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
    马头向左。
    听从云鹤的话,姬千年驾着马车拐进一条简陋的暗巷,停在一家破破烂烂,毫不起眼的小客栈前。
    客栈里慢悠悠踱出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姬千年,满意地点头:“客官,里面请,你的马车小店自会料理。”
    这老太太有意思,先别说她这间破烂小客栈有没有人会来投宿,就连她的态度也不似其他掌柜那样又哈腰又躬身,倒是不卑不亢呢。
    姬千年笑笑,跳下马车,从容吩咐道:“掌柜的,我要包下你这里最好的上房,你差人到大街上的酒楼替我们点一些酒菜过来,就送进上房里。还有,喂马一定要用好草料,少不了你的银子。”
    老掌柜点点头,将姬千年等人带入客栈内。
    说是上房,其实只是几间独立的小房间,又小又挤,塞进三人已是极限,再多一个恐怕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三人住一间房还不挤死?没办法,姬千年只好改变初衷,一人占去一间,正好首尾相连,互相呼应。
    房间定下了,还缺什么?认真想了想,“这里有没有其他客人?”老掌柜眯眼摇头。正合她意!姬千年露出迷人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掌柜,“你这家店我们整个包下,这十两银子算是订金,其它若有不够,结帐时再补。”
    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微笑的女子,老掌柜也同样笑成了一朵花。“十两银子足够包下小店七天。”
    “就七天。”姬千年笑得更欢快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客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好了,快去张罗其他事吧。”
    老掌柜笑开了一张老脸,拖着老迈的脚步出去,一边犹自扬声叫道:“小中呀,你是掉到茅坑去了是不是?怎的上个茅房就不知道出来,还有客人等着招呼呢!快来快来!哎哟,客人,忘了给你们上茶水,瞧我这记性差的,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啊,呵呵。”
    “……”
    姬千年敢肯定,这老太太绝对是故意的!
    火倾艳瞪大眼珠子瞧着老掌柜大刺刺离开,不禁摇着脑袋佩服地啧啧长叹。“好奇怪的掌柜……”
    “是够奇怪了。”
    )))))))))))))))))))))))))
    啊啊啊,软盘出现了问题,只好明天把剩下的传上来
    抱歉啦
    镜花堂
    “他们是镜花堂的杀手。”
    如果姬千年有那么点武林见闻的话,听到镜花堂的名号就该拉着火倾艳回头就跑,跑得离云鹤越远越好,越快越安全。
    可惜,姬千年从现代穿越而来,对这个世界尚未了解一半,怎么会知道镜花堂是啥玩意,危险系数有多高?
    对她而言,镜花堂不过是三个毫无意义的字眼。
    “镜花堂是个杀手组织?”
    姬千年反应极快,一听就明白了,有洧的瞑夜门做借鉴,两者异曲同工。见云鹤点头,她无暇顾及身边因听到镜花堂三字白了脸的火倾艳,直接问出自己的疑问。
    “他们有多少人?”
    “不知道。”
    “男人女人都有吗?”
    “只有男人。”
    “那很正常……”看见云鹤怪异的目光,马上改口,“很不正常。”
    “……”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有人出钱买我的人头。”
    “谁?”
    “兌王。”
    “哦,那个引起叛乱,企图谋害皇上篡夺皇位的女人。”野心勃勃的政治家呀,连血脉相连的亲姐姐也不放过。美貌如繁花,钱财如粪土,富贵如浮云,偏偏有人争得死去活来。而历朝历代,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又何尝不是导致骨肉相残的引火线。“你的姑姑也是被她所害?为什么,她不是挺喜欢你吗?”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无心之语却能刺激有心人。而姬千年的话大概捅到云鹤的痛处,他绷紧俊脸用冰冷眼神狠狠冻结她。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镜花堂很厉害吗?”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也顺便转移他杀人的目光。
    “……镜花堂不仅是光华国,也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组织,他们要杀的人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阎王叫人三更死,留人不能到五更,他们比阎王爷还狠毒,一旦接下任务,除非上面让人停手,否则致死方休。”
    从云鹤口中说出这么大段话来真不习惯,但更不习惯的是这么恐怖的杀人组织他居然像在讲“啊,今天的天色很好”那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还面不改色,轻描淡写。
    火倾艳已经是面无人色了,他不像姬千年那般没常识,镜花堂的厉害他早就耳熟能详。
    仿佛没看见火倾艳苍白的脸色,姬千年饶有兴趣的问。
    “上面是指谁?”
