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出任何不满──他的爷爷正兴高采烈地看著自己,来这里的嘉宾也什麽都不知道,他不能让一切成为一个笑话。
“我发誓。”身边的女人说道。
付青航心动了一下,很好听的声音,像淙淙的溪水。他禁不住偷偷看了看身边的人,对婚纱下面的容颜产生了兴趣。
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是女人有姣好的相貌的确能给人留下初始的好印象。
“请交换戒指。”
伸到付青航眼前的,是玉葱一般的手指。以前在书上看描写美女的手指都会用到这个词,那个时候付青航还不了解,现在终於见到具体的例子了,禁不住感叹古人的造词技巧──洁白,光滑,指甲剪的齐齐的,贴在细嫩的肌肤上,毫无瑕疵,像一块白玉。
度身定做的戒指恰到好处地套在了细长的手指上,锦上添花一般。对方也拿出戒指,正要给付青航戴上时,忽然一声大喝将这一切打断了:
“舒艺夏!我要替我大哥报仇!!”
下面冲上来一个持枪男子,制造了全场的高潮。
付青航愣住了,他对面的新娘唰地掀开头上的婚纱,露出了自己的面目。一瞬间付青航的身体像被雷击了一样杵在原地──那容貌该怎麽形容?如果每个人都是一种动物的话,他的妻子无异是一只狐狸。这里绝对没有贬义的意思,这是付青航在一瞬间所想到的形容词。狐媚的女子,万种风情,大大的眼睛嵌在她轮廓姣好的脸上增添的是一种风情,一点也没有太突兀而喧宾夺主。高挺的鼻子,轻薄的红唇,柳叶一般的黛眉,那细嫩肌肤上的每个器官都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毫无瑕疵。微微上扬的嘴角,未言先笑。这种女子应当被称为美丽得不可方物,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但是容不得付青航联想到这些美好的词,刚刚接受了他戒指的妻子已经一个箭步跳了下去,弯身脱下自己的高跟鞋,以棒球大联盟职业选手的标准姿势投了出去,正中对方的面门。而冲击力之大,竟叫那人直直倒了下去。
而当一切以闪电般的速度完结之後,付家的保镖还像雕像一样愣在原地,直到他们的少奶奶将罪犯制伏才一窝蜂地冲上去。
“崔蒙!你们人民警察是怎麽当的?竟然让一个小混混破坏我的婚礼!”
付青航诧异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叉著腰对著下面的人群高喊。这种姿势要是搁在别的任何女人身上,再站在街口,就是泼妇骂街的标准版,可是这种动作由舒艺夏来做,那增添的就是飒爽英姿,一点也不粗野。舒家亲友那边站出来一个人,对著舒艺夏点头哈腰的,押著犯人走了。
那个人就是那天漏掉的抢劫集团一员。老大本来是能一起逃走的,但在关键时刻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搅了局。这个人本来也是想一走了之,但意外在报纸上看到了付青航与舒艺夏的婚礼报道,认出上面的新娘就是那天多事的三八,於是就策划了这麽一场报复的戏码。本来是想让那个死三八血溅教堂的,结果却是害人者自己被高跟鞋击中了面门,鼻血倒流。
一只鞋子被当作武器丢了出去,舒艺夏索性脱下另一只,光著脚重新踏上台阶,回到付青航身边。
她对还处在迷蒙状态的神父说道:
“可以继续下去吗?光著脚很容易著凉。”
然後又微微翘起嘴角,对处於同样精神状态的付青航说道:
“不好意思吓著你了。请伸出手接受我的戒指。”
接著不由分说抬起他的手,把戒指套了上去。
这个时候,终於恢复了一点自觉的神父结结巴巴地宣布道:
“……我宣布、从今天起……你们便是夫妻了──愿主保佑。”
最後四个字有一半是对自己说的。
经由这麽一出,在场的人都知道付家的少奶奶是怎样一个“漂亮但凶悍”的女人了,不由地为付青航的未来祈祷。
白天的惊险过後,余下的才是重要问题。酒宴照著中国传统大张旗鼓摆了几百桌,亲友们觥踌交错,当事人却窝在屋子里进行双方第一次正式会谈。
到这时,付青航和舒艺夏才正式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基本状况。
这女人刚才一阵狮子发威,现在却如温顺的小绵羊一样坐在付青航的对面,但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毫不拖泥带水。
“首先,我们都是受害者,对不对?”
