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提着我后衣领的流氓一起,见证了魔王觉醒的画面。当然,与此同时,我也预感到马上就能看到今天第二场免费的空中飞人了。
最神奇地是,脑袋冒血的魔王(被刚才那几块砖头砸的)居然是微笑着的,不过更感觉阴森寒冷啊。
“岚,这是你说的……你什么……都答应……”
晴朗的夜空,突然响起几声闷雷,我抬起头,却看不到一片乌云,更没有下雨的迹象。
啊,果然。
是魔王大人啊。
第十七章
巷子里黑沉沉地,加上玉哥脑袋上赤红色的鲜血,令那张俊脸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事实上,他虽然暴躁又易怒,也常常口喷火焰地将人像玩具一样扔出去。可是,却从来没将别人打得出血过。
我想这应该是因为他自己怕血,但又潜意识认为,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其实他实际上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是再清楚不过的。
所以当我看到那些流氓被打得鲜血四贱时,我心里的恐惧逐渐蔓延上来。
“玉……玉哥,别打了,我们回去吧……”
我伸手想拉住他,却被他狠狠地推开了。痛!玉哥从来没有这么用力推过我的!
奇怪!太奇怪了!
是因为头上的鲜血吗?
他看起来像一只失去控制的野兽,愤怒到脸部变形,像在发泄般,将那几个流氓打得惨不忍睹。
湿粘粘的血液将头发染红了一块,原本束起的发型早已披散了下来,混合着血液,搭在他黑沉沉的面孔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爬满心头,我使劲拉住他:“玉哥!我们去看医生吧,你一直在流血……”
不行!他的力气实在比我大太多了!
我惊恐地看着他用这样几乎自虐般的暴力发泄着……明明有恐血症的玉哥,是为了我才硬撑着起来,我以为这样是好的。可取而代之,他却似被血迷惑了般,失去理智的发狂。
我从来没有那么无助过,并不是因为险些被人侵犯,也不是因为害玉哥受伤。
可是,神啊,求求你,有谁能阻止玉哥呢?
那几个流氓被玉哥揍得头破血流,血液飞溅到玉哥身上、脸上,让玉哥本来怒气的脸变得更为可怖。他的嘴角还带着自己的血,右脸深深地肿起来,额头的擦伤,让他那张美丽的俊脸完全毁灭。
可是他好帅,真的好帅。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阻止这么善良的他继续用如此让人心痛的方式来发泄。
地上的流氓早已全部昏迷,他去拉起他们的衣领将他们再提起。
“别打了!别再打了!再打……他们就会死了!”我冲到玉哥面前,用尽所有的力气,抱住他再欲挥出的拳头。
汗水,血迹,紫色的眼睛,十字架吊饰,玉哥唇边炙热的气息……他那么俊帅,那么优秀,我是早知道的;他是高傲输不起的野兽,我也早已知道。
我忽然意识到,怕血的诅咒,可能是他最后的防线。
用可笑的理由,阻止自己的疯狂,与无可奈何时的悲伤。
却被我打破了。
眼前的玉哥虽然已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可其实,也未必就真的清醒着。
“放手……岚。”沙哑的嗓音,紧皱的眉头,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怒火。
“不行!”我拼命摇头,逼迫自己不要被玉哥的气势压倒:“你不要再打了!求求你……”
老天!我是想阻止他啊,我是想坚强去面对一切的!
可是,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有那么多的眼泪。好像从心底最深出溢出的伤痛,它们有自己的意志,不理会我想佯装的坚强,一滴滴淌出体内,无法间断,沿着我的面颊滚落,滴在玉哥滚烫的拳头上。
很想问问玉哥,那滴眼泪和他的拳头,哪个更炙热?
要用多少力气,才能拉住受伤的他?我恨自己没用。我也是个男生,可是无论体力力气还是气魄,我都比不过他,无法阻挡他。
“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玉哥紧紧盯着我,突然松开手里的拳头,猛然抱住我的腰。双脚离地,我被抬到与他平视的高度,接下来,暴风般的吻侵袭过来。玉哥用足以捏碎我骨头的力度环抱住我的腰,那样紧,恨不得将我镶嵌进他身体里一般。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霸道吓着,然而玉哥却没让我多想,只是非常热烈。有点儿甜,有点儿咸,又有点儿酸苦——那是一个用绝望酝酿起的吻。
几近磨灭灵魂般的热度。
唇瓣被吻得发疼,腰部的骨头好像快断了。可是,我突然想和玉哥相吻一辈子。
虽然,他是和我相同血缘的亲生哥哥……虽然,他和我性别相同……
他是个霸道又自我中心的人,他性格恶劣又满嘴脏话,他态度差劲又不懂温柔,连接个吻都痛得我快昏倒。
可原来——真的有那么深的感情!那几乎折断腰身的力度,他压抑了多久?!
不要。不要再对我闪避了。不要再对我视若无睹。与其……看到你那样受伤的表情,我还宁愿,被你就这么折断骨头,吻到死算了!
