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灾民才拿到迟来一年的赈灾银两,灾民拿到银两时个个都垂泪不已,嘴里都叫着“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听惯了别人高呼万岁的乾隆,此刻心里五味杂陈。
    陈府比试
    南巡队伍离开山东,一路朝着江南行进,这日到了海宁陈府。陈邦直带着家人迎接了乾隆一行人,特别向乾隆等人介绍了自己那“琴棋书画”四个女儿,几个女儿中,又尤为着重介绍了最小的女儿——陈知画。
    知画,这个前世与自己对立的女子,这个冷漠的、沉醉的、优雅的、过分的、痴心的、勇敢的、沉重的、萧瑟的女子。本应该是和三位姐姐谈风弄月,转轴拨弦,漫卷诗书,边跳舞边画画的才情好佳人;本应该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陈府四小姐。不幸却错入宫廷,错嫁皇子,落得一生等待的下场。可怜可恨,可敬可叹,明知永琪之心,却偏愿走步险棋,尝试插足未果后依旧不择手段,让人不由对后宫女子间的勾心斗角阵阵心寒。
    这世再次见到这个女子,想起前世的她,落雪不是对她是怜是恨?前世的自己对她应该是恨多过怜,而这世不知她是否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凝视着眼前蓝底碎花衣衫的女子,落雪的视线不知不觉转向太后,但愿这世老佛爷不会将她带入皇宫,不将她带入一个可以预见悲剧的人生。
    午膳后,陈家后花园里,知画一如前世般为众人画画献舞助兴。舞还是那支舞,画还是那幅画,人……还是那个人,老佛爷的眼里还是掩不住的喜爱,颇有深意的笑着:“陈大人啊,不知你这几个千金可有许配人家?”
    陈邦直也是个人精,一听太后如此问,立马答道:“回老佛爷,知琴、知棋、知书均已许配了人家,唯有小女儿知画尚未许配!”
    老佛爷听后,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嗯,那我给知画找个婆家,如何?”
    “有老佛爷指婚,真真是知画天大的福气,也是陈府上下天大的福气,只是,不知老佛爷给小女说的是哪户人家?”虽然太后指婚,必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毕竟是自己宠爱的女儿,是以陈邦直也壮着胆子问了句。
    老佛爷眼睑略垂,继而和蔼的笑了:“你看咱们爱新觉罗家怎么样?”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陈邦直不知如何答话,能嫁入皇室固然好,但是依着知画汉女的身份,是当不了正室的,只怕顶多当个侧福晋,然而太后已然开了口,自己总不能说爱新觉罗家不好不是。
    乾隆也不知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皇额娘,似乎没有跟知画年龄相仿的阿哥!”
    “欸……没有阿哥,我爱新觉罗家多的是亲王、世子、贝勒、贝子,岂会找不出一个与知画年龄相仿的,这知画啊,哀家看着就喜欢,看见她,就像看见晴儿,都是这么知书达理,文文静静的,晴儿大婚了,哀家这个老婆子在慈宁宫可是闷坏咯!”老佛爷说。
    太后如此一说,众人更是无话反驳。落雪不禁望向知画,只见知画羞涩的垂下了头,脸颊透着微微的淡粉。心里不禁叹息,可是那不是她该管的。
    似乎有了老佛爷撑腰,知画胆子大了些,说话不那么细声细气:“听说两位民间格格多才多艺,不知两位格格能不能知画姐妹开开眼!”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老佛爷才露出一丁点儿喜爱之意,就这么蹬鼻子上脸,看来她的悲剧也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啊,知画,难道忘记了还珠格格已被宣告暴毙了么。
    被人这么挑衅,不知还珠格格和燕格格区别的小燕子自是不服气,“来就来,就比画画!”写字作诗我小燕子不会,画画还不会?想当初我和紫薇不就是用画画来传信儿的,紫薇次次都能把我的画念成一首诗,可见我的画工顶好。
    落雪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和嘲讽。乾隆眼里也有些微不悦,碍于人多,没有发作,小燕子有几斤几两,乾隆心里可是十分有数,随行的人也是很清楚的。
    紫薇见状,无法,只得献计,自己弹琴,小燕子和永琪比剑画画,明显是让永琪帮着小燕子把画给画完。可惜,想法很好,小燕子就是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于是,那画自然是惨不忍睹。这紫薇没有落雪的随机应变,于是,乾隆的脸有些挂不住。
    落雪见状,暗道万万不能丢了皇室的颜面,虽说这两个是民间格格,可是岂能让民间的女子取笑宫里的格格连一般官宦的女子都比不上,盈盈走上前:“皇上,老佛爷,跳舞画画落雪不会,不若落雪与四位陈家千金一一比试,也让大家知道知道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女儿不输任何人!”一番话既暗指紫薇和小燕子不姓爱新觉罗,并非真正的金枝玉叶,又点出真正的爱新觉罗的女儿是多么的优秀,并非几个民间女子可比。
    乾隆一看是落雪要为自己挽回颜面,点点头,还是自己的女儿好啊,“好,邦直啊,这个是朕五弟和亲王的爱女,和硕和恬格格,既然和恬开口了,不若就让你的几位千金与和恬比试比试!”
