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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第二十五章
    看着前方的穿着水绿色长裙的身影,杨戬站直了身子,提步上前,一步一步,步伐很沉重,沉重得声声压在他的心头。
    杨戬在离她半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望着她的背影,他的眼里含着极致的痛,只觉得那痛一直刺进心里,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就那般看着她,静静的看着。
    她回过身来看向他,淡淡的道:“你到底还是来了。”
    “我从不是无始无终的人。”敖寸心看着他,这么说道:“我刚刚在等你呢?”
    他沉静的双眼怔怔的对上她淡漠的双眼,一直看着,想要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看进她那颗他看不透的心:“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不是说一起‘朝游沧海暮桑梧’吗?”
    “……”敖寸心沉默,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
    杨戬只觉得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淡漠,这样的陌生,就像是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杨戬的心脏收缩了一下,他轻轻的开口问道:“你可是后悔了?”
    “还是……”杨戬定定的看着她,平时冷厉的眼神一片黯淡:“你根本就没打算再我给机会?没打算答应我?”
    “是。”敖寸心没有被揭穿的尴尬,淡淡的道。
    杨戬望着她,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半响才道:“当年你为什么会答应嫁给我,即使因此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相认?”
    “……”敖寸心没有再说话。
    “你从一开始就欺骗着我吗?”杨戬看着她平静的脸,轻声问道。
    敖寸心别过脸,不再看他。
    杨戬叹了口气,道:“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还是,你从来没在意过我?从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他的话音渐低,像是不敢面对,说到最后,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冷,但掌中的手更冷,冷得像万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只是不知比起她的心,哪样更冷?
    敖寸心平静的回头看着他,看着他苍白的面容道:“杨戬,你当初娶我,成亲的前一晚,却独自去望月,你又是将我置于何地?我让你留下,你执意寻死,嫦娥仙子让你留下,你便留下了,你又是何时在意过我?你娶了我,却心系嫦娥仙子,你又是把我放在哪颗心上?”
    手从他的掌中抽出,转身想要离去,杨戬却无力握紧,他轻声的问道:“你当真没有在意过我?”
    “你当初娶我,除了报恩,不过是贪恋我给你的温暖,我嫁你,也不过是在你身上寻找他的痕迹,我们这是各取所需,哪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只有需不需要而已。”敖寸心停住脚步,发丝在风中飞扬,道:“而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杨戬看着她在风中飞扬的发丝,有点叹息的道:“原来我从来不曾了解过你。但这是因为你不曾给机会我了解你,还是因为我不曾去尝试了解你呢?”
    敖寸心静静的等他说完,听完后,淡淡的道:“这么想着的你,不觉得我们这场婚姻多悲哀吗?”
    语毕,她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停留了一下,又似乎没有,提步向前走去。
    “你可曾爱过我呢?”杨戬伸手拉住她的身子,平静的问道。
    敖寸心静静的看向他,眼神淡定无波,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杨戬,你又有何资格问我?”
    紧捉住她衣袖的手指不由得松了,这么说着,他的唇却忍不住弯了起来:“哈哈……”
    杨戬仰天大笑,笑得让人心酸,笑得眼中酸涩,笑得心都痛得停了半拍,才平静下来。
    他淡淡的道:“是啊,我有何资格问你呢?”
    他抬起头,看向他的妻子,他那眼神淡漠的妻子,久久没有开口。
    敖寸心不说话,他亦不说话,两人就这么站着。
    许久,杨戬淡淡的说道:“我昨晚在梦中看到过你离开的情景,只觉得痛切心扉,一夜醒来,倒是把梦忘了大概,今天醒来后一直心神不灵,刚刚我却想起来了。”
    他沉默半响,又道:“在梦中,我在你走后一直在想,当年我娶你为妻,是对的还是错的,想了很久终是没有答案,现在我只想问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曾会选择嫁给我?”
    敖寸心不答,她漠然转身离去。
    杨戬站在原地,轻轻的说道:“如果我说,我后悔呢,我后悔当年因为贪恋你给予我的温情,而娶你呢?”
    敖寸心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
    杨戬也没有拦着她,只是站在原地,继续淡淡的道:“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不会那么做,我会让自己慢慢爱上你,再去西海娶你。”
    敖寸心没有停下脚步,渐行进远:“迟了。”
    是的,迟了,当年的‘敖寸心’已经不在了,物是人非事事休。
    “你心中当真无我?”杨戬看着她渐行进远的背影,轻声道。
    “那天我知道你在树后。”敖寸心轻轻的道,没有放大声音,她知道杨戬能听得见,“那些话我是特意说给你听的,那也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只是……”
    敖寸心越走越远,声音传到耳中都听得不真切了,“……一点儿都不像他。”
    “咳咳。”杨戬的身体忍不住倾倒,半跪在地上,他的一边咳一边笑,低沉的笑着:“呵呵……”
    一道雷声炸响,银白的闪电映照出一张煞白的脸,雨落下来,笑声被雨水覆盖。
    杨戬仰起头,任凭雨水打湿了脸颊,雨水打在脸上,留下来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直到身边来了一个人,油纸伞为他挡了天上的雨水。
    杨戬没有睁开双眼,只是淡淡的道:“不要管我。”
    “二哥,回去吧,你的病还没好。”杨婵担忧的声音自上传来,他只觉得这声音离他很远很远。
    “三妹,你说得对。”杨戬睁开双眼看着她,淡淡道:“我这般看不清自己,终有一天会为此后悔不已。”
    “二哥……”杨婵看着他平静苍白的脸,于心不忍道:“回去吧,不然嫂子以后知晓,会心痛的。”
    “咳咳。”杨戬轻咳两声,没有再看她,望向敖寸心离开的方向,悠悠的道:“她从没把我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为我心痛呢?”
