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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露骨的话让孟然再也忍不下去,拳头握得喀嚓喀嚓作响,自成婚以来,他一直隐忍着曲庭秋的脾气,什么都能忍,唯独她不能扯上七七,绝对不能。
    七七查觉到孟然的怒气,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但孟然眼中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曲庭秋向来视孟然如无物,如果不是他,她就算嫁不了夏候聆也可以嫁给皇帝。
    “我回头就去状告皇上,孟然,我要你们这对乱男淫女死无葬身之地!”
    曲庭秋大吼,七七来不及反应过来,身旁的孟然已经冲了出去,一拳挥出去,曲庭秋被打得连连后退,一下子倒在身后的火盆上,连带着火盆一起摔了下去,一头黑发首先着了起来……
    “啊——”曲庭秋凄厉地大叫。
    曲庭秋猛拍着头上的火苗,尖叫连连。
    孟然怔了下,随即拎过一捆柴火朝她身上扔去,又扔过去一捆铁制的废料,压着她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倒下去。
    刹那间,火苗顺势蹿起,曲庭秋身上大喜的红色与跳跃的火苗凝成一团。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6)
    这一幕,让七七惊恐地忘了作何反应,孟然的手蒙上她的眼睛,七七只能感到大北更加抱紧了自己的腿,曲庭秋的尖叫随着呼哧呼哧的火声不停地响起。
    “孟然,你不得好死!”
    “来人啊!救命啊!”
    “孟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救命啊……”
    “来人啊……”
    曲庭秋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七七全身不停打着寒战,怎么都想不到孟然他会……杀了自己的妻子。
    门外持续响着打斗声,不一会儿屋里屋外都安静下来,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声,即使眼睛被孟然蒙着,七七还是能感觉到那强烈的光芒。
    门被推开,孟然看向自己的心腹于忠,只见他脸上身上到处溅着鲜血,手里拿着的刀已经被鲜血染透,望着屋里越来越大的火势,于忠恭敬地低头禀报,“这些看守的人已经解决了,六爷,快走吧,事不宜迟,被陈炳荣发现就晚了。”
    孟然凝了一眼快蹿上屋梁的火苗,点了点头扶着七七转身走出去,外面夜色正浓孟然这才放开蒙住七七眼睛,七七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再看一眼,只能愣愣地牵着大北随孟然走。
    “嫂子,我们离开这儿。”孟然紧抓着七七的手急迫地说道,“我目前还有办法离开京城,等离开京城后我们就再也不回来了,我不报仇了,你也不用被他们当成权利争斗的筹码!”
    “你说什么?”七七还没恍过神来。
    孟然改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构划着自己以为的宏图,“我们离开这里重新生活,没有仇恨,没有阴谋,我们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7)
    没有仇恨,没有阴谋……
    七七张了张口,看着孟然兴致勃勃的样子却说不出来,拐过好几个回廊后,七七终于开口,“孟然,我想去找爷,我不想出京。”
    孟然的步子当即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话未来得及出口,迎面走来一个丫环,杀得浑身是血的于忠往旁边挪了挪,让自己更隐于夜色中。
    “奴婢给郡马请安。”丫环是只扫了一眼孟然也并未多加留意,孟然嗯了一声,丫环端着药罐又向前走去,然后像想到什么似地又回过来头来,“奴婢给郡马爷贺喜。”
    “贺喜什么?”孟然被她的没头没尾弄得莫名其妙。
    “就是郡主有喜了啊,奴婢这就是给郡主送安胎药的,是今早大夫把出的喜脉。”丫环说完又伶俐地走开。
    七七心中被深深震憾着,孟然一如石像呆在原地,好久好久,孟然双膝跪了下去,年轻的脸庞灰败得一塌糊涂,“有喜……嫂子,你听见了么,我有孩子了。”
    “孟然……”七七轻轻地出声,孟然猛地攥紧她的衣裳,“我杀了自己的孩子,嫂子,我杀了我的孩子!嫂子,我杀了他,我亲手把他杀死了,他是我的孩子!!”
    “嫂子,怎么办,我孩子没了……”
    孟然的声音悲戚得如哭如诉,歇斯底里,每一个字都像石击过她的心,如感同身受,七七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肚子,她差点也杀了自己的孩子,她和夏候聆的孩子。
    “六爷,快走吧,这个时候不能耽搁。”于忠不由得出声。
    “不出京了,再也不出京了。”孟然呐呐地说出口,抬起头来,月色映衬着他年轻而绝望的脸庞,鲜明的红缟布满双眼,“反正你也不会跟我出京不是吗?”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8)
    七七语塞,弯下腰缓缓伸出手抚过他的头,指尖传递着暖意想要安抚他。
    孟然跪在地上,将脸埋进她的怀里,如迷失的孩子终于找到依赖一般,孟然放下了自成婚以来所有的压抑,哭了出来,“如果我知道她有了身子,我不会杀她,我不会……”
    “我知道。”七七的声音软软地响起,于忠和大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那时候你要跟他走,你要是留下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她要是留在他身边,他会听她的话,他会为她生为她死,他的生命里不会出现曲庭秋,他不会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七七酸涩地闭上眼,她知道他说的是夏候聆在北国被俘虏的事,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时义无反顾的追随会带给孟然这么大的阴影。
    “孟然,一切都回不去的。”七七说不了谎,就算给她再一次重来的机会,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她的生命里无法不顾及到夏候聆,这就是她的宿命。
    “嫂子,你知不知道你对夏候聆的情不止毁了我大哥,也毁了我!”
