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苏澄面前。
“教练,我没事。”忽略那朝自己射来的目光,顿了下还是坚决道:“让我……”
末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高大的身影走近他。突然涌近的压迫感让苏澄呼吸猛的一窒,深吸了口气,他厉声道:“我们没有后补。”
“好了,你什么都不必说。”严肃的视线扫过道服袖口间,隐约露出的手腕上带着红肿,李其仓眉心一凛,道:“你是无法再上场了,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你的位置弃权吧。”
弃权?!两个字犹如锥心之针一样的猛然刺向苏澄心里,紧蹙的眉头上开始盛上薄薄的冷汗,微张放大的瞳孔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复赛所采的是团体分,不管短距或长距的选手在每一个位置上的角色都非常重要,依照所有的人员排定,不是所有位置都可以换上后补选手代替,尤其最后一项拉分重手的苏澄位置,更不是任何一位选手可以轻易取位上场的。
明知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心里头瞬间荡到最低点的无力却是无法释怀。
乏力的手在颤抖,紧咬着唇的苍白面容上什么都没有,然而另一双一直紧盯着他视线却什么都看尽。
“啧,真麻烦……”
耳边突然划破沉默的啐声响起,苏澄紧闭的双眼倏地张开,男人侧对着自己的轮廓深刻,双眼看着前方却带着冰冷,还握着自己长弓的手臂上肌理明显,刀凿般完美。
半刻失神间,耳边又再度响起那道声音:
“喂,拿套道服给我。”单季扬突然开口道,完全命令式的语气,却是淡淡。
苏澄瞬间愕然,站起身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单季扬。“你……”
低沉的嗓音里虽然淡然,却有让人不容质疑的认真,瞬间心底跳失了半拍;还怔然间,那深刻的轮廓已回身面向自己,一双幽闇的眼睛紧盯着他。
李其仓闻此猛地转身,眉头蹙紧的视线在两人间游移着。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然而事实的情况已不容他再犹豫。
“季扬,…”声音一顿迟疑了会又道:“你真的愿意……”
“少啰嗦,老子说了就算!我没那闲情耍你们!”撇撇嘴,刀削般的薄唇不耐的又喃了声:“妈的,玩个比赛还得穿那什么鸟服装?”
点点头,李其仓原本已不抱希望的双眼登时又恢复了信心,转身招来一个低年级社员,交代了几句,便又往教练席走去。
顷刻间,只剩两人的空间变寂静。苏澄看着他,双眼里有不懂的思绪在。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单季扬哼了声。“废话啊?我当然知道。”
“…你会拉弓?”微讶,见他无意回答自己,苏澄顿了下又道:“我惯用左手,那是左位弓。”
“…左手也行。”转开了视线,单季扬淡淡地回道,嗓音听不出情绪。
苏澄看着他的侧脸,不解着所有的事。僵窒的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他还来不及思考间,不计礼数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喂。”
苏澄抬头,赫然发现两人间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下意识蹙紧眉头想拉开距离,岂料单季扬却突然挨近了耳畔,慵懒的低声道:
“我上场,你知道代价吧?”
震惊间,苏澄想伸出完好的一手推开对方,却被握在一旁不能动弹。“什──”
微热的呼吸离开了耳际,单季扬看着他,危险的眯起了眼。“比赛完等我。”
苏澄紧咬着下唇,双眼瞪视着眼前明目张胆的人,原本已失了血色的脸庞瞬间被刷得更显死槁。
似乎很满意看到他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单季扬唇角微勾,突然拉过苏澄在他嘴上亲了下。
“你!”愕然的想再次推开他,单季扬却早他一步松开,转身往赛场上走去。
难以置信的瞪着那背影,虽然室内仅剩下他们两人再无别人,可是大庭广众下他竟然……
无法掩饰掉的惊慌随即出现在精致的脸庞上,瞬间搅得他脸色一青一白。喘着气,左腕间的疼痛犹然可以感受到,但此时他却无法去正视那痛觉,所以的感官皆被用来承受刚刚那人所突然给予的告知──
告知他该为此付出的代价。
20
执长弓的人不疾不徐的往赛场上走去,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赛程区里时,周围各校休息区礼准备观战的选手们无一不瞠目,观察席上也寂静成一片──
御兰的最后一位拉分长距选手,不是苏澄吗?
