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多半是以为毫无转还的余地了,破罐子破摔,如今一来知道了自己可能是遭人暗算,二来见张纤的口气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怎么会不抓住机会。
    “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张纤对旁边的丹寇使了一个眼色,丹寇恭敬的奉上一个瓷瓶儿。
    张纤接过,又叹道:“若非还留着你有用,我才不会给机会你,喏,你拿着。”
    她递给赵合丰,赵合丰捧着瓷瓶,不明所以。
    “这是御用的药膏,你的脸被我打肿了,我才不会那么傻,让你顶着这样的脸出去给我抹黑,这药甚是好用,你抹上,过会儿你的肿就会消了,不过你脸上的血痕,可能要过两天才好,若有人问起来,我不管,我不要有人扯到我身上,听明白了吗?”
    赵合丰忙点头,这会儿也差不多明白自己恨错了人,被人暗算,如今只要不要将信的事情闹大,不要危及到她的父母,还有什么是不同意的呢?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刚刚我安排了小沙弥去告诉你的父母,说你先回去了,所以现在你要赶紧回府去,嗯,带着面纱吧,省的引人猜忌,面纱有没有?”
    赵合丰摇头,张纤便要丹寇将自己的面纱交给她。
    张纤突然想起一事,问:“我问你,你要说实话,宫中我和陈卿依争执被太子等人撞见那一次,还有日前陈卿依落水那一次,究竟是你们谁出的注意?”
    这……赵合丰面有难色,心里有些怕触怒张纤,但她其实本性并不很坏,之前不过是仇恨蒙蔽的心智,因此最终,咬了咬牙,还是据实以告:“是我。”
    “那么陈卿依……”张纤并不认为陈卿依没有牵涉其中。
    “她其实……她很好,没有想害你,是我动的手脚……她也是我推下水的。”
    张纤有些怀疑的看着赵合丰。
    赵合丰见她不信,忙解释道:“我知道这样说会触怒你,但是,我也不想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我并不是坏人,之前那样是因为……因为……我以为……总之都是我的错,你要我如何都行,祸不及家人!”
    “好一句祸不及家人,不想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听起来真善良。”张纤嘲弄道,这赵合丰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引发的事情有多么恶劣,但凡过程中她软弱一点,怕已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会儿倒知道装好人了。
    赵合丰是怀着对张纤的怨恨写这封信的,可她毕竟不能未卜先知,不知道一系列的事件将因她一封信而起,而这些,张纤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了。
    “亏你好意思刚刚那么义正言辞的数落我,你的作为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赵合丰无话可说,只好垂头。
    既然她这样说,计划就要改一改了,张纤想了想,道:“你去找陈卿依,告诉她是你在陷害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让她相信,必须让所有人知道,必须洗刷我的冤屈。”
    “当然,你也别想再留在安阳城了,你还是回老家去吧,我现在正式告知你,我,昭荣郡主张纤,将你驱逐出安阳城,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不能回来,就算日后在别处,但凡是我在的地方,你必将退避三舍!”
    赵合丰一惊,抬头看张纤,只见张纤冷笑的看着她,她的话当然不是玩笑。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连嫁人都不准嫁到安阳,趁宫里还没指婚,装病,或者其他,你自己想办法让你父亲上书要求自行嫁娶。”
    张纤只负责提要求,要怎么做还要赵合丰自己想办法,她提出的要求十分苛刻,几乎是要她自毁名誉,自毁前途,但现在的赵合丰,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谁叫她做错了事,而且证据落在对方手上呢。
    “当然,你也可以不这么做。”张纤低低的笑了起来:“以上这些事,我真心希望你没听懂,没记住,做不到,这样我就有机会折磨你了,有机会看看我母亲和韩家,会怎么折磨你的父母,是不是比我更有手段呢。”
    赵合丰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袭上了脊梁骨,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
    当赵荻那边完了事,来到小院,进了屋子,张纤正对着窗外发呆。
    “怎么样?”
    听到他的声音,张纤回过神来,问:“你说什么?”
    “事情怎么样了?顺利吗?”赵荻笑着,到了张纤跟前。
    张纤右手边的小几上,正放着刚刚给赵合丰看过的信封,她看了一眼那信封,然后视线转到赵荻身上,道:“自然顺利,赵合丰信了,什么都招了。”
    赵荻拿起那信封,轻而易举的撕掉了,嘿嘿笑着道:“虽然找不到那信,但是韩冲的家业抄了,奴仆也卖了,本王找到了跟着韩肥的小厮,而韩肥大字不识几个,那封信还是小厮读给韩肥听的,是什么字体,什么纸张,怎么写的,因甚少有书信寄给韩肥,故而小厮俱都还记得……那丫头害得你这么惨,你就打算这样放过她了?”
    原来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信,不过是根据小厮口述,伪造了一个封罢了,又因为张纤实在是太强势,一出手就扇了两巴掌,这底气,谁能想到是假的呢?
