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噩梦初知心丨 一探夜魌城
    凉风穿堂而过,干瞪了许久的眼睛竟丝毫没有睡意,翻身下床,不由自主的竟想出王城去那垂柳湖边转转,还未走出多远,竟见远处匆匆行过一身着铠甲之人,王城之中,竟有人身着铠甲而入,莫不是有何焦急战事,使得司空独香竟连夜调兵遣将?那也不应在王城之中发号使令啊!那日辑玄殿议事,司空独香不愿解封邪云碧与夜魌国一战就已令我心生疑惑,他此时召见大将却是?
    我略施轻功,拾沿而上,发现那人来到司空独香寝宫门口,竟无人通禀径直而入。我正苦于无法进入偷听,忽闻下方有人窃笑:“你在那上面像只猫儿一样,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我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地上竟站了一人,仰头看着我,樱美人的脚步一向没有声音么?飞掠下来站定在他对面,他脸上的笑依旧未停:“你想探听些什么?方才进去的是慕容恒,深夜召他前来是询问戢兵一事,怎么,你难道不放心司空独香?”
    难道他会读心灵术不成?每每都能准确的猜透我心中所思所想?见我许久没有出声,樱美人敛下笑容,双眸竟现出深沉的光泽
    “你就没有话同我说么?”
    他想我说些什么呢?说他的棋局终于要开场了?一开便是生死存亡的厮杀大战?还是祝贺他不日将成为司空独香的帝后?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折身回头便走。
    “你……你……”
    身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安,却同我一样不知想说什么,我站定在那里,鼓足了勇气攥了攥拳头:“我竟未看出,曾清心随性的繁樱境主也有爱上爵位王权的时候……”
    初入繁樱境那段日子,他口口声声对我情深意笃,甚至不惜……可自从到了这灵魅王城,他却像变了一个人,随意闲适仿似已是自家,不羁风流更甚以往从前,我还能再说什么?再说什么也是他的事情,与我又有何干系?疾步离去,不愿回头。
    站定在对面的人,面容十分模糊,他没有戴任何头冠,那头飞散着如同烟霞一般的暗红色长发在万绝山巅迎风而舞,他好像在对我笑,用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对我笑着
    “岫儿”他说,他的声音在改变之后,一向悦耳动听“你可还认得我?”
    “你不是美人?”
    他摇了摇头,忽然敛了笑容道:“我这就为你去取邪云碧!”
    他像只苍鹰一般,从万绝山山巅滑向那险峻的山罅时,我就知道他瞒了我太多的事情。包括他的绝世武功,和他非常人可比的所见所识。
    我望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绯红色身影,多希望能将这一抹绯红嵌入自己的灵魂,自此天涯世事,再不过问!
    可他不属于我!他甚至不属于任何人!包括他的那些绝色的男宠,包括司空独香!
    他是那么高傲的存在着,仿似不容侵犯的天神,任何人都不能亵渎他的灵魂。
    当他从山罅间飞回来的时候,他又站定在我的对面,伸手摊开,一个光芒四射的物件躺在他的手心
    “这就是邪云碧?”我看着那形状怪异的翡翠玉石问道
    “把它镶嵌在你的灭世上,你就可以完成你的复国大计!”
    我抽出灭世,我原以为灭世刃根处的空白只是一个夸张的镂空留白,却未曾想过,那正是邪云碧存在的地方。
    从他手中接过邪云碧,将它置放进那个镂空留白中,竟是浑然天成!我欣喜的看着手中的灭世,灭世却突然闪烁出翡翠色的眩光,那么锋利、那么熟悉、那么恐怖的胆魄之光!
    忽然浑身抽痛难忍,我反射性的抬头看去,只见他似乎站立不稳,身形摇晃。他用双手紧紧的捂住口鼻,却怎么也捂不住那从指缝间溢泻下来的丝丝黑血……
    “你……你怎么了?”我惊慌的扔掉手中的灭世,想扑过去拥住他
    “岫儿,不要过来!”
    他一步一步向后退,我愣在原地不敢动,他双目含泪的看着我
    “我不该骗你,你原谅我好吗?”
    骗我?他骗了我什么?来不及思考,我胡乱的回答:“我答应你,你快过来……不要往后退了!”
