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我顽劣无比天天上房爬树,有回从树上掉下来,他来不及接我只好自己做肉垫,被我撞倒在地。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以为他死了,哭得惊天动地,后来他突然睁开眼睛吓我。
    那时候真是好,可惜再也回不来。”
    我在流泪的梦中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从我的少女时代开始,它便再也没有这样对待过我。我继续趴在那只已经濡湿一片的胳膊上不敢动,生怕美梦惊醒,然后我听到少卿哥沙哑的声音:“静雅,如果你的心意到现在仍未改变的话,那么,请你嫁给我。”
    这场婚姻事令温家与程家欣喜万分,只除了不知所措的我。
    但多票对一票,我微弱的反对声音淹没在长辈们如潮般汹涌的欣喜中。
    就这样随他们去吧,随命运去吧。这么多年,我那么用力地想念他,那么用力地遗忘他,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拒绝他。
    婚礼筹备得很快。婚礼的前两周,少臣突然回家了。
    我去找他,被告知他与少卿去打球。我心下不宄,一直在少卿屋里等着他们。
    那天他们回家很晚,少卿哥是被少臣扶回来的,他的胳膊绑着绷带,而腿也显然受了伤,一回家就躺到床上,以后的几天都不能正常活动。
    少卿说,打球时少臣失了准头,几次将球甩到他身上。
    我与少臣玩过球,他那个人,如果只需五分力气,他绝不多用一分。而少卿身上的伤,如果用球来砸,那他分明是用了百分之二百的力气。     第二天早晨我碰到正晨跑的少臣,见到我,他也没放慢速度,我追了很久几乎上气不接下气才追上他。
    “你为什么打你哥?”
    “我跟我哥的事,与你无关。”
    “以前是与我无关。可现在你打的是我的未婚夫。”
    少臣停下脚步,朝我笑了笑:“那倒是。我居然忘了向你道贺,恭喜你这么早就能嫁人,并且如愿以偿。”
    “你发的什么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以后你会嫁给我。”
    “你千万不要说,你是在嫉妒你大哥!”我被他的表情与腔调气到昏头,连这么没水准的话都喊了出来。
    “你不妨就这么认为吧。”程少臣转头又大步向前跑,这一回我再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少臣第二天就走了。我一度担心他拒绝参加我的婚礼。
    但我与少卿结婚的前一天,他还是回来了,在婚宴上替少卿挡了几乎全部的酒。
    那天他与少卿在球场的事,被好事者渲染得五颜六色,派生出七八种版本。
    不过当少卿与少臣以谈笑风生、相亲相爱的姿态现身于公众面前时,大家的眼神又开始疑惑。
    酒宴散后,我问少臣:“你会祝福我的吧?”
    “当然。”
    “你为什么打少卿?”
    “早说过了,不关你的事。”
    如果可以,我的确希望永远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动手打了少卿。
    我们蜜月刚刚归来,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公公婆婆不知从何得来小道消息,说有人看见少臣与紫嫣同时出现,并怀疑他们一度住在一起。
    老爷子大怒,一个电话打过去,结果少臣完全不否认,气得公公差点背气。婆婆一边抹泪,一边称少臣肯定中了邪,被妖女下了套。少卿则面色惨白。
    这是多大的一桩丑闻。若不是婆婆抱着公公的腿,老爷子可能当天就想杀过去。
    他与少臣本来就常常硬碰硬,这回则是彻底走了火。
    可是他霸道一世,偏偏总拿少臣没办法,只好一想起来就在家中跳脚叫骂,还要努力地避开少卿与我。
    有时我想想,倘若把少卿换做少臣,他一定不会被逼到今天这个份儿上。如果他爱此嫣,无论家里多么反对,他一定能够娶到她;如果紫嫣不爱他,那么无论他多爱她,他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可惜少卿不是少臣。用少臣的话说,他大哥温厚、善良、忠诚又孝顺,所以受伤的总是他。
    如果我再天真一些就好了,那样我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童话。女孩爱男孩子,因为得不到回应,用相似的面孔替代。但无论如何,最后她终于得偿所愿。
    可惜我太了解少臣。以前他尚且不爱紫嫣,这种时候他更不可能背弃着家族名誉与兄弟情谊突然爱上她,“爱”这东西在他的世界中排不上好名次。
    而且,他虽然并非贞洁烈男,却有奇异到接近洁癖的伦理观。比如,他绝不会与曾经是他哥儿们儿女友的女子交往,即使他再欣赏对方。所以,他怎么可能去与紫嫣搞暧昧?
    也许他故意气公婆,因为他对于他们插手少卿恋情的事一直不满。也许他只是为了让少卿与我安心过日子。
    但愿如此。
    2001年
    少臣回国了,却不愿回家效力。公公怒:“拧巴小子,是不是我生的?随他去!”
    他般进临时租住的单身宿舍那天,少卿正在外地,我开了几小时的车去看他,带去婆婆给他准备的一大包补品,够他吃一整年,又帮他把全部东西收拾了一遍,在记事本上一一标记。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私人物品,自己又不愿收拾,所以他屋里总是堆满箱子,需要什么就临时找。反正他记性好,永远记得住东西放在哪儿。
    我问:“紫嫣还好吗?”
