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地道:“几位大哥快快过来,我家将军晕倒了,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快来帮忙。”
    那四个狱卒连忙争先恐后地赶了过来。
    高长恭低低地说:“躺下。”
    韩子高立刻侧身软倒在床,闭上了眼睛。
    第49章
    那四个狱卒一起涌入监房中,顾欢随后进入,与高长恭猝然发动,前后夹击,只用了两招,便将四个人一齐打晕。
    高长恭没有片刻耽搁,立刻扯开身上的衣裙,全部脱了下来。顾欢扶起韩子高,快手快脚地替他将长发挽起,然后帮他穿上衣裾。韩子高十分虚弱,自然由他们摆布。
    高长恭俯身剥掉一个身材略微魁梧的狱卒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幸而他身材略瘦,虽然衣裤偏短,还能套上,夜色中看不大出来的。随后,他戴上狱卒的帽子,将自己那头女子的平髻完全遮住,又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土抹在脸上,就很像那么回事了。
    随后,高长恭背起韩子高,顾欢提起食盒,急步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口,顾欢满脸焦急,对几个守卫说:“各位大哥,我家夫人气急攻心,晕倒了,多亏那位大哥好心,背我家夫人出来,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家将军被关在狱中,夫人若是又病倒了,那府里的事就没人做主了。我陪着夫人出来,却没侍候好夫人,回去肯定要受罚,那……那可如何是好?那位大哥,你能陪我送夫人回府吗?帮我跟管家解说解说,千万不要责打于我……”
    她在那里碎碎念着,又从袖中摸出几锭百两纹银,一一塞到他们手中,成功地吸引了守卫的大部分注意力,高长恭已经背着韩子高出门,到了马车之上。
    那几个守卫都不以为意,过去前来探监的女眷在狱中昏过去的不是一个两个,韩子高被打得这么惨,他夫人看了肯定急痛交加,晕倒是很正常的事,至于那个背人送人的狱卒,肯定是趁机献殷勤,好多捞点银子。他们在心里鄙视,倒也没有多想。狱中风平浪静,直到现在也没传出什么异常声响,自然是没出什么事。他们拿着银子,都眉开眼笑,纷纷劝慰这个楚楚可怜的小丫鬟,更有人索性顺水推舟,对马车那边大声地道:“喂,我说李二,你就陪这位姑娘回去,帮她解说一下,别让她受罚,说不定人家小姑娘知恩图报,就嫁给你了。”
    其他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是啊,你直到现在都在打光棍,这姑娘这么水灵的,你要是能娶到她,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对啊,你走这一趟,说不定就能娶了人家姑娘,回家去孝敬你娘。”
    顾欢含羞带嗔,啐了一口,在他们的笑声中走到马车旁,很自然地攀上去,吩咐车夫:“快回府去,还要给夫人请大夫。”
    那车夫便是高亮,立刻扬鞭一甩:“驾。”
    拉车的是两匹好马,本打算如果要硬闯,就让顾欢和高长恭带着韩子高骑马跳遁,此时被高亮驾驭着,自是跑得飞快,直奔长江边。
    车厢里,韩子高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出来了……看来,我们的防务真是不堪一击,实在令人担忧。”
    “大哥,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考虑那么多干吗?”高长恭哼了一声,扶他躺下,随即扒掉身上的狱卒衣服,从旁边拿过男子的长衫换上,又将头上的髻打散。
    顾欢抓过旁边的毯子替韩子高盖上,然后握住他冰凉的手,温柔地说:“你们有长江天险,水军又是诸国中最强的,齐周两国还有突厥虎视眈眈,彼此又争斗不休,根本无暇与你们陈国一争长短。陈国应无大碍,大哥不必太担心。”
    “江南奢华,战力不强,是一直以来就有的事,但真要灭掉,也不容易。远的像战国时的吴越两国,均先后称霸,三国时的东吴,也是继蜀魏之后才覆灭。近的像之前的宋齐梁三国,亦是你们自己朝代兴替,与北方却是无关。”高长恭微笑。“大哥,你在这里是呆不得了,这就随我回去,好好养息。”
    “对啊。”顾欢开心地道。“大哥,能这么容易便救你出来,真是得天助我也。要再耽搁两日,你一定会被陈琐害死。我们说了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你若不在了,那我们怎么办?”
