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的负责人后,也带着小诺离开了医院。
次日傍晚,思索之下,子叔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从医生口中,她知道于轼轩已经清醒,只是情况不是很好,他的脊椎在事故中受到重创,而即使恢复也有极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走进病房,她只见到一名高级看护和一个医师,没有见到卓凡集团的其他人。
和她们点点头,子叔走到窗边,背倚在窗台。
医师为于轼轩做完全身的检查后,就和看护一起离开病房,走时,轻轻带上病房的房门,她对着子叔微微一笑,似乎是将这独处的空间还给他们。
于轼轩闭着眼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虚弱的模样和昨天她见到的一模一样。
未过多久,于轼轩放置在身侧,本来静止的手微微一动。
子叔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只见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若两汪澄明如玉的潭水,无波无纹,清清淡淡。即使在病中,他也依旧清华出尘。
只是在那清淡的表象下,凝滞着几分忧郁,散发着孤独萧疏的感觉。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前方,良久,他似乎才意识到病房中有人,轻轻转过头,看到了窗边的子叔。
清瘦的脸庞上流露一丝稍纵即逝的愕然,沉默片刻,他微微笑道:“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清淡若水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沙哑无力,却能听出其中一层淡淡的欢喜。
子叔态度温淡有礼地答道:“你是因为小诺受伤,来看你是应该的。”
黑黑如玉的双瞳映出子叔的脸,于轼轩静静观察着子叔的每一分神情,片刻,才轻轻问道:“你孩子……没事吧。”
“他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只是你,怎么会在他学校附近出现?”
他口气轻缓地叙述道:“我只是刚好路过那,看到三四个人围着他,我以为他们想对他不利,去追他们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
“小诺说他们只是问路。”
“嗯。”于轼轩淡淡一笑,面容沉静,清眸澄澈,“若是他们真想做什么早就出手了,是我太担心,没想太多就冲出去了。”
心中杂念起灭,子叔缓缓开口道:“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
“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垂敛着眸,又静默了许久,于轼轩轻声道:“你能,在我住院期间,经常来看看我吗?”
问话过后,冗长的幽寂滞留在病房里。
子叔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眼神清笃地审视着他。
于轼轩的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和忧郁。
“如果这是你救小诺要求的回报,我答应你。”许久,子叔淡淡应道,“每天下午我会来医院看你。直到你的身体恢复为止。”
于轼轩轻轻笑了,只是笑中泄露着几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她冷静地回答,却仿佛这只是她手中的一场交易。
他只是想要每天能见她一面,并非是想拿什么去要求她的回报。
他感觉自己就象是一个纠缠不休的无赖,明明不想这样,但可悲的是,他连拒绝的能力都没有。
被于邦豪暂时撤下了所有的职务,于轼轩不感到失落,对于权力,他看得很淡,他接手卓凡,不过是按家族的期待担负起的责任。
对于那段日子旧凡连接的商业事故,那是在他手下发生的,他愿意承担起责任,即使是永远也不能接任于氏家业,他也不会有所怨愤。
他一直以为自己心无所求,直到遇见子叔,萌发了他心中的念想,他才知道一直藏匿在他心中的,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生活。
一个温馨的家,和睦相处的家人,妻子,孩子,就是他的向往。
……
如子叔答应他的,她每天下午都会抽出一个小时来医院看他。
子叔呆在医院的一个小时时间里,多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忙自己的事情。而于轼轩也没有打扰她,他只是静静地半靠在病床上,侧首凝视着她工作时专注的神态。
两人间很少交谈,但只要子叔能这样静静地停留在他的视线之内,于轼轩心中已是满足。
喉咙干渴,不想打扰到正在凝神看文件的子叔,于轼轩压抑地轻咳。
右手有些艰难地撑在床面,他侧着身子,伸手去拿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温水杯。
才抓住杯子,使不上力的左手一软,杯子脱手,人也几乎摔下病床。
一股清幽的淡香充盈鼻间,子叔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床边,边扶着他的身子,也顺手接过那倾倒的杯子,倒了杯水递给他。
于轼轩动也未动,子叔轻晃手中的水杯,“你不是口渴么?”
