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算什么时候弟弟才出来,一天总要问个好几遍。他这样问,让安静茹也觉得时间仿佛过的很慢似的。
    搬出来后第三次回去请太夫人安,是容兰下定的日子。请姜氏回去主持大局,正好韩睿龙从南边回来了,也看到了贺氏,贺氏身边的一位陪嫁丫头改了发饰,梳了妇人园鬓。
    容兰出嫁的日子大概是定在了明年四月,夫家不在京城,在杭州。与邵家的情况有些相似,也是做生意起家,现在努力洗白。容兰是国公府小姐,就是嫁的远,想来公婆也是不敢刁难,可见太夫人对她的婚事费了些心思。
    说定了容兰的婚事,太夫人忽地问起姜氏朱师傅来,安静茹微微有些吃惊,不知道太夫人什么意思,听她说到容珠才明白。
    姜氏摇头道:“这事儿儿媳却不清楚……”
    改嫁不是不可以,容珠虽然和离了,可也十分年轻,朱师傅都三十岁的人了。陆青苑提到李姑娘,安静茹说给陈氏听,就没了下文。
    太夫人问安静茹,安静茹实在不清楚,只好摇头道:“他的事儿,我娘也提过两次,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太夫人一脸感叹:“六丫头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孤家寡人地过……”
    安静茹不敢多言,容珠要改嫁,标准也只能狠狠地降好几个等级,还不一定能嫁的出去。关键是,她自己不想嫁的话,勉强叫她嫁人了,以后能不能把日子过好也不知道,没的反而害了别人。正说着,容珠从外面进来。
    养了两个多月,容珠人是养回来了,只是她的那双眸子再也没了神采。朝众人见了礼,她就安安静静像隐形人一样坐在不显眼的地方。
    太夫人连连叹气,好在她在场太夫人也就没接着说哪个话题。贺氏笑容可掬地朝安静茹笑道:“我听老人家说过,怀孕后要多走动,方有利于生产,三弟妹要不要去外面逛逛?”
    没想到贺氏也有识趣的时候,与其留在这里等太夫人继续说朱师傅的问题,还不如出去走走。只是,跟着贺氏……就算了。
    安静茹站起身笑道:“孙媳去看看容兰妹妹。”
    从寿禧堂正屋出来,就去了小跨院,贺氏追着出来。似笑非笑道:“三弟妹急什么?咱们妯娌许多没一起说说话了。”
    安静茹扭头朝她道:“咱们话不投机半句多,没什么好说的。”
    贺氏脸色一顿,趁着容兰从屋里迎出来,安静茹跟着容兰进屋。
    “三嫂别和二嫂生气……”容兰亲自倒了茶送到安静茹手里。安静茹笑着摇头,道,“我也没她生气。”
    春香冷笑道:“与这样的人置气,是自找罪受。”
    容兰叹了口气,安静茹看着她放在炕桌上的针线活计,拿起来看就把话题岔开了。容兰羞涩地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倒是她身边的嬷嬷,趁机笑道:“三奶奶针线好,正好可以帮着姑娘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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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果家里突然发生了一点儿急事,晚些时候再回复留言了。请见谅……
    ☆、155:贤妻守着
    在容兰屋里一直坐到午时正,徐妈妈安排了午饭,大老爷、二老爷陪着太夫人吃,其他人在寿禧堂的厢房摆了一桌,不知道什么缘故,贺氏没有出场,容珠和容兰作陪,加上快到午时赶来的刘氏和卢氏,孩子们又坐了一桌,场面很热闹。
    这热闹的场面反而叫人唏嘘,没分家以前,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没有分家以后多。分家了以后,每次回来几乎都是这样,今儿也就多了容珠罢了。
    看着容珠安静斯文地吃饭,总叫人觉得有些难受。饭后姜氏和刘氏陪着太夫人商议容兰的嫁妆,安静茹和卢氏去瞧牡丹,牡丹将一头发丝全部绾了起来,身上的穿着也彻底换了,暗色的小袄,石青色襦裙,梳着妇人简单的园鬓,一张素白波澜不惊的脸。还没下雪,但已经入冬了,寒风瑟瑟,屋里却如春天般叫人觉得暖和。牡丹正在给怀哥做衣裳,很细致的活计,叫人一看就知道她用了很多心思。
    安静茹和卢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牡丹的平静只会叫人觉得心酸的同时,又叫人敬畏。太夫人体谅牡丹的忠心,让怀哥叫牡丹姨妈,现在怀哥屋里的事儿,除了二老爷、太夫人、二爷之外,她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一个,而许嬷嬷已经去庄子上了。欧阳倩的庄子,现在还让韩明德管着的。
