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双眼紧闭,她忽然就害怕了,她不知道三阿哥是生是死,她不知道遭了皇阿玛嫌弃她会有什么下场,要是没有了这宠爱,是不是会想眼前的三阿哥一样,生死不知,甚至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即使将来的某天逝了,是不是连个记得她的人都没有?
    和嘉看到永璋的时候几乎要昏过去了,乾隆也是极为震惊。
    永安敛了敛心神,因为知道她是会医术的,所以出宫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医。永安坐在永璋床边握着他枯瘦如柴的手腕为他诊脉。
    众人的一颗心都悬在喉间。
    许久,永安终于放下永璋的手,皱着眉对乾隆道:“皇阿玛……三哥哥的病情本不是很严重,但是一直没有调养好身子……最重要的是,毫无求生意志。”
    “什么叫没有求生意志?”和嘉不可置信的问,终于忍不住扑到永璋床边,哭的几欲昏厥,“怎么可能呢,三哥哥还有我还有额娘还有六哥哥呢,没有求生意志?永安你一定是诊错了吧,你再为三哥哥看看好不好?”
    永安看乾隆,他们都知道永璋没有求生意志的原因,一时左右的视线都忍不住偷偷觑着乾隆。
    乾隆心中震撼,他知道不受宠的阿哥公主不会被人看在眼里,但是他从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即使不喜欢永璋这个三儿子,但是此时看到永璋躺在床上醒都醒不来,乾隆对永璋的那点慈父心忽然就苏醒了一点点。踉跄着步伐走到永璋身边,轻声的唤着:“永璋?永璋……”
    “皇上?”一个苍老尖锐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傅恒他们一直都注意着永璋,居然都没有发现门边忽然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和嘉茫然抬头,看着门边:“苏公公?”
    “和嘉公主?”那苏公公一手端碗,空出一只手揉着眼睛,一边道,“真的是皇上来了,奴才……奴才参见皇上……”苏公公颤颤巍巍的便要下跪。
    乾隆皱着眉,挥了挥手:“不必多礼,是你一直伺候着三阿哥的?府里的下人呢?怎么没其他人伺候?你手上端的是给永璋的药?快呈上来!”
    苏公公的惊喜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将药端上来。
    和嘉忙帮着扶起永璋,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让苏公公喂着药。
    苏公公小心翼翼的喂完了一碗药,乾隆才开口打破一室寂静:“到底怎么回事,三阿哥就算病重也没有……这样严重吧,府里伺候的人呢?都去哪儿了?”
    苏公公忙跪倒乾隆面前,也不知道是要他为自己的主子做主还是请罪:“回皇上,哪里会有什么人啊……三阿哥分府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虽然我不识字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也觉得这不对劲了,怎么连伺候的人都才两个呢……我就问主子啊,主子说,左右他不是个受宠的,免得到了皇上身前还被皇上厌弃,不如就这样吧。”
    苏公公抹了一把辛酸泪,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容易停了,又好不容易闹到皇上面前,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啊:“后来我们就随着主子在这里住了下来,但是内务府拨下来的那两个人也不是省心的,竟然背着主子将府里的东西拿出去卖,等到主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府里已经被掏空了大半。我将那两个人撵出去的时候还反被他们骂吝啬,主子身体本就不好,从那以后就一直卧病在床,我去请太医,但是太医却都不愿意来,即使来了也是随便敷衍说两句便走了。
    “我逼不得已只得去请大夫,但是外面的大夫都说主子是思虑过甚又无求生意志,所以才一直不见好,便一直用药将养着,前几个月去宫里出席了固伦公主的册封仪式,回来的时候走到门口就倒下了,大夫说,主子……主子……”苏公公已经泣不成声,“主子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苏公公不停的在乾隆面前磕头,磕得额上都出血了也不在乎:“奴才人微言轻,但是三阿哥再怎么也是皇上您的亲生儿子啊,奴才求求您救救主子吧!”
