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一亮,又暗了下去,“我不敢……”
“真是胆小,想不到你人老了,胆子也跟着小起来了。”陌离无奈的摇摇头。看无忌欲言又止的,他不由一尴尬,“你别看我啊,我也不敢,我是不敢,又怎么着……”说着,身子一掠,就从楼下这么的给掠了下去。
无忌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那里,简直是孤苦伶仃……
‘踏踏踏’的脚步声渐渐响起,有一人,面色苍白,踉跄着走上楼来,“卿卿,卿卿你在不在?”
无忌的眼珠子跟着一动,想不到来的人,竟然是穆柳。
这个,爱青珞入骨的男人,虽然还达不上他们那位司胤殿下情敌那个级别,但是如果去了那里,是不是也能让那个人头疼一阵不是?
“穆柳……”他忙喊住了穆柳。
穆柳转过头来,他的面容有些憔悴,虽已年近中年,但倒是须发皆没有像无忌舒夜他们因为常年操劳而变得灰白,他的还是黑的惊人。
“无,无忌?”穆柳不确定的问道,酒喝的他有些大舌头。
“是是我……”无忌担心自己话还没说完,穆柳就先醉的倒下去了,那他不还得在这里被人看很久?
“穆柳,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穆柳愣愣的看了片刻,随即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无忌,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殿下了。”
无忌一愣,讪讪笑道,“那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
“是吗?”穆柳怔怔的笑了起来,随即转身跌撞的走了起来,“她死了,殿下也走了,呵呵,这之中,从来没有我什么事,就算我再怎么好,她……她要是能活过来多好……”
许是男人不亚于任何人的悲伤,让无忌的表情一僵,轻轻一叹,也是时候让这个人走出来了,让他面对面和那个人说清楚,也许,就能解脱了呢……想到这里,他小心的舔了舔嘴唇,道,“若是她还在呢?”
他见穆柳的脚步似是顿了顿,但依旧没有回过头来,不由又加重了口气,“若是她还好好的在这个世上呢?”
外篇8
穆柳的手微微抖了起来,“她在哪里?”
无忌心里窃窃一笑,报了个地址,就看到穆柳跟个兔子似的跑了出去,他还不忘在原地扯着嗓子喊,“诶,别忘了让青珞给我解穴啊,我快挡不住了……”
只是穆柳已经再没心思听他说话,倒是芳华楼里有吃吃的笑声响了起来。
“国傅大人是人老了,脑子也跟着钝了,怎么好好的,就喜欢舍近求远呢?”有人耍帅的一脚撑上了桌子,侧头看他。
荡无忌一看到他,双眼放光,“秦痕,快帮我解开穴道!”
秦痕看着他,随即冷哼哼一声笑了起来,“我若是不想解呢?”
“为什么?”
杷“因为我比较喜欢看咱们的国傅大人出丑。”秦痕冷冷的看他,“你明知道嘉树身子虚,禁不起长途跋涉,却还是为了你那位主子,将他诳到九阙来,为了顾司胤,你什么事干不出来,恩?”
无忌尴尬笑笑,“这不是,司胤想他儿子了吗?”
‘咔嚓’一声,秦痕将腰上的剑直直拔出来,一下子插在旁边的桌子上,“你再说一遍?”
“那个秦痕,火大容易伤身,你看你已经……”无忌不知死活的继续说着,与其得罪顾司胤,他还不如得罪秦痕来的保险。
“阿弥陀佛……”有人清朗一声佛号,不疾不徐的从楼下踏上。
无忌的脸色一变,对着秦痕瞪过去,“你竟敢带他来青楼,被司胤知道,他还不扒了你的皮!”
了无闻言微微一怔,慢慢停住了脚步看过来。
秦痕却无所谓的别开了头,“他老子能来得,儿子为何不能来得?”
无忌额上青筋一爆,你是无所谓,可最后倒霉的人可会是他。
想来想去,还是了无心肠最好,他一副可怜的模样向了无看过去,“大师……”
了无的脸微微一红,微抬了头向秦痕看过去,“秦施主!”
