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出不去了。
    “是啊,我才知道青云相士被软禁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哎,我还以为这次能出去见见世面。”
    东仙的话让七七惊得从桌前站了起来,“公子他被软禁了?”
    “是啊,奴婢和品令早上出去碰上青帝苑的小贞,小贞说的。”东仙大惑不解,怎么夫人看上去又像是不知道啊。
    青帝苑……
    七七立刻冲了出去,一路直闯进青帝苑,沿路的下人纷纷跪下请安,七七抓了个人问道,“爷昨夜在哪安歇?”
    被问的下人刚要回答,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兰淑夫人这么有闲情雅致来青帝苑?”
    七七朝前面看去,赫然是萧尹儿,她身上穿得极厚,肚子还未隆起,却由丫环一左一右掺扶着。
    觊觎主子的夫君
    七七正要说话,却听萧尹儿嘲讽地冷笑一声,“我倒是忘了,以兰淑夫人的出身怎么会明白闲情雅致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她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之女,只是个流浪乞丐出身,连童养媳也比不上。
    “我要见爷。”七七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没有卑微,没有自抬。
    从头至尾,七七对萧尹儿的情绪总是交错复杂,没有恨没有喜,只是能避则避,她从不敢忘记第一个相救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尹儿。
    萧尹儿轻抬步伐走到七七面前,眼底尽是傲慢,“你又想抬护国夫人的身份来压我?聆哥有命,我现在身怀相府第一子,不必向你卑躬屈膝行礼。”
    相府第一子……
    七七逼迫自己不去多想,不卑不亢道,“我没有要你行礼。我要见爷。”
    “真是好笑,聆哥是你说见就见的?”萧尹儿明显不打算放过她,“要知道现在相府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我主事,你想见聆哥是不是应该要先向我禀报?”
    周围几个下人听得汗然,噤声不语地低头站在那儿,耳朵却拔尖了听二夫人会怎么相还以对。
    七七睁大眼盯着萧尹儿,抿了抿唇思索片刻,终是退而求其次,“请大夫人替我相禀,我想求见爷一面。”
    “等我回去思虑再三后给你答覆。”
    七七紧紧抿着唇冷眼看着她的故意刁难。
    “七七,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哪儿,就是你故作无辜不声不响尽做些损人阴德的事。”萧尹儿温婉的声音变得尖细,“觊觎主子的夫君这种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
    此言一出,下人们忍不住听得倒抽气,原来二夫人以前是大夫人的丫头,怪不得众目睽睽之下大夫人就敢出言辱骂二夫人。
    求爷放了公子(1)
    云雷及时出现解了围,“爷有令,要见兰淑夫人。”
    刹时,萧尹儿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眼睁睁地看着云雷把她带走,恨得咬牙切齿。
    “爷昨夜是在东厢房安歇的,这会儿还没上朝。爷有交待,若今天夫人前来一定要带过来。”云雷一五一十地说道。
    要不是云雷,她还不懂要和萧尹儿在那纠扯多久。
    七七感激地冲他点点头,有些着急地上前推开东厢房的房门,门应声而开,熟悉的薰香味传出来,七七直接走进里边,步入内室,夏候聆正背对着她穿衣,一头无束的青丝随意倾泻在肩上,黑如檀木,柔如绸缎。
    七七对着他的背影弯腰依礼而行,“给爷请安。”
    夏候聆整理身上衣袍的手一僵,冷哼一声,“你来得倒是挺快。”
    “公子他只是我师父,风水书也不能说明什么,装疯惧症的事是我自作聪明,与公子无关。”他知晓她来的目的,七七没有绕弯开口直说。
    夏候聆转过身,冷眼打量着她微肿的唇,对她脸上的焦急视若无睹,“随我进宫。”
    七七砰地跪了下去,“求爷放了公子。”
    夏候聆皱眉,“起来。”
    “求爷放了公子。”七七跪得笔直,倔强地强求着。
    “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本官拿主意了?”夏候聆冷冷地说道,拿起木梳对着铜镜一时不知怎么办,“过来给我梳头。”
    夏候聆甩袍而坐,七七耐着性子站起来,接过梳子替他一下下梳着,“丫环没过来侍候?”
    “我昨晚临时起意睡这边。”夏候聆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回答,说完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岂不是在说因华昨晚华清轩的事才没去萧尹儿的房。
    求爷放了公子(2)
    七七哪有心思去想这些,满脑子都是青云被软禁的事情,“爷,公子他真得没有要我做什么,什么都是我想出来的,你要罚就罚我。公子他生性淡泊,无拘无束,你把他软禁起来……”
    夏候聆猛地将铜镜重重地拍到桌上,打断了她,“你哪来那么多话。我只是软禁他,好吃好喝供着,你是想我定他入罪?”
    “我……”七七咬着唇不敢反驳,怕他一个动怒真得将青云打入牢狱,手上动作没有减慢,拿起白玉冠绾起青丝,“梳好了。”
    夏候聆满意七七停止了话题,禅了禅身上的官服,“去换身衣裳,随我进宫面圣。”
    “为什么?”
    “皇上龙体抱恙,你随我前去探望。”
    “可不是应该大夫人……”
    “你我这段亲事是皇上成全的,难道你不该去谢恩?”夏候聆嘲弄地揽过她的腰,低头一字一字说道,“况且你这护国夫人是皇上亲赐的,尹儿怎么能和你比。”
    他的唇风吹到她的脸上,七七只感觉一阵温热,“爷是在嘲笑我?”
