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悄无声息的滑过。
赵辰已是鬼,自然不需要食人间烟火,也不会变老。他便一直在那坐着,望着。
身边来过许多游魂野鬼,他们也曾问过赵辰为何一直在此,赵辰只是笑着答等人。
也有许多幽魂图新鲜,跟着一起坐着,却都坐不长。照他们说,坐上一两日还好,坐上几年也
可,可若说上数十年却是耐不住。
曾经有个幽魂也说是等人,便挨着赵辰一起坐。那只鬼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只说记不得生前
的事,却隐隐觉得有个人需要自己等。这一等,便是百余年。
最后,那鬼等来阎王。
赵辰还记得,阎王来时满脸的无奈。却是摸了摸那鬼的头,牵着他便要走。
“你还要等吗?”那只鬼走时犹豫了下,问赵辰。
“自是要等的。”
“若他不来呢?”
赵辰微愣,他从未想过苏宣不来,虽然的确一直未等到,却仍是坚信总会见到。
“那我便一直等,直到他来。”
那只鬼定定的瞧了赵辰一眼,便转身随着阎王走了。
再后来,赵辰便听闻阎王身边的判官换届,鬼差都唤那新上任的判官为陆判。
得知这消息时赵辰便想起陪自己坐了百余年的少年,不知为何便认定那少年便是陆判。他等的
,怕就是阎王。
不知又过了多久,赵辰等来了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
没错,那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很漂亮的人。
眉间朱砂一点,眉目同自己有三分相似,面容则是同苏宣足足有七分相像。
“你在等人。”
那人冷冷的开口,却是肯定。
“我在等你爹。”
赵辰毫不避讳,他想到自己同苏宣有一个儿子。虽然一直由全真教掌门抚养,虽然未曾见过面
,却是知道儿子名唤苏止。再瞧眼前这人的容貌,再听他那口气,便证实了心中猜测。
“呵,这都过了五百年,爹看来是不想见你。”
苏止唇角微勾,眉梢一抹神采,看在赵辰眼中,倒是同苏宣有几分相似。
“便是一千年,也是要等的。”
赵辰面色不变,答道。
苏止面色微沉,不知想到什么,转身便走。
“你来地府又是要做什么?”
赵辰瞧着那萧索的背影,终是问了一句。
苏止脚步一顿,低低道:“讨债。”
尔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辰回过神,瞧着那忘尘,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再后来赵辰听说自己这个儿子拿了地府的宝物,三生石。然后凭着一身本事只受了轻伤,便离
了地府。
“子安,咱们的儿子真出息,不像我......”
赵辰望着微起波澜的忘川,幽幽道。
之后,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孟婆真的成了满脸褶皱的孟婆,久到孟婆跳入轮回道由个叫孟郎
的年轻男子来接替。
那孟郎每日必是要来忘川河,自那孟婆往生后,这孟郎便将孟婆汤改为忘川。
赵辰每次都瞧见孟郎手里端着个青瓷汤碗,宝贝的很。后来赵辰才知,这汤碗原是个人,因着
在阳间不能同孟郎相守,便化作了这汤碗,同孟郎生生世世相守相伴。
这阴间,也是多情地。
“子安,昨个阎王来找过我,说是我守在此处已经千年,功德圆满,今日便可成仙。”顿了顿
,赵晨又道:“呵,他自己都不愿同陆判分开,又作甚撺掇我去当什么神仙?子安,你快来罢
,哪怕是见我一面也好,让我有个盼头罢。”
赵辰说完便自嘲的笑了笑,合上了眼,他有些累了。
闭上眼后听力便敏锐许多,耳畔传来哗哗水声,似是船桨在河中搅动。河中无船,又哪里来的
船桨?
心中一动,蓦地睁开眼。
河中,有个着青衫的男子撑着船桨,缓缓靠近。
赵辰猛地站起身,险些跌落河中。
那人此时靠了岸,扶住赵辰。
两两相望,一时倒是无言。
“撑船辛苦,少个划桨的帮手。”那人开了口,声音一如记忆中的清凉,温润。
“子安开口,平远定当竭力而为!莫说划桨,便是.......”
“千年不见,倒是愈发的油嘴滑舌,上来罢。”
赵辰借着力上了船,接过船桨。
“为何现在才肯见我?”
“你当轮回道是那么好走的?再说便是渡够了劫,对于你,我也....”
