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年摇头说无碍,抬脚本想就走,又停下
    ,叫管家不要再在院里留人看守了。
    管家虽不解,但主子的事自己总不好过问,上头吩咐什么下面做什么就是。
    宁景年想的是,那个赵逊武功这么高,今天程跃真要走的话他肯定拦不住,全院的家丁顶多是让人家练练身手。当初叫
    了一排人围在院外,不为什么,就怕程跃一走了之,现在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守一排人不是明摆着让人知道里面藏
    了什么吗!
    也因为晓得程跃没有离开的念头,回屋的一路上,宁景年都噙着笑,倒教习惯他冷脸一张的若干家丁目瞪口呆。
    宁景年知道程跃脸皮薄,因此在外头便克制自己发乎情、止于礼,一旦关上门,想到屋里就只他们俩,嘿嘿一笑,二流
    样子就出来了。程跃就坐在堂上的一张椅子里,见他进来就这样,哭笑不得,再沉重的心情都让他给搅没了。
    宁景年要的就是这效果,在人前再威严那是给人家看的,在程跃这里,他就还是原来那个景年。反正程跃比他长个三岁
    ,时不时就把他当孩子看,且他早摸透了他遇柔则柔、遇刚则刚的脾气,故意伏低做做小姿态又如何,博得他展颜一笑
    才最重要。
    见他总算缓了些脸色,宁景年赶紧蹭上去,搂住他一同坐在椅子上,好在椅子够大,不然两个大男人挤怪难受的。
    宁景年先开了口问他打算明日哪时去找赵县令。程跃没多想就说,一大早就去。他一声不报就消失几天,让赵大人着急
    的确不对。
    说到这里,程跃不由愤愤不平地瞪一眼他,前两日同他说起赵县令的事时就想过他来安阳都没通知一声,后来让景年哄
    劝说一会儿就派人去报,话才说完,景年又缠着自己滚床单,结果最后两个人都不记得这事了,害得赵县令着急。
    景年讪讪一笑,赶紧换个话题:「跃,明天我陪你一块去吧。」
    「不,先我一个人去。」
    宁景年一听,立刻装小嘟起嘴一脸不依:「我们都拜堂成亲了,你怎么能不带我去见老丈人!」
    都快三十的男人了还装小孩,虽然眉目早褪了稚气,但玉人一样的脸教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上下,装小装嫩还挺唬弄人
    ,只是声音早没了少时的清脆,低沉沙哑地这么一说,程跃还是让他惹出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就站了起来离他远远地
    ,一边退出去一边笑骂:「都当爹的人了还学小孩子,你羞不羞!」
    宁景年装出了兴趣,一只手捂了半边脸,一边欲去扯程跃的衣袖,嘴里不停道:「我羞我羞,程捕头快来让奴家躲躲!
    」
    得,这回是少妇了!
    关了门的屋里,程跃闪来闪去地躲他,嘴上一直笑:「宁景年,我真是没想到啊,你还有当戏子的天分呢!」
    景年学小女儿家的姿态,扯着下摆扭捏别过身去风情万种地抛过来一记媚眼,捏着嗓子道:「官人,且听奴婢给您唱一
    曲月霜圆吧。」说罢,便学着戏子婀娜地朝程跃施了个礼,倒把程跃唬得一愣一愣地,开口便唱:「月圆正上,二姐对
    镜梳妆,情郎推门来,二姐上去迎,一个吹红烛,一个解了裳,月儿圆,霜夜凉,盖了被子好快活……」
    青楼妓子接客唱的淫曲,宁景年唱出了七分媚三分情,程跃听得脸上快冒烟,终是忍不住扑上去就要捂他的嘴。
    宁景年等着就是他投怀送抱,双手一揽紧紧搂住,低头在他脸上就是一吻,更是赧得程跃一直推他想出来。宁景年可会
    如他愿再放他离开,抱紧了两人就往榻上躺,宁景年压着程跃,支着双臂看他。
    刚刚还闹得厉害,宁景年这会儿却静静地看他,程跃还以为他有事也不急着起来了,正欲开口问,他就说道:「跃:心
    情好些了吧?」
    程跃一愣,才晓得他刚才是故意同他胡闹的,顿时千万柔情溢满心头,真不知老天怎么送了这么个痴情人给自己。程跃
    也不说话,轻轻握了他的手,脸靠上去,轻轻蹭着。
    见他眼里终是不再那么深沉,宁景年才放松了些,轻轻躺下去搂着他。
    「跃,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
    停了下,他又道:「不过,你答应过我了,不许离开,你得陪着我。家里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不会叫你为难。」
    程跃知道他一直想着自己,而他却一直钻牛角尖,便轻声道:「不,是我叫你为难了。」
    宁景年想说什么,程跃见他便拦住,继续往下说:「明天我向赵大人说明一切,赵大人开明,定能理解。我心里是有些
    放不开,这些事,或许他才能为我解答,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
    「景年,下次,我们再一同去,好吗?」
    如何不好?允了下次,就代表他就真的不会走了。宁景年高兴地抬起上身,正欲凑上去吻个几下,屋外便再次传来下人
    送饭菜的声音。宁景年说了声扫兴,却只得去开门,临走说了句:「希望这次真是送饭菜的人。」
    程跃不说话,笑着看他走去开门。