    泥泞沾染了他白色的衬衣,不复胜雪,他看着伞外的磅礴大雨,轻轻的道:“她刚刚问我有何资格问她?曾经的她希望我爱她,真心爱她,那时的杨戬给不了,现在的杨戬爱她,她却不需要了。”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不曾在意,怪不得杨戬无知望月的时候,她毫无反应。杨戬对她表达对嫦娥仙子的思慕时,她毫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只有那个人,杨戬只是个替身,她为了一个只有眼神相似的替身,都能抛弃西海,弄得有家不能回,亲人不能相认……”
    他挣扎着站起身,继续道:“她的心除了那个人什么都没有,尚若,她有朝一日,她遇上一个面容相似的人,百年之后,岂不是连我是谁都记不住了。”
    “二哥,别说了。”杨婵见他挣扎着站起来,想去扶他,又被他推开,忍不住掩嘴轻泣,她哪曾见过她的二哥如此摸样啊。
    杨戬终于站起身来,白色的衬衣沾满了污泥,从来没有过的狼狈,他抬起颤抖的脚,举步走进雨中,向敖寸心离开的方向走去。
    “二哥……”杨婵举着伞急忙追上,想扶着他,又怕被他推开,只能在旁边举着伞为他挡着雨水,喊道:“二哥,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她。”杨戬觉得浑身无力,眼前的事物都暗了起来,胸口的内息不住的翻涌着,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住,嘴角边不断溢出红色的液体。
    “我要让她知道,杨戬在这场婚姻中,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好好珍惜她。”他不断擦去嘴角的鲜血,又不断的溢出来,白色的袖子混着泥水很快就被染成混沌的暗色,他抿着嘴停下擦拭是动作,把血咽下喉咙,却不肯停下前进的脚步。
    几步之后,觉得眼前一黑,血已经涌上了喉间,杨戬仿佛感受不到身上撕心裂肺的痛,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血色在他眼前弥漫开来,渐渐地人已倾倒在泥潭中,意识渐渐涣散,耳边传来杨婵的呼喊,都听得不清切了。
    ——缘散份尽,奈何爱情弄人。
    27、第二十六章
    敖寸心停住斗云,轻声问道:“戏文还好看吗?”
    话音刚落,前方的云海间就出现一名男子,他抿嘴笑了笑,道:“正角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敖寸心冷漠的看着他,不语。
    敖拜已经习惯了她一时一个样,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你这又是唱哪出呢?”
    看她还是不理他,敖拜自言自语的说道:“瞧瞧刚刚二郎显圣你真君那摸样儿,我差点都要认不出他来了,那还是名震天界、沉稳寡言的二郎显圣你真君吗?我从没想过他有那么感情外露的样子啊,我担保在三界之内,谁见了他刚才那个样子都怕是不敢置信。”
    敖寸心总算有反应了,她淡淡的道:“啊!不过是从槐树妖哪儿拿了点加强心理暗示的小玩意儿,只对中过幻术的人有效而已。”
    “啪啪啪……”敖拜拍了拍手掌,笑道:“我还说呢,以二郎显圣真君的那性格,就算下一刻要死掉了,怕是也说不出那番话,何况那番表态。”
    “……”敖寸心沉默,想到那“望月宣言”——小子,你错了,他快死的时候,说的话更动听。
    敖拜话音一转,讥讽道:“三公主好算计啊,敖拜甘拜下风了。”
    “……”敖寸心看着他那讥讽的样子,没有回话。
    “只是敖拜愚钝,有点事儿不太明白,想三公主解答一番。”敖拜笑意盈盈的弯腰垂首,继续道:“三公主这番百般算计,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敖公子说笑了,寸心愚钝,不知道你说什么。”敖寸心垂下眼帘,低声道。
    敖拜听闻,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厉声道:“你不知道?那我问你,你刚刚那番作为是为了什么,别说什么因为不爱杨戬了,想要和离的傻话,你明知道自己和他有一千年的缘分,现在时候未到,你这番做法是想和天道对着干吗?”
    “敖公子说笑了,寸心可从来没想过和杨戬和离,就算想也不是现今,恐怕你是多虑了。”
    “那又为何……”
    敖寸心看了看四处漂浮着的云雾,轻声道:“我不过是想让杨戬抛开对嫦娥仙子的思慕,丢开对敖寸心的愧疚而已。”
    “然后呢?”
    “然后让他没有负担的爱上我。”
    “你想让杨戬爱上你?难道他现在不是喜欢上你了吗,爱上你也不过是一举之差?”
    “不够呢,那份感情是带着对‘敖寸心’的愧疚产生的,那样的爱又怎么会是我所求的呢?”
    敖拜看着她分外冷清的眼,半响,才摇头道:“我真的越来越不懂你了,你到底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