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求亲,愕然之余,立即明白玄易是铁了心要破坏句屏和赤骊联手。心知自己是小小使者,身份上绝对压不过玄易帝王之尊。
    如今,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女皇母女身上。他霍地站起身,道:「池女皇,这门亲事是我句屏提出在先,这……」
    玄易长笑截道:「句屏使者,你此言差矣。若论先后,朕与雪影殿下可结识在先。你家二皇子,可连雪影殿下的面都未曾见过呢!」
    「你……」秦沙眉宇间杀气一闪。
    玄易不再理他,转向池雪影,放缓了声音,意味深长地道:「雪影殿下,你说呢?」
    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仿佛就贴着池雪影的耳朵在说话,令她浑身掠过阵无言的颤栗。重华殿内那一夕风流突然又从脑海深处泛了起来……
    有力的撞击,像要融化她整个身体的火热拥抱……她一再告诉自己,自己与玄易不过是逢场作戏,可回赤骊后,许多个夜深人静时分,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玄易。
    那是她生命里,第一个男人……
    池枕月眼波流动,在池雪影脸上打转,蓦地状似无心地轻笑:「雪影妹子脸都红了。」
    池雪影一惊,真正臊红了脸。
    玄易朗笑两声,与秦沙一起将目光锁住了池女皇,等她开口。
    池墨痕见今晚这阵仗,情知要是不在句屏和玄龙之间选定一个做亲家,等于把两国都给得罪了。她衡量再三,终于缓缓道:「既然雪影与玄龙陛下相识在先,又蒙陛下不远千里,亲自来我赤骊提亲,这门亲事,本宫便替小女答允了。」
    选择哪一个,都会得罪一国,当然得拉拢国力最强的玄龙。
    秦沙干笑,反而淡定下来,状似惋惜地叹了几口气道:「那只能怪敝国二皇子与贵国殿下无缘了。」
    「贵国陛下面前,还要劳烦秦使者代本宫多多致歉……」池墨痕轻蹙娥眉,交代过几句场面话后,吩咐乐师和舞伶重新奏乐起舞。
    殿上气氛又复热烈,众人却各怀打算,池雪影更是心头纷乱,不知究竟是什么滋味。
    ☆☆☆
    寿筵至深夜才散。池女皇留玄易两人盘桓宫中,玄易婉言拒绝,说有要紧东西留在客栈,须得回去。
    池女皇不敢强留,派了华丽车辇护送玄易回栖身的小客栈。
    殿上君臣先后送走了玄易与句屏使者,也陆续散去。
    池枕月还留在席上,伸出只苍白的手腕给池重楼把脉。三殿下池梦蝶和池君上走近,池梦蝶皮笑肉不笑地道:「四弟,今晚你可出尽风头了。送上那么贵重的寿礼,又结识了玄龙皇帝做朋友,嘿嘿。」
    「三哥,枕月上回的寿礼惹皇母不快,这次,自然要慎重挑选了。」池枕月轻描淡写地笑,又低咳数声。
    池重楼拍了拍他后背,替他顺着气,「你身子虚,快些回府歇息去罢。我明天去跟皇母要些雪蛤膏,给你补点身子。」
    「枕月谢过大哥。」
    池重楼这才抬头,温润的双眼里带上些微责备。「三弟,枕月自小身子骨弱,你做兄长的,也该多关心照顾他才是。」
    「大哥你!」池梦蝶眉毛都飞到了额角,想反驳,但听到池枕月又开始咳嗽,他狠很一挫牙,哼了一声,与池君上拂袖离去。
    ☆☆☆
