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拜了下去,还没走向,便听见人群有骚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敞开的大门口,谨言面带微笑,淡定从容地走了进来,秋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如涂了一层金光一般耀眼眩目……
    “二拜高堂!”司仪的礼诺继续在唱,谨言迈着轻轻盈的步子,缓缓走到堂中,堂里一时都静了下来,只余了司仪唱礼的余音慢慢消逝。
    谨言走到夫人身边站好,静静地看着堂前正在行礼的一对新人,公孙淳自谨言进门起就一直目光跟随,温润的双目里满含愧疚,谨言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只是眼角一滴清泪悄悄滑落,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只是一滴晶莹剔透,慢慢自谨言清澈纯净的双眼里滑下,却似落在了公孙淳的心上,他呼吸一窒,那泪似乎穿透他的心房而过,他猛然伸出手,想要接自那粉腮上滴下的泪水……
    谨言却笑了,她笑得很灿烂凄美,那样深情无限地看着公孙淳,明亮的眸子里似乎饱含相思,情意绵绵,公孙淳还是第一次如此明白地在她眼里看到她对自己的情意,他的心立即像要化开了一般,又喜又惊,喜的是谨言不再生他的气,而且自己的一片深情也终于有了回报,惊的是,她竟然会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又是在自己与别的女人成亲之时来表达,他再也忍不住:“娘子——”
    正要下拜行礼的文氏早就发觉了公孙淳的不对,司仪唱礼已过了半晌,却不见公孙淳下拜行礼,她盖着盖头,看不见堂里的情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听公孙淳饱含深情和歉意地叫了声娘子,心里就有了丝不好的感觉,果然下一刻,公孙淳就丢掉了手里的红绸,盖头下,看见他黑色的皂鞋向堂前走去……
    太子坐在客坐上,自谨言进门起,他的眼光也一直追随着她,如今看她那样深情地看着公孙淳,她的泪,她的笑似乎都只为那个男人而流,而绽放,难道她就不生气吗?
    太子心中一股戾起陡然上升,谨言凄美灿烂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见公孙淳突然放了红绸向谨言奔过去,他忍不住说道:“侯爷,礼还未成呢。”
    文家大舅在看了谨言进来时,心里也升起一股不妙感,他知道那是公孙淳名媒正娶的正室,按礼,自家妹妹应该先去给她行礼磕头的,如今却有违礼制,以小妾身份行正室婚礼,就算谨言是来闹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待看来公孙淳丢了手中红绸时,他心里就来了气,公孙少奶奶做什么,他认为合情合理,但公孙淳不应该啊,自家妹妹对他一往情深,抛却名誉脸面的,自贱身份地跟他,他竟然连礼都不行完,就要撂挑子,这是打他文家和妹妹的脸吗?
    如今一听太子爷为他家说话,他更觉得气壮了,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对公孙淳道:“妹夫,你这是做什么?”
    侯爷其实也就是不想还给文家没脸,所以才主张做了这个仪式的,如今没料到媳妇一进来,就把礼仪给打断了,自家儿子竟然也会当着宾客的面丢了文氏的绸花,这不是让所有的人看文家出丑么?都做到这份上了,媳妇要气已经气了,儿子竟然连这点大局也不顾,真真气人。
    “淳儿!礼还没成呢,你在做什么!”侯爷大喝道。
    公孙淳像是没听见,他的心全在谨言这里,正要去拉谨言的手,谨言后退一步看着他。
    二皇子摇着扇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见公孙淳真丢了新娘子去管老婆,他不由嘿嘿怪笑了起来,“阿淳,你五十步都走了,再走完一百步又如何,难不成还所三妹妹会休了你不成?”
