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可那时候我和太史可的关系还仅限于说过几次话而已，这次送她回家两个人很可能会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我愣了三秒钟神儿，意识到太史可还在等我，赶紧提起书包朝她走过去了。
“你收拾好了，那咱们走吧？”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头总是微微低着，额前的刘海儿垂下去让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夏天说最近校门口儿太乱，她怕我一个人走不安全，所以今天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别这么客气。”
我们刚要往外走，高扬这小子就跟只兔子似的一下子就窜进我们班里来了，我当时以为他今儿晚上就要行动，正担心着跟太史可不好交代，结果高扬突然把一套衣服朝我扔了过来。
“s中的校服，大龙下午刚帮咱弄来的。”高扬说完以后看了眼我身边儿的太史可，突然坏笑了起来，“苏麦，这姑娘是叫‘太史可’吧？”
我有点儿诧异，刚想问高扬怎么知道的他就又开口了：“夏天都跟我说了，不错不错，挺好，苏麦你加油！我看还是挺配的。”这番话是当着太史可的面儿说的，我一没留神儿高扬这小浑蛋就一连串儿地全给说出来了，等我反应过来以后差点儿没抡圆了给他一拳！
这臭小子说完以后就跑了,留下我跟太史可两人尴尬着。我怕她问起来，于是赶紧说：“走吧走吧，甭答理他。”说着我抱起那身衣服，不知怎的，抱起那身衣服的瞬间我竟有种勒住了一个人脖子的奇怪感觉。
“他就是高扬吧？”往外走的时候太史可问我。
“嗯，夏天和你说过？”
“说过，你们仨从小一起长大。夏天说高扬有时候脾气不太好，挺凶的，但人还是很不错的。而你的脾气就比他好多啦，对吧？”
我听了这话以后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冲她傻笑。
“这身校服是干什么用的？”太史可指着我怀里抱着的校服问，“这不是挨着咱学校的那个s中的吗？我见过。”
京城最后一个顽主 第三章（4）
“嗯，对，这个是，是我们管别人借着玩儿的。”我说完这话以后自己都觉得别扭。
“借这个玩儿什么？”太史可依旧追问着。
“换上以后我们不就可以混进s中看看了嘛，看点儿什么呢？那个，听说他们学校漂亮女孩儿特多。”我编着编着就编得顺理成章了，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其实咱学校好看的也挺多的，比如你跟夏天。”
“切，你们男生天天脑子里就只有篮球和漂亮女生。”太史可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会儿想了想又说，“你们傻吧？还特意借身儿校服，直接蹲人家校门口儿看不就完了吗。”
我们一道儿走出校园，这期间吸引过来了不少眼光。那时候初一谈恋爱还是件挺稀罕的事儿，而且大多数情侣也不会在学校里出双入对儿——当然，一向嚣张的高扬肯定不是这大多数里面儿的，据说他跟末末在班上都敢拉手打波儿。
虽然太史可还不是我媳妇儿，但当时我们就这么走着，所有看我们的人都会把我们当成一对儿，这感觉让我相当舒服。因为不少男生看我的目光当中都带着那么点儿艳羡——你知道的，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多多少少会向往有个女孩儿陪在身边。“早恋”在家长老师眼里当然不是件好事儿，可在我们的眼里却是个又新鲜又值得炫耀的东西。
一切并没有那么顺利，拐过了一个路口儿以后，我的目光迅速被四五个穿着职高的黑白校服的男生给吸引了过去。当时他们与我们的距离不超过二十米，正围着一个身着我们学校校服的男生。
我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怎么回事儿，于是我停住了脚步，太史可也停住了，她下意识地往我身上靠了靠。
人要走起“背”字儿来真是没脾气的，平常我自己天天走都碰不到这帮切钱的职高生，今天好不容易跟太史可独处一会儿还就给撞上了，这不倒霉催的吗！
果不其然，那个看着文文弱弱的男生从兜儿里摸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票子递了过去，他面前一个一米八多的职高生凶狠地一把夺了过来，然后紧跟着一拳照着男生面门就甩了过去。
太史可的身子跟着颤了一下，我看得出来她想叫但硬给忍住了。那个被劫的男生捂着脸退了好几步，鼻子已经流血了，鼻梁上夹着的眼镜儿也已被打掉在了地上。
那个职高生走过去，表情轻蔑，一脚就踩碎了地上的眼镜儿，接着又去抢那男生的书包，抢到手以后把里面儿所有的书都倒了出来。其余几个职高生这时候一拥而上，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撕了个粉碎，他们就好像与那些书本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以至于个儿个儿脸上的表情都跟发了疯一样狰狞……
