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而好让我看出洛谦的武功来路。”
    也不愧为武乡侯之后的诸葛泓,这投石问路之招使得精妙。我凝望着泓先生,淡笑道:“想必现在先生已经了然于心了吧!”
    泓先生一点清瘦的下巴,道:“拓拨阳使得是西域密宗的无相大印掌。这套掌法刚猛威武,世上少有掌法能与之一对。可洛谦却是硬接下了这一掌,还将拓拨阳震得呕血。这等纯厚掌法也只有瀚阳七经掌了,瀚阳七经掌以瀚阳功为基础,掌力惊人。”
    “瀚阳功本是至刚至阳的无上内功,在武林中已经消失了几十年。瀚阳功因是绝顶神功,所以极难练成,几百年来,练成者也不过寥寥几人。上一位以瀚阳功威震武林的乃是北侠白飞,可白飞早已隐退江湖六十多年了。这洛谦与白飞有何渊源?他又怎么练成瀚阳功的呢?”
    泓先生最后两句直指与我,我亦摇头道:“我也是今夜才知道他会武功,更不晓白飞与瀚阳功是何人何物。”
    泓先生应早从刚才我的惊讶中知晓我完全不知内情,只是怀着侥幸问了一句。见我摇头,泓先生仍有一丝失望,继续道:“白飞乃是六十年前的武林高手,与我爹并称为北侠南侯。当年,北白飞,南诸葛,威震武林,无人能敌。”
    “江湖传闻中,白飞曾追杀一名江洋大盗,至大理时,三掌击毙大盗,但却也中了恶贼临死前放出的剧毒。白飞心知命不久矣,便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静静离去,就来到了大理郊外的密林中。也许是老天有眼,北侠命不该绝,恰在毒发之时,巧遇五毒教圣女。圣女心善,见中毒之人自是全力解毒。这二人,一个是少年英侠,一个是妙龄少女,相处久了自然就生出情愫。五年后,北侠携圣女隐退江湖,过着神仙眷侣的逍遥日子。”
    只羡鸳鸯不羡仙固然美好,但这故事中白飞的妻子却是五毒教的圣女。那日,我身中落红梅,用的就是五毒教特有的青尾毒蝎解得毒。当时,我还以为是洛谦权倾天下,派人四处寻得青尾毒蝎。可照泓先生所说,瀚阳功与五毒教,这其中只怕还大有渊源。
    我疑惑问道:“五毒教又是什么教派?”
    泓先生道:“这五毒教一直以来就是江湖中最为神秘的教派,大家都只知五毒教的总坛在云南境内,却无一人知晓其具体的方位,知道的怕也是早被毒死了。”
    “五毒教教众极少在江湖行走,但名气却是极大,那是因为五毒教中的每个人都擅长使毒,常杀人与无形,使人防不胜防,江湖中人皆闻之色变。五毒教之名来源于镇教之宝,五种剧毒。传闻这是天下间最毒的五种毒物,分别是蓝斑蛛王,黑爪蜈蚣,青尾毒蝎,红冠金蛇,还有一种毒中之王,却是无人知晓,只有五毒教教主代代相传。”
    虽然泓先生讲得极为平淡,但我却听得心惊胆颤,因为我曾亲眼见过青尾毒蝎的恐怖模样,还被它蛰过一下。此时,坐在草丛中听泓先生的描述,似感觉五毒就在身边蠕蠕而动,直惊得我额头冒出一层薄薄冷汗。
    这时,夜风凉凉吹过,轻轻带动我已经微湿的衣裳,冷得我身子微微颤动。
    泓先生见我颤抖,温和一笑,将手掌置于我头顶百会穴,顿时源源热气不断涌入:“女孩儿们的就怕这蛇虫鼠蚁之类的,不想聪明的扶柳丫头也怕得紧。五毒教不常现于江湖,况且极少人见过五毒,难免有点儿以讹传讹,夸张地吓人。”
    全身渐渐暖和,我撇嘴道:“聪明的丫头就不能怕小虫子了?”
