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云焰怔住。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元帅府的女奴,是不可能私逃的,无缘无故,他为什么会怀疑她会走?
虽然今天,她确实差点走了。
难道是哪个蛛丝马迹被他发现了?
云焰心思电转,还没考虑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又听见南司狐继续道,“我累了,帮我打水洗澡。”
“哦。”云焰应了一声,如释重负,赶紧下去准备了。
却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南司狐,复杂至极的目光。
--他果然是在想着她啊。
在前线时,会莫名的失落与焦躁,借故回来,一落马便来找她,却发现她不在屋里时,那种奇异的害怕与恼怒,都让南司狐觉得陌生。
这算什么感情吗?
迷恋?
或者……
他不敢深想,继续坐回桌边,望着眼前天蓝色的一切,低下头,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他似乎,对一个既不熟悉也不了解,地位不高,甚至于低贱的女奴,有了爱慕之心。
真是糟糕至极。
可是,当云焰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房时,南司狐所有的自嘲都不复存在,他抬头静静地看着她,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你以后想出去便出去,不用再向其它人申请。”
云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方才南司狐的反应,分明是责怪她的乱跑,怎么突然间,又改了主意?
果然伴君如伴虎……
“从今往后,你也不再是我的女奴。”他继续道。
她端着水盆,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然后低下头,淡淡地‘哦’了一声。
依旧是荣辱不惊的模样。
南司狐想苦笑,只是笑容漫上来时,却平和而温柔。
云焰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回头瞥见他莫名其妙的笑,又是一头雾水。
--难道去了一趟前线,南司狐突然转性了?
可等了一会,云焰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南司狐非但没有转性,简直是更过分了,那种冷热交替的极致,让云焰几乎怀疑,在前线的大半月,底下是不是没有女人给他享用啊,这样无休地索取,几乎让她吃不消,而累极后,又有种奇怪的感动。
很多时候,即使心还不清楚,身体却早已明了,这样的纠缠,却让云焰生不出半点肉欲的抵触,那种被深深眷顾怜惜的错觉,会随着他的动作,如影随形,不可自拔。
然而,一觉醒来后,他依旧冷静,早已经换上了一套驼色的正装,坐在床边,望着她,淡淡道,“换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焰半支起身,床头正静静地躺着一袭素净的礼服。
238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六十六)前缘插播(4)
她很乖顺地坐起身,被子滑了下来,云焰正觉得有点窘迫,抬头,才发现南司狐已经很绅士地走到了窗边,背对着她。
云焰将礼服穿好,米色的贴身长裙,剪裁简单而合体,就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正惊奇呢,南司狐已经转身,待看清她此时的模样,他的眼中划过隐隐的笑意,嘴上却淡淡道,“看来,我没记错。”
没有记错她的尺码,所以,才能让裁缝做出如此合身的礼服。
云焰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好半天才问,“我们去哪里?”
“元老院的宴会。”南司狐说完,已经打开门,手微微一引,“不介意做我的舞伴吧?”
云焰赶紧摇头。
其实,更多的,是吃惊。
她本以为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得到南司狐的信任,至于去元老院,之前更是不作指望,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带她去了。
元老院是大属的政治文化枢纽,也是整个帝国的心脏所在,平日连普通的神族平民都没有机会进去,更别说人族了。
直到从马车车厢里下来,扶着南司狐的手,走进那座金碧辉煌的殿堂,云焰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然而吃惊归吃惊,她还是很快回了神,清透的眸光安静地扫过那些与会者,将所有细微的信息全部认真地记进脑里,南司狐进场的时候,大厅里浮出一层不大不小的骚动,所有人都举杯向南司狐致意,然后,目光又怀疑地从云焰身上一扫而过。
似乎担心云焰会怯场,南司狐握住她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
不过,他是真的白担心了:云焰的表现镇静而淡然,柔顺地跟在他的身边,面对各式各样地或探寻或嘲弄或奇怪的目光,她非但没有惧意,甚至还能回一个淡淡的笑。
南司狐观察着她的反应与神情,见状,稍微安下了心,嘴唇勾出一轮宠溺般的笑。
“司狐。”大长老已经携着另一位丽人大步走了过来,见到云焰,他有点吃惊,但还是保持着风仪,“怎么,找不到好的舞伴吗?”
“她就是我的舞伴。”南司狐微微一笑,将云焰带到自己的身前,“介绍一下,这位是大长老,这位——是我的女人,云焰。”
两人同时怔住。
大长老,以及云焰自己。
一阵静默后,大长老神色复杂地借故离去,云焰则被南司狐拉到一边,躲开众人的目光,花篮后,她几乎半倚在他的怀里。
“女人和女奴是一个意思吗?”她仰头问。
“不是。”南司狐很平常地否定,然后低下头,一直望进云焰的眼眸深处,“做我的女人吧。”
云焰‘哦’了一声,仍然不太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可是南司狐方才专注的眼神,让她心跳减缓。
他毅然以舞伴的身份,将她介绍给了众人,慑于南司狐的权势与地位,大家都假意地笑笑,或恭喜或阿谀,或者笑得别有用心。
整场舞会,他都紧紧地握着她,脸上始终挂着矜持而疏远的笑,举手投足,淡定且从容。
偶尔也有恶意的言行,针对云焰的,南司狐也总是不动声色地为她挡回去。
——在这个酒会里,所有的与会者都是神族的贵族,他们本是目中无人之辈,对她这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族女孩,更是谈不上和善。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唯一熟悉的、可以倚靠的人,只有南司狐。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既是她的敌人,却也是她放心依赖的人。
既是酒会,当然会喝酒。
他们都喝了不少,那些揣着看热闹的心思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南司狐也来者不拒,他替云焰喝了一大半,到了后面,眼见着南司狐渐顶不住了,云焰又帮他喝了不少。
一面喝,她一面暗暗地想:怎么像成亲啊,又是道贺,又是敬酒的……
对外宣布她是他的女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回去的时候,她有点微醺,云焰的酒量本不小,但也经不起这样轮番的轰炸,宽阔的车厢里,她与南司狐对面而坐,云焰想说点什么打破此时的平静,却听见南司狐率先道,“往后,都城许多针对人族的禁令,对你都不会有效了。”
云焰怔住。
在都城,因为严格的等级差别,许多场所或者活动,人族都是被限制参加的。
他给了她可以不守规矩的权利。
“我并不需要去违背那些禁令……”想了想,云焰谨慎道。
“只是我想给你而已。”南司狐淡淡地打断她,转开话题说,“你刚才不是问,做我的女人与做我的女奴有什么区别吗?”