秦痕的脸一板,极其干脆的拒绝,“不解。”
“舅舅……”深深吸了一口气,了无脸上更红了。秦痕这才得意的冲无忌一挑眉,走过去,‘啪啪啪’在他腰上按了几按,旋即潇洒的一抬手,“好了。”
无忌高兴的想要动动身子,腰上却好像被人戳了几个洞般,痛的厉害,“秦痕……”他大叫出声,“你在我腰上动了什么手脚。”
“这可要问咱们的国傅大人,晚上也不知是不是龙马精神,竟然能自己折腾到腰疼,想不到这么老了,还……”秦痕大笑着摇起了头,让无忌恨不得将他宰了剁成碎末。
秦痕说笑也说够了,这才拉起了无的手,“乖外甥,咱们不跟这疯子一般见识,咱们自己找地去乐去。”
了无安静的由他牵着,对身后急的跳脚的无忌淡淡撇去一眼,“苏大人,小僧……我,会去见他的。”说着,便回过了头。
无忌有些无奈的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下巴,哼哼,司胤殿下,这次可有你受的。
“你说你好端端的在寺里呆着不是很好,干嘛跑出来遭这罪。”秦痕一出了芳华楼,就开始数落起了无来,本来想拿手指在他头上敲敲,可一看到他光光如也的头,他就下不了手,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声轻叹,可怜他这个外甥啊,青珞走的早,根本没看到她的孩子出世,也不知她在天上,有没有瞧见她和那个人唯一的儿子。
当初他们赶到江南的时候,就只看到了被烧的一塌糊涂的百毒谷,毒医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帮着将百毒谷那些已经辨认不出了面目的人装殓尸身,只是那之后,青珞的身子便更不行了,为了能顺利的生下孩子,才一日长过一日的勉强撑着。
孰料,到了最后,终究是不行,他们本以为孩子会和青珞一同死去,幸好云游到了黔北附近的空华大师路过,在他们要将青珞埋葬填了土的关头,制止了他们。
他还记得,当初空华大师为了无接生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怔了怔,旋即脸上现出悲悯的神色。
“这个孩子,生来便带了血胭脂的毒。”
“大师,可有什么办法?”容岑那个时候都差点向空华跪下。
“血胭脂之毒,天下无解,可若能做到心如止水,情绪不再大起大落,或许能活的长久些。”空华抱着怀里的孩子,看他不哭不闹微微闭着双眼,安静的很,不由朝着那个新起的坟看了眼,“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生母缘何会中了这血胭脂的毒,但孩子终究是无辜……”
“望大师慈悲,救救这个孩子!”秦痕同容岑一同跪下,齐齐向着空华磕头。
空华有些沉吟,“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孩子身在佛门,以佛门清净气为他涤荡去尘世烦扰……”
“那不就是我外甥从小就是个小秃驴?”秦痕嘴快,忍不住大叫了出来,容岑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空华大师,秦痕说话一向口无遮拦,望大师……”
空华脸上倒不见尴尬,只是长长宣一声佛号,“无妨无妨,秦施主真的很。”他淡淡笑着将孩子放入容岑怀里,谁曾想孩子一离了空华的怀抱,便哇哇大哭起来,饶是秦痕和容岑忙的手忙脚乱都不能让他停下来,只能越哭越大声,到最后,连声音都哑了下来。
“还是让老衲来吧。”空华见状,脸上的怜惜更甚,“这个孩子,看来与老衲颇是有缘。”
孩子一到了空华怀里,就安静的很。
容岑暗暗咬了咬牙,便伏地向空华磕下一个头,“望大师收下他。”
外篇9
空华慢慢摇头,“身体发肤受诸父母,若是孩子不愿,你们……”
“哪那么多的废话。”秦痕急的不行,只是一眼看到空华怀里的孩子,脸上的神情都柔和了下来,“大师,反正这孩子现在也算无父无母的,大师便收下他吧。”
容岑恶狠狠的向秦痕瞪去一眼,“你说什么?”