将水杯递给于轼轩,子叔又坐回到沙发继续自己的工作。
寂静继续笼罩着整间病房。
望着子叔,于轼轩俊逸的面容像是雨润的秋山笼着几痕轻雾,有些迷蒙,有些情动。双手轻环着微温的水杯,点点暖意氤氲心间,只为子叔不经意的关怀。
两人就以这样有些诡异的模式相处着。
只是近一周过去了,于轼轩的身体状况却依旧停滞不前,几乎未有好转的迹象。
午后,徐徐清风吹来。
于叔停下手中的工作,困倦之余,倚在沙发上休息。
于轼轩一直看着她,眼睛里凝着揉碎的温柔。
对她的情,始于怜惜和补偿,一点点浸染,一点点转变,直到不知何时,只剩下入骨摧心的痛,才发现,心中对她的爱,已若流沙,点点滴滴日愈积累增加,深陷其中,已无力挣扎。
她是一个迹,深深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不由自主地沉迷。
沉睡的子叔宁静而安详。垂眸睇视着她的恬静容颜,无法操纵自己的心情,于轼轩一手斜撑着身体,侧下身子,缓缓地靠近子叔。
凝视的清瞳漾着迷离的幽光,飘忽而迷恋。
缓缓地靠近。
直到两人相近咫尺,冰凉的唇瓣带着似水的怜惜,轻轻地印上徘徊在心上的柔唇。
轻浅地呼吸,缠绕在彼此的唇间。
不敢惊醒沉眠的子叔,他只是温存吮住她,轻若似无地触碰,只是唇与唇轻轻的依偎,去感受此时两人最亲密的温柔,交融彼此的气息。
即便只能在睡梦中去亲吻所爱的人,他的心中却已不觉涌起了丝丝的幸福。
感觉唇边的气息一变,于轼轩抬眸,只见沉睡的子叔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眸望着于轼轩
眼神冷淡,不起波澜。
于轼轩没有动作,两人依旧是唇齿相贴的姿势,只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无措。
子叔将手按在他的胸口推开他。
抬手,抹去停留在唇间淡凉的气息,子叔淡淡地说道:“不要吻我!”
第九十五章 意外偷听
子叔的话里没有怒气,也没有丝毫其他的情绪,抬手看了看手表,她说道:“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怔怔呆望着自沙发起身的子叔,于轼轩的薄唇抿了抿,深吸口气,心中的慌乱已然消失,此时却不断浮起阵阵压抑的难受。
她当真只当这是一笔交易,她把分秒当成了回报,不欠一分,也不多给一秒。
子叔提起包包,和按时走进病房的看护点点头,随之举步离开。
他想喊她,那声呼唤却梗在喉中,发不出声。
他有什么资格。
或许该说她连让他爱她的权利也不想给。
他愈爱她一分,便感觉她愈远离了自己一分。
两人到了后来,只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让人痛苦的,不是浮于明面的折磨,而是忽视。
忽视他的存在,忽视他的爱意。
是,他不是她的谁,又有什么权利抱怨。
她温柔,她的细腻体贴,只能予她的男友独享。还有她的吻,也只属于一个人,段远希。
他记得那夜段远希和她,那个缠绵悱恻的亲吻,让他心窒难耐的吻……
原来吻就是这般滋味吗?
于轼轩抚上自己略是冰凉的唇,她的柔软感觉已经渐渐消失在唇畔,而那酸涩的滋味却在心中难散。
……
不过是一个吻又何必在意。
想将昨日那个的错误抛诸脑后,当做没发生过那回事,可是于轼轩传递过来那小心翼翼的感觉,那揉碎心扉的心酸依恋,却不时盘徊心头。
走到病房门口,握住门把正要打开,却在听到里面的一个女声时停下。
“哥,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如果不是游助理偷偷联系我,你想瞒我们多久?”
“我不想你们担心,你看,你一来,眼泪就没停过,还有我一个生病受伤的人来安慰你吗?”于轼轩轻轻笑了笑,“乖,把眼泪擦干。”
“哥,我们回国好吗?你受伤了,一个人呆在米兰,我们很不放心。爸不生你的气了,如今公司的事务也多是董事们一起处理。爸说了,等你回去,就恢复你的职务。”
于轼轩微微淡笑地摇摇头,“我暂时不想回去。”
“为什么?”
于轼轩口气平淡的说道:“这两年为了卓凡忙碌不休,我也有些累了,正好借这次受伤抛开公务,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于子澜凝视着于轼轩,眼神复杂,“哥,你不想回去的最大理由是为了沈老板吧。”
脸上神色未变,于轼轩未否认,轻轻应道:“是。”
于子澜呼吸一滞,半晌未语。
道:“哥,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她,你会为了我放弃她吗?”
低下头,对上于子澜水光迷蒙的泪眼,于轼轩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犹豫,他轻轻摇摇头,淡声道:“小澜,这是我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意愿行事,我不想为任何人放弃。”
于子澜面色一僵,有些干涩地说道:“即使是你最疼的妹妹也不行吗?”
于轼轩依旧轻轻的摇摇头。
于子澜凝视着他苍白的倦容,心中揪紧,终于有些尖锐的开口,“即使她根本不是你的幸福也不行吗?”
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