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能让一个人有勇气去跳楼,我跟严寒说,严寒说是压力太大;其实我想想问问边疆,因为他目睹了事发过程。听人说当时他正在男厕所外面洗手,抬头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不明物体往下掉落。
    我觉得边疆是个强人,洗个手也能遇上遇上这种事情,边疆自己也说了当时他挺震惊的,我问他有没有吓去。
    边疆回答:“时间太短,来不及惊吓。”
    因为a中出现了跳楼事件,校方迫于外界压力放了我们两天的假期,结果放假那晚,我做了一个特别让我觉得恐慌的梦。
    我梦到夏悠在某个清晨也在第五号教学楼跳下去,她死后留下了一份遗书,夏盛泉背对着我把遗书念给我听。
    我听得手脚发软,是那首《太委屈》的歌词。
    “太委屈,连分手也是我让我最后得到的消息……太委屈,还爱着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
    半夜三更被噩梦惊醒,我醒过来的时候全身汗液,脑里浮现夏悠跳楼后的惨样,心眼都快跳出来了。
    起来去外面喝水,我正巧看见立在饮水机旁喝水的夏悠。
    “你也过来喝水?”夏悠冲我笑笑,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吊带裙睡衣,幽蓝的灯光把她的肤色衬得死白。
    我拿杯子的手抖了两下,点了点头,倒了些水后,转身要回房。
    “你和严寒还好吗?”身后传来夏悠幽幽的声音。
    一阵寒气从我的脚底板往上钻,我故作轻松:“就那样吧,挺好的,跟一般的情侣没什么区别。”
    高考前两个月,我终于在征求夏盛泉的同意,住进了里学院很近的公寓楼里,开始争分夺秒地学习。相比我,夏悠则是清闲多了,她的目标是a城的影视学院,那里对文化课成绩要求不高,然后凭着她从小活得的各种艺术奖项,进a影应该问题不大,何况这社会还有潜规则这个法宝。
    夏盛泉把我住的这套公寓买了下来,并转移到了我的名下,签字的时候我心里挺难受的,差点让钢笔划破手心。
    “爸爸不会委屈你。”夏盛泉在离开公正局时突然对我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低头看着烈日下面的人影,然后抬头对他笑:“爸说的是什么话,你从来没有委屈我什么,我在夏家挺好的,吃穿不愁。”
    夏盛泉看着我,开始另一个话题:“别跟小悠闹得太僵,因为你和严寒的事情,她受伤不少。”
    我:“很抱歉,严寒喜欢谁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夏盛泉不继续跟我说话,问我是否跟他一起回去,我摇头拒绝说要再逛逛。
    夏盛泉:“你可以跟小悠一样,买了什么东西往家里报销就好。”
    我笑:“都是用您的钱,报销不报销没什么区别。”
    我的疏离态度,让夏盛泉微微皱起眉头,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
    严寒本想跟我一起住在外面,不过严家不同意,我让严寒放心,并说我一个人住挺好的,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十三四岁的姑娘,自立能力也强的。
    严寒性子挺老妈子的,搬家那天给我嘱咐了一大篓筐的话,我也不嫌烦,乐呵呵地听着,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
    “严寒,等我们到了结婚的合法年龄,我们去领证吧。”
    严寒眼里含笑:“好。”
    我围上严寒的腰身:“我现在16岁,还有4年,我就可以当你是严寒的媳妇了。”
    严寒还是笑:“4年后就有个漂亮媳妇,是我的福气。”
    我满心愉悦。
    然后我感觉自己腰身被一双手桎梏住,我抬头,正好碰到严寒那双细长的清澈眸子。然后他俯下身子,轻轻用唇覆盖上我的嘴巴。
    第一次,严寒用这种情人的方式吻我,我的心跳不自由地加快起来,手脚发软,双唇颤抖。我以为只有我在紧张,然后当我感觉严寒的唇也在颤抖,我突然觉得不紧张了,踮起脚尖,主动伸出我的舌头,慢慢滑入严寒的嘴里。
    -
    因为a中出现跳楼事件,夏悠不敢一个人回去,严父严母让下令让严寒跟夏悠一道回去。茉莉让我小心点,但是我却本能相信严寒,虽然我搬到外面住后跟他的相处时间少多了,但是一句老话不是说了么,距离产生美。
    但是茉莉不认同我的话:“距离产生的不是美,而是小三。”
    我回到公寓,在整理数学试卷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张,因为这试卷明天早上要讲解,我必须在今天晚上完成。
    公寓距离a中挺近的,我没有思量,趿着拖鞋便向a中奔去。
    “去哪里?”半路上遇上边疆,他抓住我的胳膊问道,“跑成这样子,出事了吗?”
    我气喘吁吁,知道边疆身上有班级的钥匙,放心了一半:“我数学试卷落在教室,快借钥匙一用。”
    边疆瞅了我一眼,说:“经你这样一提醒,我也想起有试卷忘在教室,一起吧。”
    我:“……”
    趿着拖鞋走路,拖鞋碰地发出的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突兀,“蹭蹭蹭”地在响在寂静的教学楼梯层里。
    “刚从家里出来的吗?”边疆问我。
    我说:“是啊。”
    边疆:“听说你搬出来住了?”
    我说:“是啊。”
    边疆笑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整幢教学楼还亮着的走廊灯全部熄灭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我本能去伸手抓住走在我前方的边疆。
    “你怕黑?”
    我松开揪着他衣角的手:“有点不适应而已。”
    边疆轻应了声,然后说:“已经锁了大门,估计回不去了。”
    我:“你别吓我。”
    边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吓你做什么。”
    今晚的月亮挺大的,外面的走廊还是有点儿光线,不至于黑漆漆一片,我走到九班的教室门口,然后让边疆开门。
    边疆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自顾走到自己座位,颇为无奈道:“看来要在教室呆一夜了。”
    黑灯瞎火的,我也找不到数学试卷,索性坐下来问边疆:“你不是有手机吗?给老姜打个电话吧,让他联系下学校?”