    七七动容,闻言眼泪自眼眶中垂落下,孟然放肆地哭着,在这个夜里宣泄着自己的压抑……
    天蒙蒙亮的时候,青云进入房中恰巧看到夏候聆在用白缎子包裹住自己的手掌,一地的碎杯夹着水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见青云进来,夏候聆云淡风轻地将受伤的手掩到身后,清冷地问道,“怎么样了?”
    青云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函交到他手上,“和郡主府的兵马打了大半夜总算将郡主府夺下来,不过陈炳荣、孟然都不见了,应该是已经入宫做筹谋。”
    绝情(1)
    夏候聆颌首,转身走到铺着京城版图的长桌前,“皇宫的令德门、玄英门、成贵门一定要通通拿下……”
    “她的确是被郡主府的人劫持了。”青云打断他的话,夏候聆执着小旗帜的手一顿,青云见状继续说道,“郡主府的杂物房里发现烧死的女尸一具,据府中下人所说陈炳荣是将她和大北关在那里。”
    夏候聆冷漠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转过身冷嗤一声,“如果是你,你会杀了她么?”
    陈炳荣不可能把人劫持到郡主府才杀掉,要杀早杀了,他是要拿小奴才威胁她,怎么可能会杀她,绝对不可能,绝对不会……
    青云点点头,“的确,但如若是这样,皇帝会拿她来威胁相爷,相爷想好应对策子了么?”
    夏候聆将手中的旗深深定在版图上令德门处,声音冰冷如寒霜,“为这个名正言顺,本官消磨了多少光阴,不牺身陷牢狱夺天下美名,眼看大业即成,本官不会看着它功败垂成。”
    他从来不是拘泥儿女情长的人。
    “我明白了。”青云凝了他被白缎子裹住的手一眼,苦笑一声,不知为七七还是为夏候聆。
    “天要亮了……”
    定天下,或生或死,在此一举。
    “既然如此,我去邀几个将领前来商讨闯宫事宜。”青云转椅而出,蓦地回头一眼,夏候聆倚在桌边的颀长身影竟雪白得模糊不清,寥寥成影……
    看着桌上宏大的版图,夏候聆扯开了手上的白缎子,鲜血一点一滴掉在图上,糊了图上的淳字,也糊了他的眼。
    “在七七的心中,除了爷也只有爷。”
    掌上的疼撕力牵扯着,夏候聆深深地闭上了眼。
    绝情(2)
    烽火台燃起,远远的天空翻起鱼肚白,太监轻轻推开厚重的门,然后七七听到有人在说。
    “天亮了。”
    道不尽的苍桑,她甚至没有胆量去想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着什么。孟然将她带到宫中后就不见了,随即便有太监传皇帝的圣旨召见她。
    正广殿里连太监宫女也显得焦躁难安,领路的太监又关上门,立刻隔绝了外边不绝于耳的号角声,一股淳淳的钟乐伴着清扬的歌声响起,七七往前面看去,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身着颜色不一的舞姬带着眉间忧虑欢歌载舞,乐班子轻弹着,硬是将一曲欢乐调唱出些许压抑的伤悲。
    “皇上,兰淑夫人到了。”领路太监穿过舞姬停在一旁躬着腰回禀。
    七七牵着大北走向前在乐声中跪下,大北显得拘谨不安,好久听不到淳于宗的回应,七七才慢慢抬起来,只见淳于宗着一身玄色的冕袍,黑袍上以金线针针绘绣出繁琐威严的章纹,他坐于金玉互嵌的桌案前,执酒杯饮尽,才看向地上跪着的七七,英俊而憔悴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你来了。”
    “皇上……”
    “朕还记得在夏候聆寿宴上初次见到你,你为朕斟酒还差点洒了。”淳于宗推推桌上的酒壶,轻笑着说道,“过来给朕斟上一杯酒。”
    七七放开大北的手,缓步上前执壶替他斟上酒,不亏不盈一分,淳于宗又笑起来,“比那时好多了,现在想起来,竟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
    “皇上,酒能伤身,还是少饮一点。”七七低眸凝视着他说道,她其实不明白淳于宗,外边夏候聆的人马已经杀进来,他却在这独自赏舞饮酒,看起来好似与外面隔绝一般。
    绝情(3)
    “孟然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他求朕无论想尽什么方法都要把你送出京。”淳于宗微微侧着头,俊气肆意的面庞带些几许认真几许不羁,睿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脸,“可朕不会放过你,不会。”
    七七无言,半晌才轻轻地问出,“既然皇上有办法出京,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朕自己不逃出去?”淳于宗哈哈大笑,笑声更比歌姬歌声凄凉,“七七,这是淳于家的江山,朕是淳于家的子孙。你明白吗?你明白么……”
    你明白压在我肩上的是什么吗,我快守不住祖宗用血打下来的江山了,这如画江山就要拱手让人……
    淳于宗像是已有几分醉意,拉着七七的手不停地问她明白么,眼眶慢慢红了,七七忽然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