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存在,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了。
    “你来做什么?不是叫你不要来?”他听起来真的非常不爽。“你刚刚明明答应我……”
    “我什么都没答应你。”她打断脸黑黑的利仲祈,指着垃圾桶里的花,“这是怎么回事?”
    利仲祈撇开脸,不发一语。丁语恬受够了他的不合作。
    “是昨天的那位蒋先生送来的吧?”她干脆直说了,“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恩怨?不妨一次说清楚,像这样敷衍下去是没用的。”
    结果,利仲祈转头就走。他就是不想讲。
    “利仲祈!你站住!把话讲完再走!”平日温和如猫咪的丁语恬,真正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开玩笑;她的娇斥声清越俐落,传遍了办公室内。
    幸好来上班的人很少,现在也都出去吃饭了,只有他们俩,要不然丁语恬哪可能在旁人面前,对着上司发飙?
    这一骂,没把利仲祈骂回来,重新出现在副总办公室门口的,是另一位利先生。
    头发已经全白,一脸疲惫的老董事长。
    看到董事长出现,丁语恬大吃一惊,粉脸顿时涨红了。刚刚那娇蛮的口吻,是在私下和情人斗嘴闹脾气时用的。以为办公室没人才敢放肆,结果没想到、……
    “对、对不起,董事长,我、我不知道您在、在公司……”刚刚的气势瞬间完全跑光光,丁语恬懊恼尴尬到快要爆炸了,音量小到像蚊子叫,还狂结巴。
    董事长倒是不在意,他温和地笑了笑。“我来跟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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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附近的义式餐厅,通常晚上才有人潮涌现,中午时分,上班族都讲究速战速决,没人可以耗着等烘烤时间半小时以上的手工pizza。
    一老一少对坐,丁语恬还在懊恼刚刚的失态,红着脸,大半天都不敢开口,拿着水杯猛灌冰水,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
    “伯钧跟仲祈,都是我的孙子。”
    董事长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却让丁语恬的手僵在半空中,结结实实地愣庄。
    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念头突然出现。都是孙子?董事长有别的子女吗?会不会是私生的?可是,董事长跟夫人的感情那么好,难道是年少轻狂时留下的遗憾……
    “他们是、是表兄弟吗?”丁语恬胡思乱想半天,选了一个自认为最没有杀伤力的问法。
    董事长微微苦笑。“不,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啊?可是……”兄弟怎么不同姓?
    “仲祈是从母姓,其实是我的外孙。”董事长解释,“从小就没有跟家里住,而是跟我们一起,直到小学毕业才送出国去读书。”
    原来如此。她默默点头,虽然有点难以接受。
    兄弟俩长得也太不像了!不只是五官的差异,而且散发出来的气质实在差得太远。弟弟那么安静又古怪,等闲不轻易开口闲聊,一点也不亲切,甚至有点吓人;但哥哥却谈笑风生,超级大方又自来熟。这两个人,居然是亲兄弟?!
    “他们感情好像不太好?”丁语恬小心翼翼地问。
    董事长叹了口气,已经有着皱纹的眉心更加紧锁。他回答得简简单单,“是。”
    咬住唇,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继续问下去。追问私事实在不太礼貌,加上这也不是太开心的事情,她一个外人……
    是说,几乎天天和利仲祈同床共枕的她,硬要说是外人,也太牵强了。
    “语恬。”共事多年,董事长鲜少这样称呼她,多半都是叫丁小姐或丁秘书;此刻,他有着长者的温和与亲切,不再单纯以上司的身分开口,“我一直没有正式谢过你,之前那么用心照顾我太太。她一直最担心仲祈这孩子,可以看到你跟仲祈在一起,她真的……走得放心。谢谢你。”
    “啊,不、不要这么说,是应该的。”听着如此慎重其事的道谢,她的脸红了。
    董事长又笑,“没什么应该,仲祈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辛苦你了。”
    丁语恬的脸更烫,连耳根子都麻麻的。秘密的恋情原来早就不是秘密,刚刚又在董事长面前河东狮吼,她此刻羞得坐立不安,心头怦怦乱跳,头低低的,根本不敢看董事长。
    那羞涩慌乱中带着甜蜜的模样,让老董事长看了,又忍不住想感慨。先走的老伴何其有眼光,选了这么好的女孩;但问题就在这里,她……实在太好了。
    静了片刘,董事长喝了一口冰水,又放下杯子。冰块撞击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要说的话如此艰难,实在难以出口,但还是非说不可,再不说就太迟了。
    “语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提一下关于工作的事。”董事长的语气突然低沉了,带着点苍凉,让丁语恬诧异地抬起头。
    “啊,当然可以,董事长请说。”
    “公司这边,恐怕要请你离职了。”
    什么?她……她被解雇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料想到董事长的要求是这个。明媚眼眸睁大了,望着面前熟悉的长者。
    “董事长要我走?”她直率地问,“为什么?”
    “你应该也知道,最近公司的营运一直在缩减,对于想要另谋高就的员工,我向来是非常鼓励。业务没有那么多,实在不用硬是留人下来。”董事长慈蔼地说着,“我知道你想过要再进修,以前我太太就跟我提过。你不妨去申请看看,费用的部分,你不必担心,我会负责的,尽管去吧。”
    她眨了眨眼。“董事长,可是,我不想走啊。”
    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走?先不论她对公司、对自己第一份工作的感情好了,她对董事长夫妇的孺慕之情、现在再加上利仲祈这个命中魔星……她想都没想过离职、另找工作、甚至进修,不可能!
