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月不容怒尾多说，怒不可遏地将怒尾踢倒在地。
怒尾垂着眼眸坐在地上，良久，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踉跄地奔出了亭外。
戚阁主眸中有一丝狐疑，“那人与怒尾……”
“师父，月儿有点不舒服，恕月儿不奉陪了。”玲珑月有点魂不守舍地站起身来，朝亭外走去。
“月儿！”戚阁主看着玲珑月的背影，皱眉说道，“月儿，嫣儿去得早，你师兄直至如今也不肯原谅师父，你们三人都是师父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也就只剩下你还记挂着师父。你若有难处可以说出来，师父虽然老了不中用了，但是也不愿再看你受委屈，而且怒尾待你着实不错，都这些年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放下那年少时的痴想了。”戚阁主话语之中，说不出的沧桑和力不从心。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15）
玲珑月回过身来，笑了笑，“师父多想了，月儿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罢了。”
戚阁主皱了皱头叹了一口气，朝玲珑月摆了摆手，“去吧。”
几近中午，醒之方才起身，打着哈欠开开房门，抬眼便看到怒尾站在自己门外，醒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怒尾叔叔有事吗？”
一身白衣的怒尾垂眸说道：“宫主等醒之小姐一起用饭。”
醒之看了看天，抬手拢了拢身后散乱的长发，随意绾了一个男式的发髻，快步朝前楼走去。她瞅了一眼浑身散发着莫名冷气的怒尾，开口道：“姨娘今天怎么那么有空请我吃饭？她不用去陪戚阁主吗？”
怒尾跟在醒之身后，低声道：“怒尾不知。”
“戚阁主回昆仑山了吗？”
“怒尾不知。”
醒之停下了脚步，回头将怒尾浑身上上下下打量个来回，咧嘴坏笑道：“怒尾叔叔，晨时我找水喝的时候，看到你抱着姨娘进房，好半天都没有出来，怒尾叔叔在姨娘的房里干什么呢？”
怒尾身上的冷气瞬时散去了不少，他虽然一直垂眸不语，但白皙的耳根却已通红一片。
醒之暗自摇头，怒尾大叔你已年近四十，怎能还如此青涩？醒之嘴角笑意更甚，再次开口说道：“怒尾大叔啊，你喜欢姨娘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喜欢了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好男儿应该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像你这般的扭扭捏捏的，要到何年才能得到姨娘的芳心啊？”
“怒尾的私事，不敢劳烦小姐费心。”冷冷的声音中，再无半分起伏的情绪。
醒之看着怒尾一直垂着的眼眸，低声笑道：“叔叔已守在姨娘身旁那么多年了，眼睁睁地看着姨娘为了别人流了多少眼泪，难道这些就是怒尾叔叔想要的吗？怒尾叔叔一直不肯上前一步，又怎知道姨娘不需要你的慰藉，又怎知道姨娘真的不喜欢你？怒尾叔叔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给姨娘幸福呢？人生在世，若白驹之过隙，一驰而过。怒尾叔叔真的想遗憾终身吗？”
醒之话毕，自己也是一阵莫名的怔愣，见怒尾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冷冽，回过神来的醒之嘿嘿傻笑两声，一溜烟地跑个没影。怒尾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那一身的气息却越发的黯淡了。
七壁酒楼，三楼雅间。醒之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呵呵，什么事把丫头吓成这样？”坐在桌前的玲珑月，朝醒之招了招手。
醒之摇了摇头，坐在了玲珑月指定的椅子上，有点困惑地说道：“姨娘没感觉今*尾叔叔很奇怪吗？平时存在感那么低的一个人，今天身上怎么能散发出那么强的气息？难不成是他内功突然大有所成？”
玲珑月给醒之夹了口青菜，笑道：“小丫头就知道胡思乱想，他不动武你又怎么知道他内功如何？一个奴才也……”
