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错觉，总觉得书房窗户外面那棵竹子颜色有些黄了，是因为冬天到了吗？但即使现在停了药膳，那经年累月留下药味怕是这辈子都散不了了。永璂喜欢，他也很高兴。
然后，永璋就被拖去和永璂下棋了。他新近才和纪晓岚重新学了围棋，还不是很熟练，就想找个人练练手。
永璋没有他弟弟永瑢那么擅长书画，但围棋他一个人在府里打着棋谱这么多年来自认为也还算是不错，不过即使再怎么差劲总是要比永璂这个新手好。
永璋给他在棋盘上摆出残局，在一个子一个子落下，又和他解释着为什么要下在这里。等到矮几上茶渐渐冷却，永璋猛地回过神来时，永璂依旧偎在他坏里睡熟了。
“真是，也不怕着凉。”永璋轻笑着接过小林子递过来轻被给他盖上，挥退了伺候人，就靠在一边慢慢打着棋谱。
黑子落下，他视线又不由投向了怀里那张稚嫩脸上。永璂还是太小太年轻了，永璂还什么都不懂，他对自己说。却又不由自主服下了身，吻在了他额上。
[37]第三十六章
元宵刚过，京城里就新开了一家会宾楼，听说五阿哥和明珠格格都去捧了场。
这样消息终于还是让乾隆恼怒了，尤其是在知道这家酒楼里还收留了一个叫富察皓祯跑堂和一个叫白吟霜歌女之后。乾隆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他是真爱小燕子吗？若是真那么深爱，努力教她规矩，给她个孩子，将来他若得登大宝，未必不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儿子成为未来帝王，小燕子甚至可以成为太后。可他偏偏宠着她不守规矩，喜欢她满嘴胡话，这不是在把她当个玩具又是怎样？可是现在，永琪却偏偏为了这个女人自降身份给一个平民耍狮取乐，把自己放到了一个戏子地位上。他真，无法理解。
也许很多人看来，永琪不过是继承了他父亲偏心。可是看看乾隆，他若宠着某个人也最多是削别人面子，让其他人不好过，却是不会为难他自己。所以乾隆很奇怪，永琪是他儿子么？他那么多儿子里怎么就这一个这么特别？
还有紫薇，福尔康事当初可是全京城笑料，她到底是怎样深爱才可以继续毫无芥蒂和他亲亲我我、抛头露面？
既然无法理解，那么乾隆也就不去理解了。就好像那时他想为硕王府留些颜面让他们私下里处置了，可偏偏人家不领情不说，还要指责他不宽容不仁慈。他现在还真不想做个仁慈父亲了，若是他们好好继续只是毁着他们自己名声那么也就让他们去了，否则……反正也没有什么人认为他会抓着父子之情不放。
“永璂这会在干嘛呢？”随手把手里纸条丢进了火盆子里，乾隆问道。
高无庸欠了千身：“回皇上话，十二阿哥这会儿应该和三阿哥出宫了。”
“出宫了，出什么宫？”
“奴才猜想是因为大军今日到达京城，十二阿哥是想去瞧瞧热闹。”
“这又关永璋什么事？朕是让永瑢去接待。”乾隆有些恼怒抱怨着，“想去看干嘛不来和朕说，朕难道还会不让他去不成？”
高无庸默默把头埋底，他伺候了这位主子几十年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就知道三哥三哥，都不怕永璋把病气过给他……”
“有什么问题就知道问纪晓岚，那个老头子有朕好看吗？”
“永璂他……”乾隆忽然意识到他再在这里没形象抱怨，也不能改变永璂已经被永璋带出宫事实，永璂他是无法责备，那么永璋你既然这么闲，那么就去处理那个新月格格和努达海事吧，反正你管着礼部不是？
永璋接到圣旨时，弘昼正坐在他循贝勒府上座上等着看他笑话。他是跟着传值小太监一起过来，前不久他府上还被新月格格给彻底悲剧了，现在他也乐看别人被悲剧。
“五叔，你可不可以不要幸灾乐祸这么明显？”永璋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噗——”弘昼惊讶看着永璋，这是他那个说一句重话就要抖三抖三侄子吗？骗人吧？
“五叔，你这是喝不惯永璋家茶吗？”永璋温柔笑着看向弘昼，“说起来，永璋记得，新月格格私奔之前是住在和亲王府没错吧？”
“是。那又怎样？”弘昼翘起二郎腿不明所以问道，这不是是个人都知道吗？而且人家一个多罗格格要出门，难道还不准不成？
