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进了更低的山底。安宁兮下了马,扔了缰绳,随它跑远,然后招呼燕烙也下马,将马放走。燕烙知道这样更可以掩人耳目,于是立即照做。
    安宁兮带着燕烙,手中紧握着那把明月弓往山中更深处走去,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停下步子舒了口气。
    燕烙不明所以的走到她身边,安宁兮看了她一眼,指着前方山壁上一条弯弯曲曲上升的小路对她道:“还好我没猜错,这里果然有路。”
    燕烙惊奇的看着她,“君上怎么知道这里有路?”
    安宁兮边朝那边走便解释:“先前往山腹中走来时我便注意看了,这里茅草没有他处旺盛,树枝也有砍伐过的迹象,必定有樵夫常年前来砍柴,而且以右边这里的柴木损耗居多,所以这里定是有路的,因为樵夫砍柴必定由近及远。”
    燕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安宁兮,眼前的人不是从小长在深宫中的么?居然知道这些。
    安宁兮吐了口气,“好在还有条退路,燕烙,你看你能不能从这里上去。”
    燕烙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条狭窄陡峭的小道,看样子一次只能上去一人。“这条路实在难走,燕烙倒是可以上去,但是带上君上的话,终究是有风险。”
    安宁兮摆摆手,“没事,风险算什么?今日本宫做的事情就已经够风险的了。”说完这话,她率先朝那边走去。燕烙只好赶紧跟上。
    刚要接近那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会突然不见?明明马匹还在附近,给我好好搜清楚。”
    安宁兮听出那道声音离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远,赶紧对燕烙招招手,“我们先去别处避避,等他们过去再上去。”
    燕烙点点头,两人朝一边长着深长茅草的地方走去。直到身后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两人才停下了步子。燕烙看到前面有个小山洞,示意安宁兮稍后,然后走过去检查了一番,回来对她点点头,“君上,里面很安全,我们先进去躲躲吧。”
    安宁兮点点头,跟着她走进了山洞,燕烙在外面用茅草将洞口挡住,左看右看觉得再也看不出这里有个山洞才钻了进来,然后又赶紧用茅草将山洞口挡好。
    洞内没有其它光源,显得十分昏暗。安宁兮安静了许久突然开口对燕烙道:“这次是本宫拖累你了。”
    燕烙赶紧接话:“君上怎么这么说,燕烙保护君上是应该的。”
    安宁兮叹了口气,“本宫也是无奈,若是时间充裕,我也不会这么急着闯进来了。”
    燕烙听得不明白,“君上的时间怎么不充裕了?”
    安宁兮顿了顿,昏暗中燕烙看不清她的神色,许久才听到她说了句:“没什么,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突然传来声响,燕烙贴近洞口,小心翼翼的扒开茅草的一丝缝隙看向外面,转头对安宁兮小声道:“君上,他们查到这里来了。”
    安宁兮许久才苦笑了一声,“果然不愧是蒙庭之啊……”两人沉寂了好一阵,安宁兮突然开口,声音幽幽的说不清什么意味,“燕烙,你可能不知道,在距离这里几十里的地方有个常人几乎无法到达的崖底,那里……葬着我的一位故人。”
    燕烙愣了愣,不明白安宁兮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正要相问,安宁兮又突然低声说道:“难不成我的命运就是这样的么?注定要葬身山底……”
    燕烙听的云里雾里,偏偏洞口外的响动越发近了,她只好屏气凝神的盯着外面四处搜索的中周士兵,手探上了缠在腰间的鞭子。
    独自困山底
    东越王宫内,楚业祈正在看着墙上的地图,手指循着东越往中周去的路线缓缓移动,推算着宣子都带领的救援中周的军队走到了哪里。
    正在细细研究,身后有人禀报:“王上,中周蒙庭之将军送来的信件。”
    楚业祈收回思绪,转身接过信拆开看了看,很快眼中浮现出满意的笑意,“女侯已经被困在山底了?那很好,说不定宣将军带去的兵马都不需要动用了。”
    他终于将这连续几天悬着的心思放下,眉头舒展,英气勃发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对报信的人道:“去传令郭将军,让他再点十万兵马,寡人要亲自带兵去彻底剿灭南昭军。”
    八王山的战场上。
    南昭军队有惊无险的返回山顶平地之时,南昭与中周的一场战事已经结束。蒙庭之安排在上面的军队只是为了拖住南昭主力而已,自己这方真正的主力则安排在了山中要对付安宁兮,所以上面南昭军队很容易就取得了胜利。
    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要寻找安宁兮,武之锐和栗英倩二人焦急无比,想起之前风翌嘱咐过有任何事情要第一时间通知他,赶紧发信往西华,然后就派人下去寻找,只是很快下去的人就退了回来,原来主要的几个入口都已经被把守住,中周军队熟悉此处地形,南昭军只有吃苦的份,自然不敢冒进。
    安宁兮于上午进入山中,接着被引入山底深处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到南昭,收到消息的霍霄赶紧将防守金陵的重任交给了吴祯,自己已经快速的朝八王山赶来。北孟那边也同样收到了武之锐的消息,顾凭轩也急急忙忙的带着几万兵马往这里赶来。
    不过来的最快的还是与洛阳相距最近的风翌。武之锐的消息中午发出,当晚深夜之时,风翌便先率领秦皓袁志等人一行几十骑轻骑赶到了八王山,西华救援大部还在后方。
    风翌翻身下马,根本来不及与几人说话,便走到了走到山顶边向下观望。武之锐举着火把上前,“世子,里面已经被中周重兵把守住了。”
    风翌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神在周围黑乎乎的山峰上扫过,最后视线落在下方黑乎乎的山底,眼中黑云沉沉浮浮。
    月光洒下,四处一片寂静,根本看不出眼前白天还是战场。
    风翌静静的看了山下一会儿,突然转身对武之锐道:“有劳武太傅去先前下去的那队士兵中选两个愿意引路的过来。”
    武之锐一愣,“世子您……难不成是想下去?”