    韩子高经此一事,已对国事心灰意冷,又对他们舍命相救的心意十分感动,便爽快地道:“好,我跟你们回去。从此以后,就不再有大将军韩子高了。”
    顾欢喜笑颜开,随即探头出去问:“到江边了吗?”
    高亮沉着地说:“我们还没出城。”
    顾欢关键地嘀咕:“这建康城也太大了,没事弄那么长的街做什么?”
    韩子高听了,不由得忍俊不禁。
    他们离开大狱之后,这边的几个守卫仍在议论纷纷。
    “咦?往日李二最是聒躁,今儿怎么不吭声了?”
    “他平时最不肯吃亏了,我们这么说他,还以为他会破口大骂呢,那才有趣。”
    “对啊,他竟然闷声不吭,真是扫兴。”
    “我就想看看他恼羞成怒的模样,谁让他这么会献殷勤?”
    “这一到将军府,打赏的银子肯定不少。妈的,真便宜了这小子。”
    “回来肯定让他吐出来,大家均分,谁也不能吃这亏。”
    说着说着,他们渐渐发现不对。
    “哎,怎么只有李二背韩夫人出来?依那三位的性子,肯定也要跟出来献殷勤,哪能让李二一个人占了便宜去?”
    “是啊,奇怪。”
    “难道……”
    “不会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便有两个人说:“进去看看。”
    他们进门不一会儿,便急匆匆地跑出来,气急败坏地道:“不好了,他们都被打晕了,犯人逃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呆了片刻,便有一人道:“这是死罪,要不我们也逃吧。”
    “不行,我们妻儿老小都在这里,急切间能逃到哪里去?”立刻有人反对。
    “快,马上去禀报。本来里面发生的事我们就不知道,就说是头儿让我们放人进去探视的。”
    “好,就这么办。”
    几个人统一了口径,便分出两个人跑去禀报。
    很快,建康城便骚动起来。
    一队队人从皇城里、军营中涌出,分别向四面八方奔去。
    有人在四面的城门处大声传令:“快,关闭城门,不得放任何人出城。”
    沉重的大门立刻轰然关闭。
    一阵禁军从宫中出来,举着火把包围了韩子高的府第,大叫着“开门”,可里面却阒静无声。带队的军官一声令下,他们便撞开府门,冲了进去。
    很快,他们便发现,这里已是人去楼空,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搬不动的东西外,值钱的物品全都不见了。
    呆在马车中的顾欢与高长恭也都感觉到了城中隐隐的混乱,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数。
    高长恭沉声问:“高亮,走水路。”
    “是。”高亮立刻改变路线,直奔秦淮河。
    第50章 end
    现在已经入冬,是枯水期,秦淮河的水便会流入长江。他们本就准备了几套方案,其中之一便是在秦淮河乘船,顺流而下,出城后进入长江。
    高长恭带来的其中两个随从高军和高强负责这一路。他们伪装成寻芳客,分别高价雇了画舫,一个泊在离大狱最近的地方,另一个等在靠近长江之处。
    高亮赶着车已走出很远,这时略略调整方向,便直奔高强的接应地点。
    顾欢将车厢边小窗的帘子撩起来一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两旁的画楼依然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一派和平景象。顾欢稍稍放了点心,转头看着韩子高惨白的脸。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身上的刑伤又绽开来,结了痂的伤口也迸裂不少,一直在缓缓流血。他却始终一声不吭,只咬牙硬撑。毯子盖住了他的身子,顾欢和高长恭都看不到他目前的惨状,这让他觉得庆幸。现在是逃亡的危急时刻,他们实在不能分心。
    他们乘坐的这辆是豪华马车,秦淮河边到处都是,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高长恭抱起韩子高,迅速下了马车,急步上船。