    泓先生撤了掌,笑言:“丫头嘴利,看来是完全恢复了。”
    我轻轻一笑,道:“扶柳无事,只是先生怎么到了拓拨,还成了国师呢?”
    泓先生的棕色眼眸忽变得闪烁不定,嘴角笑容凝固,一声长叹,怅然转身。
    月朗繁星下,泓先生立于山坡边沿处,清风徐来,吹起青衫飘然入空,似乎整个人就要溶入了这漫漫长夜中。
    [西行:计谋(六)更新]
    幽白月色下,凄凄长草中,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泓先生的背影散发出一种彻骨的忧郁寂落。
    良久,我与泓先生皆不言语,这小小的山坡上一片静谧。
    “扶柳,”泓先生的声音似乎从远方飘荡而来,带着一丝无奈:“听说过胭脂碎吗?”
    胭脂碎,胭脂碎,新月黄金玛瑙簪子,那个将我带入这个尘世的胭脂碎,我怎能不知呢?胭脂碎正是让我刻骨铭心的三个字,只是这十八年来,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提起它,不由地神色大变,低声惊呼。
    泓先生背对我而立,瞧不见我的惊变脸色,但这细微的惊呼声却是逃不过他的耳朵。泓先生身子微微移动,声音些许颤抖,带着一丝惊喜:“扶柳你知道胭脂碎是吗?”
    事关重大,我努力调整心神,镇静说道:“扶柳也是第一次听到胭脂碎。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奇特,才讶了一声。碎,玉碎,将完整的东西生生分散,胭脂碎,听着就让人心底升出一股凄凉之感。”
    如何能将这件事情从实告诉泓先生,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亦不会相信这等离奇之事,仅凭一支簪子就可以穿越时空回转千年。
    泓先生落寞一声轻笑:“是我太敏感了,你从未来过西域,又如何得知胭脂碎呢?”
    泓先生一甩长袖,身旁的灌木连根拔起,冲入空中,分散成为根根枝条。泓先生飞身一跃,握起其中最长枝条,迎着银白月光,潇洒挥起剑招。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无蓄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苍凉歌声随着剑招缓缓消音:“丫头,知晓此曲的来历吗?”
    我微微一笑,当然知晓:“昔年西汉名将霍去病率军大破匈奴,连取祁连山焉支山,直至狼居胥山封禅。匈奴人从此被迫移居漠北,创作此曲以寄托丢失祁连山焉支山的悲痛。”
    泓先生缓缓道:“传说这胭脂碎就出自于盛产胭脂的焉支山中。”
    我追问道:“先生可见过胭脂碎?”
    “不曾,只是在拓拨常听人谈起。可每个人的说法不一,有人说是上古宝玉,有人说是千年奇石。但所有人都说,胭脂碎就在拓拨可汗手中,代代相传,保佑拓拨繁盛。”
    “难道先生就是为了胭脂碎才到拓拨王庭的?”
    “嗯,可五年以来,我搜遍拓拨王庭也未曾发现它。”
    “先生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胭脂碎呢?莫非它真的有什么神奇功能?”
    泓先生叹道:“传言胭脂碎有颠倒乾坤,逆转星辰之能,也就是说胭脂碎可以带人穿越时空,可惜我无法得到胭脂碎一试,否则或许能再见依依一面。”
    “穿越时空!”我忍不住地叫起,原来世上真有胭脂碎,而且可以穿越时空。
    泓先生对我的惊奇反应不再追问,只是认为我忽然听到如此荒诞的传闻而不可置信。
    理了理脑中的思绪,我犹豫问道:“难道先生想利用胭脂碎的力量,穿越时空,改变往事?”
    泓先生幽幽叹道:“也许我真的只是比上官毅之晚见到依依而已,若倘真如此,我为何不试?我早遇依依,依依或许就会改变心意了!”
