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帝释天……终于都会合到一处了。”
    殷成一震,肃然拱手问道:“帮主有何吩咐?”
    凌傲天低下头看着拇指上的扳指,匀速地转着,轻声说道:“终于等到了这一日……该准备的,就都去做吧。”
    殷成躬身应是,便退了出去。
    苍天岂容二日,胜败皆看今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好好好!”帝释天大喜,抚掌而笑,傲然说道:“惊瑞之日,七英屠龙;凤化真龙,万世不朽——好极,真是好极!”
    帝释天扬袖而去,笑渐不闻——却忽略了面色扭曲的泥菩萨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双皇相遇,一殒一生。”泥菩萨遭天谴反噬疼得浑身发抖,却硬是扯出了一个无比扭曲的笑容——“天命天机,也不过在我一言之间……”
    在这一刻,泥菩萨那张烂得不成样子的脸上扭曲诡异的笑容,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洒脱感——而他那浑浊的双眼,也在刹那间明亮起来——或许泥菩萨这一生,从未有一刻的目光似此时这般平静持正,也许,他终于是悟了……只可惜,已然太迟太迟。
    “我这一生,过错太多……妄论天机,死不足惜……然天命真主既现,万邪辟易——纵你窃命千年,也终究逃不过……一场空……”
    成败生死,转眼成空。
    正文 先手
    怀空从小到大一直相信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好人,可是近期发生在他身上的一系列的事几乎要让他认为自己这种想法就像他大哥所说的一样,是幼稚无比的。
    其实怀空常常在想,很多事情,为什么总要弄得那么复杂呢?明明只要简简单单地生活着,就已经足够幸福了,可偏偏却有人会为了一些虚无的追求而毁掉平静的生活,最终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渊里。
    对于怀空来说,生活要是能这样过下去,那就太好了——在铁心岛规律地生活着,每日可以按自己的兴趣锻造冶炼,创造新的兵器;随意地练练功,和大哥以及师兄弟们过过招;或是和大哥师妹聊聊天,下下棋,钓钓鱼,四处闲逛;时不时地听大哥教训几句,吃吃师妹做的点心——生活得平淡近乎平庸,却令人满足。可是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师父忽然翻脸不认人,却原来他根本就已经不是师父了,真正的师父恐怕也凶多吉少。铁心岛上一片混乱,铁门血流成河——而大哥怀灭为了让他和师妹脱险,不惜以命相换——怀空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心里就好像有钝刀在一下一下地割着,痛不可当。
    怀空的生活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再没有宁静祥和的铁心岛,只有风波诡谲的江湖武林。
    怀空想要变强,因为他的心里染上了仇恨。师父的仇,大哥的仇,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曾经的怀空很自然地把需要背负的责任都抛在一边,因为有疼爱他的师父,还有永远会为他遮风挡雨的大哥。
    即使怀空的天资比怀灭要好,可他无论是从心性还是武功上都比不上怀灭。虽然也可以说是怀空为了不伤害大哥的自尊,而故意压制自身潜力——然而这样做,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因为有了大哥,所以怀空不那么努力,似乎也无所谓。
    可是大哥已经不在了。
    怀空自踏上江湖,就有一个目标,那便是练成铁门世代相传的绝学炼铁手,然后杀回铁心岛与铁狂屠一战,为师父和大哥报仇。
    炼铁手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功,练至绝顶甚至可以徒手熔炼钢铁,其威力可想而知。
    然而想要练成炼铁手,也不是一般的难。铁门中除了创出此功夫的开山师祖,再无人能练成。
    想要练成炼铁手最重要的一步,便是铸心。
    其实所谓铸心,也是一种突破。但这种突破需要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爆发出内心深处的渴望,与一般的突破大大不同,典籍中也只有只言片语,全靠个人领悟,因此极难有人能成功铸心。
    怀空也是卡在了铸心这一步,一如前人。
    孰料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重重打击之后的怀空,本就是怀着极为悲怆的心情踏上神州武林,意欲寻找提升自己的方法——却最终在狮王堡完成了自己的铸心。
    狮王堡的那些恩将仇报,寡廉鲜耻之徒终于点起了怀空心里的那一把火——恨不能焚天裂地!
    在那一刻怀空乍然突破自身桎梏,一举练成炼铁手,更在心情激荡之下放出天罪,霎时间令狮王堡变成了尸山血海。
    天罪,是铁狂屠私自铸造的一把极为凶煞的剑。这铸剑秘法本就残忍无比,不知夺走了多少无辜性命,而这铸出来的剑,更是仿若凶兽。
    怀空本就极少使用天罪,而在知道了铁狂屠的阴谋之后,更是打定主意不再使用天罪——但是让他就这样把天罪扔掉?换作任何人大概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怀空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怀空仍旧带着天罪上路,却没想到立时就用上了它。
    天罪一出,万鬼齐哭——事实上天罪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宝剑,就如同步惊云拿上绝世好剑就能与高出他一个境界的人硬拼一个道理,怀空执起天罪,便也实力大增。
    怀空之前一直压抑自己,直到铸心成功才顺势成为绝世高手——可是一旦拿起天罪,怀空甚至能与传奇高手拼上几招——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像这种杀气冲天煞气骇人的凶刃,就连传奇高手也要忌惮几分。
    骆仙便是在怀空杀光了狮王堡所有的人的时候出现的——当然怀空可不认为他杀光了狮王堡的所有人——因为,还剩下一个骆仙。
    当怀空一时间难以遏制天罪的杀性,将狮王堡无论男女老少都杀了个遍后,心智开始逐渐恢复,自然也开始后悔了起来。看着一地的断肢残骸,甚至还有些不过一两岁的幼儿,怀空的愧疚逐渐袭上心头——而这时,怀空看到了躲在院子角落里的杂草丛中的骆仙。
    骆仙看起来被吓得簌簌发抖,磕磕巴巴地说她是狮王堡的婢女——怀空本就愧疚不已,又是心存侠义之人,自然不可能把这么个“可怜的女孩子”一个人扔在一堆尸体里自己走掉,于是,怀空便带上了骆仙。
    有些事情也许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不知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
    骆仙在和怀空相处的过程中发现怀空仁慈侠义却又心智坚定,善待他人却也果断刚毅,待她体贴入微却又克己守礼——总的来说,就是十分恰巧地点中了骆仙的喜好,很合她的意。
    于是骆仙就在不知不觉中对怀空生出了些许好感,却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么一颗小小的种子,今后会长成怎样的大树——
    “那里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你便搬过去吧。”
    “爹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幽若不解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扶了扶腰。
    秦霜此时还留在分舵处理后续事务,凌傲天和步惊云便已先一步回到了天山之巅。
    看到幽若一下子站起来,凌傲天连忙走上前去半扶着幽若,温和地说道:“你有了身孕,不宜操劳太多,事情都交给爹爹和霜儿就好了,和奕宸一起去休养个大半年,悠悠闲闲地,不是很好吗?”