就连御兰的选手们也呆若木鸡,欧阳率先反应过来,“教练,怎么……”
李其仓只是摆手要他少安勿躁,同时也转身要众学员们噤声,仔细安静观战。
他有信心,四强会被他们御兰拿下,早在那人愿意帮忙的时候,结果就是这么被定了。那是毋庸质疑的。
众人虽然疑惑着,之中也有不少人是为了那纤细身影的拉弓之势而来,但是此刻突然上场的人,执弓之姿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强悍气势,还蕴含了种敏捷精锐感。让人无法将视线转移开。
无视于周遭与同比分选手的目光,单季扬漫不在乎的直接套上了道服,在腰束上随意的打了个结。才刚上位立点,眼角瞟到了另一位比分选手,眯起了眼。
“哦…是你啊。”懒懒地开口,话里不是疑问,而是带着嘲讽。
耳闻那声音,李嘉诚始终不敢转头的脸色瞬地青白交错,却是敢怒不敢言;再次见到这男人,手里竟然还是拿着弓,心脏狂跳着,肋骨间忆起的痛让他冷汗直冒。
见他那副鸟样,单季扬嗤了声,即拿起了手中的长弓端详了会,又在弦上弹了下,细弦在震动不过几下后便瞬间恢复静止,随即又感觉了下手中长弓的沉重感。
是把好弓,比起普通长弓的弓身还来得长,就连磅数也来得重些,但对目前执着它的人而言就像驾轻就熟般,丝毫不感困难;上好的弦线经过一拉,便知道其质量的坚韧度与弹性。量身打造的暗色长弓,显现了它的主人对拉弓这项活动的认真。
勾起了唇角,深刻的五官上饶富兴味。
比起单季扬的闲暇自在,李嘉诚虽然隔了点间距站在另一旁,然而那股不言而喻的气势还是让人备感压力;不停冒出的汗滴早已浸湿了背弯,闭上了眼,他要自己冷静;长林好不容易又从第四轮初赛里起死回身,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是拿分的最后关键,一定不可以在此时输给了心底对这男人的恐惧!
咬牙,李嘉诚转头愤恨的瞪着他,道:“单季扬,不管你又拿弓的理由是什么,最后一个晋升机会是我们长林的!”
单季扬闻言挑起了眉,意外的没有动怒,松了松脖子把长弓换到了右手,此时裁判的哨声已起,李嘉诚如临大敌般的快速举弓在前。
──而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快到让人来不及眨眼。
早已无法安然坐定的纤细的身影立在休息区内,双眼专注的看着赛场上情形,心跳声却大到周围只剩自己的他都听得到。
他刚是怎么说的?──代价。
为此,他要付出那人该得到的报酬,是吗?……而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所指的是什么。
……那些偶然被自己埋在胸臆的恐惧又开始翻腾,所有的汹涌,皆直往心口里抖瑟。远方那人拿着长弓立点的身影,让人瞬间感到呼吸一窒,苏澄难受的紧抓胸前衣料,咬紧唇瓣,脸色泛白地喉头紧缩。
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忽略掉所有窜起的感受,腕上的疼痛却一再的提醒着自己的无力感,乏力的松开了唇瓣,内心在挣扎着,却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比赛。
该怎么放弃,已到此地步;这代价,他该怎么付……
“澄!”
着急的声音乍然响起,思绪瞬间被中断。转身一看,是父亲担心的脸庞,还喘着气,似乎跑过来的。怔着,父亲真的来看比赛了。
“你哪里受伤了?!”
心里蓦地一沉,不想父亲担心,苏澄牵强的划开嘴角。“爸…”
然而,还是瞒不过身为父亲的细腻心思,“你的手怎么了?!”苏言说罢,不容儿子遮掩,向前拽起了苏澄的手。
手腕被拉起时又泛起了疼,苏澄皱紧眉头忍痛的模样立时入了父亲的眼,苏言抿唇凛眉,拉开了袖口,赫见细白的手腕上出现一大片红肿淤青。
“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的?!”
在观众席时就一直期待着儿子的表现,然而等待多时却始终不见苏澄的身影,眼见最后一位上场的人却不是儿子,正疑惑着自己就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随即被管家告知大儿子受伤的事,惊愕间自己已冲下了观众席。
“……”很想直接说自己没事,然而手上的情况却是不争的事实,父亲拧起眉头的模样让自己开不了口。
无法对父亲说谎。咬着唇,苏澄转头看了眼赛场上,踌躇不安的心在强烈跳动着,也在挣扎着。
“咻”的最后一声,箭矢最后停在远方箭靶上几乎没震动,两只箭身挤在红点里紧邻着其他箭矢。全场瞬间爆起了一阵激烈的惊呼──
“太、太厉害了!长林的选手根本还没拉完一轮……”
“赢了!御兰拿下四强资格了!”
“好强啊──他是什么人?怎么之前没见过?”
不绝与耳的欢呼声持续的高涨,而拉完分的人早已毫不留恋的走出赛场。
哨声响起,长林的李嘉诚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看着远方箭靶上的红点,长弓早已无力在手,箭袋里还有将近五只的残余──
那真的,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一轮远距不过十来只箭矢,再快的速度与上箭需耗尽几秒,视线对上箭身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