    牡丹笑容怡然自得,亲自倒了茶、端了点心招待安静茹和卢氏。怀哥今儿没上学,不一会儿就和朝哥儿、宝哥寻了过来,三个孩子在下面闹腾,三个大人在一起说自己的话。晚饭早早就安排了,仍旧在太夫人屋里,韩睿华、三老爷和韩睿龙也在,爷们坐了一桌,在里间吃酒,女眷们则陪着太夫人坐了一张大圆桌,这一次贺氏没有缺席,不过她似乎没什么心情,一直低头吃饭,比起中午那一顿,这一次安静茹好歹吃饱了。
    这头女眷放了碗筷,便听见外头小丫头们惊喜地喊着下雪了!太夫人担心大老爷的身子,晚饭结束后,便叫大伙散了。
    第一场雪铺天卷地一天一夜,整个京城仿佛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安静茹怀孕两个月,开始有些害喜的反应,好在只是晨起有些恶心,其他时候和正常人一样。
    府里的一切都走上正轨,忙碌的第一个阶段过去之后,进入冬月迎来了第二个忙碌的阶段。分家之后,除了姜氏的嫁妆,安静茹的嫁妆,官中有三个庄子,另有永业田,还有三间铺子。这三个庄子都不在京城本地,有两处在山东,还有一处在东北。山东两处主要是果林,粮食主要是小麦、豆类等,东北哪一处就是山林和放牧,所以送来的大部分都是现银。官中要重新立账,眼下过年,节气上礼尚往来的也多,安静茹和姜氏要忙的事儿就是预备年礼和立账两件,看起来只有两件,其实细细说起来事儿就多了。
    立账还好些,江全很擅长,交给他之后做好了拿给安静茹和姜氏过目就成了。而礼尚往来就不是这样简单了,库房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真没多少。安静茹就更没什么,姜氏的不可能拿出来用。于是一连好几天,江全带了好些专门走大户之间做买卖的商人进进出出。
    砍价方面,江全也很擅长,只要安静茹和姜氏看着合眼的,能买下来的都买下来了。大房又开了很大一笔花费,幸而库中现银充足。只是算算以后每个月的开支,安静茹不得不委婉地催一催江全,做生意的事儿也要抓紧了。
    还有一件事儿,春香出嫁。春香已经开始安安心心绣自己的嫁妆,她手里的事儿交给了夏香,从新买的丫头里面选了三个,现在让品翠调教着,春香嫁了人,接下来就是品翠。
    品翠的事儿也与姜氏略提了提,江哲还没有娶媳妇,江全家的自然一百个愿意,虽然他们是姜氏的陪房,毕竟姜氏也不年轻了,安静茹也没有别的想法,品翠是说了不愿除奴籍的话,她无依无靠现如今还要照顾花姨娘,是安了心要跟着安静茹。把她配给江浙,长远地打算,等江全老了,江哲恰好能接替了江全的位置。
    这样打算,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晨哥儿,晨哥儿现在年纪小,等以后长大成家立业后,这个家还是他说了算,品翠和江哲说起来都是姜氏的人。虽然现在考虑这些过于早了些,可也不想未来因此产生什么芥蒂。
    趁着得闲的时候,姜氏把江哲叫来府里,正好是铺子年终算账的日子,安静茹把品翠也叫上了。这丫头大概是听到了什么,等看到江哲走进来,她的脸就红得跟苹果似的。
    江哲身高挺拔,就是弯着腰站在屋里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言谈举止中规中矩,一双眼透着精明,相貌上与他母亲相似的多一些,透着一股文雅的气质,穿着黑蓝色衣裳,乍然看去不像是生意人,倒像是读书人。但却不是哪种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
    不过,等他一开口说话,就完全没有一点儿读书人的气质了。账目清晰,说话言简意核,叫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半盏茶的功夫,安静茹就明白了姜氏把江哲叫进来的意思。根本不是为了账目,就是为了让品翠看看江哲这个人。
    这叫安静茹想起张大贵来,当初紫苏的婚事,姜氏也特意叫张大贵来了一趟府里,不但紫苏见了,她也看过。
    比起这些丫头们,如安静茹这样的女子,成亲前根本就不知道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比起来,她们至少能安心一些。
    晚间韩睿华回来,安静茹忍不住和他闲磕,韩睿华仿佛回忆起什么,笑道:“成亲之前,我也见过你。”
    安静茹想了半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笑问:“当时你怎么想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她穿着粗布衣裳在墙角下松土,灰头土脸一扭头看见一翩翩公子,想到自己一身装束,就冒充丫头大大方方上前见礼。
    韩睿华很老实地道:“认为是岳丈大人家的丫头。”
    安静茹瞪了他一眼,“揭开盖头你是不是很失望?”
