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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赵荻居然幽禁了太皇太后,虽然宣称是太皇太后病了,禁了宫人的嘴,但大长公主都能得到风声,又还能隐瞒多久?
    大昭以孝治国,当年先帝那样对待谢家,不还是供奉着太皇太后么,如果赵荻固执下去,相信很快朝堂就会闹起来,场面难以控制。
    “圣上,你也说了,只是可能而已。”大长公主劝道:“本宫是阿纤的母亲,没有人比本宫更加关心她的安全,但是,这件事恐怕真的不是太皇太后做的。”
    整个安阳城的地皮几乎都被掀了起来,依旧没有张纤的下落,只可能她已经不在这里,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只是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赵荻,都不愿意做那一层的打算,连想都不愿那样想。
    “天子脚下,安阳城的治安一向严密,还有什么人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弄走一个人?”赵荻盯着大长公主反问:“何况,她是姑母的女儿,大昭未来的国母,身份显赫,那个人冒着这么大危险去做这样一件事,不可能没有图谋,试问,除了太皇太后,谁还能从中得利?”
    一句大昭未来的国母,令大长公主不禁侧目,碍于先帝的丧期,赵荻至今没有大婚,今年年内也无法开始议婚,所以后位人选虽然有不少人私下议论,却也都没有放上台面说,而这是赵荻第一次正式的肯定了张纤未来国母的身份。
    “不管是以太皇太后的性格还是立场,她都不会去掳走阿纤,当日阿纤从太后宫中出来,一旦遭遇任何事情,太皇太后的嫌疑最大,现在她还没有得势到无所顾忌的程度,就不会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且本宫相信不只本宫一人关心这件事,圣上必然也已经派人去查了,安阳城这一亩三分之地,又会有什么蛛丝马迹,是我们掘地三尺都无法查出来的呢?”
    大长公主道:“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们都弄错了方向。”
    “姑母,但是也有可能,是太皇太后指使别人下的手。”赵荻冷哼了一声,他已经认定了太皇太后。
    “也许早早的就把阿纤送出了城,甚至有可能……但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朕决不罢休!大不了鱼死网破!”赵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又道:“这是她逼朕的……姑母,你会帮朕吧。”
    听到他的话,大长公主又优又喜,忧的是赵荻执念这么深,这绝不是一个明君的该有的城府,喜的是,虽然或许不是一个明君,但他对阿纤一往情深。如果他执意如此,她一定会帮他,可这也相当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到时候即便不败,也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不说值与不值,关键在于,事情如果不是太皇太后下的手呢,那不是无妄之灾了吗?
    “圣上,你为什么非要揪住太皇太后不放呢?”大长公主反问道。
    女儿失踪让大长公主忧心如焚,伤心欲绝,但理智告诉她,这一次可能真的与太皇太后无关。
    赵荻不予回答,大长公主又问了一遍:“圣上,你为什么一定要钻牛角尖?到底你是想要找到阿纤,还是心里恨着太皇太后?!”
    “因为如果不是她,阿纤那天根本就不会离开!”赵荻终于按耐不住怒道,他心下愤怒,甚至一挥袖,将案上的奏折摔到了一边去,低吼道:“如果不是她做的,阿纤为什么会失踪,难道是她自己走的吗?!”
    赵荻的声音,响彻了殿内,大长公主没有想到赵荻会突然发火,惊讶的望着赵荻,只见赵荻瞪着眼睛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勃然大怒,还不如说是无措。
    赵荻以手抚案,站了起来,他面色煞白,胸口起伏不定,阴冷的盯着大长公主,问:“姑母,你告诉朕……还会有谁能这么做,如果没有人,难道她……是自己离开的吗?”
    这个答案是赵荻最害怕的,也是为什么他一定揪住太皇太后不放的原因,查来查去,什么都找不到,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做的,如果不是任何人做的,如果是她自己走的呢?
    赵荻的异状让大长公主惊讶,大长公主望着他反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又会有什么事情,让她想要离开?”
    ……事实上是有的,赵荻想起太皇太后对他说的话,他可以给张纤想要的一切,为什么张纤还会因为一个死去的人对他动怒?
    难道她心里的人,一直是……
    赵荻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他心底害怕阿纤是自己离开的,所以情愿认定是太皇太后下的手,可大长公主十分清醒,她不管赵荻和女儿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件事。
    “阿纤绝对不是自愿离开的。”大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宫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孩子,本宫在这里,她的家在这里,她绝不会就这样走的。”
    就算赵荻没有自信,大长公主也有这个自信,以阿纤是重视亲情和家人的程度,即便是感情受到了挫折,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家人担心的事情。
    赵荻听了她的话,好像得到了解脱,他僵硬的吞了一口口水,跟着点点头道:“是,她不是自己走的……“然后忽然又摇摇头:“……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做的,也不是她自己走的,那么还会有谁打她的主意?”