    满堂的宾客谁不知道二皇子最是喜欢胡说,也就是他了,若换了别人,妻子休夫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谁说出来谁都会被道夫子们骂死。
    不过谨言听了却是很欣赏地看向他,对他盈盈一笑,说道:“二姐夫,你真有创意。”
    谨言是第一次用玩笑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吧,那眼底的一抹欣赏让二皇子心里一跳,那丫头不会真的要玩休夫吧……自己可只是说着玩的……可是,原本唱这出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他也不理谨言了,忙对公孙淳道:“哎呀呀,阿淳,你就快些把礼行完吧,本王可是等着喝喜酒呢,你看时辰也不早了,文大人也在这里等着呢。”
    侯爷也是一双虎目怒视着公孙淳,二皇子早就跟他说过了娶文家小姐的重要之处,如今文氏名分仍是妾氏,这礼数不过是让文家面上好看一些而已,也是,都做了半套了,何苦又不做全套,谨言应该会理解自己的。
    他又看了谨言一眼,只见谨言笑颜不改,眼角的泪滴也已风干,公孙淳心里便有些释然,谨言向来是通情达理的,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于是便匆匆走了回来,捡起在地上的绸花,司仪立即很有眼力介地大喊:“二拜高堂。”
    公孙淳牵着文氏,朝着侯爷和夫人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公孙淳再拜时,眼前那双绣着卡通绣面的绣花鞋已经抬起,待得走向,谨言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后面跟着丽娘,秀姑,琴儿几个。
    公孙淳丢掉红绸就要追过去,二皇子和太子难得如同一致地向前走来,而文大公子也是截住了他。
    喜娘连忙扶着文氏下去了,二皇子笑着对公孙淳道:“阿淳啊,今儿可是你的喜事,你一定要陪我喝几杯,你小子艳福真不浅啊,连京城第一才女都被你娶回家了……”
    谨言默默地走出了热闹的大堂,她以为,公孙淳在看到自己眼里的情意后会放弃行礼,至少,不会行那夫妻对拜这一礼,她以为,他应该是了解自己的心,她以为,他对自己至少有几分真心,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行礼的,她以为……
    她都错了,也罢,是自己不该强求的,他与这个时代的许许多多的男子一样,娶妻纳妾收通房,全是天经地义的,他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自己不该存了妄想,不该以为他会是不同的……
    谨言一直笑着,到了轩院时,她觉得自己笑得脸上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了,收了笑,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要死心了吧,也该死了吧,以后在这府里,就当自己是个大少奶奶好了……再也别妄想爱情了……
    侯门长媳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丽娘和琴儿跟得最紧,先前见她一直笑着,只当她是看开了,如今一出了门,才见少奶奶泪流满面,两个人立即就慌了,丽娘想要去抱谨言,谨言却轻轻推开她。
    谨言现在需要的是坚强,自己一个人的坚强,虽然这个社会无法让女人独立,但她至少可以让内心坚强起来,不要再脆弱得一碰就碎,因为既然难得重活一回,就要活得恣意洒脱一些。
    丽娘心酸地看着一个人往前走的谨言,这还是谨言第一次推开她的拥抱,她在谨言眼里看到了与往日不一样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知道,今日以后的谨言,或许又会不一样了。
    谨言还没有进轩院,就听见婉姐儿震天的哭声,那孩子很少这么哭的,谨言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才想起先前婉姐儿也是哭闹着要跟自己来轩院的,后来自己走时,也不知道她被谁抱了,正好出去尿尿去了。
    唐氏正抱着哭闹不休的婉姐儿,在屋里哄着,可婉姐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特别不听哄,只一个劲地要娘亲,好在翠玉来了,拿了些点头出来哄她,才好了一会儿,可见大少奶奶一直没回,这会子又闹了起来。
    谨言刚一撩帘子,婉姐儿正好回头看见,哭着扑了过来,抱住谨言的腿,仰着泪糊糊的小脸控诉:“坏娘亲,为什么要跑了,坏娘亲,不要婉姐儿了。”边说边抽噎。
    谨言原本就郁闷的心被她哭成了一团糟,叹口气,弯腰抱起她,什么也没说,只往里屋走。
    婉姐儿还在她肩头哭,一脸的鼻涕泪水便擦谨言新换的衣服上了。
    谨言直接就把婉姐儿抱里屋里了,丽娘跟着,要给婉姐儿打水来洗洗,谨言没说什么,只是坐下把婉姐儿放在膝上,看着婉姐问道:“你为什么要哭!”