    “他们的首领。”云鹤也一反常态,有问必答。
    “也就是说,没有那位上面的命令,我们一路上都会被镜花堂的杀手追杀,直到和你分手为止?”
    姬千年再次下定决心,麻烦的东西不能捡,麻烦的人不能救,瞧瞧,这不就惹来威胁性命的大麻烦了吗?
    “我想你搞错了。”云鹤竟然摇头,俊美的脸庞酷得没有丝毫表情,但语气却听得出是遗憾的。遗憾?姬千年骤然产生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兆。“跟我扯上关系的人已经被镜花堂认为是同伙,即使现在分道扬镳,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是说……”愕然。
    “身为杀手,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云鹤古井不波,淡淡地再补充一句。
    “你是暗示我,别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云鹤瞅了她眼,皱眉。
    这女人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装傻,正常人早就吓怕了,立刻夺门而出,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完全不把他的忠告放在心上。
    “我们快逃!”一直很安静的火倾艳抓紧姬千年的手,不安地情绪传达给了她。
    “冷静点,倾艳。”
    “你究竟明不明白镜花堂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姬千年觉得他问的问题很可笑,她当然明白镜花堂是怎样性质的组织,她只是不明白火倾艳为什么要惊慌失措。
    “既然明白,那就快逃啊!你以为那些人是吃斋念佛的?他们是冷酷无情的杀手,杀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哦。”
    “哦?你就只‘哦’一声?”这人,有没有心肝呀,他说了半天,她竟无动于衷?
    “急也没有用,云鹤不是说了,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那我们又何必浪费时间和体力做些无用的事,不如顺其自然。”跑都跑不掉,那还跑什么,等他们主动上门比较省事又轻松。
    “顺、顺其自然?”被人追杀还有顺其自然的吗?难不成要任由那些杀手在屁股后面追杀他们,他们却不想方设法摆脱险境?
    “嗯。”具体情况也了解清楚了,姬千年的原则之一——该来的始终要来,守株待兔是节省体力的好办法。还有一个好方法,就是尽快找到镜花堂的首领,结束这场无意义的追逐,她可不想死在异国他乡,不然,家里那几个会哭死,性情刚烈的还可能给她殉情,想到那场面,姬千年就有种罪恶感。她伸个懒腰,拍拍火倾艳的肩膀。“好了,他们想来就来,我们养精蓄锐,随机应变,管他来几个,把他们打败就好了嘛,何必想太多。”优雅的笑容在唇边绽放。“我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睡、睡觉?火倾艳石化中。
    “他们的剑下不存在漏网之鱼。”说完,云鹤若无其事地回到隔壁厢房。
    火倾艳继续石化中。
    难道就他一个人在杞人忧天吗?
    心 结
    这间破旧的小客栈平常就没什么人会投宿,姬千年他们包下后,又不需要客栈供应伙食,老态龙钟的掌柜和愣头青小二自然就更清闲无事,成天在店内闲晃。
    懒懒的午后,姬千年出去购买一些日常用品,火倾艳随之同行,店里只剩下云鹤一人在假寐,整个客栈显得格外安静。
    奇怪的老掌柜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也许是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睡午觉,又也许在捣鼓些神神秘秘的事吧——从他们住进来那天起,老掌柜的怪异行径已经见惯不怪了;而愣头青小二却缩在柜台后面打呼噜,大脑袋好几次砸到柜台上。
    刺目的白色绷带不断提醒他,自己方从一场劫难中逃脱。
    他虽然闭起眼,静静依靠木板墙休息,可他的思绪却混乱一片,致使得他的心神始终难以平静。
    许多过往的回忆在脑中幽幽忽忽的飘荡,其中最令他挂心的就是姑姑的事。
    姑姑……您还好吗……
    姑姑,为什么你要鹤儿带着兵符和帅印逃走,您呢?难道您打算以一人之躯抵挡千军万马吗?