    “公司已经不需要你了,不想这样耽误到你的前途。”董事长还是用那么温和的口气,说着令人心头一紧的话。
    “可是,仲祈需要我啊!”没想太多就冲口而出,她话一说完,脸就又红了。
    在情人的爷爷,不,外公面前,这么大刺刺承认情事,实在太羞人了,何况这位还是她几年来的上司。
    董事长又叹了口气。平日优雅温婉,处理事情或面对客户都游刃有余、该拒绝时也深谙婉拒手法的丁秘书,居然如此慌乱又直接,可见得真是关心则乱。
    “仲祈最不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董事长说着残忍的话。但因为态度实在太谦和,了语恬完全摸不着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是嫌弃她吗?还是,反对办公室恋情?是因为希望利仲祈专心拼事业,不要分神?觉得她会拖累他、让他分心?
    她的脸色一定很糟,一阵青一阵白的,因为董事长关心地拍了拍她搁在桌上,握得紧紧的拳头。
    “语恬,不是你的问题,不用想太多。”董事长那双充满智慧的苍老眼眸,流露出难以言说的疲惫,“只是你不在的话,对大家都好一点……语恬,我老了,已经没有力气去担心太多,只希望余生能平静度过。所以,就算是我请求你,离开吧。”
    她呆坐在那儿,任由冰水、冷气内外夹攻,加上脑中不断回响的“你不在会比较好”、“离开吧”这些话,把自己冻成了冰柱,无法动弹。
    然后,她眼睛一眯,突然回神!
    哪有这种事?公司状况不好,现在的副总还是新上任,正需要她的协助,怎么可能在此刻要她离开,会对大家都好一点?毫无逻辑。
    其中必然有诈!不想让她知道,她就更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不会乖乖听命!
    “董事长,容我考虑一下,可以吗?”心中拿定初步的主意,丁语恬立刻稳定下来。她当然不会直接捍拒,那不是她的作风,所以只是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不表态、不拒绝也不接受,很有技巧地敷衍过去。
    “语恬……”董事长还想多说。
    “我一定会好好想一想的。董事长就别再担心太多了,您好好保重自己,平静度日,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技巧地用董事长之前的话回敬,丁语恬已经完全恢复到温婉端庄、微笑很温暖的那个丁秘书。
    外表太容易唬人了,殊不知她的内在,固执得像头牛!
    董事长忧虑地望着面前年轻却聪慧的她。心中默默的在忧虑:这些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呀?平静度过余生,竟是太奢侈的要求。
    灰白的浓眉,锁得更紧了。
    第七章
    和董事长一席长谈之后,丁语恬心中的困惑谜团并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大了。
    她知道事情不对,也知道要好好问个清楚,但董事长那边不好再多问了,她又有强烈预感,觉得利仲祈一定不会合作。
    结果预感真的正确。在公司时本来就下能多讲,他最近又越来越忙,每天不到三更半夜下会回来;回来之后,又累得要命,甚至曾经冲澡冲到一半靠在墙上睡着了,被帮忙拿换洗衣物进去的丁语恬发现,吓得她赶快过去拍他叫他。
    “嗯,怎么了?”水声中,他睡眼惺忪地问。
    “你睡着了!”她顾不得自己被淋湿,探身进去,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又气又心疼地质问:“怎么累成这样?你就不能好好休息几天吗?”
    “没办法,忙。”利仲祈淡淡说。
    然后,他的嘴角一弯,本来带着睡意的眼眸,闪烁起有点邪恶的光芒,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模样。
    有一刹那,丁语恬模糊地感觉到,血缘关系不是假的。利仲祈要放起电来,绝对不输给外表耀眼英俊的蒋伯钧;只是有人显然志不在此,只把这一面表现给丁语恬一个人看。
    还在闪神之际,她被猛然一拉,整个人跌跌撞撞踩进浴缸,被迎头而下的热水淋个正着。
    “啊!你做什么啦!”她尖叫起来,开始猛推他,“都湿掉了啦!”
    “正合我意。”利仲祈笑得更坏了,故意说着。
    一个要逃一个不放,挣扎扭打片刻之后,力气小的当然被制服了,惨兮兮地被压在冰冷的墙上,遭受火热的猛攻。
    “你不是很累吗?明明累到睡着了!”她控诉着,一面忙着要捍卫自己湿透了贴在身上的衣服,却不敌利仲祈的使坏,三两下她的上衣跟内衣就都被剥掉了。
    他蛮横地咬住她轻喘着的樱唇,将抗拒着的双腕抓扣在墙上,用身体压制她,字字句句都直接送到她嘴里,“我绝对还可以更累……喂,请你合作一点。”
    “合作?你跟我讲合作?”她简直挫败到想尖叫,不只因为自己的裙子被撩到腰际,小裤也失守了,而是要说不合作,这个欺负人的坏蛋才不合作到极点!“那你为什么不合作一点?告诉我公司到底怎么了,你跟你大哥又是怎么回事?”
    赤裸而坚实的男性躯体突然僵住。本来已经蓄势待发的利仲祈,压着娇柔的人儿,重重喘了口气,眼神变得冷硬。
    在这种时候问这样的事情,再冲动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