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以身试毒的事,由着她误解。
    她一路看下去,看着成长过程中,他是如何小心翼翼,苦心用尽地护着她,直到十三岁那年……
    入冬以来,下了第一场瑞雪,听说云求悔缠着冷霄赏雪,冷霄天赋异禀,我预计再授他一套内功心法,没打算让他与云求悔成日厮混,玩物丧志!
    找到他们时,他们正在雪地里玩得开怀,皑皑白雪中,一身白衣翩影吸住了我的目光,那记回眸浅笑,绝尘灵净!
    那一刻,我仿佛被夺去了呼吸,无法移动。
    像,太像了!
    为何我从没发现,那个令我厌恶的小贱种也长大了,拥有摄人心魂的娇妍风姿,像极了无瑕……
    失去无瑕,是我这辈子最深的遗憾,是上苍怜我,为我再送来另一个无瑕,填补我心中永无止尽的空虚吗?
    她脑海嗡嗡作响,成串的文字在眼前飞掠,接下来又写了些什么,她已恍惚得无法细看。
    窥她入浴,时时以眼神侵掠她,幻想着占有她的滋味……病态的渴求,令她惊恐欲呕。
    老天!日日让人意识侵犯,她竟全无所觉!
    她没有办法想像,他真如野兽一般扑向她的画面──
    我要得到她!再不这样做,我就快疯了!
    她太像无瑕,每看她一眼,便逼得我发狂!渴望无瑕太多、太多年了,云求悔拥有的容貌,激起了我深刻狂热的爱恋,我没有办法再忍耐!
    冷霄应该是察觉了吧?对我防备起来,时时以言语劝退。
    我知道冷霄对她也有同样的爱恋,但是我已经失去过一回,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由我手中溜走,她注定是我的,就算是儿子也绝不相让!
    那一夜,冷霄极冷地说了一句。“她有丝毫损伤,我不惜同归于尽,爹明白,我说到做到!”
    看来,他也下了与她同进退的决心了。
    天真的傻儿子,他以为毒蛇事件还有可能再重演吗?这一回,他再怎么以身相护,都顾全不了云求悔了,就算牺牲掉儿子,我都势在必得,谁也别想再阻止我!
    字字句句看得她手脚冰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难怪大哥会被逼到如此境地,因为他明白,父亲压抑了一辈子的绝望情感,已陷入极端疯狂的状态,除非生命结束,否则谁都无力阻止。
    为了保全她,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手札自掌中滑落,她将脸埋入膝中,心,揪扯着。
    纵然情感疏冷,莫无争终究还是他的爹,弑父是大逆不道、天地不容的行止啊!她相信那一剑刺下时,他比谁都痛苦。
    明知她与他今生难两立,他还这么做,好傻……
    他的这一片心,她不是不懂,也早就下定决心,与他生死相随。
    他曾经对她说过,这天地间有些事物,是生来就该在一起的,分不得,也不能分。而今,她明白了,正如他与她。
    这一路走来,太多的刻骨铭心不容抹杀,他们的血与泪是交融在一起的,生死缠绵。
    只是呵,环境不容许她与他相守,她无法漠视两人之间深沈的血债,不去见他,就不必背负血海深仇的压力。既然身不能相守,那么就让她用心,与他相依,同时成全了她的家仇,与她的私情。
    她重重咳了几声,没意外的见着掌心一片血红。
    她还能有多少时日呢?是否拥有,已经不重要了。
    就让她这么走了吧,他不需要知道,她是带着深恋着他的心离开人世的,遗憾或许能少些……
    这,已经是对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这回,她没掉一滴泪,轻扬起唇角,笑得凄冷而绝艳──
    ☆☆☆
    “庄主,大厅有客求见,是一位姑娘。”
    “不见,你去代我处理。”莫冷霄头也没抬,执笔的手没有停顿。
    韩刚心知肚明,这女人又不姓云、叫求悔,他当然没兴趣!
    “庄主,你已经从早上忙到日落西山了!”每夜在远处傻傻的望着云求悔房门到天亮还不够,连白天都不放过自己!韩刚受不了他仿佛没有知觉的自虐行径,上前夺去他手中的毫笔。
    莫冷霄寒郁地凝起眸。“韩刚,你逾越本分了。”
    “庄主砍了我啊!”韩刚不知死活地回应。
    “你──”互瞪了好半晌,他叹气。“我去见。”
    来到大厅,里头正坐着一名娇美可人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吧,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也许是等得无聊了,水灵灵的眸子转呀转的四处打量起来,美丽玉足不安分地在椅子底下晃呀晃的。
    他一眼便看出,这女孩和宁儿是截然不同的人。宁儿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行之有度,举手投足带着动人心弦的柔雅风韵;而这女孩不同,像是惯于山野市井,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不可否认,她比宁儿快乐多了。
    心微微地疼着。他的小宁儿啊,这一生总是悲多于欢,少有真正开怀的时候──
    “喂,发什么呆!”一双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过神来。
    “姑娘有何指教?”
    “你是莫冷霄吧?”先确定一下比较好,免得闹笑话。
    “是。 姑娘尊姓芳名?”
    “我叫童心。”她很大方地免费奉送他一记甜笑。
    “我不认识妳。”完全没表情。
    好冷漠的回答。童心并不泄气,笑笑地道:“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知道你就好了。”
    “为什么?”