    “嗯。”
    “其实你没必要为了瞒住我,自己受那么大的冤屈,让所有人误会。”
    “那个孩子……”
    “与你无关。”
    “但是与少卿有关,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静雅,女人还是傻一点比较有福气。”
    “其实……那孩子并不是紫嫣自己不要,而是你要求她……”
    少臣的脸色变了,于是我知道我蒙对了。
    这样才合理。当初紫嫣主动离开少卿,但留下了他的孩子。
    少卿当时离胜利只差了一小步,却选择了放弃。公婆虽然容不下紫嫣,却一定容得下他们的孙子或者孙女。而少卿却不知道。
    因为他将娶的是我,而这是我多年的心愿,所以知道实情的少臣甚至无法阻止,只能用网球砸了他两下以泄愤。
    然后他找到紫嫣,利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劝说她打掉那个她本想留下的孩子。
    所以他才会心甘情愿地照顾她许久,心甘情愿地为她背负恶名。他负她两次,一次拒绝她,一次利用她,或许让家人误认为他俩有暧昧,便是他补偿的一种方式。除此之外,无法再多。
    我从来不是个聪明学生,数理化很差,成绩中游。可是我偏偏很喜欢做推理题,并且准确率高。理论上说,这不太合理。
    我一度为此自豪。可是现在,我希望自己再笨一点才好。
    “你相信吗……其实我能容得下那个孩子,真的。即使那时少卿要回头,我也能承受。你不应该让少卿一直误会她,这样对她不公平。”我喃喃地说。
    “温静雅,我请求你,永远都不要让我哥知道,那孩子并不是紫嫣自己不想要。紫嫣自己不会说,我也不会说。”
    “你让我一辈子背负着良心的罪吗?少臣,你本来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我不是为你一个人,我是为我们家。这世上的人对我而言只分两种,家人,还有外人。你不要为了外人而去伤害家人。”
    “如果那孩子留了下来,那也是你的家人。”我冲动起来。
    “大嫂。”少臣低低地喊了一声。这是在私下里他第一次喊我这个称呼,“从情理上讲,或许你觉得对她不公平。可是之前她接受了我爸妈的条件,如今她又接受了我的条件。这是她自愿的交易,从形式上说,是公平的。你没有对不起她,这件事你没有任何错。可是,如果你用真相再去伤害我哥一次,再去骚扰我爸妈一次,那就是你的罪过。”
    2004年
    我与少卿的婚后生活波澜不惊,偶尔小吵小闹。
    果然距离才能产生美,天天同一张桌子吃饭,同一张床睡觉,他不再是那个斯文优雅的大哥哥,不再处处顺着我,我也不再是那个活泼甜美的小妹妹,什么都听他的。
    有时他被我气坏了一整天都不答理我,我也曾经摔了门想要跑回娘家去,不过总是跑到半路又灰溜溜地回家。
    这样挺好的,以前他站得似乎太高,我总是需要仰视。现在,我的脖子不用再那么累。
    公公很严厉,可是对我很慈祥。婆婆很挑剔,可我一点也不怕她。
    少卿不是温柔体贴的人,但是他也会记得情人节送我玫瑰,结婚纪念日时送我礼物,偶有空闲也会带我出去观光。
    我觉得很幸福,只除了一点,关于孩子。
    少卿从我们的新婚之夜就开始避孕,万无一失。我每每提及孩子,他总是说:“静雅,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我知道他的心结。他克服不了他曾失去过一个孩子的障碍。
    他甚至在南华山的香火堂里买下一个小小的牌位。他对我说那属于一位故人。
    每次去那里时,我会自觉地走开,让他可以在那里独自点上一炷香,静静缅怀。
    他从来不提往事,也不喜欢听我回忆。他偶尔忧郁并陷入沉思,但从没在梦中叫过别的女人的名字。
    当公公到邻城开会当晚回家后,我们平静的生活终于有了一点点新鲜感。
    公公乐呵呵地对婆婆说:“你给小二媳妇准备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老人家提到少臣时总是两种极端,要么气愤异常,要么满面春光。
    婆婆说:“别瞎美了。他交往过的女朋友没一打也有十个。哪个你都说还可以,但是哪个都没戏。”
    “这个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相信我肯定没错,儿子可是我生的。他喜欢什么样的,我会不知道?”
    “你还说过他绝不可能跟那妖女在一起,肯定是谣传。结果呢,小二到现在也没否认过。”
    “咳咳,你别提那女的了,别让小雅听见心里不好受。那事挺蹊跷,不过小二现在毕竟没跟她一块儿是吧?”
    两天后,少臣新女友的生辰八字,祖宗八代已经被调查得清清楚楚。这回婆婆居然也很满意。
    那女子模样秀丽,举止得体,气质优雅,家世清白,工作体面,口碑甚好,无不良记录。
    “小二平时虽然任性了点,在大事上倒是很有分寸。”婆婆看着那厚厚一摞资料点头,那摞资料中甚至还包括了那女子少年时代的一张考试卷。  ,
    幸好我不用被他们这样盘查。做程家的媳妇真是不容易,怪不得紫嫣被逼得无法回头。,
    我给少臣拨电话:“恭喜恭喜。”
    “嗯?”
    “听说你快结婚了?”
    “造谣。”
    2005年
    少臣果然要结婚了,新娘没换人,是那个叫安若的、全家都看着很顺眼的女子。我很喜欢她。
    那天的婚宴上,少卿喝了许多酒,笑得也比平常多。
    晚上我扶他上床休息,帮他脱衣擦脸,突然被他一身酒气地压到身下。他目光迷离,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此刻眼中是谁,但我伸手抱住他,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热情。
    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公婆比我还要高兴,只有少卿表情一片茫然。
    起初几个月,我妊娠反应严重,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像做错事的孩子,只有紧张与不安,而没有期待与欢喜。
    少卿的反应冲淡了我的喜悦。我可以体谅,但是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少臣倒是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