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同年6月30 日,东北军区司令部和政治部“致各军区并报军委”的电报”中,说:
    中农在新战士中占百分之廿到廿五,在土改中被误斗者,占参军中农的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以上,思想上与农会对立,对参军不满,有的企图向农会报复,并说贫雇农为自己保果实,他们参军是革自己的命。
    “鬼子”、“国际友人”和“同志”
    内战不仅使中国人民遭殃,也把一些日本人卷进来跟着受难。
    侵华日军头号战犯冈村宁次在回忆录中说,到1946年6月,被俘日军被国民党留用达4万7千多人。被共产党留用的大都在东北,有1万人左右,其中3千人参加了民主联军。
    当初,他们中一些人曾欣喜地注视着“皖南事变”,期望能演变成国共两党的全面冲突。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他们却身不由己地成了这不共戴天的两大政治集团中某一方的成员,为他们曾经莫明其妙地仇恨过的“主义”,莫明其妙地战斗了。
    一级战斗英雄,现任空军司令员王海的老师,关东军第2航空军第4飞行训练队队长林弥一郎,在凤城县被俘后,很快被送到沈阳,受到黑土地共产党两位最高领导人彭真、林彪的接见。
    从兵工厂、到共产党的第一个战车大队和航空学校,在所有需要技术的地方,都能看到昔日可恶的“日本鬼子”,他们都受到礼遇。
    1945年11月19h,箫华在《对日人处理政策》*中说:
    “东北技术部门全握日人之手,我们建设新东北是离不开这些技术人员与工人。”
    “对日各种技术人员加以招收和运用,生活上给予优待,改造思想为我服务,最近招收结果成绩颇佳。”
    精明的共产党人,最清楚自己缺少的是甚麽。从开动此刻停在门口的汽车,到组建未来的空军,他们都离不开这些昨天的敌人。没有这些人,共产党人的战争机器上就会缺少许多齿轮,就会运转得不灵活,就要浇更多的鲜血。他们在生活上优待这些人,在技术上让这些人充当导师,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地向着更宏伟的目标迈进。
    应该说,这是共产党人在黑土地上捡的最大一笔“洋落”。
    在3千多名日籍民主联军官兵中,人数最多的是医护人员。
    在黑土地上流过血的老人,几乎没有没经过这些人医治和护理的,老人都说这些人技术好,又认真负责。有的说有人不接受咱们的思想,但干工作一丝不苟,有的说他们个个都像白求恩。“中申”、“高桥”、“浅野”……老人们讲到这些名字时,是那麽亲切。
    就是,谁能忘记从自己身上取出过弹片的人呢?
    小日本吃高粱米是没法子了,当八路也是没法子了。苏联占领军不把他们当人,中国老西姓对他们也不客气,中国的内战又使他们回不了国,他们别无选择。穷人当兵是为了肚子,他们当八路是为了脑袋。除此而外,他们只盼望这场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战争快点结束,能够早日回国与家人团聚。
    可共产党能打赢这场战争吗?他们一开始就没瞧起这支军队,及至美式装备的国军一路赶着这支军队,他们也跟着这支军队溃退时,这些正统观念极强的悲哀的日本人,简直有些绝望了。他们觉得自己站错队了。
    但他们很快就被共产党人征服了——这倒不仅是因为共产党人最终征服了国民党。
    这种征服,从一开始就进行了。服装破烂,枪械破烂的民主联军官兵,饭菜显然没有他们的好。这使他们感动。这支军队官兵平等,长官不谋私利。特别使他们惊异的是,到哪儿住下就帮老百姓干活,从挑水、扫院子到种地,甚麽都干。还有对他们这些有一技之长的人的谦恭态度。
    他们曾担心会被“洗脑”。这种事情始终没有发生,可生活每天都在给他们“洗脑”。开头,他们曾经把这些官兵与共产党的关系,拿来与过去自己与天皇的关系进行比较。当他们觉得有了比较明晰的结论后,有人就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
