了那孩子的全部身体。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不知道是谁先说出这句话的,谢宜匆匆将何晶晶拍醒,赶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重新拉住她,几个人慌忙离开了这个地方。
    接下来的路程四个人再也不敢大意,拉成一串的手再也不敢放松,跌跌撞撞的,他们并没有能力辨明道路,可是非常顺利的,他们发现周围不再像之前那样黑暗了,虽然雾还是没有散去,能见度还是很低,可是他们却清楚地知道他们走出森林中心了。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费德心里却在暗暗惊惧。
    不知道其他人发现了没有,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人……是晋维嘉。
    这种古怪的天气,能见度很低,可是费德却知道自己两只手分别牵的是谁,他一开始拉的就是晋维嘉,他们两人的手一直没有分开过,后来他的另一只手拉住了何晶晶,而何晶晶拉住的是谢宜,除了他和何晶晶以外,其他两人—谢宜和晋维嘉各自有一只手是空闲的,何晶晶落在自己身后,她一直被自己拉扯着前进,所以带路的绝对不会是她,也不会是和她拴在一起的谢宜,而自己……视线向他和晋维嘉交握的手掌移去,心中一动,费德随即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了。
    他一直是被晋维嘉拉着前进的。
    所以,带路的人是晋维嘉。
    她怎么知道路的?
    这个问题在费德脑中生了根,慢慢发了芽,费德感觉自己和对方交握的手也忍不住冷汗涔涔起来,而视线也钉在白雾迷茫中晋维嘉隐隐绰绰的背影,再也移不开。白雾越来越淡了,晋维嘉的背影也渐渐变得清楚了一些,看到什么东西的刹那,费德不敢相信的想要揉揉眼睛,可惜两只手都被抓得紧紧,他只有使劲眨了眨眼,企图看的更清楚一点,可惜,再看的时候,晋维嘉的身影再度隐入了白雾。
    他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虽然只是一瞬间,费德却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他看到了在晋维嘉身前,还有另外一个身影!个子不高,像是一个小孩子……
    「费德,我们好像要出去了。」就在费德恍惚之际,谢宜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费德慌忙回过神,再次向前看去的时候,他发现不知不觉,白雾已经慢慢散开,走在自己前方的晋维嘉正看着自己,费德下意识的看了看晋维嘉的另一只手,空无一人。
    「哦耶!!!!终于出来了!」谢宜痛快的吼了一声,大步走在了前面,何晶晶被他牵着,脸上虽然疲乏,可是掩不住喜意,费德本来也是被牵着的,然而,路过晋维嘉的时候,他松开了何晶晶的手,不去看前方喜悦的两人,他垂眼看向晋维嘉的另一只手。
    「那是什么?」
    费德死死地盯住晋维嘉低着的头,他看着晋维嘉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不算大的眼睛慢慢对上他的,然后慢慢的将一直缩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抬起来。
    信。
    晋维嘉手里是几封信。
    第五章 第四个脚步声
    「今天的节目到此为止,感谢大家和我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我们的栏目名称是……」就在陆飞聚精会神精神捏成一条线的时候,他自己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欢快的音乐之后,监制脸色很不好的推门进来。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唉,超时了……」
    阿达在监制后面对他挤眉弄眼。
    不过毕竟他的资历在那里,年轻的监制终究没有对他怎样,发了点牢骚之后,助手们陆续进来对录音室进行清理,和众人匆匆道谢之后,陆飞沉着脸拉住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员。
    「阿蓝,最后那个电话你挂了没有?」
    被他拉住的女孩有点受宠若惊,看了看陆飞,又迅速看了看手中的电话,遗憾道,「那个……监制给掐掉了……」
    电话里那个男人最后发出一声惨叫,监制于是再也无法忍受就把电话强行挂掉了。
    「……」一下子没了力气,无力的松开手,陆飞拍了拍自己的脸。
    「阿飞你怎么啦?刚才真不像你。」阿达扛着器械走过来,单手拍了拍陆飞的肩膀,「平时不是最能圆场的么?今天这是怎么啦?早就劝你休息一下。」
