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着,那头起始之人已经写好,将一行写在了纸牌上,然后大声念出来,下一个人根据他写的内容再接着写下去,依此类推。时云飞还专门配了个翻译给石若君,就端坐在她身边,不停的翻着周围的人说的话。
只听为首一人写好后高声吟诵了出来,“昨夜迷醉不知归途。”
呃……八言?这在中国古诗里是不可想象的,石若君皱着眉头琢磨着。
“落樱簌簌尽染归路。”
归途跟归路。唔,日本的所谓和歌真奇怪。石若君接着发感慨。
“月只孤影花却纷纷。”一人又道。
“也道月下仙子垂慕。”
“树影摇动春风初停。”
“踏月而来脚步追逐。”
到了时云飞那里,时云飞也不大懂得这种和歌,于是就信手随便一写,然后也念了出来,写的正是,“衣袖翻飞人也熏醉。”
最后到了石若君那里,她本就不懂得如何做和歌,再加上一紧张,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来,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念了出来,“喝醉了之后有好处。”
别人想笑是不敢笑,而时云飞则早早就把嘴角翘上了九重天外,心情格外的好。坐在上首的老头则把胡子气得翘上了天。
“这象什么话?”大手一拍,发出好大的声音,为首的老头发飙了。随后用手指着石若君的方向,“什么叫喝醉了之后有好处?”
石若君本想继续缩在时云飞高大的身躯后头避难的,可就这么毫无端倪的被人揪出来暴露了,那也只能露出头来应对,身旁的一个翻译也跟着不停的翻着老头的话,于是石若君一笑道,“又是找不到路,又是遇到云端仙子的,这还不是喝醉了之后的结果吗?”石若君盯着老头的胡子,看上去很好笑。
那老头一生气声音如洪钟一般,转了个方向“这就是你的老婆?一点都不如我给你找的新娘那么贤惠温柔,连规矩都不懂。”他拍着大腿对时云飞道。
“但她是我选定的。”时云飞微笑的朗声道。
“哼。”老头不大满意。“云飞,你知道即使你不打算选我给你挑选的新娘也没关系,但是若你的对象是象这样的女人的话,我绝对不认同!!”
“我却很满意她。”时云飞仍是笑,他知道干爹是为他好,不过,如果干爹能想办法让石若君对自己动心,那才是真的为他好。想到这,他都禁不住要翘起嘴角微笑起来。
他那副蠢完了的表情被那老头逮了个正着,想阻止估计也只有惹云飞生气的份了吧。但他仍是不死心,“云飞,她……她到底哪点好?”
石若君穿着黑底团花的镇袖,腰上扎着一条天青色的腰带,安静的看着时云飞跟那个老头用熟练的日语交谈。看得无聊了,就开始捏起了袖口,接着发呆。
声如洪钟般的老头,底气足着呢。一开口就不客气的批评起石若君的恶形恶状来。时云飞只是笑,笑到最后几乎都要将脸上的肌肉笑僵硬了。
那头的石若君才缓缓开口,“说了这么长时间,看来我真是罄竹难书呢。”出口的竟然是一口流利的日文。
“诶……”一干人等都惊讶坏了。反而是坐在旁边的时云飞仍是笑着的:她给他的惊喜又不是第一次。
老头惊过之后立刻回神,把大腿拍得山响,“看看,看这个不懂规矩的女人,明明会说日文却偏要装糊涂,等着看长辈笑话吗?竟敢随便跟长辈开玩笑,岂有此理?!”
“介绍也介绍过了,该行礼的我也有行礼,应该跟礼貌没什么关系吧,而且,从来就没人问过我会不会日文不是吗?再说,您是时云飞的干爹,不代表您也是我的干爹,至少在我们被介绍之前还是陌生人,走在大街上也不见得会看得到对方……”石若君翘着嘴角笑,还笑得很闲适,觉得逗弄这个爱生气的老头实在是太好玩了。
“你……滚出去!”老头果然气炸了,发了狠话。
“干爹,若真如此,我也前行告退。”时云飞在旁边也补了一句。他那一句说的轻松,却把旁边的石若君惊完了。她被赶出去是意料之中,可她从未想过作为忘年交又是干儿子的时云飞要跟自己同进退。这……这……革命般的同志友谊是不是演绎得过分了点?!
