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
    普希金的诗歌在整条走廊上回荡。本来晚上有一半的懒人是猫在宿舍里的,那些天却彻底变成了“空虚的世界”。一到晚饭大家走得干干净净,互相告诫着:“嗨,快点快点,段誉又要开始嘞。”
    轰猪第一高手杨康素来号称地雷都炸不醒,此时也顶不住压力。段誉觉得满宿舍就他还算个文化人,经常来请教他:“杨康,你说《纪念碑》里,这‘亚历山大的石柱’到底表征什么?”
    杨康顿时傻眼,然后落荒而逃。
    于是有一天郭靖带着黄蓉从商店前面过,看杨康吸着一瓶酸奶站在商店前面,有点恍惚的样子。
    郭靖说杨康你干什么呢?杨康说,就是没什么事情可干,所以站这里喝瓶奶想一想啊。黄蓉说,没事干你不回去睡觉?
    杨康长叹一声看了看表:“才十点,老五还没结束呢,我怎么敢回去啊?”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年度第一大赌,机会应有尽有,大家下好离手下好离手。”
    终于决定去自习的杨康闲极无聊,在自习室里面碰到了郭靖黄蓉田伯光,正巧令狐冲欧阳克一帮人也都在同一个教学楼上下自习,杨康决定赌一把娱乐一下,借机缓解自己有宿舍不能回的郁闷情绪。
    “怎么赌?”黄蓉最有兴趣。
    “盘口一搏四,赌段誉追得上的左边,赌段誉追不上的右边,”杨康拿两个信封左右分开放。
    “我赌二十,右边,”田伯光首先下注。
    “我赌五十的右边,”欧阳克也跟进。
    “蓉儿我们赌哪边?”郭靖老老实实的去请示。
    “右边右边,”黄蓉不愁钞票,挥舞着一百块押在右边。
    “我靠,”杨康皱皱眉,“那不平衡了,这一盘开不起来。”
    “不会大家都看不起老五吧?”令狐冲咬了咬牙,“我赌二十块!赌老五有戏!”
    “果然是老令狐够英雄,”杨康一伸手,“钱来钱来,有老令狐这样玩命的才有的赌,不然大家都没得玩了。”
    “我靠,欠着欠着,”令狐冲把两个空口袋扯出来,“下个月家里寄钱我就有了。”
    “没钱你赌个头啊?输了你又赖帐!”田伯光觉得令狐冲坏了规矩。
    “屁!”令狐冲有点脸红,不知是因为被欠帐的老底被揭儿不满还是因为一股兄弟义愤,他拍着桌子大喝了一声,“都幸灾乐祸是吧?我就看老五有戏!二十块,就买老五搞得定!”
    满场顿时静了,静得有点尴尬。
    杨康手指上拈了一百块,本来已经递到了右边,却忽然停在半空。他手指在票子上捻了捻,猛地拍在左边的信封上:“靠,我也赌一把大的,赌老五搞得定!”
    “你真觉得老五搞得定啊?”第二天杨康和令狐冲一路去打饭,有点心痛那一百块钱。
    “你想听一下真话呢,还是想听假话?”
    “废话,当然是真话。”
    “真话还用的着我告诉你?”
    杨康像个泄气的皮球,朝天翻了翻眼睛,没话了。
    “唉!”令狐冲感喟一声,“不过也不是山穷水尽,帮他使使劲算了。你看他那个衰样,一天到晚搞罗刹文的教材听,我看他是快疯掉了。”
    “还快疯掉?我已经疯掉了!”杨康摇头,“也好,等他什么时候开始听《金刚经》,我们把他少林寺一送,哇,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我也是说啊,哪儿哪儿不都是女生们,一抓一把,何必看一个王语嫣看得跟仙女一样呢?”令狐冲很是无奈。
    对面走过来一个女生刚好擦着令狐冲面前走过去,令狐冲随手一指手说:“就说眼前这个,就麻子多点,也没啥不好嘛。”
    令狐冲忽然觉得浑身都被寒气冻住了,他小心翼翼的扭头,看见一道杀人的目光直逼到眉心,急忙扭头小跑了几步,这才松弛下来。
    “那怎么办?”