    韩睿华摇摇头,笑道:“那倒没有,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想想才觉得是一个人……”
    有那么大差别么?如果知道那天他要来,她就不会去松土了。实在是在屋里憋得难受,也或许是那时候她也有些急躁,突然冒出的韩国公府,丈夫还是京城名声响当当的人物。
    她没想到自己重生一回,还上演了一番活生生的灰姑娘的童话故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韩睿华和姜氏拜访了安家之后,亲事才真正定下来,那是不是说,韩睿华自己点了头姜氏才下定决心下定的?
    韩睿华这么聪明,不明白姜氏的想法不可能,所以他点头并非是因为看上了自己,而是情势所逼。
    安静茹忽地扬起头,盯着韩睿华笑问道:“那你如今后悔么?”
    韩睿华蹙着眉头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安静茹没好气地道:“后悔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带着孩子和离了!”
    韩睿华咬牙切齿,“你再说一句试试?!”
    在两人力量的悬殊下,安静茹不得不选择投降,当然那是给孩子他爹面子,现在她怀孕了,韩睿华也不敢使劲儿,安静茹托孩子的福,占了一次便宜,买了一次乖。
    勤伯侯府忙之际,其他大户也迎来了忙碌期,甄家与年家的亲事已经敲定,不知道甄家到底是出于什么样心思,韩国公府、英国公府、勤伯侯府甚至三房都收到了请帖,婚期就在年后。
    据说太夫人当着甄家送帖子的婆子把帖子烧了,然后叫韩睿龙拿自己的帖子送去安家,请朱师傅吃酒。
    陈氏为这事儿还来了一趟安静茹这里,“老太太的意思是,她出钱在京城置办一处宅子,当做陪嫁……朱师傅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成家立业,只是,成家也为了子嗣……”
    容珠前后小产了两个孩子,太医没说养好了就不能生育。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而是容珠自己的心态,太夫人在这么参合,不知道到底是害了容珠还是为容珠好。如果容珠只是心如死水,那还好说,毕竟太夫人也不想她百年后无人祭拜,是真为她着想。朱师傅没有爹娘,也没有三大姑五大婆的亲戚,不存在什么婆婆要孝敬之类的问题。就连管家她也可以不用她操心,比照贺氏的例子,找人管就是了。
    还有,总不能忽略了朱师傅自己的想法,安静茹蹙着眉头道:“朱师傅怎么想的?”
    陈氏叹口气道:“朱师傅毕竟不是咱们家的人,便是认了我和你爹为义父义母,我们也不好作他的主。如何好开口去问他的意思?”
    毕竟容珠是嫁过人的,而且她的名声也被甄家给弄臭了,朱师傅没有娶过媳妇,现如今事业小成,会不会好高骛远不知道。但要做主叫他娶容珠,想想安晋松还定了洪家的姑娘,这就真不是一片好心了,更有看不起他的意思。而安家上下,乃至韩睿华没有一个人看不起他,甚至与大老爷说过话后,大老爷也很欣赏他。
    “要不,女儿让三爷去问问他的意思?”
    陈氏想了想点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在韩睿华去问朱师傅意思的时候,陆青苑也来了一次,安静茹只好老老实实说了太夫人的意思,陆青苑没忍住笑道:“这才真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韩国公府的嫁妆,我那位表姑母怕是连零头都拿不出来。”
    安静茹这才意识到,如果朱师傅真娶了容珠,外人定然会说他是奔着韩家的门楣和容珠的嫁妆去的。
    “我给我婆婆说了这意思,我婆婆透露给表姑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