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如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家每年都会多出来很多很多的金子,只知道他每年都要去李坝的庄子上收那个什么鬼“天赐”,只知道那个庄子里头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甚至都让小婵丢了命!
    他其实可以知道的,可爷爷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了疯。
    然后所有的一切就又回到了迷雾里。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可赵典却是不信。
    咱们先前也说过了,栾子辰忙着爱的大业无暇他顾,倒让心心念念想着替自家弟弟报仇雪恨的赵典拉着周子昌抢了先。他们两个人也不管大半夜的是不是更深露重鬼魅四起,这就从后堂屋里来到了这不见天日的县衙大牢。之后什么也没顾上,这就径直到了陆文杰这里。
    然后就把陆文杰捆在了那个上刑的木头桩子上。
    要是到了现在陆文杰还不知道赵典是来做什么的,那他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蛋。
    “你想问什么?”
    陆文杰双手呈“一”字被绑在大牢里的木头桩子上,双脚微微着地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诸位可别忘了,他陆文杰可是个出入都要用轮椅的残废啊!这样的姿势对于他而言,不是酷刑又是什么?他全身上下的重量可全都集中在他的一双手上!所以不过被绑了半刻钟的时间,陆文杰说出来的话已经断断续续了。
    而被问到的赵典也再问自己。
    还需要问什么?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嘛。
    “父债子偿,爷爷做下的孽由孙子来还,倒也算得上天经地义吧?你说是吗?陆大官人。”
    陆文杰早已是勉力支撑,可再听到赵典如此说得时候脸上还是挂上了笑,
    “看来赵县丞什么都知道了。”
    “不错,我什么都知道了。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三年前因为知道金矿的存在而被捉走的人并没有死干净,不是还有个叫‘三儿’的混了个小管事吗?今天上午提审他的时候,我就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个大概,哦不,也不仅仅是大概。关于那些人怎么剥皮的手段,也是极为仔仔细细地听说了一番。只是不知道这里头编纂的成分有多少,小籍,真的是那么死的吗?”
    陆文杰是盯着赵典看的,自然也就看见了赵典眼里通红的血丝。赵典应该是想让自己否认吧,谁都不想知道自己的亲人连死法都残酷如斯。
    只可惜,我陆文杰从不说谎。
    “不错,他就是那么死的。我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挣扎,又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咽气,他当时疼得不停抽搐,连……”
    “别说了!”
    赵典一声怒吼打断了陆文杰的描述,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不公平!为什么小籍那么好却要承受这样的死法!倒是你们这些人竟然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
    二十年来赵典从来没有失态过,可他现在才觉得一切都是枉然。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说,谁给你们的胆子?我不信你们自己就敢私挖金矿。我听说还有个郑管事没有被抓到,说,他是谁?”
    可被问到话的陆文杰却只是垂下脑袋不说话,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呵,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现在陆家只剩下你一个做主的,金矿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可陆文杰还是摇头,
    “我不知道。”
    然后赵典就轻笑出声,
    “好好好,陆大官人既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自家做过的事,那我就勉为其难帮陆大官人好好回忆回忆。”
    说罢,这就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条鞭子过来,两指粗细的样子,光是看看,就知道打在身上是皮开肉绽的疼。
    何况赵典还有意无意地拿着鞭子在自己手上轻拍。
    啪。啪。啪。
    “金矿年产金子四万两,折合银子就是四十万两,可账面上的收入却是二十万两。若是单单这样倒也不甚稀奇,不过你们陆家分了二十万两的脏银,可偏偏账本上还有多余的三十万两的进项。”
    “当日子昌说的对,怎么可能挣二两银子却花五两银子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从别处又添了三两银子。陆大官人,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们家多出来的三十万两是什么人添的吧,嗯?”
    结果陆文杰仍旧十分平静地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
    其实陆文杰,真的是不知道。
    当他想知道的时候,陆轩就已经疯了。时间就是那么恰恰好,恰好到让他觉得这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而他,不过这里头可有可无乃至于即将退场的小角色。
    无足轻重。
    只是赵典不信。
    他不信陆文杰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他不信作为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会完全没有参与到那个金矿的操作里!所以赵典手下的鞭子就毫不留情地挥到了陆文杰的身上!
    “啊啊啊啊!”
    陆文杰闭着眼睛扬起了脖颈,额角暴起的青筋更是揭示了主人受到的苦楚!大牢里的鞭子怎么可能是寻常的鞭子?那一根一根都是在盐水里泡过的啊!
    可是惨叫过后的陆文杰却是笑了出来,甚而笑着笑着还笑出了泪,
    “疼,真疼,哈哈哈哈,不过想来还是应该没有剥皮疼,当时赵籍的剥皮的时候可是浑身颤抖,手脚……”
    “你别说了!”
    眼睛通红的赵典早已承受不住一丁点儿的刺激,还没等到陆文杰说完话,就又抬起手来给了陆文杰一鞭子,
    “你觉得不疼是吧?那我就让你疼个够!”
    然后一鞭一鞭不停的就往陆文杰身上挥,陆文杰的身上转眼就被血污掩盖,就连后头看着的周子昌都觉得心有不忍。可陆文杰自己,却像是无知无觉的样子。
    一个劲儿地就笑。
    笑得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被刺激到的赵典也是怒火更深,所以手下的动作就愈发没了分寸,一鞭一鞭就直往陆文杰的周身要害上抽。
    像是要打死陆文杰一般。
    所以站在后头的周子昌就着了怕,眼看着桩子上头的陆文杰就要断气,这就慌忙从后头将赵典一把抱住。
    赵典失了心智,哪能分得清楚好赖?也不管后头抱着他的人是谁,这就要接着往前头挥鞭子。不过被缚住的手脚赵典哪里还能使得出劲儿?不过是左右摇晃摆摆样子,也亏的如此,陆文杰才没受到更大的伤害。
    也才能等到栾子辰过来。
    栾子辰到了大牢的时候当真是被震惊了一把,不为别的,就为下头的这股子乱乎劲儿。栾子辰知道赵典对于赵籍的死耿耿于怀,却不知赵典耿耿于怀得到了滥用私刑的地步!