“你!……”老头忍着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吹胡子瞪眼的看完石若君看时云飞,看到最后竟然一扬手,“算了,年轻人的事咱们老头子也管不了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不过,云飞,你这样任性下去迟早要后悔的。”
“您说得没错,我已经悔了30多年了,只是从不知道我曾经悔过,也不知道我这些年来生活的意义在哪里,只知道玩乐、享受,其实自己错过了很多真正美好的东西却不自知,如今,若再错下去,我才真该后悔呢!”他扬起好看的唇角,笑得如沐春风。
“随便你们吧。”老头一扬手,让众人都下去,他想安静的休息一下。
谁道,那个该死的石若君竟然仍是微笑着凑上前来,来了个标准的三指着地的敬拜礼,然后嘻嘻笑着道,“那么……奴家这边告退了,请您注意身体,保持活力。另外,如果想得到奴家的认同就要尝试着也做一做奴家的干爹才行。但是,目前,奴家还不认可。请继续努力……”出口的竟然是流利的关西古体日文的用法。虽然文法中充满了各种各样在现在日本的年轻人看来都会搞糊涂的敬语,她却用得纯熟无比,但话里话外充满了对那个老头的“大不敬”。
把个老头气得胡子都快翘上了天。
石若君就是在漫天漫地那个老头的咆哮声中退出那个大宅的,门前仍是那个叫田中的管家将他们送出门。
而时云飞却一直在忍着笑,忍到上了车,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很没形象的笑了个痛快。
石若君实在是不明白有啥好笑的,她只是看不惯那个老头说她坏话而已。立场上,她也许应该尊敬时云飞的干爹,可是如果以为她不懂日文、欺她不了解净说些她的坏话的话,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打过来的打回去,骂过来的骂回去。她石若君也是家里的宝贝,几时受过这种无名的欺负?敬那老头多长几岁,多吃了几年盐,她可以不明目张胆的骂回去,但亏是绝对不会吃的,给那老头碰几个软钉子也是不错,而且那老头如同点了火的炸药包,你想什么时候让他爆他就什么时候爆给你看,多好玩的老头?!……唯一的不足就是坐在旁边的这位时家大少爷,您笑得也太夸张了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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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时云飞的父母,以为不必去做早请示、晚汇报了,结果呢,还得天天去那个大宅拜访,听那个老头吹胡子瞪眼的跟她讲古。她也不大做声,他训着,她就听着,听到最后每每临要告辞的时候她总能一句话就把那老头重新气完……
周而复始,那老头竟然还不认输,非逼她承认她做错了不可,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基本把她的发呆的喜好给破坏得完整。好吧,好吧,她认错总行了吧?!三拜九叩的大礼,言辞必称“奴家”,还想让她怎样?她都已经道歉认错了,可那老头非说她的道歉这里不诚恳、那里不真心。难道要她一步三叩的负荆请罪才肯罢休不成?她可不想学廉颇还要“赤膊”上阵,光着上身背个荆条在东京街头丢脸!
“你要怎样才肯向我低头认罪道歉?!”那老头不止一次的朝她这样吼,还跟在她后头,那个时候的她正坐在木制长廊下欣赏和式庭院池塘里不时跃起的几尾锦鲤。
吼到最后,石若君开始认真琢磨,皱着眉头,长时间正座让双腿发麻,干脆换成了体育课坐姿(双手抱膝的那种),竟然还穿着镇袖,认真琢磨着;这……这样子能让人看吗?那老头更加生气。
末了,她就很认真的道,“因为我也是有骨气的,没有做错的事如何能道歉?!”一摊手,扔给那老头一个答案。
这话倒提醒了老头,“那……如果我送你一套轻井泽的别墅你能道歉不?”他就想用钱买他自己一个舒心,不贵,一点都不贵。
“用金钱收买我的道歉?不是我说,您俗气啦~”她接着摆体育课坐姿。
“那我也做一首和歌,让你评论,你会道歉不?”气势都矮到这种程度了,就为让自己舒心,也真亏他想的出来?!
