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了一个月,吴望把脑子里的记忆的语文和政史地都找了回来。晚上,小豆丁睡下了。吴望看到薛珉宗的房间还亮着灯,于是拿着书敲他的门。听到里面说了句进来,吴望才推门。薛珉宗也靠在床头看书,吴望拿着一本英语习题走过去。
薛珉宗看他不好意思的站在那儿,似乎是不好意思张口问。薛珉宗把手里的书合上,心中暗道:坚持了一个月才来求救,是我看起来不像个好学生吗?
“哪里不会?”薛珉宗主动问。吴望坐到床边,指了指习题。薛珉宗看了一眼,是语法题。薛珉宗虽然从学校毕业很多年了,可是对付这种小儿科还是绰绰有余。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出了一个语法套路,告诉吴望下次遇到这种形式的题应该怎么做。
吴望额头上都冒汗了,可是脑子里依然一团乱麻。害怕影响薛珉宗休息,又急切的想把这道题弄明白。越着急脑子就越乱,吴望急的都快哭了。薛珉宗看着吴望凹陷的脸颊和凸起的锁骨,他什么时候又瘦了?再一看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薛珉宗猛的一拍额头,真是大意了。
国内的文科考试虽然单纯的记忆为主,可是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背那么多东西对于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基础的人来说还是太难了。况且,吴望还有一个身份是保姆。自己不在家不知道他具体做什么,可是回来后,家里干干净净的,每天还会给自己留下美味的晚饭。这种事都是他在做,学习的时间只能从睡眠里挤出来。
“你每天睡几个小时?”薛珉宗突然问。吴望眨着那双像兔子似的眼睛疑惑的看着薛珉宗,他现在脑子里全部都是看书和六月份的考试。薛珉宗把他拽到床上,拿走他手里的书和练习册。
“现在老实睡觉,明天会给你找个老师来。”薛珉宗强按着吴望躺下,叹了口气。这件事是他疏忽了,早在给吴望办户籍时就和教育局的领导以及学校沟通过了,他当时说全靠吴望自己的努力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把三年的功课学完,更别说学会了。哪知道这个傻小子居然真开始不要命的学习。
“不困——”吴望挣扎了一下。
薛珉宗把他牢牢地搂在怀里,盖好被子,故意说:“现在睡觉,否则就不让你考试。”吴望一听着急了,刚才因为做不出题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抖着嘴唇央求着薛珉宗,“别————”薛珉宗低头,吴望那委屈有害怕的眼神让他哭笑不得。揉着他圆滚滚的脑袋笑着说:“怎么什么话都当真,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兑现过?”
“睡不着——”吴望靠在薛珉宗怀里,难受的说。他现在恨不得一秒钟掰开来用,可是时间总是不够。脑子又笨,什么都记不住了。晚上失眠,看书犯困。心里越是着急,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给你背诗吧。高考不是有默写古诗的题目吗?让我想想,有什么古诗。”
吴望一听这个,瞬间更是精神,瞪着眼睛等着他背诗。“闭上眼睛听。”薛珉宗又说。吴望乖乖的把眼睛闭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薛珉宗轻拍吴望的背,慢慢的想着脑子有什么诗。
“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杆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这首不错,卓文君的《白头吟》。”
吴望笑着听完说:“米有这个——考试——不考。”薛珉宗深情的朗诵被泼了一瓢冷水。这小子真是那种会学傻了的人。