    两人走出大殿,沿白石曲径走了段路,四下幽静无人,池梦蝶才气呼呼地道:「那个老四,从小到大就最会装腔作势扮可怜。也只有大哥那种老实人,才会给老四骗得团团转。」
    池君上微笑,劝道:「算了。大哥天生就是这好好先生的脾气。别说老四,你看宫里养的猫啊拘啊得了病,大哥都照样抱回府医治你就由他去吧。」
    池梦蝶被他逗笑了,随即叹道:「我不是生大哥的气,只是看不惯他被老四耍。哼,要不是老四精明,傍着大哥做护身符,我早除掉他了。」
    「不必急在一时。」一抹诡异笑容掠过池君上眼瞳,「他们两个反正也成不了大气候,你就别再多想。如今玄龙皇帝与赤骊联姻,正是你夺权的好机会。」
    池梦蝶讶然道:「有玄龙皇帝撑腰,雪丫头胆气不是更粗了?」
    池君上摇头:「三弟你可糊涂了。你想想,玄龙泱泱大国的皇帝,怎么可能效仿句屏二皇子那样入赘赤骊?我看玄易,定是想将赤骊储君娶回玄龙,日后指不定以赤骊皇夫的名义,名正言顺把赤骊也并吞进玄龙疆土。」
    池梦蝶也是伶俐之人,被池君上一点即通,点了点头道:「玄龙皇帝的确打得如意算盘。可我赤骊基业,岂能坐视外族侵占?不行,我明天要禀明皇母,回绝这门亲事。」
    「错!」
    池君上笑看池梦蝶满脸狐疑,道:「皇母已经在大殿上当苦众人的面允了,绝无反悔的可能。况且,雪丫头要是从此留在玄龙,赤骊下就成了你的天下?池家除了雪丫头,还有几个女孩,资质驽钝,皇母都看不上眼。到时找不到合适的人,皇母也只能从自己的亲骨肉里选立储君。」
    池梦蝶叹气:「二哥你想得是没错,但你看皇母因循守旧,哪肯将帝位传给男子?」
    「她不肯,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池君上俊秀的容颜逐渐浮上层冷酷杀意,举掌轻挥,比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池梦蝶心头猛烈跳动,双手手心却因兴奋和紧张冒出了汗水。弑君篡位的念头,其实早在他心中盘旋好几个年头,此刻被池君上摆到了眼前。
    他还在犹豫,池君上一拍他肩头,低声道:「从前你我羽翼未丰,才一直容忍那丫头。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只要赶走了雪丫头,再向皇母逼宫,你便能得偿心愿,二哥会帮你!」
    池梦蝶得池君上保证,终于下定了决心,与池君上对拍一掌,道:「好!」
    第七章
    玄易坐着驾辇,在数百名赤骊侍卫簇拥下回到了客栈。
    那客栈掌柜已经入了睡,被门外鼎沸人声吵醒。他何曾见过这等皇室排场,不禁慌得手脚无措,送菩萨一般将玄易送回客房后,才敢回房睡觉。
    裘明待在玄易房中,伺候玄易洗漱妥当,又替他换上就寝时穿的中衣,看到玄易胸门肩头那几个半深不浅的牙印,心想那晏大侠果真热情。
    「咳咳……」他忍不住问道:「皇上,您真的要娶那雪影殿下吗?那晏大侠他,他怎么办?」
    玄易好笑地道:「什么怎么办?他是男子,难道朕还能将他纳入后宫不成?」
    「这个……」裘明抓耳挠腮。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回去吧。」玄易挥退裘明,关上房门,耳听街上更声又起,他终于卸掉了适才殿上的从容,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晏轻侯至今还没有回到客栈,莫非已经失陷池君上府里?