    想到两年后她回京找的是淳于宗而不是他时,夏候聆心中又生起火,一把推开她,“去换衣服,我不想和你扯旧事。”
    七七莫名,谁又要和他扯陈年旧事了。
    第一次进宫是被皇上赐给太监为妻,第二次进宫是祭奠德王,原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宫了,现在却又被夏候聆带了进来。
    马车停在宫门外,一路走过几十道门,皇上居住的寝宫正广殿外,七七同夏候聆比肩而站,待太监传唤两人才走进正广殿,殿内早已有几个王爷同官僚在龙榻前埋头站着,隐隐绰绰七七能看到一个华服雍姿的女子坐在龙榻边上,同身边的宫女说着什么。
    谢皇上当初成全
    夏候聆的出现无非又引起一阵哗然,七七跟着夏候聆走向前向皇上、皇后、几位王爷请安,原来那女子是皇后,七七抬起头来看向龙榻上的人,没想到正好对上淳于宗的视线,才两个多月不见,七七几乎快不认识他了。
    淳于宗半坐在榻上,尊贵的明黄锦被盖在身上也无法使他显得精神一点,整个人憔悴得厉害,英俊的脸苍白无色,眼下染着一抹沉沉的青色,虚弱无力得很。
    “皇上今天气色看上去好些了。”夏候聆纯粹睁着眼说瞎话,几个官僚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附和,哪怕夏候聆说皇上现在的样子是生龙活虎他们也不敢有异议。
    “夏候卿有心了。”淳于宗轻笑了声,眼睛却是看都不看夏候聆一眼,仍注视着七七。
    七七沉默地低下头,淳于宗随即猛咳起来,宫女立即递上冰糖水。
    见气氛有点凝重,曲千秋从床榻边站起来,走到七七面前温和地问道,“这位就是兰淑夫人吧?”
    七七急忙弯腰再次行礼,“臣妇见过皇后。”
    曲千秋容姿高雅,眉眼温婉,随和拉过七七的手,“兰淑夫人果然灵慧美丽,不枉兰淑二字。”
    “娘娘谬赞了。”七七勉强地笑了笑,这种客套的官腔话她很难适应。
    一只修长的手从曲千秋手下牵过七七,七七愕然地看着夏候聆,然后被带到龙榻前,曲千秋不尴不尬被晾在那儿,雍容的脸差点难以维持。
    “臣带夫人进宫一是为谢恩,多谢皇上成全,臣和夫人才能修成百年之好。”夏候聆声音清冷,手紧紧握住七七。
    淳于宗低眸看了一眼两人缠在一起的手,淡淡地笑开,“朕能促成此良缘,朕心亦感安慰。”
    包子之忆
    看淳于宗无心招架,曲千秋只能再次出头,“兰淑夫人能嫁给夏候相国也是她的福气。”
    夏候聆没顺着曲千秋的话说下去,只径自道,“臣夫人乃青云相士之徒,出自玄山老人一门,略通岐黄之术,不如让她为皇上把上一脉?”
    曲千秋立刻紧张起来,“玄山老人大名鼎鼎,但本宫只听闻其门五行相命之术厉害,况且上回陆云相士进宫献药,结果害得靖孝皇帝他……”
    夏候聆看向她,曲千秋竟被夏候聆眼中的寒意吓得心中一跳,到嘴的话突然止住。
    “娘娘多虑。”夏候聆这才开口,“陆云一案臣早已察明,靖孝皇帝先行实非陆云所为,陆云也已由臣释放,娘娘是想说臣做事不公吗?”
    曲千秋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朝淳于宗求助地看去,淳于宗无声地喝下冰糖水,然后道,“皇后绝非此意,夏候卿无须在意,既然兰淑夫人会岐黄之术,替朕把上一脉也好。”
    淳于宗把碗递给宫女,然后伸出手随意地搭在床沿。
    七七错愕地看向夏候聆,夏候聆深不可测地扫了她一眼,又看看淳于宗,七七只能上前坐在宫女搬过来的软凳上,然后学前些日御医的模样将手指搭在淳于宗的脉搏上。
    淳于宗的手不薄不厚,指骨分明,干净极了,手心的掌纹错综复杂。
    七七思绪杂乱,曲千秋却已经耐不住性子直问道,“兰淑夫人,皇上龙体如何?你已经把脉很久了。”
    七七不由得看向夏候聆,夏候聆看向她的眼神无解,七七张不了口,却见几个宫女从外走进来,端着一盘盘玉碟,玉碟之上皆是馒头包子一类。
    因为她最是念旧
    “皇上,该用膳了。”宫女们向前盈盈一礼。
    七七一怔,不自觉地问出口,“皇上身体不适还吃这些粗谷杂粮?”
    “可不是,皇上自龙体有恙之后常常念起靖孝皇帝,说是靖孝皇帝年少时在江南极爱吃包子。御医也说常吃这个对龙体无益,可皇上就是不听。”曲千秋埋怨地温柔细语。
    淳于宗唯有苦笑,“皇后,诸位皇叔、爱卿在此,你一定要抱怨朕吗?”
    曲千秋“臣妾不敢。”
    七七怔怔地回头看着面容苍白的淳于宗,他是真得在意德王,连德王喜欢吃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德王和她之间全部的过往,若不是兄弟情深,德王又怎么会告诉他。
    淳于宗看向发愣的七七,“兰淑夫人,你替朕把过脉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