玉哥终于松开手,离开了我的唇。我只觉得头昏脑涨,险些站不稳,嘴唇都快肿成香肠了。
我抬头看向高大的玉哥,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吻我。玉哥却用手指轻轻触碰我的脸颊,眼里是我难以置信的温柔。
那表情,似在抚摸全宇宙最重要的宝贝。
那么轻柔。
我渐渐明白到玉哥愤怒的原因,他失控,他恼怒,他明明比谁都怕血还要硬站起来,他恨不得将这些流氓都打死。
其实,都只是因为此刻他紫色眼瞳中映照出来的这个笨蛋。
不愿让任何人欺负到这个笨蛋,包括他自己。
脸上粘到了什么,我侧过脸,发现玉哥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上是刚才打那几个流氓时沾染到的赤红血液。
“对……对不起……”玉哥的表情,却像见到最肮脏的污秽粘到了我脸上。
他沉默不语。而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这个根本不会道歉的男人的歉意。
他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带着宠昵,带着不舍,带着憎恨,突然猛地抱住头,撕心裂肺的声音:“混蛋……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这么喜欢你这小妖精……”
我咬着红肿的下唇,恨自己太愚蠢。想说的话明明那么多,我却连一句贴心话都讲不出来。
我明明就站在玉哥面前,咫尺的距离。可是,我羞愧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好像身处在最遥远的国度。
玉哥的左颊肿得像个包子,唇瓣也破损出血,可我却觉得这是认识他以来最帅的一个晚上。他美丽的紫色眼眸,里面印照出一个胆怯的男生,只懂用谎言来伤害他,却连自己的真心话都不敢说出来。
甩开我的手,看都没看地上那四个傻瓜,玉哥背对我离开巷子。
“玉哥你去哪里?”
他摆摆手,冷“哼”一声:“当然找个地方打发时间。顶着这张破脸老子可不敢回家,就算大哥不骂人,也会被天、地那两小子耻笑一个月。”
不要!
我不要就这样看着他离开——“玉哥!”
我冲上去,从背后狠狠抱住他,明明想装得更漂亮,眼泪却不争气只是掉:“不要走……”
拜托!请给我一点儿勇气!
只要一点儿就好,从现在开始,我会学着更诚实一点儿。
“请你不要走。”
玉哥,你知不知道,你的怀抱真的很温暖。我并不是懦弱,只想依赖你。
我是个男人,我该更有勇气些。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俊美无双的容颜。踮起脚尖,闭上眼,用全身的力气,轻轻地,再轻一点儿,将我心里说不出的话,刻在他的唇上。
他愣住,从没见过他那么惊讶的表情。
原谅我,玉哥。我早就知道自己心意,却避而不谈,只懂得闪躲,所以才害你受到那么多的伤害。
我已经不想再体会那种自虐一样的内心折磨了,每天提心钓胆地,即使嘴里笑着,心脏也异常抽痛着。艰难地,折磨着每一分钟。
我也不想再逃避了。
如果我不跨出这一步,只会把自己封在黑暗里的你,根本就没有抱住我的勇气吧。
阴暗脏乱的小巷,一场混乱的打斗,我们身上都是油泥血污,狼狈地脏兮兮。我说:“我也不想回去,我跟你一起好吗?”
他一脸不置信,好久才问道:“去哪里?”
我抬起手,想尽量表现得潇洒,可颤抖地手指出卖了所有羞怯。当指到不远处那栋高耸的酒店时,我的喉咙也变得非常沙痒,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脸上火辣辣地痛,当然不是因为刚才的斗殴。
我不敢抬头看他。
沉默蔓延了好久好久,我只听见我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以及他那厚实胸膛中我本应听不到的沉重心跳。就当我面红耳赤羞得几欲拔腿逃跑时,玉哥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尽管我们都是男人,可他的手比我大好多,热好多。
快要烧毁我的手了。
他迈步,我跟在后面。一直低着头,不但不敢抬起,反而越来越低,眼眶里的湿度在打滑。
银色的月光像梦一般洒在我们身上,异常温柔。
明月在上,我的眼泪比这个固执愚蠢的我诚实多了——什么同性恋!什么乱仑!全部滚边去吧!
我就是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无可比拟。
第十八章
周末的街上人潮汹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得我眼睛发痛。玉哥紧紧握着我的手,在人群中穿插而过,全然不理会旁人。我只能低下头一直跟着他,可耳朵仍不自觉得听到各种各样交头接耳的声音。
“喂,看到没?两个男人拉着手啊……”
“好奇怪的气氛,同性恋吗?”
“不会吧,长那么帅做什么同性恋,真浪费。”
“好恶心……”
不……不要再说了!
我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一辈子躲在里面再也不见人了。我最最讨厌被人当作女生调戏,讨厌同性恋,但我却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如果这些人知道了我和玉哥是亲兄弟,一定更不堪入耳的数落。
我隐隐有些害怕,那些所谓的伦理道德,突然勒得我好紧,无法呼吸。
我和玉哥以后会怎样……
可是……玉哥抓得我好紧,几乎要捏断我手腕的力量。他没回头看我,对于身边那些杂音也全然不理,穿越人群,穿越马路,穿越闪亮红灯的斑马线。他的腿好修长,走得好快,一点儿也没犹豫过。
我是惊讶。我早知道他有多高大,我早知道他是多么坚强的人,我早知道他对那些什么伦理道德全然不理会,他比我聪明诚实多了,总是一眼就能看透他的想法。他不会欺骗自己,明明爱上了,却顾虑这些那些,为了一时的羞耻心,连最爱的人都伤害都欺骗。
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那些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们,我们紧握的手快要被视线烧毁。
可是,玉哥,只要看到你这个高大的背影,我的内心就会涌上无数温暖。那种温暖能融化所有诅咒,纵然这一刻被全世界背叛,也请你不要放开这只手。
你是个不会在人言面前退缩一步的人。
玉哥,谢谢你没有松开我的手,一秒都没有。
你紧握不放的手,是我唯一的坚强动力。
玉哥就这样拉着我,穿过街道,走进酒店大堂,在所有人怪异的注视下步向前台:“我要一间双人床大房。”
我靠在玉哥的背上,脸上滚烫地像烧熟的热猪肉,加上配菜就能直接上桌那种。喂,围观的猪头们,能不能随便哪个出来用折叠椅砸昏我算了?我怕我再这么烧下去要烤焦了。
前台小姐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房费480,请问先生有信用卡吗?”前台小姐的目光好刺眼。我们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