    据说,除极特殊情况外,都末被批准。
    从黑土地到平津战场到海南岛,这些日本八路和中国八路一样,两脚血泡地行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铭刻在天津和平门附近的烈士纪念碑上的“岛田正和”和“坂口光造”,不过是倒在中国土地上的成三位数计的日籍战士中的两个。
    最苦的是女人。“特殊情况”本是可以照顾的,可和中国人一样的“东方的羞涩”,使她们难以启口,照样跟着爬山过河呵。开头语言不通,想“方便”一下都不方便,一出队列就有人跟上来。其实,让她们跑也不知往哪儿跑呀。有时就边走边“方便”了。
    论贡献,一些人不但应该入党,还应该成为像白求恩那样的国际主义战士。但这都是不可能的。他们过去“鬼子的干活”,有人手上还沾着中国人的鲜血。即使个人是清白的,“国家出身”也不好。而且,利用日本人为自己打仗,也实在是张扬不得的。
    同样的原因,还不能和中国人结婚。
    3纵8师有30多日本医护人员,都快30岁了,男多女少。即便比例相当,爱情也不是按比例进行分配的。生活阴差阳错地把这麽多异国异性凑在一起,多情的月老就热情地牵线搭桥。牵来搭去,月亮照着你,月亮照着我,中间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界河。
    炮纵第2卫生所手术室日本护士白甜,和护士长姚喜奎恋爱。两人都明白,今生今世只能是“同志”,只能有“国际友谊”,可爱情有时是不顾一切,甚麽力量也阻隔不住的。生不能结婚,死也要结发。一天晚上,在手术室双双自杀了。发现得早,抢救及时。护士长受个处分,调离了。
    中国人可以和朝鲜人结婚,各种技术部门中,朝鲜人也挺多。和苏联人也可以结婚。苏军从大连撤退回国时,跟走不少中国女人。据说,后来中苏两党翻脸,大骂出口,有不少被迫离婚又回来了。
    爱情不但有国界,还有“人界”。这两界有时不得逾越分寸,否则就会“丧失国格”、“丧失阶级立场”。有时则提倡和鼓励越界。一切都取决于政治需要,取决于政治这会儿要当月老,还是要当那个法海和尚。
    注释
    1《四野战史》第2册,3页。
    2阿拉曼战役,为1942年10月2日至11月4日,英国第8集团军和德意非洲坦克集团军,在北非进行的一次大战,英军大胜。
    3《沈阳军区历史资料选编》,23、24页。《陈云文选》(1926一1949年)中(234页),将“跑出城市”改为“走出城市”。
    4《四野战史》第1册,17页。
    5《林彪元帅军事论文选集》,109页。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军训部编印(1961年4月)。
    6《沈阳军区历史资料选编》,167页。
    7“刘”是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谭”是东北野战军政治部主任谭政。
    六、雪大好个冬
    谈到1946年冬天,老人都说:那个冬天那个冷啊,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手脚像猫咬似的。
    黑土地上土生土长的老人说:解放前那几个冬天才真叫冬天呢,这辈子没见过那大雪。
    那是共产党人最冷的一个冬天。
    第16章:雨加雪
    共产党人在黑土地上陆续组建的十二个野战纵队中,做为主力纵队中历史并不算太长的4纵,是有出色表演和特殊贡献的。
    5月24日,国民党军队进占长春,正向吉林攻进时,四纵在南满发起了鞍(山)海(城)战役。5月25日攻克鞍山,全歼60军184师一个团。
    乘胜南下海城,迫使184师师直和一个团起义。接着攻占大石桥和营口,歼灭了184师另一个团。屁股被戳了一刀,杜聿明不得不把新1军南调,减弱了北满的攻势。
    接着,又在辽东新开岭全歼52军主力25师。
    这是在黑土地共产党人最困难时期,打的两个具有震撼力的胜仗。