    陈邦直能说什么,事情是自己女儿挑起的,何况听这个和恬格格的语气,那两个民间格格根本算不得真正爱新觉罗家的女子,又见乾隆刚才脸上早有些挂不住,当然只得应下了。
    “不知格格先比试哪样?”知画上前问道。
    落雪本对知画那点子怜,在知画几次三番的放肆中早已消磨殆尽,根本不看她一眼,走到知琴面前,“长幼有序,就先比试琴艺吧!”
    见落雪对自己根本不理睬,知画眼里的不服气一闪而逝。
    陈邦直听见落雪说先比试琴艺,立马对下人吩咐道:“备琴!”
    “这场比试由本格格提起,是以请知琴小姐先弹!”待琴备好,落雪大方地请知琴先行弹奏。
    瞧着乾隆和老佛爷等并无异议,知琴行了个礼,坐了下来,弹奏了一曲《夕阳萧鼓》。不得不说知琴不愧取名知琴,琴音悠扬,婉转流长,琴艺的确高超。众人听罢,无不鼓掌。
    落雪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在琴架后坐下,那一幕,似乎本就是一幅画,在场之人都欣赏着这幅淑女抚琴图。忽地,一阵弦音腾空而起,飘忽不定,蜿蜒曲折,婉转流连。冲上屋顶,飘向脚下,忽而高亢急促,余音绕梁。优柔飘渺,欲发欲收,回转之际却突然变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它能渗透每一个毛孔,流到人的心里,竟是《平沙落雁》。
    曲罢,众人仍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中,比试结果不言而喻,落雪胜出。落雪这么一手,令陈府上下尤其是知画不敢小瞧了皇室格格。
    “第二场,棋艺!”落雪起身,站立在场中央,正当陈邦直欲吩咐下人准备棋时,落雪歉意的一笑:“陈大人不必准备了,诗情,去将皇室赐给本格格的和田暖玉棋拿来!”
    诗情很快取来了棋。待诗情摆好棋,落雪道:“不若知书小姐一起来吧,这样节约时间,知画小姐也可将比试的画画上了!题目随二位小姐定。”落雪如此自信,让乾隆脸上很是光彩,但是也担心落雪是否能应付,毕竟落雪的才情是好,但却从未与人比试过。
    言罢,落雪与知棋相对而坐,知棋执黑先行,但是套用一句话说,知棋也仅只执黑。先行一步的知棋并未占的上风,黑子很快就被落雪的白子堵住了所有出路。知棋只得弃子认输:“格格棋艺高超,知棋自叹弗如!”
    乾隆脸上更是得意了。落雪看着知书写的字,端的是行云流水,飘逸非常,可惜力度不够。落雪随手拿起一支笔,在宣纸上快速的写下几行大字。
    “这是什么字啊?”知画怎么看也看不懂。
    知书一看,脸色微变:“知书认输!”
    知画见自家三姐认输,很是不解,“三姐,格格写下的字,字不成字,你怎的认输?”
    “小妹,你将纸翻过来!”
    知画依言照做,一首《泛月》跃然纸上,惊讶不已:“竟是反写的字!”
    第三场的结果,很明显胜出的依然是落雪。
    此刻知画仍对自己的画信心十足,展开画卷,一副栩栩如生的莲花图展现在众人面前。含苞待放的,半开的,盛开的……乾隆都赞叹不已。知画心里更是得意。
    落雪搁下笔,诗情和画意将画展开,原以为落雪的莲花定然比知画的更为动人,岂知整幅画中除了几片荷叶之外,竟只有一朵莲花的花骨朵儿。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知画一看,面露得意,就算你赢了我三位姐姐又怎样,论画,你这个格格还不是输给了我!
