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脾。
    水溶睁开眼,见怀中的黛玉还睡得沉,便轻手轻脚起身,帮她掩好了被角,才披了衣裳正要掀帘幔出去,却见黛玉嘤咛一声,迷糊道:“什么时候了?”
    水溶回身笑道:“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黛玉正是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时候,迷蒙间便往水溶怀中挨去,动作间那盖的石榴红绫子被便滑落了半截,衬着那皮肤如晶莹的美玉一般,水溶低低一笑,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可是累着了?”
    黛玉倏地一惊,睡眼一睁,目若星光一闪,直从颊上飞红到了耳垂,将那被角一拉,整个身子已经埋进了被子里,在被子里骂道:“你这个人真是……”
    水溶哈哈大笑,连人带被子便抱起来搂进怀里,又一手抱着她,一手去拉被子,一面口中笑地如偷腥的猫儿一般,道:“快出来,仔细别闷坏了。”
    拉拉扯扯了一番,黛玉才冒出个头来,面上也不知是闷的还是被气的,红的如虾子一般,真真可怜又可爱,嗔道:“闷死了也不要理你!”
    水溶拿了头轻轻蹭她,求饶道:“好玉儿,可饶我这一遭吧!”
    黛玉见他昂藏七尺男儿还做出这样小孩儿模样,真真可笑极了,险些就要笑出来,可一回思昨晚被他折腾了一夜不说,还被摆弄的那般羞人模样,越发怒从心头起,转过头去,“呸”了一声,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可怜水溶打了万般温存,说了一车的好话,方才见黛玉慢慢回转过来。
    紫鹃等人在外面等着伺候他夫妇二人梳洗,谁想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出来,屋中依稀似有二人说笑声,可又不见传唤,正等得焦急,方才听里面水溶叫人,才小心依次端了水盆巾帕等物进去。
    待进了门,几人轻手轻脚放下东西,却见水溶黛玉二人皆已起身,只是水溶面上带笑,仿佛是心满意足地看着黛玉,黛玉却是面上绯红一片,只对镜自己拿了玉梳子梳着头。
    紫鹃等人伺候他们也有一段时候了,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奥秘,当下也不由脸上红透,却只是抿了嘴笑。待伺候二人梳洗毕,黛玉便道:“母亲和旭儿可起了么?”
    向晚笑道:“还没呢,那边刚传了话来,太妃也才刚起来。世子卯时醒了,奶妈喂了一次,如今还睡着呢!”黛玉叹一声,道:“可是迟了!”瞪水溶一眼,水溶一笑,转过身去让人服侍着戴冠,只作没看到。这边紫鹃已帮她妆饰穿衣起来。那边丫头支起窗棂来,黛玉往外一看,却见竟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地上残红落叶遍地,说道:“怎么竟又下起雨来?”
    水溶道:“这时节的雨可是春雨!春雨贵如油,看这天,可有一阵子好下的了。”又笑道,“等我回来,咱们今儿索性就在听雨阁赏雨。”
    黛玉摇摇头道:“这可不成了,今儿我要出门。”水溶奇道:“今儿又是哪家的宴席?怎么没听管家说。”
    黛玉叹道:“自打外祖母寿宴之后,我便没再去过那边。听说外祖母近来身上不好,因我前一阵子还没出月子,也没过去。如今又有了三妹妹的事,今儿便过去瞧瞧去。也正好和三妹妹说说话,以后也没得再见面了。”
    水溶低头想了一回,道:“今儿还下着雨呢,你如今虽说身子好了许多,到底单薄些,这下雨天冷得多,不如等天好些了再去吧!”
    黛玉道:“不了,既定了日子,也不好再拖了。况这一阵子晴半天,下十天,再等下去,只不定到什么时候了。而且……”
    水溶道:“怎么?”