    “毕竟我们手上没有真的信,而且这事已经沉寂下去,旧事重提,怕有人会抓着我破坏韩肥的婚事不放呢,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张纤反问。
    赵荻想想,倒也是。
    张纤的眼睛又看向窗外,赵荻见了,低□,也向窗外看去,想看看张纤究竟在看什么,但其实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天,只有云。
    “赵荻,我身边的人,不是看在我母亲的份儿上,就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是哪一种?”张纤望着窗外,问。
    赵荻一愣。
    真心这种东西,赵合丰说她身边没有,她觉得,其实是自己不值得拥有。
    “是因为我的母亲吧……”
    赵荻觉得张纤这样很奇怪,不过女人本就很奇怪,他伸手,挑起了张纤的一缕头发,故意轻佻的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道:“也许是因为我们臭味相投,你觉得呢?”
    ☆、68暗黑郡主
    赵合丰公开向馥雅郡主赔罪,但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一黑天下黑,想要洗白,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揣度,比如,有人会开始偷偷议论,靖安侯爷家的小姐,为什么会这么傻,不打自招,这后面有什么动机?是不是受到指使?
    或者,馥雅郡主落水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赵合丰和她关系不是处得极好吗?她到底是被人推的,或者是自己装的?
    还有,赵合丰到底是始作俑者,还是被人利用了,成为了那两人争斗的牺牲品?
    一石激起千层浪,但总的来说,女儿家和流言蜚语沾了边,总归不好,不止是张纤,还有陈卿依,都陷入了别人的阴谋论了。
    相反受到同情的变成了赵合丰,尤其在靖安侯上表求允自行嫁娶,并且逃也不急的离开了安阳之后,这种风声就像是得到了某种肯定,越传越烈了。
    这些流言蜚语,可能会让馥雅郡主在意,但是对于张纤来说,是她打磨指甲时候听来笑一笑的闲谈。
    她不在乎是谁背了这个黑锅,大家都别想干净就对了。
    数日之后,却等到了太子赵珏登门向她道歉。
    赵珏的身份乃是储君,一言没有九鼎,也有八个鼎了,就和过去的张纤一样,当年张纤的一个神色,就能让赵合丰遭到冷暴力,那么赵珏的态度,也能让张纤得到一样的下场,现在她落到了无人敢搭理的地步,如果赵珏不出面解开这个局面,还有谁能解开?
    他来得比张纤预想的要早一些,张纤心里想着是不是赵荻做了什么,但实际上,这事要归功于馥雅郡主。
    就算外人传的多么匪夷所思,真相只有当事是三人知道,那时因张纤的冷遇,正巧陈卿依背过身去了,不曾见到后面是谁推她,按照三人之间的距离,赵合丰更加可疑一些,可是毕竟是赵合丰救了她的命,又和她更要好一些,因而当赵合丰告诉她是张纤干的,她也就迷惑了。
    当赵合丰跟她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并且坦言了她和昭荣郡主之间有仇怨,她感到对昭荣郡主十分内疚,又告之了太子,才有了太子登门道歉一事。
    张纤了解了缘故,按照她的思维,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神奇的馥雅郡主。
    原本认为是她和赵合丰一起陷害她,结果赵合丰招了,与她无关,这会儿撮合赵珏和自己和好的,赵珏招了,不是别人,又是她,如果她不是真正的大善人,那么一定是个比自己更加厉害的伪善人。
    “表姐,我知道你不信她。”太子提起那人,眼神都温柔了许多,他接下来的话,解释了为何会相信那人。
    “表姐,你有没有时候,觉得你身边的很多人,很多事都很假?以至于都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伪……一觉醒来,仿佛还在做梦一般,就好像你站在那里,看着人物和光景在身边流转,而你只有孤独的一个人。”
    “我心中有自己所想,但是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我是太子,我能看到比其他人更多的事情,而这些我都无法理解,连父皇也不愿意正视,久而久之,我也越来越麻木,渐渐的放弃了坚持,看到被乌云遮挡的天空,就以为天空本来是这样的模样。”
    “表姐,你是否能理解我?或者和我一样,都陷在某种挣脱不开的困局里?”
    “但是她不一样,她就像是我梦想中的人,你能从她的眼神感受到她的想法,她是那么的真实,可信,让人豁然开朗,有些人就是不一样的,和我们都不一样,她让我相信这世上还是有些美好纯粹的事物存在,我也为曾经一度怀疑她而羞愧……”赵珏顿了顿,道:“父皇不看好她,并非因为她的血统,而是因为她的性格不适合皇宫,你知道的……可是我愿意保护她,就好像我愿意保护我最后一点坚持一样。”
    “表姐,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小时候,一直是张纤保护着赵珏,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他也有想保护的人。赵珏的道歉,不只是道歉这一次误会了张纤,更是道歉,他没有将当年那段懵懵懂懂的感情坚持下来,他遇上了陈卿依。
    表姐是他最在意的人,而陈卿依是他最爱的人,这才是他感到对不起的地方。
    张纤忽然有些明白了,或许她和赵珏真的是注定错失的,她选择抛弃的,都是他想要留住的,就像是她赶走了呼烈儿,而他留下了陈卿依。
    人生的分叉口,他们都做出了选择。
    好像有些事情清晰了,张纤顿时有了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难过,这种难过无关于多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