    幽若微微蹙眉,略带担忧地说道:“爹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这才不过三个多月就要我去潜龙山庄休养,可上次怀着奕宸的时候都八个月了我还不是照样处理暗部的事——你们是不是想把我支开?”
    凌傲天小心翼翼地扶着幽若,浅笑着说道:“你不必担心,也不过是期待已久的老对手罢了——只是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要是抓了你来威胁爹爹,岂不是要让我们进退失措?只要你好好地待在潜龙山庄休养,安安全全的,便是帮了爹爹的大忙了。”
    幽若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是那个帝释天吧?那家伙深不可测,爹爹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凌傲天淡笑着说道:“对你爹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不用担心霜儿,我的宝贝女儿的夫婿,我还能不好好保护?”
    “爹爹……”幽若娇嗔一声,也不再多问了,在她想来,帝释天是个什么玩意儿,取这么个牛皮哄哄的名字就以为是天下他最大了吗?自然还是自家老爹最厉害——多年的经验让幽若觉得,自家老爹简直是无所不能的。
    看着幽若和暗卫们带着熟睡的小小主人一起从地道中离开后,凌傲天才挥手让殷成现出身形。
    “务必要保证幽若母子的安全,半点疏漏也不准有,你明白?”
    殷成表情肃然地答道:“属下以性命担保。”
    凌傲天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孩子准备好了?”
    殷成微微垂首说道:“都准备好了,和小少爷有八分相像,奶娘仆妇们只有两个人能够分辨,都用舍心印控制住了。”
    凌傲天微不可察地牵起嘴角,缓缓说道:“该做的都做了,便等大鱼上钩了。”
    待得殷成告退离去,凌傲天才转身往天下第一楼走去,身影逐渐融入了夜幕之中。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博弈
    帝释天自得知凤血失窃后便不由得心情有些浮躁,却也是人之常情。想来帝释天已有近千年没有再为自己的寿数忧心了,生活也几近失去了目标,而如今却是心心念念想要得到龙元继续长生,也就不免要使用他已在千年安乐中放下已久的智慧和计谋了。
    如果把帝释天当作草包一个,那无疑会死得很难看。
    当年帝释天还是徐福的时候,便能得到始皇帝的信任被派去寻找长生之法,又岂会真是碌碌庸才?
    大抵帝王总是多疑的,而始皇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然而始皇帝竟然能把宝压在徐福身上,为他提供各种助力谋求凤血,想来也是徐福手段不凡的结果。
    要说徐福是单靠个人之力得到凤血,怕是可能性很小。以帝释天如今的功力尚且不敢单独屠龙,当年的徐福又怎会是凤凰的对手?其必然是依靠了始皇帝的势,最终才得到凤血的。
    纵使是天下第一高手,也往往难以抵挡权势的力量——正所谓独木难支,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高手,尤其是不甘心为他人作嫁的高手也不是好控制的,始皇帝便是栽在了这上面。想那徐福面对凤血使人长生的诱惑,又怎会愿意把凤血交给始皇帝?就算是只有一分机会,也要拿命来搏一把;况且当时徐福应该即使不是第一高手,也是难寻敌手了——一旦取得凤血,那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即使是始皇帝拿他全家性命妻儿子女来威胁他又如何?
    但为长生,抛家弃子又如何?灭族之祸又如何?
    只一人得长生,便足矣。
    当年始皇帝的宠臣徐福便不会是简单的人物,如今的帝释天,更是不可小觑。
    然而凌傲天却必须要与帝释天为敌,要除掉帝释天,究其根本,还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若是凌傲天单单是以天下会之力一统神州,帝释天也不一定会对付他。凌傲天自去做他的天下之主,而帝释天继续以他人的喜怒哀乐做消遣——看似两不相干,实则不然。
    没有人会愿意被别人当作玩偶一般随意摆弄,凌傲天自然不可能放任帝释天游戏人间,不知道哪一天就玩到自己头上——更何况凌傲天完全可以预料,帝释天是绝对会玩到他们头上来的。原著里风云不就是被帝释天玩得团团转妻离子散了吗?帝释天才不会管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还是江湖儿女,只要他觉得有趣,便会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就单凭帝释天玩弄别人的这一点,凌傲天就必要除掉他不可。更何况,没有一个帝王会希望在自己头顶上还有个无冕之王的——凌傲天一心要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