    黛玉叹道:“那边的景况到我也知道一些,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唯一的法子也只能离他们远些罢了。我只是放不下外祖母,在那里那么些年,她待我是真的关怀备至……还有四妹妹,大嫂子她们……”
    水溶道:“罢了罢了,去瞧瞧吧,我也知道你的性子的。不看一眼,总是不放心的。”
    黛玉一笑便罢了。
    一时夫妻二人妆扮毕,便至太妃上房请安去。
    到了太妃上房,正巧奶妈抱了水旭过来。小宝贝粉嘟嘟圆润润的,看的众人心软如蜜,直恨不得一直抱着才好。太妃初次抱孙子,难免疼爱过度,总不肯让水旭离她太久,水溶也不愿让儿子太占黛玉的时间,便索性顺水推舟顺了母亲的意,夜里都在太妃上房住着,也算得两全其美。
    水旭原本还哼哼哈哈哭闹着,待吃饱了,黛玉又拍着,没一会子便睡了。看的众人都笑了,道:“真是母子连心!”
    一时奶妈抱了水旭下去,水溶黛玉方同太妃一起用早膳。
    太妃笑道:“昨儿雨下了一夜,我是一夜没睡好,今儿一早就起迟了。倒是旭儿竟也没见什么吵闹,可见日后长大了,也是个胆大的。”
    黛玉面上一红,低了头不语。水溶面上只作无事一般,笑道:“那可是随我了,我从小就不怕这些的。”太妃笑道:“那可就不好了。”
    黛玉奇道:“这可怎么说?”
    太妃道:“你不知道他,他小时候最不怕这些下雨打雷的,反而就爱在这下雨天出去玩耍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这毛病。除此之外,还爱搜些奇奇怪怪的蓑衣斗笠,木屐子什么的,专是雨天穿戴的。天南海北,各样式的都有,如今倒是改多了。以前一到雨天,他便披了蓑衣斗笠,穿上棠木屐,满院子转悠。也没见什么趣儿,偏他怎么说怎么劝的都不听。犯一次,他老子就说一次,最后连打也打了,可都是不中用。好在咱们这里雨水不大多,他身子也一直都是结实的,也没因为这生什么病,不然可有罪好受的了。”
    黛玉笑道:“怪不得才刚竟说要去听雨阁赏雨呢!原来是瘾头犯了。”水溶笑道:“咱们家姓水,我可不是水命么?有什么可怕的?改日你也穿上蓑衣,咱们也出去玩耍去。等旭儿大了,我也带他去,咱们一家子沐雨共乐。”说的众人都笑了。
    一时吃饭洗漱毕,黛玉便将要去贾府的事说了。太妃道:“你去也使得,只是多派几个人跟着。老太君是你至亲祖母,没有病了你不去看视的理,只是早去早回就是了。”黛玉忙答应了。
    太妃又道:“把前儿得的那两支老山参带去,也给老太君补补身子。你过去,也不能空着手去,还有,再带些头面首饰,给三姑娘添妆。”黛玉忙道:“是,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太妃道:“哪里周到了,不过是我人老了,比你们经得多些。”又看水溶道:“你今儿不上朝么?”
    水溶道:“今儿陛下免朝,只是朝中还有些事需我去办。一会儿我也得出门了。”
    太妃点点头道:“罢了,都散了吧!”
    水溶与黛玉一齐告辞退出,回房收拾。
    一时黛玉收拾毕了,便有丫头来说车马已备妥,来请黛玉出门。却见弄晚急急忙忙走来,手上还拢这一个大包袱,道:“这是王爷让送来给王妃的。”
    黛玉一愣,命打开来一看,不由又是哭笑不得,原来包中是一整套的蓑衣斗笠,还有一双棠木屐,笑骂道:“你也听他的!这是要出门呢,他当是在家玩呢?”紫鹃等人也忍不住抿着嘴笑,弄晚一脸无措,道:“我也这么说,只是王爷定让我送来,我也没法子。”
    黛玉无奈,只的命人收了,放在车内。好在雨已停歇,一时上了轿,便前簇后拥地往贾府去。
    许是因着下雨的缘故,宁荣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可见着这王府排场不动声色地开扬过来,不由都忙忙躲了。
    那前头开路的不算,那八抬的紫金顶蓝呢轿子,两边各有两个媳妇扶着轿沿。后面是三辆深蓝描银车帘的马车,赶马抬轿的,再加上跟着传话听吩咐的小厮,足足有二十多人。前后拉了开,足足占了半条街,前头转过了街头,后头还没从街尾绕过来。偏那些人个个敛眉沉颜,恭恭敬敬,不见丝毫张扬,雨天湿滑,也没有一点狼狈,真真令人赞叹。
    街上叫卖的人看见这阵仗,早早地规规矩矩地避让了,便有几个胆大爱瞧热闹的,也都静悄悄地在角落站了,等车马过去了,方才一溜烟到人多的一家酒馆里,急急询问这是谁家的车马,这样气派。
    那被问的书生打扮的人自觉得了意,洋洋地道:“你竟不知道?没见那车马家仆上的家徽服饰么?这是北静王府的王妃呢!除了他家,这满京城里,谁能有这样的气势和规矩?”