“体会意境,说不定今年出题人变,态,就出没学过的。”吴望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认真的等着薛珉宗继续。
“把眼睛闭上。”薛珉宗用手掌把吴望的眼睛遮住,然后把脑子里所有能搜罗来的诗都缓缓地背出来,声音越来越低,怀里的人呼吸声也越来越沉。薛珉宗看着睡熟的吴望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自己也闭眼睡去。
第二天吴望没能早起,一睁眼天已经大亮。又是着急又是生气,气自己怎么能睡过头,着急今天给自己定下的学习任务又完不成了。慌慌张张的爬起来,一出门就看到薛珉宗居然在做早饭。小豆丁也起来了,坐在餐桌前自己拿着勺子在盘子里乱戳。
“睡好了吗?”薛珉宗笑着问。吴望愁眉苦脸的点点头,“起——晚了——”
薛珉宗端着盘子放到餐桌上,若无其事的走到他身边,自然地吻了下他的额头。笑着说:“去洗脸,吃完了早饭,一会儿有客人来。”
吴望想问是谁要来,可是薛珉宗已经进厨房了。他跑去洗漱完出来,薛珉宗已经把早餐放到桌子上了。吴望不好意思的看着薛珉宗,他居然替自己把工作做了。薛珉宗指了指盘子里的鸡蛋让他快点吃,然后说:“一会儿有家教要来,给你上课。”
“老师?”吴望吃惊的问。薛珉宗指着盘子让他继续吃,然后说:“是,一会儿就来。一共六个老师,会把你一天的时间都占满。”听到老师,吴望有种肃然起劲的感觉。他对老师是一种来自本能的尊重,从小就听话,是每个老师口中的好孩子。退学之前,班主任还找过他好几次,想让他重返学校。可是,当时吴望连养活自己和弟弟的能力都没有,哪里还有能力让两个人都上学。
“俺——好好——表现!”吴望认真的表情把薛珉宗都笑了,这个小子认真起来就像个小学生似的。瞪着眼睛的样子可爱死了。
“望,臭臭饭饭不好戏。”小豆丁举着勺子,样子像是要揭竿而起似的。薛珉宗哼了一声,不相信小豆丁的话,自信满满的吃了一口自己盘子里的鸡蛋。“呸呸呸!这是怎么回事儿?”薛珉宗皱着眉头,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又咸又苦简直不是人吃的。平时看吴望就是这么炒的啊?样子也是这样的,味道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别吃了,我去外面买。”薛珉宗把筷子一扔,心里很是郁闷。下厨这种事情他还真的没什么天赋。
吴望端着盘子,把他的鸡蛋毫不犹豫的全吃进去。吃完擦了擦嘴,笑着说:“好吃。”
这一刻,薛珉宗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儿烫,应该没有红吧?身经百战的他怎么能因为两个字而脸红呢?单纯的只是有点儿发烫,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想把脸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撒娇。薛珉宗自己先打了一个哆嗦,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小豆丁可不想吴望那么卖薛珉宗面子,皱着小脸再也没碰那盘炒鸡蛋。吴望去厨房重新做了一份早饭,等三个人吃完后,家教们就来了。
吴望的六个家教都是有经验的老师,给他上课之前都做了一个摸底的测试,吴望答得还不错。有了信心,吴望学的更加认真卖力。他不能辜负薛珉宗的祈望!
只是数学老师拿着空白的卷子皱起了眉头,他给薛珉宗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拿了那么高的薪水就得负起责来。“一道题都没有写?”薛珉宗追问。
“是,全部空白。”
薛珉宗挂断电话,想起来上次去医院大夫说的话。本来一直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总是中途被什么事情打断。看来不得不去了。薛珉宗翻了翻他的电话记录薄,找到了他想要的。
“喂,李医生,是我。”
薛珉宗联系了好了医生,定了时间,把会议推迟到后天。明天就带吴望去看医生!