    第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宁景年就叫了辆马车,一路送程跃到宁家开的那间客栈。
    这家客栈最好找不过,全城最大一家,名号响亮,随便找个人问都能指个一清二楚。
    宁景年送人来后并不动身离开,反而是让人安排了个包间,自己坐在里头等。
    这几天积压的事情是有点多,只是今天无论如何他是不想干活的,可一想到再多一天的活不干明天会更累一些,他也头
    疼,便叫人去找宁家比较大的管事来这找他,他亲自指派他们去处理一些比较紧急又不怎么重要的活。
    这边宁景年依然不得闲,那边程跃在店伙计的带领下直接上楼,来到最里边,最后指着门口说:「这位爷,这里就是天
    字一号房。」
    「麻烦你了。」
    带完路,店伙计就走了,程跃抬手敲了敲门,屋后传来赵县令的声音:「进来。」
    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一仔细瞧,果然装饰得富丽堂皇,景年轩的主屋和这里相比都稍逊一筹,不过这也是因为当初程跃住在景年轩时,
    景年知他不喜欢太华丽的摆饰才改得较为简单,不然十个天字一号房也比不上,看宁老爷屋里的摆饰就知道了。
    赵县令正在整装,见是他进来,便冲他笑了下。
    「赵逊呢?」程跃左右一瞧,没见人,便问道。
    「他知道你要来,识趣地跑出去了,说顺便买些吃食回来。昨天他路过一个卖羊肉的摊铺,觉得那里的味道极好,就在
    那家店,点了清蒸羊肉烤羊肉卤羊肉炒羊肉羊肉面羊肉泡馍。」
    程跃忍不住笑:「他还是这么爱吃羊肉。」
    「他就是一只狼,跟羊过不去。」
    赵县令让他坐下:「你吃了吗?」
    「吃了。」
    赵县令点点头,拎起茶壶给他倒茶。知道他喜欢喝茶,还是赵逊出门前给他准备的,此刻还冒着热气。
    「你和名满天下的安阳首富宁景年是怎么回事?」
    程跃拿起茶杯正要喝,听他问得这么直接,就幸亏自己没喝下去,要不然准呛出来。
    程跃被他这么一问,脸有些烫,先看一眼笑脸盈盈的赵县令,才小声道:「赵大人……」
    「嗯?」
    这一声嗯,虽柔,但威胁性十足,程跃看他的眼,面对狡猾的嫌犯时也是这般,笑意中还着几分寒光。
    程跃有些困窘地挠挠头发,犹豫半晌才肯换个称呼:「洛乘哥。」
    赵县令大名赵洛乘,因为救了程跃时他正十五岁,赵县令已是十八,长得虽不老相,却偏爱倚老卖老,硬让程跃叫他洛
    乘哥。
    当时程跃一直三餐不继,遇上他时饿得一只脚都已经迈进阎王殿,自然又瘦又小,跟吃穿不愁的赵县令完全没得比,叫
    一声哥哥理所当然。可后来赵县令照顾得好,没几年程跃就抽长个子,不但比他还高,身体也比他壮,更重要的是,他
    比赵县令还老相些,所以硬要让他这么叫,程跃怎么都不肯了。
    程跃的倔强脾气有时候赵县令也很无奈,一退再退,说好人后依然叫洛乘哥,可惜程跃不管人前人后,都想尽办法躲着
    不叫他,叫赵县令恨的牙痒痒。
    好容易今天逮着个机会,趁着程跃因为一声不响闹失踪害他着急心里内疚,才逼得他叫了这声洛乘哥。
    果然,一听到这声久违的称呼,赵县令捧着茶杯笑得那叫一个舒畅。
    程跃脸皮本就薄,被他这么一笑,更添几分不好意思,连忙喝茶掩饰。
    「没有知会一声就来安阳,让你担心了。」放下茶杯,程跃一脸歉意。
    赵县令摆摆手:「自家人说这些干什么!你没事就好。说起来前两年真是我多事,难怪一说要相亲你跑得比谁都快。」
    「赵……洛乘哥也是一番好心。」才张口就被瞪了一眼,程跃只得改口。
    「好心却差点办坏事。」赵县令捧着茶杯笑眯眯地看他:「说吧,你和宁景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九年前你们就认识了
    吧?」
    程跃点点头,于心里理了下思绪,才把九年前的一切娓娓道来,待他说完,一直笑脸不语的赵县令才意味深长地道:「
    腾山山神?倒挺有趣。」
    程跃蹙了眉:「其实我并不信那道长言语,咱们办案这些年,装神弄鬼的事件就没少过,可哪件最后牵出来不是人搞出
    来的?只是景年确是在我来了之后身体大安,还真有几分离奇。」
    「嗯。」赵县令深思,半晌道:「罢,真亦假来假亦真,不过特来安阳一趟正不知道要去哪逛,不妨就到腾山逛逛,据
    说那里的庙还挺灵。」
    「使得。叫赵逊同你去我也放心。」
    赵县令笑得见牙不见眼:「叫宁景年也陪你去,咱们四个凑成两双。」
    程跃的脸刷地红了,眼见就要冒烟。
    「还脸红?」赵县令笑得更狡猾:「来时赵逊就打听过了,宁景年抱了个女人进了屋四天没出来过,想必该做的都做了
    。」
    程跃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敢抬头看笑得跟狐狸差不多的人,下巴上下都是红的。
    「洛乘哥!」
    恼羞成怒之下,这一声叫唤还真有几分当年那个寡言沉闷又别扭的小青年的影子,倒教赵洛乘起了几分想念。
    「听你一番话,宁景年也是个痴心的,只不过他家大业大比不得咱们一身清贫,牵绊多烦心事也多,以后有得你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