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下去。
    上林扁扁嘴,泪水夺眶而出,带着哭腔的笑着:“笨蛋!”小心翼翼接过花束,捧在心口。
    见过无数异种玫瑰,九重葛培养出的黑皇后价值不菲,但也从没有充斥于心的感动。
    长生摸摸鼻子,下定决心:“丢脸也就回!”
    变魔术似的又从兜里掏出个心形的小盒子,打开,拿出枚戒指,尴尬又深情款款:“没多少钱,买不起钻石。枚银戒就算送的定情信物,那个,伸手啊。”
    上林迟迟不动,急坏李长生。
    他本就够尴尬,哪还经得起等候挫折。
    上林破涕为笑,伸出右手:“尺寸不合适可休想戴!”
    长生嘿嘿的笑,笨拙的为戴上:“偷偷拿的手套去量尺寸……”
    上林大叫:“怪不得——的纯手工小羊皮手套!”
    戒指戴在手上正合适,银色的细细圈圈住上林细长无名指。摩挲着,感到戒指上有突起,就着灯光细看,李长生三个隶书字在戒上朝微笑。上林失笑:“不是吧,刻名字?”
    长生越发不好意思,解释:“怕弄丢……”将右手伸到上林眼前,炫耀:“看!”
    也是细细的指环圈住无名指,他显摆:“也刻的名字。万弄丢,别人能还给,弄丢,也能还给。”
    扑哧笑,很为长生的真好笑:“真要丢,谁还肯学雷锋做好事。”又会儿话,上林要走。长生追着:“接受的戒指,表示同意嫁给是吧?”
    上林瞪眼:“是定情戒指才戴的!”的
    长生耍赖:“不管,戴上,就当同意的求婚——喂,咱俩毕业就去领证吧?左手毕业证右手结婚证,多酷哇。”
    上林没好气:“想的美!”看看捧在胸口的花束,也不珍惜,倒提着,就和捆白菜葱似的提在手里,大步流星而去。
    长生嘿然笑,冲身后的宿舍楼比个v字,楼里传来阵阵欢呼口哨声,长生挑眉,高喊:“老婆老婆等等……”
    醉酒 ...
    殷家老太爷近九十高龄,耳聪目明。去年掉了一颗牙,每天四点半起床打太极拳,一顿饭能吃下冒尖的一碗米饭。不知多少人盼着老狐狸赶紧躺进棺材,他偏偏不让他们称心如意,优哉游哉过活。
    广州,清晨,时针指向五点半。华子在钟山别墅的草坪上已经站了近一个小时,眼观鼻,鼻观心,屏气静心的等候。目光偶尔投向草坪上打拳的老爷子,满是敬畏。他头发全白,精瘦,心静体松,呼吸平稳。拳意连绵不绝,中正安舒,轻灵沉着,刚柔相济。一个钟头下来,不见半星吃力。近几年老太爷搬出殷家大宅,在钟山别院闭门谢客休养。除非他指定的继承人到来,否则老爷子连亲生儿子都是不见的。
    接过管家准备好的毛巾擦擦脸,老太爷离开草坪,走向大屋。经过华子,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没有招呼,华子默默的跟上,老太爷不问话,他也沉默着。
    在大屋的客厅,他亲自动手沏了一壶龙井,以目示意,华子谢过之后才在对面坐下。
    老爷子斟了一杯茶,推到华子面前,他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安。
    殷老太爷缓缓的饮了三杯,才开口:“如今你也是富翁了。”
    华子仓皇:“不敢当,不敢当。”
    殷老太爷制止他匆忙要起身的动作,沉吟着:“当年夜遥还小,转眼他都长大成人了。我记得你保护他的情分,夜遥也没忘记。”
    华子更忐忑,不知老太爷究竟想说什么。
    “照你看来,秋家那个小姑娘到底对夜遥是怎生个意思?”他直言相问。
    华子把话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才谨慎的开口回答:“秋小姐和少爷是朋友。”
    老太爷慈爱的笑了笑,对他的回答颇为玩味:“朋友?”目光锐利直射人心:“华子,你跟了秋家小姑娘十几年,真当自己是秋家人了?”