“不，只是觉得新月格格居然没有看上您而投奔了努达海怀抱，实在是，神奇！”
喂喂喂，你是想说他这张俊美大叔脸比不上努达海那张粗犷无特色平庸脸蛋吗？啊？弘昼虽然小妾不多，可是他魅力绝对是不容否认。“三侄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多努力努力，也许明年就能有个儿子抱上了。”
“多谢五叔关心了。”永璋拱了拱手道。恼羞成怒了不是？居然不要面皮找茬攻击我这个小辈没孩子吗？老不修！
也许是永璋表情太明显了，弘昼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扯开话题道：“你五叔我可听说努达海一双儿女对他和新月格格恋情很是支持啊！”
“是吗？”永璋那不变温柔笑意越发暧昧起来，“那就好好支持到底就是了，可千万千万不要后悔呢。”
这个侄子果然是他四哥生。弘昼看着茶盏里碧绿茶叶，疑惑了，那时永璋到底是怎么会被他四哥训斥成不忠不孝呢？
乾隆抱着他家香香软软小包子试图安抚自己受伤心灵，他真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二十三年流年不利一定要延续到二十四年来。他很想问问老天为什么每个未婚先孕，无、媒、苟、合，孝期失贞女人怀里一定会有一个可以无视圣旨保命符？难道说老天爷也在帮着他们吗？
如果说之前遇到勉强说是男才女貌，年龄相当，新月和努达海这对绝对就是对皇权挑衅了。让一个多罗格格、亲王嫡女去做妾，他以为他是谁？算了，算了，不想这种污糟事了，反正管着礼部又不是他，永璋完全可以能者多劳嘛！
在永璂脸上啃一口，嗯，嫩嫩豆腐果然要比后宫那些粘满了脂粉东西好多了，根本就不能比嘛！乾隆盯着那张粉嫩粉嫩小脸上渐渐晕开红晕，真是可口呢！不过……他看着那水润红唇，最近他是真……有点上火了吧？
“阿玛，三哥说回部阿里和卓不久就要到京城来了是不是？”
“啊，不错。”
“那羊肉串，哈密瓜，葡萄干什么也会有很多，对吧？”永璂眼睛闪亮亮，听三哥说起时他就想流口水了，似乎，似乎真很好吃样子。
“那也是比三哥说？”乾隆挑了挑眉，压下了不知道哪里来怒气，他觉得他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永璂要是想吃话，可以叫御膳房人做。”
“真？”
“当然。”
[38]第三十七章
永璂最近对吃食很有执念，好吧，其实他一直很有执念来着。只不过最近表现更为突出而已。
御膳房东西很精致，御膳房东西很美味。可问题是御膳房东西吃起来太麻烦，在这早春天气吃到菜不是刚出锅就不说了，先是菜色未必是时令新鲜，吃之前先要用银针验了，然后碰到想吃菜你却还不能夹第四筷子。总而言之，永璂现在不怎么喜欢宫里饭菜了，还不如五叔府上好吃呢！
至于出宫这事，他被乾隆下了禁令，想要出宫除非和他一起。切，连五哥格格都能自由出宫，凭什么他就得在这里发霉？永璂扁了扁嘴，正好瞧见小燕子蹦蹦跳跳跟着五阿哥等人朝神武门走去，真是讨厌！他哼了一声转头向永和宫偏殿走去。那里有个叫婉嫔，糕点做很好吃。
“十二阿哥您来啦？”婉嫔微笑着放下了手里绣品，引他进了屋。她一向是宫里隐形人，虽说也是宝亲王那时候老人了，但架不住年纪大了，性子沉闷，又没有一儿半女傍身，也只能是在这美女辈出宫廷里渐渐没落了。也幸而现在那拉皇后还算公正，她日子也还好过。近日更是因为十二阿哥喜欢跑这来吃吃糕点什么，更多了些照顾与嘱咐。
“额娘说你会做很多江南点心，是不是真？”反正婉嫔不得宠，品性也算温良，永璂要把她当以厨子使，那拉还真不怎么介意，在份例上补偿她点也就是了。至于会不会发生像五阿哥永琪那样不亲生母反而亲近外人事，那拉一点都不担心，单看现在永璂每天晚饭都是在坤宁宫用就知道了，坤宁宫饭菜可没有什么特色。再说，世间和永琪那样又能有几个呢？
“嗯，是皇后娘娘抬举奴婢了。”婉嫔掩唇笑了笑，她虽是汉女，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这也是没出阁那会家里教席嬷嬷教，原是想着拿来讨得皇上开心，可是这吃食再好又能如何呢？该走怎么留也是留不住。她低低和身边丫头嘱咐了几句，然后说道：“今天恰好吩咐让人做了双皮奶，十二阿哥可以尝尝，若是觉得好，回头奴婢让人把做法教给坤宁宫人。”