    韩子高身着女装,高长恭抱着她,旁边跟着一个丫鬟,那情形在这里也很平常,没人特别注意。
    他们一进船舱,高强便吩咐艄公开船。他雇船时说是要去扬州,那艄公自然没有怀疑。
    河中水势颇急,他们放舟直下,速度很快,眼看高高的城墙渐渐清晰起来,很快他们就可以出城了。
    这时,城头上响起喊话声:“所有出城船只一律停下,靠过来检查,否则放箭了。”
    撑船的艄公停了一下,在后面掌舵的人便要调转方向,驶向岸边。
    船舱中,顾欢已脱掉拖拖拉拉的女服,露出里面的紧身衣靠和别在腰间的辉月绣鸾刀,顿时英姿飒爽,变了个模样。他和高长恭都没有说话,始终凝神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听到从城头上传来的话声,高长恭脸色一变,立刻朝高强做个了手势。
    高强心领神会,猛地窜出去,手中的一柄短刀便顶住了那个舱工的胸口,沉声喝道:“不准靠岸,直驶。”
    那人猝不及防,吓得一声惊叫:“有强盗。”
    前面的艄公回身一看,吓得一抖,手中的蒿便掉了下来。他骇得魂不附体,也不答话,一纵身便跳进水中,向岸边奋力游去。
    高长恭在舱中说:“他如果还想要这船,就跟着我们走。如果他不想要船了,放他下水。”
    高强立刻道:“听见没有,我家主子说了,你想要船,便把我们送进江中,我们自有船接应,到时候立刻放你回来。如果你不想要这船了,也可以跳水游上岸。”
    这个舵工和那个跳水逃命的艄公一样,都是船行老板雇来的,如果丢了船,只怕卖了他全家也赔不起。想了想,他便一横心,说道:“我送你们出城。”
    “好。”高强立刻收起刀,急步走到船头,捡起长篙,便奋力撑起来。
    他们本来便顺着水势而下,高强这一撑起来,更是速度飞快,如水般向长江飘去。
    高长恭和顾欢也已出舱,分别站在船尾和船头,持刀护在两人身旁。
    银色的月光照耀在水中,使河中所有船只的轮廓都能被岸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其他船都在调转方向,往岸边驶去,只有他们这条船不管不顾,笔直向前。
    城头上立刻有人大喊:“那只船,快快靠岸,不然就放箭了。”
    他们根本不理会,一直往前冲去。
    立刻,城上大喝:“放箭。”
    只听“嗖嗖”之声响起,一阵箭雨划破夜空,向他们飞来。
    高长恭和顾欢稳稳地站在船板上,将手中刀挥得密不透风,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挡开,保护舵工和高强的安全。
    那舵工一直在微微颤抖,却始终坚持着摇橹,根据水势和河道的变化而调整方向,以保证让船始终在河中心行驶。
    高强稳如泰山,一边使劲撑船一边还向顾欢道谢。
    很快,他们这一叶轻舟便驶出城去,离城头越来越远,射来的箭也渐渐无力,到后来便落入水中,对他们再无威胁。
    船舱的外面插着密密麻麻的箭,偶尔有几支穿过两边的窗户,射进舱中,但韩子高躺在最靠里的地方,非常安全,高长恭并不担心。
    待到宽阔的长江口出现在眼前时,高长恭才放下心来,扬声问道:“欢儿,你没事吧?”
    顾欢挺立在风中,却没回答。
    高强觉得奇怪,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大惊:“顾将军中箭了。”
    “什么?”高长恭大惊,差点立足不稳,掉进江里。
    现在他们已进入长江,波涛汹涌,滚滚而来,使他们的船颠簸得很厉害。高长恭与顾欢都生于北地,在舟船上始终不习惯,顾欢怕他情绪不稳,落入水中,便连忙道:“只是小伤,不碍事。”
    高长恭叫道:“欢儿,你马上进船舱,我替你疗伤。”说着,他便钻进舱中。
    顾欢吩咐高强:“他们一定会开船来追,切不可停,全速前进。”
    “遵命。”高强应道,又用力撑了起来。
    顾欢这才缓缓转身,弯腰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