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添妆,王熙凤也没有小气,作为晚辈贾蔷也
    很大方,送去了上好酸枝木给她打造了全套家具,还有些缎子和头面,尤氏迫于
    压力,不得不拿出了一部分分给惜春嫁妆还给了惜春,让惜春嫁妆变得体面了很
    多。
    刘家见惜春还是有不少靠山,也不敢轻慢了她。
    惜春嫁过去好几年,才生了一个儿子,总算稳固了自己地位。
    刘枫也算体贴,他本性仁厚,即使惜春前几年一直没有消息也没有怪罪她,
    甚至因为自己受够了作为庶子苦楚,压根没有允许自己身边通房丫头生下孩子。
    后来,刘枫中了进士,外放为官,惜春自然带着孩子一起离京去了任上。刘
    枫资质普通,虽说肯干实事,可是,因为是庶子,家里也很少会花心思给他打点,
    因此,一连十几年,刘枫依旧没能回京城,只好辗转在外面做着些六七品小官。
    好在两人都不是不能吃苦人,惜春后来又给刘枫生了一个女儿,已经儿女双全刘
    枫自觉心满意足,也就不怎么在乎仕途不顺了。
    惜春依旧笃信佛祖,她觉得,如果不是佛祖庇佑,她大概只能孤老一生了,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虽然日子过得并不算富裕,可是,丈夫体贴,儿女都很乖巧
    聪慧,已是少有福气。
    刘枫看到她给佛祖敬香,不禁微微一笑,带着两个孩子上前而去:“夫人,
    天晚了,一起回去吧!”
    惜春转过头来,嫣然一笑:“好,走吧!”
    李诚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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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诚觉得自己活得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几乎要忘记贾蔷模样。
    贾蔷刚刚去世时候,他压根不相信贾蔷就这么没了。他依旧在家里摆弄着各
    种各样玩物,然后,兴冲冲地叫人包起来,坐上马车往贾府跑,到了贾府门口,
    依旧很是兴奋地对着门房说道:“你们家老爷在哪儿,我新得了个好玩物事,正
    好让他也开开眼!”
    门房弓着身,盯着地面眼睛里带着一些怜悯,他们总是说道:“王爷,您忘
    了,老太爷前些日子已经去世了!”
    “你们这些刁奴,莫不是哄我呢!我记得昨儿个还在这里吃了饭呢!”李诚
    几乎要暴跳起来。
    然后,贾枢可能会匆匆出来,看着李诚在那里热切地打招呼,一边抱怨道:
    “是小睿儿啊!你也不管管你们家这些刁奴,青天白日,硬说你爹死了!”
    贾枢抿着下唇:“李伯父,家父确实已经故去了!”
    李诚觉得自己心都空了,似乎有风从他胸中穿过,他僵硬地看着贾枢脸,脸
    上挤出一丝难看笑容来:“是这样啊!李伯父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
    贾枢看着李诚蹒跚着转身,身子显得有些佝偻地往前走,眼睛也红了。
    李诚在下人搀扶下上了马车,神情木然,他靠在铺着皮毛褥子车厢上,忽然
    伸手捂住眼睛,笑出声来,笑声悲怆而苦涩,笑了片刻,他放下手,脸上满是泪
    痕。外面车夫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还要去别地方吗?”
    李诚疲惫地合上了眼睛,淡淡地说道:“回王府吧!”
    几次之后,终于承认了贾蔷已经死去他便很少出门了。李诚上表辞了自己王
    位,将王位让给了自己儿子李祈,皇帝那时候年纪也不小了,感念与李诚是自己
    叔伯中唯一还活着一个,便降旨加恩与安王府,令安王世子李祈依旧承袭亲王之
    位,不予降爵。
    李诚对此并无多少触动,他搬到了城外庄子上去住,那里是他经常和贾蔷私
    会地方。
    梨花树下还埋着当初两人一起酿下梨花酒,可是,如今却没有人陪他共饮了。
    李诚长久地待在花园里还有书房里,这日,他去了专门留给贾蔷卧房,这个
    卧房,还有他自己卧房,都是两人经常一起住。
    贾蔷既然已经不在了,卧房里被褥什么自然都被洗晒过之后收起来了。李诚
    为此大发雷霆,很是责罚了庄子上管事还有下人们,又命令他们将这个房间恢复
    到原来模样。
    可是,李诚依旧很焦躁,虽然一应摆设被褥,乃至贾蔷以前看过书,穿过衣
    物都放在房间里,可是,李诚只觉得到处都不对劲。
    衣服看着似乎褪色了,压根看不出穿在贾蔷身上模样来,被褥因为洗过晒过,
    他也觉得上面没有了贾蔷气息,哪怕是一页纸,看着也觉得发黄变脆了!
    李诚疲惫地躺在曾经和贾蔷一起睡过床上,合上眼睛,似乎还能看到贾蔷浅
    淡微笑,可是,笑容却越来越模糊,如同隔了一层雾气。
    李诚开始拿起了画笔,将少年时候学过画艺重拾起来。
    他不画别,只画贾蔷。
    李诚勾勒着他心中对于贾蔷每一份记忆,将它画在画纸上,他很后悔,以前
    见过一个西洋画师,能够将人物画跟真一般,那时候自己觉得不屑一顾,压根没
    去找那个画师给贾蔷画过画,如今,想要把那个画师找来也是不成了。
    李诚回想着自己对于贾蔷每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他远远地看着贾蔷坐在
    一群新科进士中间,那时候,贾蔷脸还带着几分稚气,看着已经是非常精致俊美。
    后来,是在什么地方呢?那个六安书肆?想到那时候自己无措,李诚觉得那
    时候自己愚蠢冲动有如一个毛头小子一般。
    他什么都画,贾蔷气恼,贾蔷笑容,贾蔷无措,贾蔷酒后醉态,贾蔷情/ 动
    模样……
    那一天,贾枢过来拜访,他将贾枢拉到了自己屋子里,高兴地指着一幅画,
    说道:“小睿儿,你看,这画像不像?”