秦痕有些心虚的握紧了拳,闭着嘴不说话了。
荡空华看着他们两个,一个似是心如死灰,一个似是愤懑难耐,不由摇头,“阿弥陀佛,痴儿,都是痴儿!”
“老衲答应收下这个孩子,亲自抚养,但他是否想要入空门,也待他自己决定。”空华深深看了容岑一眼,“若是已了无生趣,佛门永远为人开着,这俗世,有多少人能看破红尘。”
容岑在青珞的坟前坐了一夜,从不多沾酒的人,更是喝了一夜的酒。看的秦痕嘴角一直跟着抽。
杷他本以为容岑会大发酒疯,谁知道他就坐在那片被洒了鸢尾种子的地前,一直都是安静着的。
秦痕在一旁怕他出什么事,一直都警惕的看着他,天有些微亮的时候,他眼前蓦地划过一两点的白,让他怔了怔,旋即吓得他朝容岑直扑了过去。
一把捧起了他的头,才发觉他的发已经泛白。而那张曾经稚嫩的脸,那上面早已是泪流满面,“姐姐,你在乎的这个孩子,就算他不知道你,容岑也为你好好守着护着,好不好?”
秦痕惊愕的看他跌跌撞撞起身,在空华的房前跪了三天三夜,空华才出来见他。
“求大师收容岑为徒!”
“你可大彻大悟?”
“容岑看破红尘,只觉活着这世上了无生趣,我佛慈悲,大开方便之门,求大师慈悲,收下容岑。”容岑发上几缕白色因风而动,再抬起头来时,看向孩子的眼神,却是温柔的很。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空华轻轻一叹,“这个孩子,叫嘉树可好?”
容岑一怔,面上浮起一抹苦笑。
空华最后还是收下了容岑,为他剃度,受了戒,为怀字辈的弟子,法号怀空。
嘉树却是在寺里长到七岁时,跪在怀空屋前,要求剃度。
往事一幕幕的而来,似乎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舅舅……舅舅……”冷不防有个声音在他耳边焦急的响起,秦痕一惊,已经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舅舅刚才在想什么?”了无睁大了眼,眉心的那点朱砂,妖滟的很。
秦痕怔了怔,旋即摸着他光华的头吃吃笑道,“我在想,怎么把咱们的了无变成嘉树啊!”
了无脸色微微泛红,“阿弥陀佛,小僧是佛门中人。”
“嘁,难不成剃了头就真成和尚了?”秦痕白他一眼,恨不得拍开他脑袋看清楚,“你看看怀空的头,再看看你的头?真不知道做嘉树有什么不好,这么多人赶着去做和尚。”
“大家都很好,在那里,了无觉得安心,觉得平静,觉得这样活一辈子,也好。”了无认真的想了片刻,才答道。
秦痕极想不通的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对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了无脸上的窘迫淡了些,“听说胤帝失踪了。”
“听苏无忌说的?”秦痕一想起无忌,就恨不得刚才下手的时候,应该再重一点。
了无轻轻恩了声,忽然想起那个在开满鸢尾花前的那个男人,孤独哀伤的,从第一眼看到他时,便知道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只是他不知道为何第一次见面,会对那个人说自己无父无母,生生让那个男人眼中破碎一片。
或许那些年,自己还真不能做到心如止水,看到那个人,心里还是会有些怨的吧!
只是,他又想起在他第九次跪在师父门前,请求受戒时,那个人却强势的让人带走了他。在一间竹屋子里,在堆满了一大堆小孩才会玩的玩具的卧榻上,对着他紧张的笑。
“嘉树……了无……”
他就淡淡的看着那个男人慌乱的抓起拨浪鼓一个劲的往他手里塞,那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看他将这世上所有好的都捧到了自己面前,看他费尽心机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做饭给他吃,盛汤给他喝,唱着蹩脚的摇篮曲哄他睡觉……堂堂一国之君,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他从寺里劫出来,拼命对他好。
他心中并非没有触动,只是常年的常伴青灯,让他不知该如何宣泄自己的感情,只能看着那个男人对自己好,自己却依旧只能淡然以对。
尽管那些小孩子的玩具,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