    ☆☆☆
    弓箭手还在喋喋不休地发泄着怒火。晏轻侯任由他说个不停,双眼一闭,竟靠着石桌养起神来。
    弓箭手一张脸登时铁青,厉声道:「你不怕我一箭取你性命?」
    「你敢吗?」晏轻侯微翻眼,轻蔑地笑了,「你家主人应该下过令,要你生擒闯楼之人吧?」
    真要报仇的话,这人早已动手。
    弓箭手脸色瞬息数变,陡然拉圆长弓,箭头瞄准了晏轻侯。看着晏轻侯冰凝的双眼,得意地笑道:「二殿下只吩咐我留活口,嘿,只要你还剩口气,就行了。」
    他松弦,箭矢迅疾地射入铁笼中,飞向晏轻侯被铁爪紧扣,无法动弹的那只右手。
    晏轻侯倏地溢出声冰冷轻笑,左手扣指一弹,长箭已被劲风撞偏了方向,从他身后的铁栅栏穿了出去,撞上黑色墙壁,竟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
    这黑墙,原来是由精铁铸成。
    几支箭接踵飞至。
    晏轻侯力运右臂,清叱间,紧箍他右手的五根尖利铁爪纷纷断开。雪袖翻飞,挡落数箭。
    那弓箭手见晏轻侯竟然轻而易举挣脱了铁爪禁锢,不由得亩露惧色,脚底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晏轻侯排山倒海般的迅猛一掌,已隔空拍来。
    弓箭手胸门如被万斤大锤击中,双睛怒凸,整个胸膛却向内凹陷进去。尸身倒地后,鲜血才从他口里汩汩流出。
    总算让这罗嗉的家伙闭了嘴。晏轻侯满意地收回手。
    本想从这弓箭手口中多听些事关玄龙的有用消息,他之前才按捺着性子没出手,没想到这人翻来覆去尽是辱骂,
    他双手握上面前两根铁栅栏,用力向外拗。粗如儿臂的栅栏渐渐弯曲变形……
    几声鼓掌,稀落清脆,自角落响起,打破了楼内寂静。
    晏轻侯侧目,盯住缓缓映入视线的青衫男子。
    亮银王侯冠和锦缎华服都在宣示着男子的不凡身份,男子的身形步伐、俊秀五官也很快和晏轻侯记忆中那个皮肤黝黑的凤落坊麻子掌柜重叠起来。
    「池君上?」他眯眼。
    「晏兄果然好记性。」池君上在那具尸体边停下脚步,扫了一眼,笑吟吟道:「凤落坊一别,小弟对晏兄风采怀念得很。晏兄肯大驾光临,小弟求之不得;呵呵,定要好好款待晏兄。来人啊……」
    数十条矫健身影应声从暗门后跃出,持弓箭围住了铁笼,有几人还持火把。
    光焰中,池君上的脸容明暗变幻,徒增几分阴沉。「弓箭烈火无眼,还请晏兄小心了。」
    ☆☆☆
    玄易睡到天明起身,晏轻侯仍未返回客栈。
    他在房内来回缓缓踱着步,一言不发。裘明自然更不敢出声,屏气敛息地垂首侍立。
    未几,客栈掌柜恭恭敬敬地来到房门外,「易老爷,宫里有人在客栈外等候,说要请易老爷进宫议事。」
    玄易知道定是池女皇要与他商议联姻的琐碎细节,吸了口气,按下胸口那丝缕不安,穿上墨色披风。
    裘明正要跟去,被玄易拦了。「你留在客栈,等晏公子回来。」
    「皇上您一人去?」裘明不放心,他们可是在赤骊的国土上,万一赤骊女皇居心叵测……
    玄易轻笑,自信地道:「除非赤骊想自取灭亡,否则,绝对不敢加害朕,向玄龙宣战。」
    他甩开披风,大踏步走出客栈。
    ☆☆☆
    金漆木案,碧玉器皿,肉味和酒香夹杂着,在空气里飘荡。
    池君上坐在囤花锦耨上,自己提起镂花紫金壶,满满斟了一杯美洒,举朴对铁笼里的人笑道:「晏兄,小弟敬你。」
    他慢条斯理地啜着美酒,还不时赞上两句:「好酒。」
    晏轻侯冷冷,冷冷地瞪着池君上。
    他没有再继续试图逃出铁笼,因为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跟周围虎视眈眈的看守去赌,即使能拦下弓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