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倒地,还剑入鞘,唐三白衣翩跹,也跃上了旁边一匹无主的骏马,扬了扬手,朝云出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唐三身后,大批后知后觉的守城兵,已经催着战马追了过来。
    这个西城门地理位置偏僻,正是通往圣山的方向,这条路并无修建完整的驿道,多为崎岖的山路活着繁茂的树林,易守不易攻,这也是云出在制定路线时,选择从这里出城的原因之一。
    朝他们追过来的人中,除了唐三和那些守城兵外,还有从其他各门冲出去后,来此汇合的南王府暗卫。
    一时间,在夜都城外宽广的草原上,奔驰着无数匹来自四面八方的战马,亮起的兵刃寒光阵阵,映着西天惨淡且辉煌的夕阳,一片瑟人的肃杀与壮丽。
    南司月却在这时捂住了胸口,唇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血。
    云出本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见状,她猛地扯住马,翻身跳了下来,“我们进树林!”
    在他们右手,是连绵至圣山山脉的蔼蔼深林。此时,在暮色中,如择人欲食的远古魔兽。
    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二十九)终极对决(5)
    南司月自然知道,如果不趁着此时跑出夜都的势力范围,此时的情形必然会十分凶险。可是,他不得不妥协于现状,胸口的闷痛越来越眼中,再跑下去,他说不定会从马上栽下来,而身后,追兵转瞬即至……
    现在夜色已浓,密林又是最容易藏人的地方,进树林藏身,确实是此时唯一的办法。
    可是,云出怎么办……
    夜深露重,又是这么冷的天气,她现在又有孩子,南司月正担忧,云出已经走了过来,小小软软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南司月的手又恢复了从前的冰冷,但掌心的薄汗,却是温热的,真实而黏稠。
    “没事,我会照顾自己的。”她宽慰着他。
    南司月闻言,手指一紧,反手握住她。
    “只要坚持一晚,便会有援兵。”南司月低声说,另一只手则拿出夜之航赠与他的扳指,轻轻地放到云出的手中,“等一下,你躲在一个地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冬天的傍晚总是极短的,夕阳还没有铺满天际,便已经成了暗暗的黑。
    所以,云出看不到南司月说这句话时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也罢,反正云出听完了他的这番话,只有一个反应——她踩了他一脚。
    狠狠地,对着南司月的的脚,不客气地踩了下去,然后扭身,大喇喇地拽着他,边拖边说道,“再唧唧歪歪,我们都要被抓到了。想让我躲在旁边,你把他们引入密林?哼哼,门都没有!”
    只是,口中虽然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心里却是涩然的。
    南司月竟然提出了这个下下之策,便是真的到了困境。
    她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敏锐地感觉到,南司月的手越来越凉,手心里冒出的汗亦越来越多。
    他在迅速地虚弱下去,便像任何一个透支完自己的体力,又陡然回神的人一样。
    因为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云出了,所以,才让她躲在一边?
    “你一直让我相信你,偶尔,也要信信我吧。”云出握住他交到自己手中的扳指,转过身,面对着黑暗中的南司月,一字一句道,“你娘子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不要忘记,在认识你之前,我也是很能干的,所以,这一次,你信我。”
    不要在这个时候推开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面对。
    南司月默然片刻,终似下定决心,扯着她,正要走进密林,唐三已经从后面追了过来,隔得老远,他便从马背上径直跃到了南司月他们面前,也根本不看什么情况,急声道,“你们干嘛要停下来,追兵马上就要到了。赶紧走,我替你吗挡一阵。”
    在唐三落到他们身前时,云出极敏锐地感觉到:南司月松了一口气。
    她霍然转身,冷声道,“如果你现在给我点穴,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会一直恨你到底!”
    南司月怔住,旋即苦笑。
    他的小心思被云出发现了。
    确实,在唐三从天而降的时候,南司月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让唐三带云出先走……
    只是,貌似被识破了呢。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唐三终于发现异状,他醒悟地问。
    “废话少说,全部进密林,他们追来了。”云出咬牙,人已经拽着南司月,一并往密林里钻了进去。
    唐三犹疑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前,一起走进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
    ……哎,没办法不管啊。
    他认了。
    夜都的追兵与南王府的残军几乎是同时抵达的,双方又经过一番短兵相接,然后,一捅进了密林。
    他们都在找南司月,一方是找到王爷方便贴身保护,另一方则是指望着抓到这个有史以来最大的通缉犯,好去邀功领赏。
    可是,无论动机如何,两方人马都找不到他们。
    这个夜晚,太黑太黑。
    黑丝绒般的夜空,没有星,亦没有月,密林里只有那些追兵燃起的火把,可是灌木丛丛,树枝高密,这火把能照亮的地方,着实不大。
    云出他们三人,此时正在一个天然的小土沟里,确认这里一时半刻不会来人后,他们这才缓过一口气,南司月也终于支撑不住,倚躺在土坡上,急促地喘息着。
    唐三蹲在他旁边,稍一把脉,眉便皱了起来,“上次的伤还没好,你不该强行冲开丹田,使用真气的。”
    “……要不要紧?”云出听得心底发慌,忙忙地问。
    “还是那句话,死不了。”唐三没什么同情心地迸了一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交叉搭放在弓起的膝盖上,又补了一句,“不过死罪能逃,活罪难免。他能忍到现在不出声,也算是能耐。”
    “还好,并不算太疼。”南司月清清淡淡地接口道。
    “不用在女人面前逞英雄吧?”唐三挑眉,转眸望向南司月。
    朦胧的月色下,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疏疏淡淡的,很是安静。
    “实话。”南司月答。
    “睁着眼说的瞎话。”唐三恶狠狠地反驳回去。
    云出大囧。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还在争这么无聊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只能撑到明天了。”云出忙打断他们的话,握着南司月越发冰冷的手,忍不住轻声道。
    “司月,如果你真觉得疼,也别忍者,不要顾虑我的感受。”
    唐三一听,立刻乐了,“看,云出都站在我这一边。”
    南司月无语。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位唐宫公主,这么……幼稚……
    云出也是满头黑线。
    “不过,别怪我没叮嘱你,不要再乱用真气了,不然,你真的会死得很惨。”唐三的语气还是没什么同情心。
    南司月也不计较。事实上,在经过上次深谈后,依旧能见到如此神采飞扬、毫无罅隙的唐三,他觉得庆幸。
    为云出庆幸,亦为唐三庆幸。
    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三十)三年一梦(1)
    本以为借着地理优势,他们无论如何都能撑到明日清晨,等着南王府来人。可是,到了午夜的时候,云出意识到:这个打算似乎要落空了。
    她听到了犬吠声。
    不出意外,他们的行踪很快便会被嗅觉灵敏的狗找到。
    “不能呆在这里了。”云出站起身,朝身后望去。
    不远处,隐隐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我们往那边走。”
    唐三亦是赞同,他扭头瞥了南司月一眼,问,“你不要紧吧?”