    婉姐儿看见了谨言眼角的泪水,哇的又哭了起来,抽噎着道:“放……放炮了,又吹喇叭,奶嬷以前说过,会来新后娘,娘亲,娘亲,以前婉姐儿的亲亲娘亲去了后,放了炮娘亲你就来了,现在又放炮了,娘亲,是不是你也要走了啊?我不让你走,不让……”说着又哭。
    谨言顿时心酸起来,她不知道原来在婉姐儿心里也是深深地藏着恐惧的,这么小的孩子,一直没有得到过母爱,好不容易在自己这得到了母爱,又怕失去,怪不得她今天会一直在夫人和上官夫人那里显摆小卡片,怪不得她会跟谁都说娘亲好,怪不得一直要闹着跟自己回轩院,只是因为怕呀……
    “娘亲,你不要走好不好,娘亲,婉姐儿怕呀……”见谨言一直没有说话,婉姐儿紧搂着她的脖子哀求起来。
    “娘亲不走,娘亲会一直陪着婉姐儿好不好?”谨言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自听了二皇子那句休夫的话以后,也确实起了想要离开的心,只是,也知道,那是多么的不可能,莫说她现在已经是公孙夫人了,就是还像以前那样,只是一个相府的庶女,也很难逃出去,独自在这个男权社会里立足吧。
    虽说前世的穿越小说,将穿越女写得跟超人一样,种田,经商,当皇妃戏美男,但真到了古代社会就知道了,这里礼法太过深严,哪里容得下一个小小的女子单独立世?
    “娘亲真的不会离开了吗?不会离开婉姐儿?不会像亲亲娘亲一样,只是一张画儿?”婉姐儿瞪着水亮的大眼问谨言。
    谨言听得心都碎了,原来,在婉姐儿心里,她还是很想念自己的生身母亲的,但那只是一张画,一张不会说话,不会拥抱她的画,也许婉姐儿也跟那画上的人说过话吧,只是,没人回答……
    “不走,娘亲真的不会走呀。”谨言紧紧抱住她小小的身子,真诚地说道。
    “那爹爹为什么要又娶新的人进来啊,我也要叫她娘亲么?”婉姐儿终于止了哭,认真地问道。
    这问题谨言还真不好回答,丽娘听了却道:“大小姐,那个新来的可不是你的娘亲,只是一个奴婢而已,知道吗?就像郑姨娘那样。”
    郑姨娘婉姐儿还是知道的,她一听,终于明白了一点,随即破涕为笑,丽娘为她擦脸时也很配合,还老实地伸出两只胖手出去,让丽娘擦干净了,再又在谨言脸上咬了一口,弄得谨言一脸口水。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说话声,丽娘打帘子出去,就见文氏正被喜娘簇拥着正往轩院而来。
    文家四个陪嫁的丫环和文氏贴身的妈妈都跟在身边,加上侯府里分派到她手下的,热热闹闹地过来了,喜娘边走还边不停地说着吉利话儿。
    守园的婆子与谨言这几个月也熟了,谨言待下宽容,几个婆子也为文氏如此越矩而为大少奶奶抱不平,等人到了园门口,两个婆子守在门口不肯让开。
    文氏穿着大红的嫁衣,盖着在大红的头巾,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人被扶着停下了,就静静地等着。
    “没看到新主子来了吗?怎么不让开?”文氏陪嫁的大丫头春红生气地对挡在门口的婆子说道。
    “我呸,什么新主子,屋里那位才是我们的正经主子呢,不过是个姨娘,装什么主子,到了夫人和少奶奶跟前,可不也得称奴才?”一个婆子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斜眼看着文氏说道。
    文氏哪里被人如此污辱过,气得就要掀盖头,喜娘忙将她按住,春红在文府里也是头等的大丫头,平日里眼里哪夹进过守门婆子这样的下等奴婢,如今倒被这府里的守门婆子给欺负了,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走上前去,突然就扬起手掌,哔啪正反两个,甩了那说话的婆子两个响亮的耳光。
    那婆子被打懵了,气得冲过去就要抓春红的脸,跟在文家人身边过来的侯府人也没想到文氏的陪嫁丫头如此泼辣,一时也怔住了,见那婆子冲上来打人,竟没有上前去拉。
    而春红一起陪嫁来的丫环也没想到一个粗使婆子敢打头等的大丫环,一时也没有动。
    那婆子一下就得了手,一把揪住春红的头发,使劲拧她的脸,嘴里骂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的什么样的奴才,才来呢,还没进园呢,就在咱们的院里嚣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文氏陪嫁的丫头们总算反应过来了,发现春红根本不是那婆子的对手,也就冲了上去,揪扯起那个婆子来,帮着春红打那婆子,另一个婆子哪里肯让那个婆子一个人吃亏,见文家人打上来了,也是袖子一挽,冲了上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