    苏公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也不擦额上的血,跪着走到永璋的床边,从永璋枕边取出一封信递给乾隆又磕了一个头道:“皇上,这是主子以前写下来的东西,说是……说是要是他去了,就将这个交给永瑢贝勒。”
    乾隆结果信封,开信的手都有几分颤抖。
    信写的很简单,大意是他已经去了,要永瑢好好照顾和嘉和自己的额娘。只是那句话却狠狠的触动了乾隆。
    ……我自小无甚本事,也不得皇阿玛宠爱,犹记当时还是在上书房的时候,我临摹的一幅字甚的皇阿玛喜爱,因此得到皇阿玛称赞几句,我当时高兴坏了,只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高兴,但是五弟却……算了,我却清楚的记得那是皇阿玛唯一一次称赞我,唯一一次对我笑……
    乾隆仔细的寻思着过往,他对自己宠爱的儿女,比如说永琪永安,他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和笑容,但是对自己不喜爱的儿女,的确是……乾隆心下叹息。
    看着床上病弱的永璋,乾隆不得不想起了当年和他一同挨训斥的大儿子,如今却已经被三尺黄土埋在了地下,他自己还正值壮年呢,要是知道这样……要是会知道是如今这样……
    无论永璋怎么样,那也是皇家的人,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心里这番打定主意,乾隆紧蹙着眉头对傅恒道:“传太医!再去内务府给我好好查!谁敢克扣了皇家阿哥!”
    傅恒领命,仔细的嘱咐了福隆安一番才敢走了。
    “三哥醒了!三哥醒了!”和嘉忽然惊喜道,“三哥……三哥你怎么样了?”
    乾隆闻言,向前走了一两步便生硬的停下了脚步,却见永璋对着和嘉笑了一笑,便惊讶的看着他。
    永璋看到乾隆,愣了愣,又艰难的转着头看了一眼四周,忽然笑了:“我这是做梦呢还是已经死了,怎么看见了和嘉,皇阿玛……还有和懿……”
    和嘉喜极而泣,听闻永璋的话又是心酸不已:“三哥,是我是和嘉,不是做梦不是做梦,也不是已经……你还好好的活着,你看,皇阿玛都来看你来了,永安也来了……大家都来看你来了。”
    苏公公也对永璋笑道:“主子你可醒了……主子,这不是做梦,是皇上真的来了!”
    永璋讶然笑道:“那就是我大限将至?没想到临终前能够见你一面看皇阿玛一眼……”
    乾隆此时终于忍不住:“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你可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是朕的儿子,朕没说死你怎么能死!”
    未向此次永璋听闻呵斥却没有请罪,反而笑了,脸上带着些少儿的茫然:“皇阿玛你刚刚说……说我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是您的儿子?”
    乾隆皱着的眉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朕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你就给朕好好在府里休养!整天病歪歪的像个什么样!”
    和嘉怕永璋又说错了什么话,忙道:“三哥三哥,是皇阿玛今日带我们出来,顺便来看看你,三哥,皇阿玛已经传旨让太医来为你调养身子,要内务府重新为你挑些伺候的人为了置办些东西,三哥,快给皇阿玛谢恩啊。”
    乾隆眼睁睁的看着他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也渐渐有了丝丝光彩,这才放下心来,放下心来:“你就好好在这里养病吧。你额娘还等你进宫给她请安呢。”
    永璋深深的对着乾隆一点头:“儿臣谢过皇阿玛!”
    永安看着这父慈子孝兄友妹恭的一幕,淡淡的笑了。
    ☆、查访
    “永安,谢谢你。”和嘉露出久违的笑容。
    “谢我什么?”永安故作好奇。
    和嘉勾了勾唇对永安道:“你还是太……我知道你那天把皇阿玛引去劝皇阿玛去看三哥,若不是你,怕三哥现在还是……”
    永安抿了抿唇:“有这么明显么?”