“用和歌收买我的道歉?不是我说,您文艺啦~”她抽着嘴角,认真的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老头撅起嘴巴,不乐意了,声音也高了起来,吼开了。
“怎样?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之后再说吧。哦,对了,明天我不会来这边道早安了,明天是周六,秋叶原那边有活动……”说完就告退,一丝迟疑都没有。留下那个老头在后头吼得更凶了,那座大宅都抖了三抖!找时云飞告状说她的坏话?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身份!只能干忍着……
而石若君捂着嘴巴,笑得好开心:这老头,真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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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秋叶原,只有热闹和吸金可以形容。人山人海不说,平时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全在这一天爆发,换上一副猥琐样,满大街找女仆店钻进去就不愿意出来的大有人在,专门去买那些衣服穿的极少的手办摸起来就没完没了也随处可见,当然更有不怕妨害风化的在大街上公开表演男男的,底下跟着拍照片的腐女们的尖叫声竟然隔着几条街外都能听到的更是不用找,随随便便一划拉就一堆。
秋叶原还是那个秋叶原呢。石若君不由自主的感慨着,脚步也跟着不停的朝前迈,身后虽然跟着条尾巴,但她却仍是朝前冲。
时云飞走在人群中,眉头一直就没散开过,这里……真是动漫界的天堂,正常人士的地狱;确切的说是——她的天堂、他的地狱。
自打他走上这条街,那些闪着星星眼的女人们手里的手机就没停过,不停的朝他噼里啪啦的乱拍一通。他还得分神盯住前头的那个笨女人。这份苦,谁人诉?(智慧:时时,你也文艺啦。时时:%#¥……智慧: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接着遁……)
女仆咖啡店的门前正有两个穿着女仆装的女生招揽生意,突然看到时云飞立刻走上前来微笑着打招呼,“主人,要喝杯咖啡吗?”双脚张开,双膝并在一起,双手搭在膝盖上做弯腰行礼的姿势,却恰恰把女仆装低低的胸口露了出来,头上带着女仆发带,身上穿着黑底白围裙,脚上白袜黑鞋,再配上那不停朝你眨着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天,那暧昧、那神态、那姿势,让人不去想歪都难。
可时云飞眼下的问题是:他的眼睛在这一刻基本属于一摆设,该有的功能一概缺失,也不能说是一概缺失,要不怎么解释他那明亮的眼里全是那个走在前头的石若君的影子呢!轻身一飘,连久也不用的武侠轻功都给用上来,(智慧:哪里来的武侠轻功,根本就是腿脚灵便,跑得比飞的还快……)赶紧甩开那两个女仆装朝石若君的方向奔去。
电器街上石若君走进一家店面,时云飞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他不想贸然跟进去发现里面卖的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腐女们才喜欢的东西,于是就想站在门外面等她出来,可他眼神好使啊~,刚站定就看到有几个女仆和腐女模样的人又朝他这个方向逼迫过来,吓得他赶紧一股脑就钻进了刚才石若君走进去的那家店里。(不是他胆子小,而是,实在是他有阴影……在体育馆里……还是不说了罢,说多了辛酸泪都要掉下来了。)
忍了半天抬头去看,竟然发现这是一家上好的配件店,当然也卖一点时下流行的小挂链。还好,还好,这家店子很正常,他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外面那些疯狂的女仆装和腐女们仍不死心的四下寻找,赶紧低了头朝蹲在墙角的石若君那边靠去。那副模样如同打算躲在电线杆后面的蠢小狗,四处寻找庇护……
走近了才听到石若君正跟对面同样蹲在墙角的一个男子对话,他们之间的对话对他来说基本属于火星语,有听,没有懂。
“这个转速怎么样?”石若君问店家。
“应该不错,改装过的。”
“是吗?搭配上系统的话……”
“是的,您说的没错……”
“处理器速度怎样匹配?还有就是加入系统之后……”
“……呃……大概……大概是这样……吧!?……”
“可是您是店家,又是这种货的卖家,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