    然后,和另一个主力纵队3纵,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创建并坚持了南满根据地。
    “千里驹”的覆灭
    1946年10月,杜聿明调集八个师约10万余人,分三路向南满大举进攻,企图将共产党主力,压缩、围歼于安东、凤城、宽甸地区。
    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宏观上我是被动的,微观上我是主动的。一个个微观加起来,主动权就易手了。毛泽东的战法虽然不是战无不胜,失算的时候也不多。
    不过,这次对这个号称“千里驹”的25师(输入者注:此处原为“22师”,根据上下文改正),4纵开头倒没这么大胃口。因为微观上的主动性并不大。所以主动放弃安东。腾出手来和敌人兜圈子,掩护辽东军区机关撤退。
    路没少跑,仗没少打,谁也没占多大便宜,“千里驹”只是穷追不舍。4纵一咬牙,就把这个能征善战的“千里驹”,引到了辽东大山里一个叫“新开岭”的地方。
    新22师是在远征缅甸中打出中国军队的虎威,得名“虎师”的。25师为什么叫“千里驹师”,两年后在塔山被4纵打残废了的独立95师,为什么叫“赵子龙师”,笔者没有查到具体出处。1但和“虎师”一样,曾在古北口、台儿庄和远征史上,写下悲壮而又辉煌诗篇的25师,这个美名是在杭战中打出来的,当是无疑的。而且,做为最早闯进关东的一个军,52军在黑土地上也确曾有过上乘表演。
    “千里驹”气势汹汹朝口袋里钻。“师座”李正谊,只看见4纵11师在他翻飞的马蹄前连连后退。当他知道12师已在前面恭候我时,10师在也急如星火地赶到时,一切都晚了。不过,用少将军服换套油渍麻花的伙夫衣服,再用锅灰在脸上抹几把混进俘虏堆里,还是来得及的。只是那满脸麻子,岂是锅灰能抹平的?
    今天我们应切戒骄傲,对共军战力万不可再存轻视心理,这次二十五师疏忽冒进……以至全部被消灭。二十五师这样好的部队,如此下场真令人痛心至极。如果大家今后都像二十五师,就会亡党亡国。2杜聿明说的一点没错,从秀水河子到大洼到新开岭,都使人想起一部电影中一位国民党将军的一句话:我们以往的教训,就在于轻敌哟!
    笔者家乡老人是这样评述和感慨的:那兵过的呀,一会儿共产党,一会儿国民党,后来也弄不清谁是谁了,也不知道谁撵上谁了。看那架势呀,共产党是不大行了。没想到新开岭一家伙,可把国民党打“屁了”(东北话,“服了”,“完蛋了”的意思)!
    新开岭位于安东省赛马县(今丹东市凤城县)境内。蒋介石把这个“千里驹”送去的那个死地,是新开岭东面一条东西走向的袋形谷地。两边是高山,一条(云爱)阳河和宽(甸)赛(马)公路从谷底并行穿过。只要控制住周围制高点,任你“千里驹”、“万里驹”,都有来无去。
    八个团围打一个师,兵力二比一,装备完全不如敌人。这种战例在黑土地上是不多见的。但地形有利,大山助阵,土地爷的威力不止一两个团。
    战斗于10月31日10时打响。
    “千里驹”果然不同寻常,几个冲锋就突破11师部分阵地,攻占了老爷山和404高地。
    老爷山可以俯视、控制整个战区,为最有价值的制高点。抗战中也是一员勇将的“李大麻子”,集中炮火,拼力把它夺了下来。先以一个连守卫,后来增到一个营,11月1日又增到一个团。山顶有当年日军修筑的堑壕、工事和碉堡,碉堡内可容纳几十人。山很陡,70多度坡。林又密,都是刺槐和山里红,扎人挂衣服。先是雨纷纷,后来加雪。松软的腐叶上一层雪,腐叶下泥土泡得水叽叽的,一(足此)一滑。这种天候地理,能够爬上去已属不易,更不用说还有美械守军密集的弹雨了。
    土地爷叛变了,老天也成了敌人,时间也成了帮凶——几路援敌已经出动,那个“虎师”新22师距这里不到一天行程了。
    10师28团九次攻击都未奏效,伤亡500多人。算上炊事员,全团就剩300多人了。
    部队在山沟里待命。没有雨具,没有棉衣。有一件算一件,所有衣服都套在身上了,有的还披着毯子,一个个水淋淋,泥糊糊,没了模样。有的头枕膝盖打着瞌睡。班长一会儿变得捅捅摇摇。不能睡,睡着一个就减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