付青航一边瞅著他美丽妻子的红唇一张一合,一边细心听著。
“对於我们家给你带来的困扰,我这里替我的爷爷表示歉意。”
舒艺夏瞥了他一眼,问道:
“那你要不要离婚?”
“现在还不行。我不能让大家看我们付家笑话,虽然对不起你,但是还请你忍耐一阵,我会给你物质上的赔偿的。”
“这不就得了。我要说的,就是我们在不离婚的前提下怎麽和平共处。先声明一点:我们互不相爱,夫妻只是一个形式。”
“嗯,我有女朋友了。”付青航答道。
“那就好,我也算是有男朋友吧。那麽我们日後就在表面上维持一对夫妻的形象,但在私低下不能干涉对方的行动。”
付青航对自己的妻子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她说话的套路和劝服人的方式好像一个生意场上的老手,没有任何废话,直奔重点。
她不单是个美丽的女人,还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而美貌与智慧向来少有兼得。
“我同意。但是现在的问题是──”
付青航的视线转向了房间里那唯一的一张大床,舒艺夏也跟随他的视线,以她的智慧不难猜出他在想什麽。
付老爷子并不知道他的孙子和孙媳妇会定下这样的条约,早在几天以前便派人定做了一张king-size的大床,放在了小两口的新房里,摆明了不让他们分房睡。於是问题便在於,今晚的“洞房”怎麽办。
“你爱你的女朋友对不对?”
舒艺夏忽然问道,付青航不明就里只有点头。
舒艺夏又问道:“你是绅士,并且以此为自己的行动准则是不是?”
他还是点头。
“这不就结了!反正我对你来说其实不过是个陌生的女人,就算睡在一起也不会对我怎麽样。所以安心睡觉吧。要是你真的对我怎麽样的话,我就高喊你女朋友的名字,你看怎麽样?”
舒艺夏露出狡黠的神情,付青航禁不住一阵怦然心动。
舒艺夏跳上床以行动表示自己不会在意,然而被这样信任对付青航来说不啻於一种悲哀。就算舒艺夏不在意,他自己还不放心自己呢。
毕竟,他的妻子是那麽漂亮、让人心动进而会行动的女人。
“不行不行。”付青航红著脸卷起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搬到一边的沙发。“你睡床,我睡沙发。”
他在沙发上铺好被子,打定主意要睡在那里。坐在床上的舒艺夏也不阻止,只是说:
“你真的那麽决定?”
“嗯。”
“哎呀,我是不会阻止你的啦。随你心愿。不过你半夜睡得不舒服要上来的话,请小心不要吵醒我。我给你留出半边地方,反正这张床也很大。”
然後她就倒了下去,不出10分锺就已经睡著了。付青航不可思议地看著这个熟睡中的天使──她怎麽就能那麽旁若无人似的睡著呢?要知道她的身边可是有一个认识了不到8个小时的陌生男人啊!