    「不是那样的!」就像被踩了尾巴,陆飞猛地抬头,声音之大,让阿达和一旁新来的小助理阿蓝都愣住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这么大声,实在是……」说到这儿,看到一旁一头雾水的小助理,陆飞向对方道歉,然后拉着阿达走到一边,
    「那个男人,电话里那个……就是在我卫生间留下遗书的那个。」
    「啊?」阿达明显没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陆飞声音压得更低,
    「就是我送医院前天!我不是和你说那天曾经有个男人来我家借厕所吗?就是那个人,留了两滩血和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在我的卫生间,然后我那个晚上就莫名其妙被当做自杀被你送进医院了!」
    那天的事情陆飞只是简单和阿达说了一下,并没有详细说,反正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那天之后的事情太突然,至今还没有机会回家细看的陆飞自己都快认为那天的事情是一个梦了,可是今天,一个奇怪的电话却给了他自信的证明。
    「你是说刚才电话里自称邮差的男人就是那天借你厕所还卷走你钱包的那个?」听完陆飞的叙述,阿达不大的眼睛硬是被他瞪大了一圈。
    陆飞点点头,「难怪那人一开口我就觉得他的声音耳熟……」
    「这个……也太巧合了吧?」阿达还是瞪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啊,可是那是事实吧,你也听到那个电话了啊,那个男人借厕所连理由都没变一个,啧!那个混球——」想起那个害自己落到这种境地的男人,陆飞气不打一处来。
    「……」阿达低下头,没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抬起头,「电话号码!」
    「啊?」
    「傻啊你——那个电话虽然被掐了,可是来电记录里肯定有那个号码的,而且我这里也有刚才节目的全部录音,走,我们找阿蓝要号码去!」说着,阿达拉着陆飞重新回到了刚才的演播室,他们去的正好,阿蓝正要下班走人,晚一步就抓不到人了。没费多大力气就从阿蓝那里要到了电话号码,看到号码的第一眼,阿达愣了愣,
    「这不是咱们这里的电话哦。」
    暂时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陆飞急忙原封不动将号码拨回去,电话另一头果然是占线,听到那代表线路忙的嘟嘟声的时候,陆飞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是t市的固定电话号码,真是厉害,咱们这可是地方电台!恭喜,你的粉丝已经遍及全国啦!」报告着查询结果,阿达拍了拍陆飞的后背。
    陆飞却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力气,只是一脸凝重的看着手里还在嘟嘟响着的电话,拉着阿达借了一间空闲的录音室,陆飞将阿达递给他的今天节目的录音放入播放插口,很快,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录音室,为了方便两个人一起听,陆飞用的是公开播放模式。
    阿达按下快进键,到了那个电话接起的瞬间,两个人一同竖起了耳朵。
    「您好,我是陆飞……」
    然后狗叫,女人的声音,开门声,脚步声……
    「那只狗在害怕。」听到后面的狗叫的时候,阿达忽然开口。
    「啊?」陆飞不解的看向阿达,他知道阿达家里有养狗,纯种杜宾,阿达是爱狗人士,工资三分之一花在爱犬身上。
    「应该是小型犬,像是博美的叫声,一开始是警告的叫声,然后……那个呜呜声是害怕,那只狗在害怕。」回放了一下狗叫的声音,阿达认真的说,「我一开始以为它只是在示威,不过后来仔细听发觉那是害怕的声音。」
    害怕?
    那只狗在害怕?
    陆飞陷入了沉思,按下回放键,他仔细听狗叫和其他声音之间的关系,发现狗儿声音的改变是在女人开门这个动作左右发生。
    那只狗……在害怕门外的人么?
    门外的人……让它害怕?产生恐惧感了?
    一股凉意,顺着陆飞的腰椎慢慢滑了上来。
    录音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放完,看到阿达准备拿出磁碟的手,陆飞阻止了他,然后按下了回放,
    「有什么不对么?」注意到陆飞加大音量的动作,阿达好奇的问,他虽然对狗叫的声音进行了半专家级的判定,可是毕竟没有经历那天的事情,老实说,他对陆飞现在的慎重有点不理解。
    「嘘——听,在三个脚步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