玲珑月话未说完，却被醒之快速地伸手捂住了嘴。看着玲珑月惊异的眼光，醒之感觉到自己的鲁莽，她讪讪地放下手去，赔着笑脸附在玲珑月耳边小声地说道：“怒尾叔叔应该就在门外，姨娘小声点嘛……姨娘不要老说怒尾叔叔是奴才，也许姨娘认为没有什么，可是怒尾叔叔听到心里也会难受的，我方才看到他好像很悲伤的样子……是因为醒之昨夜醉酒胡说了什么，所以姨娘迁怒了叔叔？”
玲珑月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侧目看着醒之的脸，“丫头今年多大了？”书包 网 bookbao8.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16）
醒之放下手，挺了挺胸脯，骄傲地说道：“我已过了十四岁的生辰，算是十五岁了。”
玲珑月取笑道：“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能这么孩子气？”
醒之有些不乐意地垂下了眼，专心致志地吃着桌上的饭菜。好半晌，她抬起头来赌气地说道：“要是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心事重重的笑起来真的很难看。”
玲珑月的笑容再次僵硬脸上，给醒之夹菜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醒之也感到自己说得有点过了，努力扯出了个笑脸，“姨娘有心事就和我说说呗，兴许我能帮上忙呢！”
玲珑月轻叹一声，美眸中满满的复杂之色，“丫头喜欢逛街吗？”
“喜欢呀！”抬眸间，醒之已是满脸喜色，“以前没事的时候，我最喜欢在街上溜达了。可现在我可不敢像以前那般招摇地上街。”
醒之一会儿高兴一会儿苦恼的孩子气模样，让玲珑月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触动和柔软，她会心一笑，“丫头不怕，和我在一起就算被人认出来，也没人敢怎样的。”
醒之漆黑的眼眸中溢满了欢欣喜悦，可霎时又黯淡了下来，她看向玲珑月有些忐忑地开口道：“那……可不可以让怒尾叔叔也一起去，我、我是想……咱们两个弱质女流单独上街还是不安全，不如叫上怒尾叔叔一起去呗，怒尾叔叔武功那么厉害，跟着咱们也好保护咱们啊。”
玲珑月眼底溢满了笑意，装模作样地考虑了许久，有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丫头说得这么有理，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怒尾叔叔，怒尾叔叔快进来！”醒之急忙起身对着门口叫了两声，声音却是遮掩不住的兴奋，等了良久却不见有人进来。醒之眸中露出一抹狐疑，转过脸说道，“姨娘，叔叔不在门口吗？”
“进来吧。”玲珑月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低声道。
话音才落，怒尾已推门而入，依然是一身白衣，垂着眼眸，恭敬地说道：“宫主有何吩咐？”
“当然是一起吃饭咯，吃完饭咱们三个去逛街！”醒之眉飞色舞地说完，见怒尾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委屈地皱了皱眉头求救地看向玲珑月。
玲珑月并未看向怒尾，不冷不热地说道：“坐。”
怒尾在原地顿了顿，走向桌前坐了下来，整个人看似毫无波澜，但醒之还是看到了他隐藏在衣袍旁的微微颤抖的拳头，那极力压抑的情绪却还是能让人一眼看穿。自怒尾坐到桌前，玲珑月心中一阵说不出的烦闷，她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桌上，明显的低气压让醒之有点沉闷，醒之对着怒尾干笑了两声，“怒尾叔叔尝尝这鱼，这鱼做得清淡，但也不难吃。”
“谢小姐。”怒尾垂眸道。
玲珑月仿若没看到怒尾般，一杯酒接一杯酒地饮着。一直未拿起竹筷的怒尾眸中闪过一抹迟疑，“宫主身体不好，还是少饮两杯的好。”
玲珑月目光一凛，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放肆！奴才便该……”
“姨娘一直霸着酒壶不放，定然是好酒，也让醒之尝尝呗。”醒之抢先打断了玲珑月的话，伸手便去夺玲珑月手中的酒壶。
玲珑月抬起手来，将酒壶放到一边，“昨天才饮了几杯就不行了，今日怎还敢再喝，姑娘家还小，现在还不到喝酒的时候。”
醒之咧嘴一笑，皮皮地说道：“那姨娘也不要喝了嘛，万一喝多了咱们还怎么逛街？”
