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这里做什么?”七七实在不明白,不是约人谈要事还是来郊外吹冷风吗?
“你……”夏候聆噎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气得一挥手把暖炉挥到草丛间,一个人跃上马车坐了回去。
七七叹了口气,捡起暖炉抱在怀里,问道,“爷,我去走走?”
“随你。”夏候聆躺在车内榻上冷冷地回道,冻死最好,省得烦他的心。
须臾,夏候聆从榻上翻坐起来,伸手想去掀车帘又缩了回来,“云雷,她去哪了?”
充当马夫的云雷正在打盹,听到主子发话差点从车上摔下去,往远处看了看才回话,“爷,兰淑夫人越走越远了。”
闻言,夏候聆霍然掀帘而出,顺着云雷的视线望去,果然见七七沿着河岸一步步往远处走,身影越来越小,仿佛随时会消失不见……
“那边好像有几……”夏候聆跳下车追了出去,云雷的话卡了一半,只能自己讲给自己听,“那边有几个孩童,夫人可能是想去看小孩子。”
七七还没走到孩童旁边,肩膀就给人转了过来,夏候聆板着一张脸,怒意滋生,“你跑什么?”
相惜(1)
“爷?”七七猛地靠在夏候聆胸膛上,好似被他搂在怀中,不自在退开一步,“我只是随便走走,爷应允的。”
“本官让你顶嘴了?”夏候聆也发觉自己小题大做了,只是她刚刚的样子真得好似不会回头,只会越走越远。
也许是刚成亲的缘故,他竟多愁善感起来。
“好凶……好凶。”不远处在抓着枯草过家家的几个孩童望了过来,然后嚷嚷着一路跑走,一边蹦跳一边唱着不成调的歌:
“大淳的天,大淳的地,大淳的皇土有个夏候聆,乱收银,乱收财,宫里的银子最白花,白花花、白花花……”
七七震惊地听着,夏候聆面色一凛,一把推开七七,走过去拦住一个女童,“谁教你们唱的?”
“啊——”女童吓得狂叫一声,夏候聆愤然地扬起手,小同伴们立即奔过来护住女童,纷纷冲夏候聆做了个鬼脸,然后飞快地跑走。
诸事不顺,夏候聆气得踢了一脚杂草,转头看向七七,怒火中烧地道,“小孩子就是烦。”
七七不想他记着刚才的孩童戏言,转而道,“爷不是还说想要个儿子?”
“中了毒时候说的话也能作数?”夏候聆冷冷地睨着她,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马车走去,小孩子唱的歌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如此逆反的词只会是个开始。
淳于宗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半晌,夏候聆回过头去看,七七落了他后面一大截,夏候聆没好气地走回去,“连路都不会走了?”
连她都要气他。
“脚扭到了。”七七木然地说道,迈着步子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
连个石子都看不到的郊外还能拐到,夏候聆不满地低睨她的脚,“笨手笨脚。”
相惜(2)
七七双目清明地看向他,夏候聆愕然,蓦地恍然大悟过来,脸色微赦,“我刚刚推的?”
他刚刚听到小孩子唱歌突然把她推开,是那时候扭伤的?
七七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他的话,一点点往前边走着,再走近一点就可以喊云雷来扶她了。
手猛地被夏候聆一拉,七七整个人都趴到了夏候聆的背上,夏候聆接过她手中的暖炉再度扔到地上,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时候,七七惊得忙道,“让云雷过来扶我就可以。”
“你是云雷的妻子?”夏候聆半弯下腰将她拉上背,冷冷地吐出一句,猛然直起身子,逼得七七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
她不是云雷的妻子,她是他夏候聆的妻子,只是他的。
妻子……
尽管他永远会在最紧要的关头断然推开她,此刻七七伏在夏候聆的背上,心里很难不窝心,
草地上陷下夏候聆一个一个脚印,七七想起青云最喜欢的两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青云说他喜欢这两句,唯因平凡,平凡得让他觉得即便做不上拥情之人,看尽天下有情人也是一样。
可她会是青云所说的拥情人吗?
“很疼?”夏候聆忽然开口。
七七摇摇头,发觉自己在他背上摇头他看不到,说道,“不疼。”
过了一会儿,七七忍不住又问,“爷,今天你真不是约人出来谈事?”
“不是。”夏候聆话落,脖上缠绕的纤手紧了紧,夏候聆唇角勾了勾,真是个好哄的丫头。
七七知道自己不该的,但她还是迷失了,她只知道自己从未如此真正开怀过,从未有过的,哪怕跟着青云公子的时候……
独受恩宠(1)
大淳的这一年岁末注定多事多桀,赋以当朝相国逆反灭君的童谣不胫而走,不止京城孩童人人传唱,天下多数地方都出现了类似童谣,百姓们传头接耳猜测大淳是不是将会改朝换代,百官人人自危,一场有预谋的阴霾正慢慢笼罩住京城……
相府却呈献了另一派景象,为迎年关仆人丫环们开始翻新相府,回廊上新漆,池塘放新水,庭院植新树……一如七七第一年进相府那个年关一样。
夏候聆对她的注视越来越多,几乎回朝就呆在秋水苑里,整日不出。
七七照着风水书上所写让几个下人变动着屋内的摆设,小惜一路溜跑进来,在七七耳边嘻嘻笑着,“夫人,爷下朝了。”
“到秋水苑了?”七七收起书,小惜摇头,“还没到,不过爷还能去哪呀。”
爷都多久没踏进青帝苑了,相府里哪个不知道如今大夫人失宠,真应了那句话,小妾娶进门,糟糠蹲佛门。
果然没过多久夏候聆一身官服走了进来,见屋里大动摆设拧了拧眉,“不是要你别看这种神神叨叨的书?”