    竟不想泓先生痴情至斯,我轻叹道:“若是这样,或许这世上就不存在上官扶柳了。”
    “丫头不存在这个世上了,去疾也不存在了,所有的事也不存在了。”泓先生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喃喃自语:“现在的这个世界也不复存在了。星辰将变,所有的人将会消失。”
    忽尔泓先生仰天大笑,笑声魄落,随后又极快的舞起剑招,树枝狂风般卷起茂密深草,在泓先生的身旁簌簌落下,狂魅似网,缠了泓先生一身。
    泓先生惨笑,声音震耳:“可叹,我诸葛泓研学一生,竟连这等基本的道理也未曾明白。”
    “改变往事就是毁灭现在!”
    改变往事,就是毁灭现在!那我们穿越时空而来,是否也曾改变了历史?
    我不可抑制的颤声急问道:“那胭脂碎存在的意义又是何在?”
    泓先生挥起衣袖,将树枝远掷,直插入地底:“若是胭脂碎真的可以改变星辰,那它顺天意而为颠倒乾坤,就是要维持这个世界。”
    改变这个世界,就是要维持这个世界运行下去。
    或许事实就如泓先生所说,原来的世界出现了裂痕,胭脂碎顺天意,逆转时空,就是要改变要弥补,让这个世界维持下去。
    “丫头,如此费尽心机,不会只是想要见先生一面吧?”泓先生已恢复常态,如玉清淡。
    我也抛开诸多想法,微微颔首道:“扶柳想请先生帮助我们逃离王庭?”
    泓先生敛眉道:“我们,和洛谦一起?”
    我轻点头:“必须一起走!刚才先生也听到了一石三鸟之计,我,上官家,柳家把全部身家性命尽押于此。所以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与洛谦一定要离开拓拨,回到西华。”
    泓先生浅笑道:“怕是理由不止这些吧?”
    我轻咬嘴唇,默默不语。
    泓先生继续道:“想逃离拓拨王庭不难,难得是如何过戈壁穿沙漠,逃脱掉拓拨阳的追捕,安全抵达朔方。”
    “拓拨阳武功虽是一流,但却并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他最擅长追踪之术。拓拨人从小与马为伍,对马常常比对人更为熟悉。拓拨阳更是其中翘楚,天赋异禀,可以仅从马的脚印推断出马奔走的方向,甚至还可以估出马上负重多少,马已走了多少时辰。因此要想逃脱他的追捕可以算是难于上青天了。”
    “不过,这事虽难,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再过几日,便是六月十五,是拓拨人的传统节日拜火节。到时候拓拨人举行盛大庆典,场面难免混乱,是逃脱的最佳时机,到时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西行:魅情(一)]
    天朔九年,六月十五,夕阳如火。
    “紫微转太徽,青龙变白虎,角亢西移。”泓先生用沾了茶水的手指,指着案几上的图形道:“丫头,明白了吗?”
    我淡然浅笑,亦将手指浸入茶水中,然后在案几上划出几条不规则的斜线:“而后启动咸火阵,东南斜七步,正北五步,定于朱雀轸位。”
    泓先生目露赞许之色,叹道:“丫头,越发厉害了。才短短几日,就将我五年竭尽心力创得的北斗震阵学个通透。”
    我笑言:“那也是先生教得好。”
    这几日,泓先生都会潜入我的帐篷,教我北斗震阵,其中我也会请教泓先生留给我的那本书中的不明问题,仅仅数日,我的学识大为长进。
    帐外喧闹声渐渐响起,接着便是一浪赛一浪的震天锣鼓声。
    此时,泓先生脸色凝重曰:“拜火节开始了,丫头,你准备好没?”
    我亦郑重点头,虽不能肯定绝对可以返回西华,但却是一个难得的逃脱机会。这世上的事,不试,又怎知结果呢?
    忽然,泓先生神色一变,道:“有人来了。”随后先生纵身一跃,抓住帐篷顶上的绳索,双脚轻巧一勾,便靠着绳索定于空中。
    我也立即正身坐在案几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