    贾枢看了半天,画中是一个青衣文士,一看就显出绝代风华,高妙出尘来,
    他有些困惑:“王爷,这画上莫非是哪位神仙?”
    李诚愣了,他有些急切地看着贾枢:“小睿儿,你再好好看看!”
    贾枢只好继续看,可是,依旧不觉得自己认识画中之人,只好又摇了摇头,
    说道:“王爷见谅,我真不认识画中之人是哪位高士!”
    李诚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贾枢大骇,
    赶紧上前扶住李诚,给他顺气:“王爷,你怎么了?”
    李诚笑累了,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没事了!”
    贾枢有些无措地出了门,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却也不敢违背李诚意思,只好
    找来了管事,让他注意着点。
    李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燃起了一个火盆,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画画,一
    张一张地抛入火中,看着橘红色火焰跳动着吞没了那一张张画纸,只留下絮状灰
    烬。
    李诚茫然地看着那跳动火光,喃喃道:“蔷儿,怎么办,我快要想不起你是
    什么模样了?你现在在哪里,若是真如佛家所说,有个轮回转世,想必,你已经
    喝了那碗孟婆汤了吧!”
    那一天之后,李诚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生气,整个人都萎靡起来。
    李诚开始一整日一整日地发呆,眼睛看着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吃得很少,哪怕李祈和贾柔都在一边劝着求着他,他也吃不下去,多吃一
    口,都会干呕半天。太医过来看过了,很委婉地说,一来老王爷是年纪大了,本
    身肠胃就不好,二来,老王爷有些郁积于心,若是不能解开心结,怕是什么药都
    不管用了。
    李诚能有什么心结呢?无非就是贾蔷而已。可是,贾蔷已经不在了,李祈想
    想,自己父王大概已经生出了求死之心,便感到很是悲伤又觉得无奈。
    到得后来,李诚人已经有些糊涂了,贾柔五官与贾蔷有些类似,因此,有时
    候,李诚会抓住自己儿媳妇手,叫着贾蔷名字。李诚这个时候年纪已经大了,也
    没什么瓜田李下之说。贾柔每每哄着自己公公,多吃一点饭菜,心中却觉得颇为
    酸楚。年轻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父亲雌伏与人有些不值,如今见李诚情深如此,
    却又觉得父亲接受李诚也是理所当然了。
    那一日午后,李诚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很有心情地叫人给自己换上了一身衣
    服,坐在梨树下晒太阳,阳光晒得他有些醺醺然,他眯着眼睛,命人叫来了自己
    儿子和儿媳。
    “祈儿,我这一辈子也要到头了!”李诚声音非常坦然,还带着解脱之意。
    “父王!”李祈心知李诚已经是回光返照,刚想出言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
    么好。
    旁边贾柔却道:“父王,您会好起来!”
    李诚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身子,我自己知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
    到这一天了!”
    他有些干枯脸上露出了笑意:“我知道,蔷儿一定会在下面等我!”
    夫妻两个都不说话了,就听李诚说道:“我死后,是要葬在皇陵附近,想来,
    我是不能与蔷儿同葬了!不过,我那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是蔷儿用过,到时候,
    你要记得,拿那些给我做陪葬!”
    “儿子知道了!”李祈尽管年纪也不小了,此时依旧有些哽咽道。
    “莫哭,哭什么呢!”李诚看着自己儿子,淡淡道,“我这辈子,其实对你
    并不算好!毕竟,你出生时候,我还很年轻,还没有做好做父亲准备!因此,那
    时候,我和你并不算亲近,你也不要怪我!”
    “儿子怎么会怪父王!”李祈赶紧说道,“没有父王,哪里有我!若非父王
    护着,儿子也不一定能顺利长大!儿子感激父王还来不及呢!”
    李诚摆摆手,说道:“这些也没什么好说了!”他从怀里摸出一根红线来,
    红线上缀着一个看上去颜色有些黯淡同心结,李诚微笑起来:“这个还是我在月
    老祠求,与蔷儿一人一个,月老祠道士说了,这同心结只要一直戴在身上,会带
    来三世姻缘,记住,我下葬时候,这个一定不能离开我身上,明白了吗?”
    李祈赶紧点头:“父王,儿子知道了!”
    李诚闭上了眼睛:“那么,就这样吧!你们下去吧!”
    李祈和贾柔不敢打扰,便一起退了下去,傍晚,下人们过来问李诚要不要去
    厅里用饭时候,才发现,李诚已经停止了呼吸。
    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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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贾蔷百无聊赖地坐在三途川旁边彼岸花丛中,看着一队又一队鬼魂从
    自己旁边一点走过去,到了奈何桥前,孟婆分下一碗孟婆汤,然后,这些鬼就直
    接去投胎了。
    押送着一队鬼过来牛头马面看着贾蔷,笑道:“你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啊?”
    贾蔷站了起来,摊摊手,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呢,我也不清楚,原来地
    府也有官僚作风啊!”
    牛头笑道:“这也是没办法事情嘛!现在人间人口增长得太快了,每天都有
    一大堆鬼过来,十殿阎王每天都忙得连喝口水时间都没有,地藏王菩萨又是个不
    管事,不过,你在人间也算是积累了不少善功,你那些儿孙也孝顺,逢年过节,
    烧了不少钱财下来,足够你用上万儿八千年!反正如今你也有了一些灵力,实在
    不行,你就干脆留在地府,也做个鬼差,说不得,过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