    南司月轻轻摇头,仍然可以勉力站起,云出上前扶住他,借着后面摇曳的火把,在杂乱的灌木与虬结的树根里,艰难地往前走去。
    在他们身后,犬吠声越来越近,那些在密林里无头苍蝇般撞了半夜的士兵被猎犬带领着,迈着小步,紧紧地追了过去。
    可是,等他们追到了一条小溪边,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肯定是过了小溪,溪水将他们的气息冲没了。”其中一个士兵说。
    他们于是赶着猎犬淌过小溪,只是,走到中途,在队伍最后的一个士兵突然惨叫了一声,血溅五步。
    前面的人纷纷回头查看情况,此时正藏着树上的云出,懊恼地想骂人了。
    只差一点就能混过去了,他们行道溪边,再顺着原路返回,跃上了旁边的一棵繁茂的古树,猎犬闻不出气味的新旧,只要他们过了小溪,也就安全了。
    只可惜,最后关头,竟然有一根压断树枝,砸到了最后一个士兵的头顶上。
    他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查看,便看见一道光芒无匹的剑光,从天而降。
    可是,唐三终究慢了一步,那个人的惊叫声响的太早了。
    眼见着众人又要重新回来搜查,唐三跃回云出身边,匆忙地叮嘱道,“你们呆在这里不要动,我把他们引开便过来。”
    云出正要开口反驳,却被唐三不客气地白了一眼,“老弱病残的人,没有资格争!”说完,他人已跳了下去,将率先折返回来的几人诛杀,故意暴露在火光下,然后,朝另一个方向且战且退。
    云出低低地趴在树干上,听着喧嚣声越来越远,也听到乱矢破空的声音,她的手扣住树干,脸上的忧虑反而越来越淡,目光灼然,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南司月在她旁边,见状,他突然伸臂,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
    紧的,似乎好像马上就要失去她了。
    云出正诧异呢,南司月已经低下头,在暗色里,撅住她的唇,深深地吻着她,吻得不顾一切,不留退路,让她晕眩,心中却忽而害怕起来。
    “云出,你看着我。”喘息渐平,他终于托起她的脸,低低地说。
    云出茫然地抬起头,夜色里,近在咫尺的、南司月的脸,沉静得让人心安。
    好像从远古屹立至今的磐石,一直一直,守在她目之能及的地方。
    “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他一字一句道。
    云出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刚刚还有点混乱的思路,突然又清晰起来。她的手被南司月紧紧地抓着,神色讷讷:刚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过,这些都来不及细想,因为唐三回来了。
    本将那些追兵引开的唐三,又几个纵跃回到了树下,南司月看见他,并不吃惊,甚至一了然。
    “他们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呢,不追了!”唐三懊恼地踢了踢树干,仰头道,“还是一起走吧。”
    南司月并不从树上下来,只是更紧地握了一下云出,看着唐三,“唐三。”
    唐三会意,他脚步微点,白影如惊鸿乍起,在云出还没反应之前,手指已经点在了她的穴道上。
    云出僵住。
    “记住了,是我动的手,你要恨就恨我好了。”唐三停在她旁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会把他活着带回来的。”
    云出只是愤愤地看着他,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已经在附近做好了记号,天明时分,南王府的人一定会找到你。”南司月已经扶着树干,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才还了无血色的脸,突然出现奇异的红晕。
    唐三担忧地看了南司月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很快便会循着气息找来,走吧。”南司月朝远处的火把望了一眼,最后一次,看着云出。
    依旧是温润沉静的目光,带着隐约缱绻的笑意,春风般和煦安宁。
    云出喉咙一哽,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绝望,那种空茫的绝望,让她几欲崩溃。
    南司月已经转过身,与唐三一起,朝另一个相反的反向奔去。
    犬吠箭鸣,偶尔的兵器交接声,也越来越远。
    唐三与南司月离开没多久,刚甩开他们一阵,唐三正要关心一下南司月,好歹他应承了某人,要将南司月活生生地带回去。
    南司月此时已经一扫病态,唐三当然知晓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