    伸出双臂,希望他能立刻投入我的怀抱,因为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需要守护,虽然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说他骗了我。
    “岫儿,我不是司空樱,我也不是樱美人!”
    他痛苦的摇着头,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口中不断溢出的黑血已经将他胸前的衣襟打湿。
    “你是谁都好,我求你,不要往后退了,快过来!”
    记忆中,他从来都是邪魅的笑容,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绝望认命的表情。
    我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的哀求着,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当初被鬼人蛊逼至绝境的时候,恐惧和害怕涌满全身。他却像获得了解脱一般,满意的笑笑,却又咳出大股浓黑的血淋洒一地
    “邪云碧……封印解开……我的生息已尽,也该走了,岫儿,你要……保重!”
    尽全力断断续续的喘息出最后一句话,绯红的身形如凤蝶般倏然跃起,竟遥遥坠入了万绝山悬崖之下,我猛的扑了上去……
    “不!你回来……”
    我大吼一声,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恶梦,我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呼吸,窗外明晃晃的月色映了进来,在床上投射了一片惨白而孤独的苍茫。
    我呆呆的坐着,失神的看着那片苍茫的月影。什么时候开始患得患失了?又从什么时候开始顾虑太多了?我不是一向坚守着自己的使命,一向倔强刚毅么?可如果天昱国还在,我仍旧是那个长不大的天真无邪的龙岫世子……
    樱美人,我究竟是该选择你,还是该选择报仇复国?
    窗外闪过一条人影
    “谁?”量这灵魅国王宫之中,也不会出现这种轻易就暴露出行踪的刺客。
    “世子可是睡的不舒服?”窗外的人影小声的问了一句,这声音……
    还未等回答,那个声音又继续问道:“世子可是做恶梦了?”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听到我梦中的呓语了?难道她一直都守在我的门外?我静了静心,平淡的问道:“垂素,你怎么会在这里?”
    窗外静了片刻后,垂素小声的回答说:“奴婢一直都在尊主左右,只是世子没有注意到我而已。方才碰巧路过,闻听世子屋中有动静,所以来看一下,您没事就好。”
    难怪樱美人行事总是有恃无恐,落华与垂素不仅是很好的侍女,武功高深的护卫,竟然还是技高一筹的暗卫!原来我们每一个人的所有行踪在樱美人的眼中,都不过是戏台上的明眼伎俩。樱美人,你究竟还有多少我所不了解的秘密?
    一阵微小风声响过,我知道那是垂素离开了。缓缓躺下,却再也睡不着,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渐渐亮成鱼白色,才疲惫的闭了会儿眼睛。
    因为要去夜魌国,所以三人全部避繁就简的换成了行客装。只是颜色没有变,上官治的长衫仍旧是湖蓝色,樱美人还是绯色的长衫外罩暗红色纱袍,却不见一朵樱花点缀,发髻也用一个绛玉镶金冠利落的挽在头顶,横插一支红玉簪。我则换了一套短衫,还是习惯了的翡翠色。
    三人三匹快马,未带一个随从,天一亮就直奔夜魌国的王城而去。我原以为樱美人的体质,会三里一停、五里一歇,没想到我们一口气直奔到夜魌国边境,都不见他有丝毫疲惫的迹象,反而回过头来望着我,一脸担忧的问道
    “岫儿莫不是累了?面色极是不好。”
    “没关系。”
    “昨夜没有睡好吧?”
    樱美人勒住马,三人并驾停住,我想垂素一定是告诉他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接口回道:“昨夜做了噩梦,睡的不太踏实。”
    “可是梦见我了?”樱美人脸上带着恣意的笑,用手理了理因策马而略有些凌乱的垂发,我看着他的动作,却什么都答不出口。
    “斜阳懒裹双足软,流离颠簸好思乡……我的繁樱境啊!”樱美人叹息一声,又策马向前飞奔而去“快走吧,日头落前,我们正好赶到夜魌王城!”