    那问的人咋咋舌,道:“哎哟,怪不得,也是,除了他家,那些个王公贵族们出门,哪家不是趾高气扬的?”
    一旁一个人说道:“可不是么?那年这贾家一家子去庙里进香,倒也是气派得不得了。只是张扬的厉害,那时有个小道士没躲得及,撞个正着,便被抓着打折了一条腿,哎呦呦,可真惨呢。”
    那得意的人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如今贾家就快败了,也拿他家和北静王家比。”
    话音刚落便听旁边一个算卦模样的人说道:“只怕一时半会还败不了呢!”众人忙道:“这话怎么说?”
    那原来得意的书生见此人逆了他的话头,不由灰了脸,冷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贾家坏事也算做绝了,也该是该是报应的时候了。当今仁厚正气,定不会放过这样的人去。”
    那算卦人笑道:“这贾家的娘娘死了,也是该败了。只是老太太身边还剩着两个姑娘,如今正是要把那三姑娘嫁给暹罗世子去和亲呢。凭他什么样的罪过,这和亲的人家,总不会说抄就抄了吧?”
    众人一听,皆是恍然大悟,道:“说的是,说的是。”
    其中一个叹道:“这贾家也忒作孽了,为了一家子的荣华富贵,竟舍得把亲生的女儿送去和亲,哎呦呦,这心也忒黑了。人都说,偌大的一个贾家,只怕也就门前的石狮子干净些罢了!看来说的一点也不假。”
    众人都点头称是。
    其中一个又道:“咦,这北静王妃和贾家是什么关系?这会子还到贾家去。”
    另一个人道:“你竟不知道么?这北静王妃姓林,是贾家嫡亲的外孙女儿,从小时便养在这里,到大了才接回家去。说起来,也算是沾着些亲呢。”
    那人笑道:“哎哟,这真是歹竹出好笋。不过如此看来,这贾家真是败不了了。宫里的娘娘虽没了,可还有这个王妃娘娘呢!”
    那书生此时冷笑道:“那可未必,这北静王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还能因这点子十万八千里的关系就徇私么?”众人都称是。
    一时又说了些秘闻笑语,那北静王府的车马也都走地不见影了,众人都是看热闹的,此时没了热闹,皆都散了。
    第四回
    一时到了荣府,早有人传了话,黛玉的轿子直接从洞开的中门直入,紫鹃等人下了马车,进了门,方才上了贾府备的轿子里,一路往二门去。
    待到了二门上,早有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人候着了。紫鹃等人下了轿子,扶了黛玉下轿,邢夫人等人忙上来行礼,黛玉道:“快免了吧!不必这样多礼。”邢夫人笑道:“王妃大驾,礼不可废。”王夫人不语,黛玉一笑,便罢了。
    一时众人簇拥着黛玉至贾母上房,一路之上,见府中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黛玉心中微凉,淡淡皱了眉,王夫人一旁听见,赔笑道:“老祖宗身上不好,如今碰上三姑娘的喜事,便想着冲一冲。”
    黛玉微微一笑,道:“是么?”便不语了。王夫人讪讪无言。众人一句话也无。
    进了贾母上房,早有人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