苏宣默然不语,只是执起另一只桨,开始划水。
赵辰知趣不言语,他有很多时间,来解开两人的心结。不急,文火慢炖,才能完全去除两人的
隔阂。只要在身边,只要日日相对,那他便有足够的信心感化子安,让子安知晓平远的真心。
两人一人一只桨,往返于忘川,渡送彷徨于阴间与阳间的魂魄。
自此,同船共渡,永世不分。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xet观看更多好作品
第62章 番 外 之 百年
山中岁月了无痕,人间正道是沧桑。时光匆匆,转眼已是百年。
怀清当了一百年的掌门,全真教也俨然是武林之首。但他却从未快乐过,这一百年来他总是活
在回忆中。午夜梦回时,总是想起那个灿若骄阳的人;亦或是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青衫客。
一是恋人,割舍不下;一是主人,难以忘怀。
怀清弃了苏宣赐的名,随了怀悟的姓氏,这便可说明一切。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可怀清的身子却是一日硬朗过一日,他虽是妖,但这百年来立下功德无
数,若是想,即刻便可羽化登仙。但心中总是带着那份痴念,不想忘。
便是成了仙又能如何,身旁少了那人,也是百年如一日的孤寂。
怀清一直在犹豫,他大可以卸下掌门之位去找怀悟的转世,但每每此刻,他却是惧怕的。怕找
到最终仍是错过,怕无果,怕.......
所以,他窝在华山山顶一百年。是逃避,却也是责任。
这责任,则是对苏宣的遗孤苏止。
那苏止百年前未足月便出世,怀清带他回华山休养。日日以仙露玉液哺之,可日子一天天过去
,苏止却仍是孩童模样,并未长大。却是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双滴溜溜黑亮亮的眸子,盯着人
瞧。
“你何时才能长大?你爹爹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你一世安宁,平安喜乐。可如今......”怀清
坐在山顶的大石上,怀中抱着苏止,淡淡问道。
自然,苏止不会回答。
“白泽托生,需历经劫难,方能成人成神。”
不知哪里来了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一本正经的回答怀清。
怀清手臂一紧,知道眼前这人道行不浅,想必是天上的上仙。
“我只希望他平安成长成人,可不希望他做什么神明。”
怀清一脸冷淡,端的是冷若冰霜。
“这孩子的一生注定不平凡,多灾多劫,却是他罪有应得。”
那老者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
“何解?”怀清搂紧苏止,生怕他被这老者掳走。
“白泽本是昆仑神兽,受万兽敬仰。可惜他一时意气,险些颠覆三界。且不知悔改,最终触怒
玉帝,被贬下凡间,历经千世劫难,方可回归仙位。如今,还剩三世。”老者抚着胡须,十分
平淡的叙述。
“仅是一时意气便要受这般苦难,那玉帝的气量也忒小些!”怀清反唇相讥,不留情面。
“非也非也,局外之人又怎能知其纠葛?老夫今日来,便是助他一劫!”
那老者华阴刚落,便将苏止用袖卷到怀里。怀清上前想强,却被挡了回来。
“白泽啊白泽,老头我就再帮你一次,以后可莫要再嫌我小气!”
只见那老者捏了个诀,手向苏止额上一指,那白玉般的额头上便落下朱砂一点。
“你做什么?!”怀清挥手出招,却被老者轻飘飘躲过。
“他已历经九百九十七劫,身上煞气太重,老夫这是帮他去去煞,好让他如你所愿成长起来。
只是......”
那老者却是眉头微皱,似有顾忌。瞧了一眼怀清,便道。
“这朱砂可吸收他身上煞气,但随着他愈发成长,煞气也会加重,这朱砂也会愈加红艳。若有
一日这朱砂艳若火烧,你必须将他囚禁起来,免得他发了狂,到时三界之中,便无人能制得住
他。”
怀清将信将疑之际,那老者又将苏止送回怀清手中,化作一阵清风离去。
秋风中传来那老者飘渺的声音,久久不散。
“五年后送他到江南苏家,定能保他一世无虞。”
怀清望着怀里那早已睡去的苏止,眸光闪烁不定。
地府,阎王掂量着手里那块三生石,眉头微蹙。
判官在一旁叹了口气,劝道:“您若是有心成全他们,便将他堕入轮回道。是福是祸,便是看
他们的造化。”
阎王冷笑道:“若非他们,我能同小陆阴阳相隔?成全他们?哪有这般容易!”
那判官摇摇头,便不再言语。
待审完鬼魂,阎王便下了宝座,在阴间四处溜达。
判官呢喃道:“还不是刀子嘴豆腐心,见不得他们受苦!”
果然,等阎王再回来,手中已没有了三生石。
当日江南苏家的夫人便诞下一子,苏家老爷老来得子,取名为苏尚。
白驹过隙,苏尚五岁那日在院中嬉戏玩耍时见着一位极好看的男子。
那男子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眉间一点朱砂痣,端的是精妙无双,活脱脱是一个观音童子。
“止儿,去罢。”
怀清松了手,对苏止到。
“师傅不要止儿了?”
苏止瘪着嘴,眼里蓄满泪水。
“你若想活,便必须在这扎根,莫要再胡闹。”
怀清冷言冷语,苏止却不依不饶,不肯离开半步。
苏家老爷闻讯赶来,见这番光景便问了由来。
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