    风翌点点头,“我不下去,难道中周会放宁兮上来么?她现在定是还没有落入中周手中,不然中周此时肯定已经挟了她出来,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先一步救出宁兮,不然她在山底没有水粮,很难撑下去。”
    武之锐皱眉思索了一番,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属下与世子一同进去。”
    风翌摇摇头,“武太傅还是留在此处,我担心中周会趁机过来反扑,你还是留在上面比较好,而且山中不比山顶,人越少越容易救出人来。”
    秦皓和栗英倩几人连忙劝阻:“殿下不可冒险,还是让属下们前去救人吧。”
    风翌站在山顶,身形孤傲,“不必多言,我一定会下去救她。”
    栗英倩劝他:“那殿下好歹也要等到白天,这个时候下去,根本看不清方向,还如何寻人?”
    风翌也知道的确是自己心急了一些,可是他实在担心,想到安宁兮那天在梦中的模样更是不放心,她曾经叫他不要放开她的手,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中周军队困在山底。
    思虑再三,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风翌只好叹了口气,“那便等到白天,届时你们进攻引开那些士兵,我下去趁机救出宁兮。”
    身后几人都舒了口气,连连点头称是。
    风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叫了一声秦皓:“去附近帮我寻把琴来。”
    秦皓愣了愣,“殿下现在要弹琴么?”
    风翌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愁绪,“起码要告诉宁兮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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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宁兮与燕烙仍旧躲在山洞中没有出去。两人都已经很饥渴,但没有办法,外面的中周士兵并没有放弃对周围的搜索。
    安宁兮借着透入洞中那缕微弱的月光看向一动不动守在洞口的燕烙,轻轻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而后压低声音叫她:“燕烙,你过来。”
    燕烙再次向外面看了一眼,悄悄挪动步子到了安宁兮跟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君上有何吩咐?”
    安宁兮凝视着她的脸,犹豫了一瞬才开了口:“燕烙,你上去吧。”
    燕烙一惊,声音微微抬高,“君上怎么会说这话?”
    安宁兮别过脸,“你我两人困在这里,迟早会被找到,你不如先利用自己的轻功趁夜上去,然后才可以寻到人前来救本宫。”
    燕烙细细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如此一来君上岂不是很危险,燕烙怕还未来得及带人下来救援,君上就已经被他们抓住了。再说现在中周现在重兵防守在此,我带了人也未必能及时冲进来,君上你一人留在这里总是不安全的。”
    安宁兮叹了口气,“无妨,本宫不会有事。”
    燕烙越想越觉得不对,左思右想了一阵,突然起身要往外去。安宁兮见她步履急切,连忙叫住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燕烙停住身形,垂眼道:“燕烙出去引开那些士兵,君上届时能逃出去就逃出去,逃不出去也要换个地方躲着。”
    安宁兮连忙起身,“你在说什么糊话?现在若是这么容易能逃走,我还会叫你独自一人先上去么?”
    燕烙垂着头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低声说了句:“君上对燕烙有救命之恩,今日燕烙就算还给君上一条命也是应该。”
    “你……”安宁兮有些挫败的看着她,往一边走了两步。
    在这停顿的空隙中,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迂回婉转的琴声,像是突然拂过来的一阵春风,却带着无法言明的愁思。
    燕烙猛的抬起头来,欣喜的看着安宁兮,“君上,是世子殿下。”
    安宁兮愣住,走到洞口边细细的听了一阵那琴声,垂眼低声叹了口气,“风翌……”
    燕烙舒了口气,“君上这下可以放心了,世子殿下一定会来救您的。”
    安宁兮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他若是进来肯定也会遇到中周埋伏。”她有些焦急的在洞中走了几步,对燕烙道:“你还是赶紧上去,叫他不要下来。”
    燕烙立即回道:“这怎么可以,君上还是照我之前说的做吧,等我将那些士兵引开,君上找个地方躲好,肯定可以撑到世子殿下下来救您,中周虽然在这里集结了重兵,但世子殿下有战神之称,定不会有事。”
    “战神?”安宁兮苦笑,“想必他自己也为这称号背负了太多的期许吧。我不愿意他因这期许而丢了性命,他是要完成大业的。”安宁兮脸上的神色变得凛然,看向燕烙突然问了句:“你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吧?”
    燕烙愣了一下,手抚上面纱,轻轻点头,“已好了大半,只留了极浅的伤痕,都亏了上次世子赠送的良药。”
    安宁兮笑了笑,“那就好,你也该和风翌相认了。”
    燕烙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声音慌乱,“燕烙不明白君上的意思。”
    安宁兮垂眼静静的注视着她,“燕烙,你并未失忆是不是?”
    燕烙一怔,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安宁兮移开视线,低声缓缓解释,口中对自己的尊称也早已丢弃。“我之所以知道你并未失忆,也是后来才想通的。那次安静兮死后,我曾问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受,你回答说并不好受。试问你一个失忆之人又何曾会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