    和嘉温柔笑道:“我觉得还是挺明显的。”
    永安一下子就泄了气。
    “不过我很感谢你。”和嘉真诚道,“永安,谢谢你带皇阿玛去见三哥,让三哥能够重新活过来。”
    永安闻言却笑着摇头:“那你就不需要谢我了,皇阿玛和三哥父子连心,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三哥病重的,要谢也应该谢皇阿玛的仁慈之心啊。”
    和嘉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三哥身体好了不少,昨天还进宫来给额娘请安了,额娘看到三哥大好,也有精神多了。”
    “那就好啊。”永安笑道,“贵妃娘娘每天保持这样的好心情,身体也一定能好得多的。”
    和嘉笑:“但愿如此吧。”她知道永安不愿意多提及这件事遂也转移开话题,本来对永安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毕竟是因为孝贤皇后所以她哥哥才挨的训斥的,而永安却是孝贤皇后的女儿,但是现在心里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永安你说,为什么五阿哥和还珠明珠两位格格会在宫外?”和嘉问。
    “因为两位格格手上拿有可以随意出宫的令牌,而且侍卫看是五阿哥一定要出宫,也不敢拦着。”傅恒答道。
    “随意出宫的令牌?”乾隆狠狠的皱着眉,虽然他是说过小燕子他们可以随意出宫,但是可没有给他们令牌啊……对了,是上次令妃求去的!令妃!
    难道以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也经常这样溜出去吗?他们还有没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那那个完颜皓祯呢?他和那个卖唱女是怎么回事!”乾隆气鼓鼓的还是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毕竟是家事,现在主要的就是那个完颜皓祯!
    傅恒纠结了一瞬:“那个完颜皓祯,平常基本没有犯什么大错。”
    乾隆挥挥手:“够了够了,什么叫做基本没有犯大错,朕叫你来不是听这些废话的,你查到了什么照实说。”
    “喳。”傅恒道,“这话得从那日皇上微服出巡开始说起……”傅恒缓缓道来。
    那日白吟霜随着完颜皓祯一起出去吃喝玩乐,白胜龄一个人顶着头上的伤摇摇晃晃的回去了。但是因为头上的伤只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也未曾喝药,白胜龄一回家就有些昏沉沉的便睡过去了,想等白吟霜回来了帮他熬药。但是白吟霜却在子时过才被完颜皓祯送回来。
    白胜龄头痛的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儿了,又想到完颜皓祯这些天都来看白吟霜唱歌,白吟霜对完颜皓祯也不像是完全无情的样子,便拿出一个压箱底的箱子给白吟霜。
    那里面装的是一个襁褓,白胜龄告诉白吟霜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是他捡回来的,当时她身上就抱着这个襁褓,但这个襁褓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白吟霜极有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丢掉的孩子。
    白胜龄本事一片好心,既然白吟霜和完颜皓祯真心喜欢的话,他将白吟霜的身世告诉她,也许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家人,希望身份能够和完颜皓祯相匹配,不至于嫁给完颜皓祯被人给看轻了。
    谁知白吟霜听闻,什么都不做了,愣愣的坐在白胜龄的床边抱着襁褓垂泪。
    白胜龄的头一抽一抽的疼,也没有经精力去安慰白吟霜了,昏沉沉的闭着眼睛想休息一会儿。但是这一休息,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白吟霜一直哭道第二天早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养父已经没有了呼吸。
    白吟霜于是拖着白胜龄的尸体去闹市卖身葬父,于是很赶巧的遇上了正去龙源楼的完颜皓祯,两人当街……搂搂抱抱的……最终完颜皓祯以五十两银子买去了白吟霜。两人草草将白胜龄葬了之后,白吟霜就被完颜皓祯安置在帽儿胡同。
    傅恒越说,乾隆越气。他自然不会觉得是错的,所以所有的错都是完颜皓祯硕王府!居然敢蒙蔽圣听!还敢和一个下贱歌女不清不楚的!
    “那个歌女和完颜皓祯到底是怎么回事!”乾隆气冲冲的摔碎了一个茶杯。
    傅恒垂头:“奴才不知,但是已经命人继续盯着帽儿胡同,要是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回报。”
    乾隆点了点头:“给我盯仔细了!”正好这些异姓王要好好整顿一番了,但是这点事情还不够好好发落他们的,不如正好趁这个机会连根拔起……乾隆越想越觉得自己英明。又想起一事:“那内务府怎么回事?居然敢克扣皇阿哥的东西了?还有先前拨给三阿哥的那两个奴才找到了没?”
    “内务府总管是魏庆泰管着的……”这魏清泰是令妃的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