    “这他妈就叫一见钟情,”令狐冲挥挥勺子,“没办法的,你指望他自己死心,根本不可能!”
    杨康一唏:“一见钟情的多了,不是个个都能往一起凑的。凑不到一起,过一阵子也就没事了。他这还是喜欢王语嫣,他要是喜欢李师师怎么办?你进宫刺杀了皇帝把李师师抢来给他啊?”
    “我要是剑法巨牛,我就进宫帮他抢了李师师也未尝不可啊。”
    杨康呆了一下:“我靠,不知道是谁在发痴了。”
    “一句话!”令狐冲在食堂的门口侧眼看西风,敲了敲冰冷的饭盆,“喜欢一个人总不是错吧?”
    普希金的诗并不曾派上大用场。
    虽然王语嫣在计算机系也风闻罗刹诗歌课上有个很猛的狂人,不过王语嫣还没有八卦到非要看一看狂人真面目的地步。而且诗歌这个东西,交情不深断然是不能拿出来谈的,而段誉要走出第一步去对王语嫣说声你好我叫段誉我很仰慕你,这一步该怎么走以令狐总司令的机智也想不出。
    令狐冲的感情世界大概只会比段誉还要白了。
    那天早晨令狐冲早起去跑圈,回来时候显得精神焕发一扫颓唐,仿佛得胜的将军——或者阴谋得售的老贼。
    “所谓真情所至金石为开,”令狐冲大力拍着段誉的肩膀,“明儿早起跑圈去吧,跑圈就搞定校花了。”
    “切,”杨康在上铺翻了个身,“要是跑圈能搞定校花,那么蹲坑也成了。”
    按照汴大体育教研组张三丰老师的精神,学生必须早锻炼,否则体育课不让过关。大一是简化太极二十四式,大二大三改成绕幽明湖跑步,跑一圈算一张早操票,每周平均拿下四张早操票,学期末糊在一起交了,才算体育合格。
    这对遍及整个校园的轰猪爱好者简直是一种折磨,他们中不乏杨康这种头可断血可流觉不可不睡的人物,让他们每周早起四天,简直是妄想。各种对策应运而生,最简单的是一咬牙在某个早上跑四圈,然后就可以睡一星期懒觉。
    那时候段誉相思正苦,整天没精打采,听令狐冲这么一说,呆了一下,放下《普希金诗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帮我拿票了么?”
    作为忠实后援团,本来令狐冲时不时会多跑一圈帮段誉拿一张早操票。
    令狐冲大笑:“别激动别激动,我刚才在幽明湖看见王语嫣了。”
    “哦?她也跑圈?”
    “土!多动动脑子不会死的!校花是学生会副主席,哪有亲自跑圈的道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说校花管给跑圈的发早操票!”
    “我怎么没见过?”段誉表示置疑。
    “所以才说你土,”令狐冲摇头,拿起搪瓷港灌了一口,捻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小胡子,“王语嫣也不管发票,她就堵在小道上逮人!多亏我目光如炬,要不哪有这么内部的消息?”
    幽明湖上有些可以抄的近路,为了确保大家都跑大圈,学生会确实在小路上设了几个哨卡。
    “别逗了,”杨康从上铺探下脑袋,“就你还目光敏锐呢?你不是抄小路给王语嫣抓了才发现她的吧?”
    “喔?”令狐冲双眉一扬,不但不惭愧反而颇为惊喜的样子,“颜康弟明察秋毫,莫非也是抄过小路的?”
    “那————是!”杨康从枕头边摸出一叠早操票。
    “要不是我上个星期抄了三天的近道,我这个星期不是还得早早爬起来。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九啊。学校简直杀人,”杨康拿被子一蒙脑袋,“我睡,誓把床底睡穿!”