    他话语相当平缓,华子的冷汗却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唯唯诺诺:“我不敢……”
    咬咬牙,说:“秋小姐对少爷似乎并没有男女之情,她有位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两个人感情很好。”
    殷老太爷满意的轻微颔首。
    这些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要的不过是华子一个明确的态度。
    “夜遥对她呢?”漫不经心的,又抛出一个让华子坐立不安的问题。
    华子略微迟疑了下,老太爷目光如炬的看过来,他吓得不敢作假,老实回答:“少爷喜欢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很喜欢。”
    殷老爷子没吱声。气氛归于沉寂,半晌,老爷子点点头:“你回吧。”
    管家出来送客,送到大门口。眼看着大门徐徐关上,华子望着树冠长出一口气。不到四点就被人从睡梦中叫醒,驱车赶来郊外,在野地里站了一个多小时,问不到四句话就赶人,他全无怨言,也不敢有怨言。殷老爷子并非故意给他下马威,他只是习惯了别人的服从。
    老管家年纪有五十开外,跟随老爷子大半辈子,到如今就连殷夜遥都要礼让他三分。差不多的琐事他已经不管了,自有年轻人负责,他就只管等候老爷子差遣,平日没事就在房间里对着棋谱下棋。
    华子能得他亲自相送,无疑很受重视。
    老爷子陷入了沉思。送完客人,他静静的站在边上。
    他喜静,大屋清扫工作在他打拳的时间段完成,太阳初升,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里,静悄悄的令人不敢大声喘气。偶有佣人来取东西,也都不敢出声,踮着脚尖不发声的走路。
    不知过了多久,殷老爷子上身微微动了一下,管家明明低着头,脑门上却仿佛长了眼,递给他一杯凉茶。
    他饮了一口,放下,说:“殷家这些个子孙辈,就只夜遥合我心意。”
    老管家静静听着,不做评论。
    “我看好了安家的大姑娘,本想她性子生的冷淡,和秋家那孩子差不多的脾性,肯定能和夜遥谈得来。谁想他们两人不对盘——安澜原本也不错,可惜白长了一张漂亮面孔,先是做错事,后来攀上许蜜……可惜她爸妈都聪明知事,偏偏生了个女儿头脑不清。”
    他不需要别人的意见,也不用管家发表评论。
    “秋家的姑娘……”他沉吟:“主意大了点,虽然是好事,可惜没有好的家底,又是个清清淡淡的性子。就怕夜遥一头热的栽进去……他头脑心性都好,若是损在女色上,未免可惜,我这些年的功夫也白瞎了。”
    老管家忧心忡忡,提醒道:“少爷的脾气……”
    殷老爷子想起自家孙子的冲脾气,失笑:“小子装的挺好,其实没脱小时的倔劲儿。你放心,我不触他逆鳞,自然有人不长眼。”我花费了这么多年心思,可不奔着祖孙冲突去的。
    李长生已在一间建筑事务所实习半年。正规专业毕业的新人刚进公司还得打杂,更何况他一托关系的实习生。冲咖啡复印跑腿接电话,长生足足伺候了那帮大爷半年,终于时来运转。有位资深前辈看好他勤奋肯吃苦的韧劲儿,同意带他。事务所最近接了几个大案子,全体连轴转,熬夜加班是家常便饭。前辈既有心栽培李长生,把他要到手底下,放手让他负责些不重要的辅助性工作。
    学校宿舍有门禁时间,守门的大爷耳朵不好使,但眼睛贼尖。长生住三楼,半夜当了几次蜘蛛侠,实在受不了,在校外不远处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旧公寓。早年建造的旧楼房,格局不好,更谈不上什么装修。木地板泡过水返潮,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一扇墙都翻起了皮,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椅子,连个多余的衣柜都没有。
    下林的学校虽然在郊区,但两所学校相距并不远,尤其后来有了直通车,从他那儿到长生家只需半个小时车程。这小子嫌学校住起来拘束,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
    长生搬进去一个月,上林才过去转了一圈,大皱眉头。
    客厅堆了几个纸箱,长生搬来一台饮水机,碗碟胡乱堆在厨房,秋下林盘腿坐在床上玩游戏。窗子密闭的严严实实,屋里弥漫一股怪味。
    她就知道,这俩懒鬼!