    而被陆文杰的状态实在是太糟。
    “小骨头,快去给陆大官人松绑。”
    栾子辰一边让小骨头去给陆文杰松绑,一边到了周子昌这边帮助他制服赵典。
    只是赵典那模样怎么也不好,倒是周子昌下了狠心给赵典后颈来了一手刀,这事才算有了了解。赵典如此,栾子辰也不能现在就怪罪了,让周子昌把赵典领回去后,这就来到了陆文杰这里。
    小骨头见栾子辰过来了,就把位置让给栾子辰,自己站到了栾子辰的身后。
    陆文杰见栾子辰过来,自己就先笑了,
    “痛快,真痛快。”
    听见陆文杰这么说,栾子辰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什么痛快?被打得痛快?嗯?”
    “不错,就是被打得痛快。做错了事,就该被惩罚,要是一直不受罚,心里会发虚,虚得叫人发慌,虚得叫人害怕……”
    “陆兄,你别这么说……”
    “不!你先听我说。”
    陆文杰用手制止了栾子辰的安慰,看向他的眼睛便就说道,
    “其实我真的什么的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爷爷在跟什么人联系着,他们好似在做什么大事。金矿的金子他们五五分成,只是对方该拿的二十万两也交给爷爷打理,让每年去李坝买一种叫‘天赐’的药材。至于这药材做什么用,我却是真的不知道。”
    “今天上半年的时候,我真的是受不住了,我想问爷爷他们到底在做什么,爷爷却就不明不白地发了疯!我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查探,然后我就去了李坝的庄子上,再然后,就遇上了你们。”
    栾子辰听了之后心中总算是明白了,陆文杰的遮遮掩掩是他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而他的步步提醒,则是帮着他们巡查线索!
    “栾大人,那次之后,你可曾见过小娟。”
    栾子辰不明所以,脸上也是疑惑,
    “没有,她不是被他父亲和几个叔伯接回家了吗?”
    “呵呵呵呵,接回家了?当年小婵走得时候,何尝不是被她父亲和叔伯接回去的!可小婵最后,还不是不明不白地死了?”
    栾子辰闻此,脑袋里头就“嗡”得一响,等到他缓过神来的时候,陆文杰的口中已经溢出了鲜血!
    陆文杰一手抓着自己脖颈,一手却死死地指着栾子辰,可嗓子里头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然后不过片刻的时间,陆文杰就倒在了地上,再不能动弹!
    竟是死了!
    只留下唇边留下了诡异至极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每个粗线的人都会死。嘤嘤嘤遁走~
    大家早安~
    ☆、神降天赐(一)
    昨个晚上周子昌带赵典走的时候正是大半夜,想着这么晚了再去别人的卧室实在不太好,这就把赵典扛回了自己屋子,之后脱衣服上炕怎么欢腾怎么来,简直把自己平时没吃过的豆腐都吃了一个遍。
    怎一个欢快了得。
    不过这也不能怪周子昌,谁让赵典晕倒没有知觉了呢?
    没有知觉就该做好被吃豆腐的自觉,何况赵县丞长得又是如此俊美惹人犯罪,所以一时没把持住的周子昌就颇是没有道德地做了不该做的事。
    别多想。不过是搂搂抱抱玩玩亲亲,周子昌还是很纯洁的。
    不过也正是周因为周子昌的动作不大,早上醒来的赵典才没有发现被人吃光豆腐的事实,反倒是在床头看到趴着的周子昌时,心里募地一暖。
    何况那人身上还都是伤。
    至于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也还都得怪赵典自己。昨天晚上提审陆文杰的时候赵典不是失控了吗?失控以后不是周子昌去制止了吗?制止的时候赵典不还接着甩鞭子吗?鞭子没长眼睛的时候不就甩到周子昌的身上了吗?
    所以周子昌身上就满是伤痕了。
    模样还挺惨。
    然后赵典就有了一点点心疼,这就把他们两个的体位,哦呸!是位置给换了换,所以现在就变成了周子昌躺在床上,赵典坐在床头的姿势。
    #早知道苦肉计可以获得美人芳心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啊摔!#
    “赵兄,你对我真好。”
    赵典斜睨了周子昌一眼不做回应,可是人却站起来走到桌边,给周子昌倒了一杯水。
    不过周子昌也不管赵典有没有跟他搭话,仍然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赵兄,你对我真好!记得那年我被人打断腿的时候,你也跟现在一样,待在我床边照顾我。赵兄,你总是那么好……”
    赵典实在受不了周子昌那副小媳妇的模样,不等周子昌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这就连忙打断他,
    “之前也只是听说,说你是从考场里被人打出来的,那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子昌嘻嘻哈哈不以为意,撑起半个身子就准备接着跟赵典回忆往事,却不妨这一动作刚出来,就扯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然后脸上就露出来了个狰狞无比的表情。
    赵典见了,心中自然明白,这家伙又犯蠢了,
    “身上疼就别乱动,弄裂了伤口有你好受。”
    也许是赵典的关心话太过难得,周子昌听了之后眼睛立马就往外头冒绿光,
    “我记得那时秋闱还没结束,只是京城的天气已经微微泛凉。我被人打断腿从考场里扔出来之后,整个人便就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记得最清的,还是那天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