    令狐冲和杨康瞎扯完了一回头,看见段誉已经衣服整齐,开始穿跑鞋了。
    “雷厉风行!我喜欢你这个态度,”令狐冲首先首肯了段誉的精神,“不过你丫七点四十才起来,今天没的可跑了。”
    段誉立马愣在原地:“我……我是去吃早饭……”
    “问世间,情——为何物?”段誉前脚走,寝室里令狐冲手举搪瓷缸子吊嗓子。
    “这个简单。情,就是两个人吃饭男生付帐,没情就是aa,”杨康从被窝里探头出来,“让我们摒弃一切小资产阶级的虚伪面具,这就是大浪淘沙的真理!”
    段誉真的去跑圈了。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是按照令狐冲所说,至少每天早晨会看见王语嫣守在学生会的哨卡上逮人。就算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被那双纤纤柔荑逮上一遭也会使人生更加完整。
    早晨的幽明湖一片安静,湖心的小岛上绿色未褪,在淡青的天空下莽莽苍苍。清晨和午夜的幽明湖最引人遐思,水汽氤氲,波光浅浅,仿佛千年前吟哦的诗人,百年前凭栏的少女,十年前淹死的某著名艺术家一起都涌上了心头,一片静穆中一直追想到三皇五帝去。百年来在幽明湖投湖的著名诗人有记录的就有二十多,掬一捧水都满是“诗”味儿。
    令狐冲的想法是,湖光山色,青衣少年从白衣少女的身侧飘然走过,忽然回头,说:“请问你是王语嫣么?我们见过的。”
    那是一种多么良好的开端。
    当然,这仅仅是个构思,远不是事实。此时放眼所及都是人头攒动,周围一片是粗气声、脚步声、张三踩了李四声、李四回踩张三声,不绝于耳。有恰逢新校长东方不败体察民情,六十多的老家伙穿一身粉红的运动衣,一面轻盈的迈动长腿狂奔,一面握紧拳头给学生打气:“跑啊跑啊,同学们跑起来,跑起来,跑向新时代。”
    怎么都觉得像是琉球群岛那边搞大选拉票的模样。
    段誉喘着粗气,抽空往近道上窜了过去。
    湖上每一条岔道口都有学生会的骨干,早晨这段时候中间小道彻底封路,除了八十老太和未成年的孩儿,其他人统统打回票。乔峰曾说某次一个教工的孩子指着从小路过去上厕所,厕所就在他两百米外,结果给学生会主席赵敏拦住了。那兄弟脸憋得通红还不便仔细说,只好说我不是你们汴大的,我就从小路过去一下有事。结果赵敏一脸鄙夷,说同学别玩花样了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
    本来这种职责都该由赵敏这类豪杰负责,安排王语嫣在这个位置上被证明是一个错误,段誉发现王语嫣的时候,王语嫣在跟三个男生玩老鹰捉小鸡。
    那天王语嫣穿着段誉很熟悉的那件砂色衬衣,长摆在腰间扎了个扣,磨蓝的牛仔裤裹着浑圆修长的腿,当道一站果然是风采过人,不像逮人的倒像是照相的。三个男生上去问:“请问同学现在几点了?”王语嫣就老老实实的低头看表,于是三条人影以百米的速度哧溜一声从旁边闪过。
    王语嫣长跑短跑都不行,只好低低说一声讨厌,然后回头,依旧风姿卓约的站在路中央,等待下一批抄近道的耍类似的把戏。
    段誉微笑着凑了上去。王语嫣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捉一个的,谁知道她张开双臂要拦,心里却一个寒战。段誉手哆嗦着理了理头发,含笑走近,简直要走进王语嫣的怀抱里。
    那张笑脸带着无怨无悔的感觉,似乎就算被抓,也能够含笑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