    大长公主记得,这并非阿纤第一次失踪了,她上一次失踪的时候,是跟一个北狄人在一起,关于这个人,大长公主的了解要比阿纤以为的深一些,或许这便是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在毫无头绪的时候,她没有放弃任何的可能性。
    “圣上,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这两个月里,安阳城里的北狄人变得活跃了起来。”
    “嗯?”赵荻不明白大长公主为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
    “本宫说的是,我们可能查错了方向,忽略了一些细节……”
    曾经有一个北狄马奴在阿纤落难的时候,一直陪伴在阿纤身边,后拉差点迷惑了她,幸亏被大长公主强硬的阻止了。
    犹记得上一次阿纤失踪的时候,她也是乱了阵脚,以至于韩家钻了空子,而她之所以会犯下这个错误的原因,则是出在这个马奴身上。
    她以为女儿是被呼烈儿带走的,虽然查错了方向,却也查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在她往下追查的时候,韩家浮出水面,后来就发生了和韩家交恶的事情。
    可以说,当时她就是被呼烈儿的事情搅乱了视线,后来这个人大约是发现自己已经暴露,所以逃了,但他的真实身份也几乎呼之欲出。
    大长公主以身为一个母亲的特殊直觉,将某些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她想了想,低吟道:“本宫不确定,但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次的事情,也许会和北狄那边有关……至少本宫知道一个人,就十分有嫌疑。”
    当大昭因为张纤的失踪,险些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的时候,张纤正遥远的彼端,仰望着康多尔山的雪峰。
    她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语言不通,这里的风土人情以及景观风貌和大昭的迥然不同,造成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过去的一切离她远去,她已经生处在了另一个世界。
    张纤幽幽的叹了口气,呼烈儿和岱戈动身去了她所仰望的雪峰之上,据说是为她采摘一朵神奇的傻花,尽管她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但貌似北狄人将采摘这样一朵傻花看得很重要,在那场篝火晚宴上,呼烈儿要去为她采摘纳美斯花的消息传开,不少斤卑族的妇女用生硬的大昭语对她说,哦,纳美斯花,哦,幸运的姑娘。
    那一脸艳羡,就像是得到这朵傻花比她当皇后还要重要一样。
    哎,想起这个,她不得不忧伤起来,也不知道,如果她趁现在没有人注意到逃走,是在山里迷路被狼吃掉的可能性大一些,还是成功逃脱的可能性大些。
    可是就算她逃脱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无法和人交流,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弱女子孤身在外,是不是太危险了呢?
    哎,忧伤啊忧伤。
    正在张纤忧伤的时候,有人扯了扯她的裙摆,她咬着嘴唇回身一看,视线下移,就看到小康朵儿泪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张小脸十分焦急。
    “干嘛?”张纤道。
    小康朵儿说了一些什么,因为是斤卑语言,张纤完全听不懂,最后小康朵儿一急,拉着她的手就跑。
    张纤被她拉扯着,也觉得奇怪,就跟着她去了,结果她却是将她带去了一间柴房,柴房里有柴,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羊。
    小羊仰着脖子细细的叫唤着,声音十分可怜,小康朵儿看到它,喊了一声,放开张纤的手跑到小羊旁边蹲下,叽叽咕咕在对小羊说话。
    跟一只羊说话,果然是小孩子,张纤想着,也过去蹲下,不用说,这只小羊就是和她接下仇怨的那只。
    张纤问它怎么了,可是她的花小康朵儿也不懂,最后小康朵儿拉着她的手贴到躺在干草中间的小羊肚子上,她感到小羊的肚子在动。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以为它只是被小康朵儿喂得肥一些而已,现在才知道,它是只怀孕的小母羊,而且正在分娩!
    “我,我,你找我也没用啊。”张纤急忙缩回手,道:“我不会给小羊接生,你赶快去找其他人吧!”
    这只母羊是头胎,分娩遇到了问题,小康朵儿心里急死了,又不知该怎么办,族里的男人们出去打猎去了,女人去采药去了,要在下雪之前储存足够的粮食才能在大雪封山之后不挨饿,而且雪下下来之后,药材也不好挖了。
    小康朵儿找不到其他人,看到阿纤就把她拉来了。
    阿纤一个姑娘家,哪里懂这个,站起来连忙后退:“这个我真不会,要不我去帮你找人来吧!”
    说着,也不管小康朵儿听不听得懂,就往外跑,她去找其他人。
    但是外面有能力的成年人已经出去了,她在附近找到了几个孩子,一个肚子大得不得了的孕妇,一个盲眼的老太太,关键是她说的话别人也听不懂,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孤零零的又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康朵儿正在哭泣,样子十分可怜。
    张纤幽怨的走过来,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康朵儿擦脸。
    “真希望我能帮你,可我真的不会……咦,这是什么?”张纤蹲着,歪着头看到那只羊的后面,生出了一只小腿,好像还在动,空气中的腥气也越来越重了。
    “……它,要生了!!”
    呼烈儿带岱戈找到了长着纳美斯花的悬崖,纳美斯花果然快开了,今天还不是采摘的时候,他们估摸了地形,准备明天带工具再来采。
    所以呼烈儿和岱戈又回了族里,等到他回去之后,却找不到张纤,正在四处找寻的时候,听到岱戈屋后的柴房里有哭声。
    呼烈儿和岱戈找了过去,一进门就看见里面张纤正抬起双手,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她的身边有一大一小两只羊,小羊的脐带都没有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