付青航窝在不到180厘米长的沙发上,辗转反侧。他听著床上响著轻轻的呼吸声,一点一点敲进他的心里。他又一个翻身,差点掉下来。这一夜注定他要无眠了。
舒艺夏个性格直爽到有些没心没肺,但她不是傻瓜。如果不是对付青航看得足够透彻,她才不会以自己的贞操来打赌。就是因为她相信这个男人,才能保持若无其事的心态,同时在另一个层面上,也是给了付青航一定的心理压力。
这心理压力可是折磨得付青航一夜没睡好。到了後半夜的时候,他的确是忍不住来到床边,可是一看到舒艺夏那睡得毫无忧虑的脸,就打了退堂鼓,然後坐在沙发上枯坐。简直是欲哭无泪。
後来终於迷迷糊糊睡著了,但是以往养成的习惯让他5点半准时睁开了眼睛。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後,他起来换上运动服准备晨跑。舒艺夏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付青航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40分锺他回来後,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已经洗漱停当的舒艺夏正躺在他昨晚睡的沙发上,付青航进来後,她立即跳起来,小步跑到他的面前。
“站好。”
这是两个人新婚第一天妻子对丈夫说的第一句话。柔媚纤丽的身子紧紧靠在付青航的身上,让他一瞬间有点把持不住──少女的清香让人迷醉。
可是舒艺夏的动机却很单纯,她的手在自己的头顶一划,立即晓得自己的个子是在付青航的下巴附近。然後她又回到沙发重新坐下,说:
“今天开始我睡这里,你睡床。”
“那怎麽行!”
付青航是脱口而出。舒艺夏说:
“你不用对我抱著什麽责任啊负担啊之类的。我刚才躺在这里试了一下,刚刚好,你比我高那麽多,怎麽可能睡的安稳?床对你和沙发对我都是正好的尺寸,反正我睡床也是浪费,这样不是对你我都有好处吗?”
付青航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以往都是他作绅士,但是舒艺夏并不领情。
在舒艺夏的坚持下,两个人睡觉的地方就颠倒过来了。
7点是付家的早餐时间。下楼的时候,付青航身後的舒艺夏忽然高声朗诵起诗歌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可怜白发生!”
那声音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诵读如此奔放的诗词,舒艺夏的声音中丝毫没有女子的柔弱,反而铿锵有力。付家的仆人们讶异地看著他们的少奶奶,舒艺夏完全不顾他人的目光,自顾自地下楼。付青航也对她投以不解的目光,她一口气诵读完了,才解释道:
“抱歉,这是我个人的小小习惯,每天清晨都喜欢朗诵一点诗词。而且,既然要读,就要表现得最好。”
付青航觉得自己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人,他以为女人都是单纯的,就像姚瑶,一眼就能看透她在想什麽。虽然有时候这样相处很枯燥,但是付青航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自己的恋人身上得到什麽爽快的感觉。所以,他一直认为像姚瑶那种体贴安静的女孩是最适合自己的。
餐厅里付老爷子早就到了。付青航的父母双双早逝,是付老爷子把他抚养长大的,所以付青航对自己爷爷的孝顺也就不难了解了。
一大清早,整个付府的大厅里就回荡著舒艺夏高昂的声音,付老爷子的身子骨还硬朗,怎麽可能听不见。在餐厅里见了孙媳妇後,他笑眯眯地问道:
“听了孙媳妇的诗词,真是令我神清气爽。看来你昨晚睡得还好?”
“很好。爷爷呢?”
舒艺夏很自然地回答,露出迷人的微笑坐下来。
付青航坐到他的身边。仆人送上早晨,三个人开动了。
“青航昨天没有欺负你吧?”
付老爷子问道。一旁的付青航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瞅瞅舒艺夏。舒艺夏对这样的问题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她在桌子低下踹踹付青航的脚,警告他不要露出马脚,自己微笑著回答:
“如果青航欺负我,那爷爷是会站在我这一边呢,还是青航那边?”
“如果这小子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饶过他!”
付老爷子一幅大义灭亲的模样。舒艺夏笑起来,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
“爷爷,有你这番话,那青航以後就不敢对我怎麽样了。是不是?”
原来是套话来了。付青航和付老爷子此时才明白过来是怎麽一回事。付老爷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年轻人给牵著走,他一点也不恼怒,反而越加喜欢这孙媳妇。
“孙媳妇啊,嫁到我们家真是委屈你了。”
“爷爷您在说什麽啊。我一点也不在意,何况有爷爷您这种亲切的人在,我感觉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