☆、原来(一)
薛珉宗找的心理专家姓李,在兴塘市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口碑不错,而且价钱也可观。对于未知领域,人们习惯性的相信一分价钱一分货。
薛珉宗和李医生预约了时间,在电话里把吴望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薛珉宗对这件事执拗起来,既然认定了吴望,薛珉宗就要对他负责。以前的生活也许困苦,可那是遇到自己之前。以后的日子,薛珉宗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活还会痛苦。
给吴望找了件自己的衣服,休闲款的v领毛衣,牛仔裤。虽然穿着有点儿大,不过看起来很舒服。这是医生的叮嘱,来看诊的时候穿的越舒服越好。
吴望不知道薛珉宗要带自己去哪儿,一路上虽然好奇,可什么都没问。到了一栋写字楼,停了车。电梯里,吴望的眼神本能的不去看电梯按键。如果不仔细,也许不会发现吴望的刻意。他对数字的排斥,甚至带着点儿恐惧。
电梯停到十楼,这间心理咨询工作室装修的很温馨,粉红色的墙面,简单的画着柔和的线条,看着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大厅正中央看似随意摆放的绿色植物其实也是别有用心,心理上有个现象,当人看到一组毫无章法的排列物体时,会本能的把他想象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和事物。
薛珉宗报上自己的姓名,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女接待走过来。引着他们往里走,李医生的办公室在最里面,这段路程很短,可是走下来后心情会变得平静。薛珉宗暂时看不出这其中的奥秘,却已经在心里给这里加了分。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
李医生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大叔,笑起来的样子很慈善。薛珉宗和吴望坐到了沙发上,并没有直入主题,两个人闲聊之余却都在观察着吴望。他不拘谨,只是好奇的打量着房间的摆设。而且很容易就会被什么东西所吸引,这样的人很容易接受催眠。
薛珉宗并不想给吴望催眠,觉得那有点儿窥探别人隐私的嫌疑。他还是希望医生可以引导吴望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心结这种东西,只要说出来就好了。
医生常规的问了吴望几个问题,他回答的时候声音很慢,甚至逻辑有些不清,而且语法错乱。是什么样的原因造成了这样的情况?不但薛珉宗想知道,就连李医生都有点儿好奇了。聊天进行的很慢,顾及到吴望的语速,医生也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语速。只是,他每一句话的字数都很少,有些只用摇头和点头来表示。两个小时,居然一点儿进展都没有,谈话一直没有深入。只停留在表面上你喜欢吃什么,家在哪儿这样浅显的问题。
之后李医师又拿出几张图片给吴望让他选择,反复几次之后,李医师收起了东西。薛珉宗让吴望先到外面等自己,等吴望离开,医生认真的对薛珉宗虽说:“他的智力没有问题,甚至还很聪明。”
“什么意思?”
李医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睛,指着刚才让吴望看的图片。“刚才他选择图片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他的微表情。发现他在每次选择时,总会下意识的克制自己的选择,从而选择那张他原本不想选择的图片。听起来虽然很简单,但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可是他做到了。”
薛珉宗把医生的话又重新品味了一番,似乎明白了点儿,然后疑惑的问:“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和自身经历有关,这个还要进一步了解。但是可以断定他现在的表现是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心理学上叫做偏执型言语技能发育障碍,这种病一般发生在儿童身上。”
“什么!”薛珉宗不太理解那个名词,只觉的这医生是为了拉顾客才这么说。
“薛先生,我的很多病人和您都有来往,我没必要为了您一个顾客毁了我的名声。”薛珉宗被猜中了心思,并没有多尴尬。坦然的重新坐好,公事公办的问道:“再给我解释一遍他的情况。”
李医师微笑着点头。“语言技能发育障碍普遍发生在儿童身上,而偏执型语言技能障碍则通常会发生在成年人身上。这种语言障碍是一种心理疾病,患者刻意的表现出来一种语言障碍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有的是为了寻求关注,有的是为了逃避现实,这种病症其实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只不过程度不同罢了。”
“他不认识数字是怎么回事?”薛珉宗又问。
“这个是数字恐惧症,就和密集恐惧症一样,每个人根据自身经历对于一些特别的东西感到恐惧。薛先生,我建议给他进行一次催眠,只有知道了他的过往和经历才能对症下药。”
薛珉宗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做决定。有些事,需要尊重他家人的意见。薛珉宗告别了一声,离开医院。吴望似乎一点儿都不明白刚才是去做什么,老老实实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时不时扭头看看薛珉宗,被薛珉宗发现后也不躲,只是笑一下才把眼神转开。
“看——看书——耽搁了。”吴望忍不住说。
“没事,就当休息了。”这小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