    这里原是我天昱国都,可如今已经更换成了夜魌国的王城,气势磅礴依旧,却掩埋不住暗含的惊惧与煞气森然。
    曾经最是拥堵的盛安街上仅见三三两两的百姓们路过,却个个低垂着头,行路的步子好像也加快了许多,是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招致祸患么?街摊商贩虽不少,吆喝声却几乎不闻。究竟是我睹物思亲、亡国悲怆的错觉,还是这里的百姓们,的确活在压抑的氛围中?
    一行三人停在一家酒楼门口,我抬头看那匾额,上书三个熟悉的大字‘天下缘’
    “三位客官,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店呐?”打扮的很是利落的伙计一见我们步入天下缘,立刻笑脸迎了上来,竟然不认识他的主子樱美人。
    “来三间上好的客房,麻烦伙计先打些热水来冲澡,再备一桌上好的酒菜……”上官治递给伙计一锭银子,那伙计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了:“好嘞,小的这就去给客官们准备!”
    马背上疾驰颠簸了一整天,日行了几乎千里,的确是太过疲乏了。洗澡、吃饭、上床睡去,一夜连梦都不曾来搅扰。
    作者有话要说:
    ☆、当街拦惊马 楼主荐青楼
    三十章:当街拦惊马丨 楼主荐青楼
    弥蒙的一片墨色云雾,罩裹着诡异的夜魌王宫。墨色云雾之中,影绰绰现出些又似守卫、又似鬼人蛊的黑影。无法走近细探,担心暴露了行踪,我们三人扮成游山玩水的客居者,几日来只能绕着王宫兜转圈子。
    “这位小公子,您要来点儿什么?”
    闻声低头,才发现因为一直瞄着王宫的方向,我已经在一个杂食摊前挡着人家的生意很久了。刚想歉意的摆手离去,樱美人却凑了过来,用扇柄指了指那摊上的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道:
    “老人家,这些可是此地特有的酥糖?”
    老汉憨厚的笑着:“这位公子想必是南土人士吧,我们中原的酥糖是全天下的人都爱吃。这些酥糖都是小老儿自家做的,干净又好吃,公子买些带回去给您的娘子尝尝,我保证您的娘子一定喜欢。”
    樱美人用细长的手指捏起一颗珠子般大小的红色酥糖,伸到我面前晃了又晃,我看了眼那颗酥糖,又看向他“做什么?”
    “老人家说叫你尝尝……”
    脸上腾的火烧,噌的推开他伸在面前的手,怒道:“要买便买,不买就走!”
    “岫儿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不是想让我买酥糖给你吃?”
    樱美人狐黠的笑着,我不悦的瞪他一眼:“谁要吃酥糖!”
    “你不吃,那老人家可要不高兴了!”
    闻听我二人的对话,老汉忙摇了摇手,笑道:“无妨,无妨,许是老汉的酥糖,这位绿衣公子不喜欢吃,不喜欢不买便是,呵呵。”
    上官治也凑了过来,站在旁边看了看那老汉,又看了看我俩道:“人家小本生意不容易,你们就别添乱了,岫公子即是不爱吃,不要挡着人家的买卖挣钱。”
    上官治的一番话,竟令我莫名其妙的有些羞恼,一把攥住樱美人捏着酥糖的手,将那酥糖一口咬进嘴里,用力的嚼了两下咽了进去,什么味儿的都没尝出来。
    上官治噗嗤一声笑的直颤,樱美人却悠闲的弹了弹指尖上的糖粉:“老人家,看来我家娘子很喜欢吃你的酥糖,每样多给我包上一些。”
    那老汉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一边手忙脚乱的包酥糖,还时不时的偷看我一眼。
    我窝火的走在前面,将摇着扇子悠闲踱步的樱美人和抱着一堆酥糖的上官治远远甩在身后。突然长街上行路的百姓惊叫着四散避逃,急速闪开的长街一头,几匹黑色的高头大马飞奔而来,我闪身躲过,站在了街旁。只见快马上几个着了黑衣的兵士连连狠抽着马鞭,那马竟似离弦的箭般向前狂奔着。
    我回头望去,猛见两个孩子吓呆在路中间,完了,那俩孩子定会被这些马踏成肉泥。
    嗖的一道黑红色身影闪过,那两个孩子已被迅疾的掠到路边,这才吓的哇哇大哭起来。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近前,樱美人正蹲下身子,轻柔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