“死丫头，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玲珑月似是无意地瞟了怒尾一眼，“罢了，吃饭吧。”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17）
醒之讨好地笑了笑，将自己碗中剥去骨刺的鱼肉，放到玲珑月的碗里，“姨娘要多吃鱼，能驻颜也能长寿的！”
玲珑月眯着眼吃下碗中的鱼肉，“这鱼做得确实不错，可这是锦鱼并非丑鱼，丫头下次莫要在外人面前乱说，免得让人笑话。”
醒之不以为然，“天下人都传只有丑鱼才有驻颜长寿的功效，其实不然，所有的鱼儿都有这样的功效的，以后姨娘多吃鱼就能看出来了，而且吃鱼能让人变得无比聪明，我看怒尾叔叔就该多吃点鱼，补补脑。”
玲珑月掩着嘴扑哧笑出了声，“你的意思是说怒尾很笨？”
“不是笨，是有点呆……前辈都说了这鱼好吃，那盘鱼就摆在怒尾叔叔面前，叔叔也不知道给前辈剥上几块鱼肉，你说是不是又呆又傻？”
一直闷头扒着白饭的怒尾，愣了愣，抬头看向玲珑月，迟疑了片刻，还是拿起手中的木筷僵硬地夹起一块鱼肉，极为仔细地挑去了鱼刺，有点惶恐有点期待地将那鱼肉放在玲珑月的碗中。玲珑月好像没看到怒尾紧张和期待一般，眼皮都不抬地将碗中的鱼肉吃了下去。
醒之脖子伸得老长，一脸笑意地看着玲珑月，揶揄道：“怎样怎样？是不是比我夹的好吃得多？”
玲珑月耳根一红，板着脸佯装生气地怒道：“若不想逛街，便继续磨蹭吧。”
“去去去！我都好久没逛过街。”醒之话毕立即开始吃饭。看看对面耳根通红的怒尾，又瞟了眼比他好不到那里的玲珑月，醒之脸上的笑意越发的诡异。
五
八月中旬，樊城的白日依然燥热燥热的，可这丝毫没有影响醒之逛街的心情，人烟稀少的街道上，醒之每每看到那些新鲜和不新鲜的店铺，都要拉上玲珑月逛上一番。刚到街上时，醒之第一次拉起玲珑月的手，玲珑月有几分僵硬和不知所措，但次数多了，玲珑月也渐渐地习惯下来，冰凉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反而让心里又升起了几分莫名的亲切。
江南布庄内，醒之趴在柜台上，时而回头看看玲珑月和怒尾，时而看看桌上的布样。见醒之一直不走，玲珑月开口说道：“丫头想做新衣裙？”
醒之回头看向玲珑月，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不如咱们每人做一套吧。”
玲珑月好笑地点了点醒之的额头，“丫头想要什么，尽管挑就是，何必这般扭捏，一点都不像漠北的女儿家。”
醒之瞪大双眼，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道：“我才不要像漠北的女儿家，漠北的女儿家有什么好的，从来都是被人欺负的料！”
“丫头胡说，只听说过江南的女儿家柔弱，没听过有谁敢欺负漠北的女儿家！”
醒之放下手中的布料，一脸正色地说道：“前辈说得不对！江南的女儿家虽然柔弱，但是却极少被人欺负，正因为柔弱，所以大多男子对她们越发的爱怜呵护，再看看那些性格强悍如男子般的漠北女儿，有几人能得到男子怜惜的？”
醒之振振有词地继续说道：“前辈知道吗？一千多年前在东海有两种蟹，一种是蓝色的，一种是红色。蓝色的较为凶狠，从来不知躲避危险，无论是面对同类，还是面对无比强大的敌人都是不屈不挠不死不休，从来不知示弱是何物。红色的性格温顺，不善抵御，遇到敌人时就翻过身来装病装死。千百年后，蓝色的蟹灭绝了，而会用柔弱保护自己的红色螃蟹却一直繁衍至今。依前辈看，到底是谁弱，谁强呢？”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18）
见玲珑月一直不语，醒之转过身来对着店里的掌柜说道：“我要这个水蓝色的布料，还有这个藏蓝色。”
掌柜笑道：“小姐眼光极好，这水蓝色正是秋日的好颜色，可这藏蓝色大多是男子穿的颜色，小姐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谁说是我要穿，是他要穿。”醒之伸手将怒尾拉上前来，对掌柜说道。
“好嘞！小顺快来给这位爷量量身子。”掌柜眉开眼笑地朝里间喊道。
“丫头……”
“还有她。给她也量量身子。”不等玲珑月说话，醒之连忙嚷嚷道。
“好嘞！顺娘将这位娘子和小姐也领到内间去。”掌柜对着里面又吆喝了一声。
未等那位顺娘出来，醒之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