    被人出卖的您,为什么还要相信她?就因为……因为她是您相交多年曾经患难与共的朋友?可是她却为了区区荣华富贵视您如踏脚石呀!即使这样,您还是不肯把她交给皇上处置吗?
    为什么?
    想起那天他不解的凝视着自己的姑姑,皎洁的月光投在姑姑清美俊秀的脸上,让姑姑看起来有一份出尘的风采。
    姑姑虽然已年近三十,却仍然保有年轻时的风华,想来,姑姑不至于没有要好的男子,为什么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鹤儿……”
    忽然,姑姑隐含忧愁的面孔渐渐化成一团模糊,而她的身躯竟不可思议地缓缓消散。
    云鹤骇然惊呼,他伸手想拉住姑姑,却一把抓空。
    蓦地,砰然一声巨响,姑姑逐渐涣散的脸孔和身躯轰然迸炸,云鹤只觉得满目都是刺眼的血红和金光。
    他的心脏陡然一沉,扑身狂叫:“姑姑!”
    随着这声狂呼,云鹤斜依的身子猛地弹坐而起,一身冷汗布满背脊,他茫然地瞪视前方,好像在寻找着炸碎的姑姑。
    “喂,你怎么了?”
    刚跨进客栈的火倾艳见云鹤莫名其妙的狂呼小叫,觉得奇怪地跑过来。
    “你在看什么?脸色好吓人。”
    云鹤机伶伶一颤,用力甩甩头,抹去额上的冷汗,也不理会火倾艳,抬眼。这才注意到太阳已经西斜,刺目的金光恰好从客栈门口直射而入照在他所坐的位置,难怪在梦中他感到满目血红刺眼。
    姑姑……
    小二这时也站起来愣愣的瞪着云鹤,木椅倒在地上。
    云鹤怔忡,这才明白刚才梦中那声砰然巨响就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忍不住扯动嘴角,恢复神智地看了看火倾艳。
    “姬千年呢?”
    “走散了。”
    事实上,街上有好多新奇玩意儿,他见都没见过,一时太入迷结果把姬弄丢了,回头找又找不到,只好一个人先回客栈,反正迟早她也会回来。
    “小心被人抢走。”云鹤酷酷睨着他。
    “啊?”火倾艳脸色微红,轻嗤地啐笑,“她又不是我什么人……”胸口一窒,像被针扎着般,竟微微泛起酸疼。
    他和姬的关系,仅止于雇主和保镖……有着云泥之别的差距……
    “是吗?”
    “我只是她雇佣的保镖。”
    “保镖?”
    “就是侍卫的意思。”眼神黯了黯,红发垂落遮掩了失落的脸庞。姬是不嫌弃他,但对于姬这样出色的人,即使不是豪门贵胄,也一定有很多人喜欢,说不定夫郎都娶了好几个,他一个毁了容当过乞丐又做过小偷的人能奢望什么?“何况我的脸……我也从来不指望找个好人家,更没想过嫁人。”
    “她不像以貌取人的人。”那姓姬的女人恐怕从来没在意过火倾艳的半张鬼脸吧,他瞧她好几次盯着它看,就像看正常人的脸,半点害怕厌恶都没有。
    “都说了我跟她没关系!”那样遥不可及的人,他怎么配得上?
    见火倾艳激动的低吼,云鹤不语。自己的事都剪不断理还乱,又凭什么去管别人的闲事?他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无事生非
    这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