    落雪将知画的神情全然收入眼底,心里冷笑,给诗情递了个眼神,诗情会意的取来了一杯清水,落雪将清水轻轻洒在花骨朵儿上。顿时,莲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缓缓绽开。知画见得如此情景,顿时没了底气。
    虽然知画没有认输,但是能将花画得如此逼真绽放,赢的自然是落雪。知画后悔死挑衅那两个民间格格了。若非自己挑衅,岂会招来为了保住皇室颜面的和恬格格。
    乾隆自是高兴落雪为自己挣回了颜面,但又不能太过偏心,于是不单赏了落雪,而且对陈府四位千金也重重赏赐。
    只是太后对知画还是欢喜不已,所以在离开陈府时,仍然带走了知画,让知画接替晴儿陪在她老人家的身边。
    完结
    有了陈府后花园的比试,知画在太后身边少了一分自傲,多了一份谨慎。其实,在皇宫里生存,过于自傲必将把自己陷入死境,落雪此举也是提点了她。
    “为何要提点她?”别人不明白落雪的意思,明瑞不会不明白,但是依着落雪不爱管闲事的性格,不应如此,是以离开陈府后让落雪为他解开疑惑。
    落雪轻抿嘴角,状似无辜的说着:“难得皇玛嚒喜欢她,我可不想皇玛嚒因为她犯错,以后找不到一个喜欢的姑娘陪在身边!到时,我和晴儿可就惨了!”
    这个理由似乎完美无瑕,明瑞没有不相信的理由。“原来如此!”
    落雪将头靠着明瑞肩膀,心里说着,对不起,筠亭,我不能告诉你我是因为前世对她的那一丝愧疚而在这一世帮她,因为这样的事太匪夷所思,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但仅此而已,以后的路还得靠她自己走!
    离开了海宁陈府,南巡队伍一路顺利地到了杭州。落雪靠在明瑞怀里,这一世虽然有的故事有的人仍是如前世一般,但是这一世早已改变太多太多,不知还会不会有一个被乾隆当成夏雨荷的夏盈盈。
    是夜,落雪正与明瑞商量着要不要泛舟游夜西湖,忽然,从湖心传来一阵琵琶音,那声音喧响而繁急,清细而柔和,正是白居易《琵琶行》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最真实的写照。
    夏盈盈?落雪猛地站起身。
    “雪儿,怎么了?不舒服?”明瑞问着。
    “哦,没什么,只是这琵琶弹奏得如此美妙,我不禁对弹奏之人产生了好奇,什么样儿的妙人才会弹出如此天籁之音!”落雪稳了稳心神,随口答道。
    明瑞一听,尔雅的一笑:“说起天籁,谁又比得上你的琴音!”
    落雪但笑不语。
    落雪和明瑞听见了,乾隆自然也听见了。乾隆自诩风流,流连风花雪月,于是派人请弹奏之人上龙船。岂知那女子婉言相拒,说是自己身为青楼女子,登上龙船不太妥当。
    这番做派,自是被乾隆当做青楼女子欲拒还迎的惯常招数,也不以为意,带着几名侍卫亲自上了那女子所在的花船。
    乾隆一见那女子,神情立刻变得恍惚,那女子的眼神,一颦一笑,都与夏雨荷无异,毕竟心里曾经还是喜欢过那个女子的,不禁喃喃出声:“雨荷!”其实,若说那女子的神情似夏雨荷,不若说那女子与夏雨荷的神情都似逝去的孝贤!乾隆对孝贤那才是爱,而后宠爱的女子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孝贤的影子。令妃就是最明显的证明,若不是当年令妃在孝贤身边伺候了那么久,将孝贤的神情、喜好模仿得七八分相似,乾隆岂会宠爱她这么多年。
    “民女夏盈盈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乾隆神情恍惚,沉湎于回忆,夏盈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而后温柔如水地向乾隆行礼。
    夏盈盈的声音将乾隆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起吧,你叫,夏盈盈?”
    “是!”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
    乾隆顿时心猿意马,伸手就要去搂夏盈盈,侍卫们很有眼色的退到门外守着。
    就在侍卫们退到门外的那一刹那,夏盈盈从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