    长生是真忙。除了晚上睡觉,难得来一趟。下林却除去有课的时候就呆在这边。光他自己也把房间糟蹋不成这副模样。天高皇帝远,他带着朋友来玩儿,大男生在一块胡糟糟,闹玩了谁也不帮忙收拾,下林想收拾吧,还被人说一顿,笑话他大男生比女生还爱干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秋下林在大学里迅速懒惰,终于融入了被不叠床不整的大军中。令上林欣慰的是,总算多年教育没白费,他说起舍友们从床底下扒拉扒拉脏袜子再穿一遍的恶习,面带不屑——他的袜子都攒着,一个周一洗。
    上林在北京有三套公寓楼,最近正琢磨从哪儿省下一笔钱买处四合院。长生刚提要出来住,她就想让他直接住进自己的房子,但长生不肯。
    男人都有自尊。
    他绝非不知变通,认为女人比男人赚钱多就没面子的懦夫。许是从小看大,对秋上林的赚钱手段,长生早见惯不惯。他心里有数,哪怕今后自己在事业上成功了,也未必有秋上林赚钱多。
    但赚钱多少,和花女人钱是两回事。
    力所能及的小事上,长生不想被人说吃软饭。
    殷夜遥的优秀和追求,如巨石沉甸甸压在长生心上。偶尔和她一起出去,见到他们公司的人,别人问起长生身份,他说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总能在外人客气的笑容中看到不屑与惋惜。
    就连顾致远这么铁的哥们,都会在闲谈中惋惜于上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自己人没什么顾忌,他就实话实说,言及上林在金钱和生意上的精明,说自家爷爷早有定论,他、李长生、秋下林,三个加起来拍马都追不上秋上林。
    顾致远大学毕业,如家人所望走上仕途,由市委秘书干起。家里给他的规划很清晰。市委秘书,积攒工作经验后去基层历练攒功,提拔成干部,一步步,稳妥上爬,最终目标是进政治局做常委——当然,天灾人祸未可知,计划未实现前,等同废纸。
    每每谈起,顾致远常叹命运无常。
    年轻时候的年少轻狂仿佛上辈子那么远,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政治没有兴趣。从前最大的理想就是进大学当教授,一辈子徜徉于知识的海洋。
    然而年纪愈大,越明白肩上的责任。人这辈子不只为自己而活。
    他说,从前没发现,自小耳濡目染接受的熏陶,早就注定他将周旋于各色人物之中,在政治里打滚,在个人利益和百姓利益中寻求平衡点。
    秋上林说,别的不求,无论你将来是大兵抑或小将,别忘记多为老百姓干点实事,少贪点,少吃点,我代表全国人民感激你。
    顾致远抱着肚子大笑,揶揄她说,我可和秋总您不同,家底薄弱,想盖希望小学,也得有那个资本不是。
    摩卡猫猫每年都有资金注入希望工程,上林自己也定时为慈善出把力。她说,我修来世。
    不求来世富贵滔天,但求平安喜乐,全家团圆。
    李长生不修来世,他修今朝。
    孙一涵不理解,分明是吃艺术这碗饭的人,为何非要往浮华的名利场中钻。你画画我经营,一辈子不让你沾染铜臭不好吗?
    她不懂长生。
    当她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