永璂点了点头，他没有在意婉嫔示好举动，那拉也说了，这是她该做不是？
很快，丫头就端上来了一碗白色膏状，呈半固体带着甜香甜品。在门口处让小太监用银针试了毒便呈到了永璂面前。永璂好奇用银勺舀了一口放到嘴里，些微有点烫，闻上去姜味浓郁，入口却不辛辣，一口下去，热气上涌，甜香软滑，非常好吃。永璂眼睛顿时一亮，果然，这人才是要到处发掘，纪先生说总是有道理。
吃完了双皮奶，顺便打包一份给那拉皇后，永璂决定告辞了，这个点，他跑一趟坤宁宫，再跑一趟养心殿也就可以吃晚饭了。
从偏殿经过正殿时候，永璂又看到了那个面带愁容，长相一般清秀女人，年纪看上去比他额娘大多了，听说宫里面一宫主位除了五阿哥都是嫔以上妃子，也算是有脸面有地位。那么——“她是谁？”
“回爷话，那是五阿哥额娘，瑜妃娘娘。”
“瑜妃娘娘？爷怎么没有见过她啊？”
“瑜妃娘娘近些年都不得圣宠，平日里都多在永和宫抄佛经，足不出户，所以爷没有见过。”
永璂忽然拉了拉小林子：“你看你看，那是五哥和那个燕格格，是吧？”
小林子定睛看去，那几个人在拉拉扯扯干什么呢？嗓门还那么大让他们想装没注意到都不行啊！
“永琪，你拉着我干什么？你没听到她说令妃娘娘坏话啊？令妃娘娘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啊！”小燕子扭动着身体就要往前扑去。
永琪努力把她往外拉：“小燕子你听我说，她是我额娘……”
“什么额娘？你就是偏心嘛！”小燕子怒骂道：“你额娘那么恶毒，你干嘛还要认她？令妃娘娘那么无辜，你连为她说句话都不肯。你不是我认识那个永琪了！”说着狠狠挣开了永琪怀抱，朝永璂这边跑了过来。
“永琪……”瑜妃哀伤看着永琪，伸出手想去搀他，却被永琪狠狠推开了。永琪看也没看瑜妃一眼，直接朝小燕子追了过来，“小燕子，你等等，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不听！”小燕子不管不顾跑着，突然看见了站在这一边永璂和小林子，停住了脚：“这不是那个恶毒皇后儿子吗？怎么，我现在不是格格了，就来看完笑话了是不是？”说着就要扑过来打。
“爷，小心！”小林子急忙拉着永璂躲开，因为担心永璂身体和宫里人说三道四，也不敢拉着他直接跑掉，只是小心躲了几回，手里拎着食盒却是打翻了。
天还冷，小燕子身上穿戴衣服首饰也多，手脚也不甚灵便，一时不差，就踩到双皮奶上重心不稳滑倒了。“啊——”她猛地尖叫起来。
“小燕子——”永琪急匆匆过来捞起小燕子，就看到她捂着腹部，脸色苍白，死命惨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朝她身下看去。地面上红红白白一片。
“爱新觉罗??永璂！我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永琪仇恨瞪了永璂一眼，急忙抱起小燕子，一路高呼着“太医！太医!”朝景阳宫去了。
冷风吹过，小林子打了个颤，急急说道：“爷，快去找皇后娘娘啊！”
“怎么了？”永璂还沉静在永琪仇恨眼神里没有回过神来。
“我爷喂，听小林子，咱们要赶紧！慢一点那燕格格小产事皇上那里怕就是说不清了！”
“什么？”永璂一面跟着小林子快步朝坤宁宫走着，一面问道：“燕格格小产了吗？可是……可是她是自己滑倒……”
“快点吧，还是等皇后娘娘来做主！”小林子知道和眼前这个主子没法说，只好拉着他加快脚步，只希望他们可以赶在五阿哥他们去跟皇上告状前头。
[39]第三十八章
“小燕子流产了？”慈宁宫里，太后坐在正中慢悠悠问道。桂嬷嬷小心观察了一下太后脸色，说道：“可不是嘛，景阳宫里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太医院太医都被五阿哥叫去了。”
“确定了吗？”太后顿了顿，问道。
“确定了。”
“嗯。”晴儿轻柔给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