    边疆:“今天没带手机。”
    我:“就真没有办法吗?”
    边疆指了指窗户:“跳下去。”
    被边疆这样一提醒,我立马想起上次学校的跳楼事件,趴在桌子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边疆戳戳我的后背。
    我:“没话好说。”
    边疆:“怎么突然想从家里搬出来……”
    我:“学业为主。”
    边疆显然不相信,托着下巴说:“子薇,你跟你家里关系不好吧?”
    我怔了怔:“你看出什么来了?”
    边疆悠悠道:“瞎猜而已,而且你跟夏悠不是亲姐妹吧。”
    我幽幽道:“边导,你好多事。”
    边疆不以为然地笑了下:“我很少这样多事。”
    我:“……”
    在特定的环境下,往往会引发倾述的欲望,有些话,我对严寒都没有说过,但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教室里,我全部跟边疆说了一遍。
    ……
    “刚开始我也不明白夏盛泉为什么这样对我,直到上个星期,我去看望严伯母,她告诉我说只是因为他太爱我的母亲。”
    边疆一直很安静地听我说话,黑夜里一双亮眸一闪一闪。
    “我走丢后,他为了怕我母亲伤心,领养了跟我年龄相仿的夏悠回家,但是最后,我母亲还是跟别人走了,结果跟她那个爱了好几年的人双双坠机而亡……”
    第十三章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边疆醒的比我还早点,稍长的头发有不规则的凌乱,我扯下他昨晚不知什么时候披在我肩膀的薄外套,说:“谢谢。”
    边疆扯动嘴角:“不用客气。”
    现在离早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我想了下,问:“要不要去我的公寓洗把脸?”
    边疆用手托着脑袋,然后站起身:“走吧,确实需要梳洗下,不然没法见人。”
    我公寓里有备用的毛巾和梳洗用品,本来是给严寒准备的,因为昨晚的意外,倒给边疆用上了。因此,我心里有点小计较。
    至于边疆,他瞅了眼手上这根男士的牙刷,无声地笑了下,然后继续名正言顺地使用它。
    “对了,昨晚的事要保密。”在出门的时候,我不放心地提醒说。
    边疆扭过身子,好笑地望着我:“昨晚我们有发生事情吗?”
    我摇头:“没有。”
    边疆:“那你怕什么?”
    我清清嗓子:“这世上无中生有的事情太多了,何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让人想入非非。”
    边疆还是笑:“只要当事人不想入非非就好。”
    我:“咱们是群体动物,不能只考虑个体问题。”
    边疆转过身,语气突然变得不那么愉快:“放心吧,我还没有那么闲,所以你的严寒不会知道我们昨晚的事情。”
    他加重了“我们”的读音,我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但是心里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边疆是什么人啊,虽然我对他也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就凭着他高档的身世,也不可能做如此低档的事情。
    果然,边疆对那晚在教室跟我呆了一夜的事情绝口不提,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严寒说如果我心态摆正,按照我现在的水平上a大是绝对没有问题。
    但是在我最后冲刺的一个月里,不知道我心态是不是存在问题,我大病了一场,上吐下泻,吃喝拉撒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严寒过来看我的时候,我扯着他的衣袖哭得稀里哗啦,我不仅觉得自己不能跟他一起上大学了,而且我在心里怨恨死老天爷,因为夏悠已经提早收到了a影的录取通知书,夏盛泉因为这件喜事包了a城君来饭店整整一楼来为她庆贺。
    这样一对比,我就特显得不堪了,也觉得不公平。
    我曾经以为自己心理有问题,偷偷咨询过心理老师我是不是有病,而心理老师也明确告诉我,我确实有了心理疾病,虽然不严重,但是我必须正视它并加以改正,比如我常把自己跟夏悠比较,或者出事就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夏悠的庆祝宴我没有去,虽然夏悠来我的床头来了好几趟,最后一趟,她说了,如果我不去,她就不走了。
    我最烦夏悠来这套,连忙从床头拿了一个苹果塞给她,煞有介事地说:“夏悠啊,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真的去不了,你能考上a影,我心里头还是挺开心的,你好好努力,说不准能成为大明星,有你这样的姐,我脸上也有光。”顿了下,“因为你不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苹果就当我送给你的贺礼,礼轻情意重,你别嫌弃我寒碜就行。”
    夏悠一副动容的表情,然后摇摇头:“我怎么会嫌弃,这几天我还以为你在怨我,所以心里面一直不好受。”
    我不知道夏悠说得是不是真心话,但是我还是信了七分,扯扯嘴,真心地跟她说了句恭喜。
    夏悠扬起一个笑容,然后握着我的手:“小薇,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千万别误了高考,不然跟严寒就要分开了。”
    我猛地一个激灵,本能挣脱开手,然后对夏悠笑笑。
    -
    在高考还有十几天的时候,我挺尸般地躺在床上自怨自艾,严寒拿我没办法,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挤出他所有的休息时间帮我补习功课。
    我心里头感觉挺酸的,抱着他的腰埋头流泪。
    “如果这次参加不了高考,明年可以继续加油啊,小薇,我会等你的。”
    我从来没有听严寒对我说情话,虽然这句“我会等你的”算不上什么情话,但是我却听得眼泪直流,不停地倒抽着气。
    严寒摸摸我的头:“我们不怕啊。”
    我边哭边说:“如果你在a中看上别的女人了,我怎么办?”
    严寒笑起来:“到时候你过来把我抢走就好。”
    我:“我哪有这个能耐。”
    严寒顿了下:“我给你这个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