“嗯。”云焰仰起脸,静静地看着他,等着后文。
因为酒气的缘故,南司狐白皙如白玉般的脸有点微红,碧色的眼珠蒙着水汽,竟有种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突然倾过身,柔软的金发拂着他的脸颊,她的额头,他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将那张总是淡淡然的小脸微微抬起,头侧开一些,唇便印了上去。
浅尝辄止,或者说,只是碰触了一下,随即分开。
“这就是区别。”他说。
不仅仅是床伴,不仅仅是玩偶,不仅仅是奴隶,她是他的爱人。
他已经向所有人宣布,这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少女,是他南司狐,帝国元帅的爱人。
云焰怔然,他清凉的唇瓣如花瓣一样,让人留恋。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不自然地转过头,看着车帘外迅速退走的都城夜景。
天空清透而纯粹。
南司狐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到了府邸,他将她送到房间,却没有留宿。
在她进房门的时候,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淡淡道,“晚安”,而后离去。
云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未睡。
从第二天开始,云焰的身份便已经全然颠覆,府邸里的人见到她都会客客气气的,南司狐会带她出席许多场合,他的行为神色一直很自然,虽然冷淡,但很周到,他不会让她觉得无聊,会安排各式各样的小惊喜,也不会让别人对她无礼——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几乎没有人敢对她无礼了。
在南司狐宣布她的地位时,许多人还存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南司狐喜新厌旧、回归正途。可是,云焰的地位始终如一,他并没有特别迷恋她,在别人面前,也从未表现的多么爱昵或者宠爱,即便是两人单独相处,他也只会寥寥地说了数句,或吃饭,或他在工作,她坐在一边发呆走神。
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合拍,都不是爱闹的人,有时候,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各干各的事情,似乎也不觉得无聊,他们安静的时候,可以很安静,连缠绵都是安静的,柔如羽毛般的吻,在下午阳光流转的书房里,静静流淌。
偶尔也会激烈,他每每从战场上回来时,都几乎要将她的嘴唇咬伤,他从来不说思念,从来不表达爱意,可是双臂抱住她的力量与温度,却紧而炙热,让她几欲失措。
两人就这样不温不火,细水长流地相处着,神族的人也渐渐接收了云焰的存在:比元帅夫人低一点,比女奴高一点,但却是南司狐维护的人。
南司狐的女人。
而南司狐自己的婚事,却一推再推,推到元老院那边的人恨不得抓狂。
……
因为这特殊的身份,云焰渐渐能接触到神族身边的核心秘密,在随南司狐参加各式宴席时,她会收集许多消息,譬如各个守卫的弱点,军队的布防,武器的缺陷,甚至于神族内部的勾心斗角,怎么做可以让他们失和,让夜玄能够渔翁得利,等等。
她会利用每次上街,将消息传出去,与夜玄的一月之期,转眼即过。
很快,是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半年……一年……
时间过得飞快,望着窗外的霏霏落雪,云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与南司狐在一起的日子,竟然有整整一年了。
不知不觉啊。
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其实聚少离多,南司狐总是很忙,好不容易在都城,也会有各式各样的应酬,可是,她却不觉得缺失什么,因为他真的考虑得很周全,凡是云焰想到的,没有想到的,都会为她一一地安排好。
有时候,他会信手从前方给她寄来礼物,那些礼物都不贵重,甚至很奇怪:一片残缺的落叶,一个漂亮的蝴蝶标本,一张只写了一个字的信,“焰”,清俊挺拔的字体,落纸轻而凝重,笔者似乎写得无比用心。
每当那个时候,云焰就会想:这就是那片落在他银色徽章上的叶子吗?
这只蝴蝶,可曾在广袤的沙场中,迎着夕阳,飞过他的眼眸?
239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六十七)前缘插播(5)
到了第二年,因为唐罗的加入,夜玄那边实力大增,即便是神族擅长的田野战,也常常会觉得吃力。
不得不承认,在武器制作方面,唐罗确实是个天才。
层出不穷的新武器,让南司狐大为为难,唐家的其他人已经被召集到长老院对此进行日以继夜的研究,可即便是唐家的人,对唐罗的发明,也只有喟叹的份。
简直精妙神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果然是百年来唐家最优秀的族人。
却也是第一个选择了立场,第一个将家族拉入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