    “你是我的未婚夫嘛!”
    如果她是想试探莫冷霄的反应,那她可能会吐血吐到死了!
    “韩刚──”他维持着同样的表情回头喊人,预备将这个神智不清的女人给丢出去。
    看穿了他的意图,她不敢再玩,急忙道:“等等、等等!先别急着找人把我撵出去,我有证据的!”让人当成面粉袋给丢出去实在太丢脸了,她手忙脚乱,终于拎起怀中的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
    莫冷霄蹙眉。“妳怎么会有我的随身玉佩?”
    “当然是订亲信物喽!”知道自己没有被扛着扔掉的危险,又开始不正经地嬉闹了。
    韩刚在一旁叹气。这丫头真是不知死活。
    莫冷霄沈下脸,寒眸凝迫。“姑娘,希望妳知道,我并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我也没开玩笑啊!是你自己亲手将玉佩交给我爹,承诺会允他一事的,那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娶他的宝贝女儿,一辈子照顾她喽!”她说得理直气壮,证明她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师出有名。
    “那个宝贝女儿该不会是妳吧?”庄主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韩刚只好代为弄清来龙去脉。
    “怎么,我不够资格?”童心气鼓鼓地瞪他,决定他只要有一丝丝点头的迹象,就扑上去和他拚命。
    只是,韩刚并没有理会她,看向莫冷霄。“庄主有头绪了吗?”
    无缘无故冒出一个未婚妻,也难怪庄主面色沈郁了,要换作是他,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记得,我应该是将玉佩给了驼峰山,那个脾气古怪的老人……”他蹙眉凝思,在三年前,宁儿病危的那一回。
    “喂,说话客气点,什么叫脾气古怪的老人?我爹可是世上最慈祥、最可爱的人。”
    慈祥?可爱?哪会铁石心肠的让他在雪地里跪上七天七夜?
    他冷着脸,不与她辩驳。“我是答应过,他日如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必当竭力相助以报大恩,但那并不包括娶妳。我们彼此都没有感情,相信妳也不会同意这样可笑的婚姻。”
    “谁说的?我同意呀!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我这么可爱,很多人都说想不喜欢我很难呢!”她甜甜笑道,无视他的千年寒冰脸,自动自发地挨向他,扯着他的手臂撒娇。
    莫冷霄瞪她,面无表情地扯下她的手。“姑娘自重。”
    “哎呀,这是你对未婚妻的态度吗?笑一个嘛,枉费你长得这么俊,笑起来一定更好看,会迷倒天下的女人哦!”
    这女人八成没神经,都感觉不到莫冷霄阴沈的神情几乎冻穿一条活牛了吗?
    韩刚觉得自己有必要发挥善心救救她,免得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个──”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名婢女神色匆忙地跑来,边跑还边喘着气。
    “庄主,不好了,孝小姐她……她昏倒了,还……吐了好多血……”
    莫冷霄身躯一颤,心,坠入无底深渊,好半晌不复知觉──
    ☆☆☆
    九死一生,是云求悔目前最贴切的形容词。
    守在床边,握住她冰凉得几乎感觉不到活人温度的小手,他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以他的温度煨暖她。
    降下身子,脸庞熨贴着她同样苍白失温的小脸,感受她游丝一般的生息。他必须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她依然活着──
    “记得妳最爱与我共吟的那首诗吧?我没忘,一直都没忘,关于妳的一切,我都不会忘,妳不是最想听那一句吗?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啊!人若不能久长,妳要我何处共婵娟?”生不离,死不弃,这是他的承诺,从第一声唤她宁儿开始,就已下定决心,要用生命守护她,他的心,她真不懂吗?
    “我可以救她。”清甜嗓音传来,他望向门口,神色有几许空茫,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
    “你可不可以不要老用没有表情的表情来看我?”童心噘着小嘴。自从遇到他之后,她自信心严重遭受打击,开始怀疑起她真有这么碍眼吗?
    本以为这个人生性就一副死人样,可她见他对病美人可柔情温存得很嘛,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一个刚强硬汉在流露脆弱与无助时,那样的铁汉柔情,会如此的摧折人心。
    “如果我可以救她,你可不可以也像对她那样的对我好?”
    “妳可以救她?”莫冷霄惊跳而起,揪着她的肩问。除了这一句,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你要娶我,这是你早承诺过我爹的,这药,就当是嫁妆,要药,就得要我,这样你也要吗?”这等于是变相的逼婚了。
    莫冷霄连犹豫都不曾。“只要能救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就是要他双手奉上一条命,他也绝无二话。
    “那好。白衣圣手与你有点交情吧?请得到他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韩刚!”莫冷霄没多浪费片刻,唤来属下。“帮我送封信去给君楚泱!”
    ☆☆☆
    “不好了、不好了──”原本温馨宁和,连落叶声都听得到的君府,近月来常听到类似的鸡猫子乱叫。
    一个人影火烧屁股地冲了进来,不小心左脚绊右脚,就在君楚泱面前趴跌,完全五体投地之姿。
    君楚泱一派温雅从容,盖回正饮用的杯盏,好笑地低头。“怎么回事?辛夷?”主仆多年,用不着行此大礼吧?
    “那个,打、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