“这是公子给的书,若不及时补一下,就该连师父教过什么都忘了。”再说这种阵只是利人身心,七七把书放到桌上,看大家忙得差不多就让他们下去了。
“你都嫁进相府了,还要记得师传手艺做什么。”夏候聆对这些完全不以为然,拿出一块漆黑如泥的砚台递给她,“北国此次上贡我朝的贡品,本官唯独中意此砚,比上次在墨池轩买的更为上品,赠予你了。”
笔墨纸砚是为一套,怎会单单只拿了一块砚,夏候聆的口吻不像是皇上赏赐,更像是他在给皇上的贡品里随意给自己挑一件而已。
独受恩宠(2)
眼下坊间对相国将会谋朝篡位的消息议论纷纷,夏候聆却一贯嚣张,七七避开敏感的话题不谈,“爷嫌我没有好好念书?”
“是嫌你字丑。”夏候聆取笑她,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看了看屋中的摆设,道,“让管事的给秋水苑置办一套新的。”
“不用。”七七断然拒绝,他们成婚沿未过很久,屋中摆设极新,她亦不想让人说成恃宠而骄。
“随你高兴。”夏候聆怎会不知她的顾虑,没有在这话上多作停留,一手拥着她一起躺到床上,随意随兴,七七挣扎着坐起来,“晌午还没到,爷累了?”
“是,在你这越来越不想出去了。”
没想到夏候聆竟说出这种调笑的话,七七脸生红潮,本就嘴拙这下更不知道接什么话。
夏候聆躺在床上睨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你说你什么时候才给本官生个儿子?”
成亲到现在,他基本上都呆在秋水苑,她的肚子却没传过任何消息。
这个人……前阵子才说中了毒时候说的话不算数,现下又拿出来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种事是遇缘的。”七七脱下鞋缩到床上,扶起夏候聆替他揉肩,夏候聆也不说什么闭眼享受她的服侍。
“爷只喜欢儿子?”七七又问,人家不是都说女儿才孝顺,龙凤双全更是一家之福。
“男儿则刚女儿则柔,本官一步步走到今天,难不成让个不会谋算的女儿家继承么?”夏候聆沉声道,萧尹儿当年落胎一直病根不得痊愈,两年来不曾有过一子半女。
“小奴才,本官是不是杀戮太多,注定命中无子。”夏候聆转过身面向七七,伸开修长的手,“你不是会看相么?替本官看看。”
求子(1)
七七合上他的手掌,“爷命里显贵非凡,陆云师叔早替你相过,何必再算。子嗣的事可遇不可求。”
夏候聆眸色黯沉,低下额头倒在七七肩上,若然他真因作孽太多而无福得子,他这一生又是为谁而辛苦。
七七迟疑了下伸出双手环抱住他……
陪夏候聆小睡了一会儿,七七醒来时已经不见了夏候聆,小惜蹦跳进来,贼头贼脑地站床边行了个礼,快嘴地道,“夫人,爷亲自去给你煮莲子羹哦。”
“爷亲自去做?”七七讶异。
“是啊是啊,莲子莲子,早生贵子,连生贵子。”不在乎七七问话里的重点,小惜一个人笑得乐不可支,“奴婢看呀,爷巴不得夫人你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呢。”
原来在他心底这么想要个儿子?这是七七没有想到的,她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
“其实照奴婢说,根本不用什么莲子,夫人你是玄山老人的后人,玄黄之术自己就通晓,略施阵法不是求子得子?”
小惜说得满满,手指还学着江湖术士一顿比划,七七被逗笑,小惜长得灵巧纤美,在她的脸上七七从来没看到过有烦心,仿佛天生如此欢乐。
“小奴才。”夏候聆端着羹走进来。
小惜连忙收起笑躬着身子缩到一边,变脸之快令七七乍舌,小惜偷偷冲她吐了吐舌,然后安分地站着。
“爷这么想要孩子?”七七下床走到他身边,夏候聆的脸上略微不自然,“只是碗羹罢了。”
想起什么似的,夏候聆瞪向小惜,“这帮奴才又在乱自传话。”
求子(2)
小惜吓得直瑟缩着往后退。
在夏候聆的注视监督下,七七不得不把莲子羹全部喝完,夏候聆对她的种种无话可说,也许她也该为他们之间做点努力。
吃过午饭,七七便和小惜上了国寺上香拜神求子,虔诚地叩拜之后七七站了起来,见小惜仍跪坐在蒲团上念念有词,七七没有打扰她径自插上香。
“啊,奴婢该死,奴婢跪太久耽误到夫人了。”小惜睁开眼激动地跳起来,七七接过她手中的香替她插上。
“小惜,你有很多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