在我们念初中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极度厌学的日子。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和高扬夏天逃课出来，在一个居民楼楼顶的天台上，高扬把他书包里所有的书都倒在了地上，然后就开始发了疯似的把它们撕到粉碎，并且用打火机把它们全部变成黑色的碎片。当时我的眼前就浮现出了那帮职高生，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当时那些职高生为什么切了别人的钱还要把他的书也毁掉，那可并不简简单单的只是为了满足一种破坏欲。
我拉起太史可的手低声对她说了句“赶紧走”。于是我们掉转方向，迈开步子。我承认当时我的确有点儿慌，毕竟现在太史可在我身边，我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但那帮职高生若真犯起浑来，那局面根本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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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后一个顽主 第三章（5）
这时候我突然想，要是高扬天天带在身上的那把刀此刻就别在我的腰间，那该多好……
绕回校门口，人逐渐多了起来，我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今儿夏天让我陪你走还真走对了。”
太史可点了点头，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我心跳巨快。”
“走吧，咱走大路绕到车站。”
“真烦！就因为这帮职高的，咱还得绕远儿。”太史可抱怨着，“为什么就没人治治他们呢？！”
“哼，谁说没有？”我看了看怀里抱着的s中的校服，“他们在这片儿待不长了。”
那天我把太史可送回去以后，不知为什么，胸口滚烫滚烫的，当晚我就给高扬挂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行动。
“后天吧，后天是周五。”
“明天好不好？”我说，“我想赶紧收拾那帮职高的，早打早完事儿。”
高扬那边儿突然没了声音，过了三秒以后他说：“怎么了苏麦？你今儿是不是见到他们了？”
“没有！”我回答得很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对高扬撒谎，“我只是讨厌他们整天在咱校门口找事儿，弄得大家心里都不踏实。”
“那好，那就明儿吧，带上校服。”
“高扬……”
“嗯？”
“能不能给我也弄把刀？”
那边儿再次沉默了起来，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出来电话那边儿高扬一脸的惊讶，是的，我从来也没有这么主动地跟他说过这些个事儿。
“苏麦，刀，你还是别带了，我明儿帮你弄根儿甩棍儿吧。”
我突然间有点儿生气，我在电话里朝他嚷：“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不能给你刀！”高扬说得斩钉截铁。
我们都沉默了，我脑子一下乱了起来，眼前全是今儿放学时的画面，我突然开始质问起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敢上去帮那个被劫的男生，我想若是换作高扬，他一定会冲上去和那帮职高生死磕——因为高扬最看不惯有人被欺负。可我当时却选择了转身就走，是因为太史可在我身边吗？还是仅仅因为我手里缺了一把刀子？
过了半天，高扬终于开口了：“苏麦，不知怎的，我总感觉，如果我明儿给了你刀，你非得把这事儿给弄大发。”
第二天早读的时候，夏天兴冲冲地坐到我旁边儿问我：“昨儿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有？”当时太史可就坐在我斜前方，夏天的话我想她一定是听到了，可她并没有回过头来。
“你小点儿声成吗？”我压低音量对她说，“她肯定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呗，可肯定早就知道你喜欢她了，”夏天说，“可没躲你就说明她不反感你，你很有机会啊小鬼。”
我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作出回应，夏天“噌”的一下就从我的课桌里把那套s中的校服给抽出来了：“这是干什么用的啊苏麦？”
我正准备把昨儿对太史可撒的谎再重复一遍，突然就听见了高扬的声音：“苏麦，出来！”高扬正站在班门口儿朝我招手。
“等会儿再跟你说啊。”我绕过夏天，往班门口儿走去。
“拿着，大龙管他哥们儿拿的。”高扬把胳膊微微往上一扬，半截儿甩棍儿就顺着宽松的校服露了出来。
我正要伸手去接，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们要干什么？”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夏天悄悄地跟了出来。
高扬收了收袖子：“不干什么！”
“还藏！都被我看见了！”夏天说着一抓高扬的胳膊，“你给苏麦这东西干什么？你们是不是又要去外面儿打架！”
京城最后一个顽主 第三章（6）
高扬咬了咬嘴唇，然后狠狠地对夏天说：“爷们儿的事儿用不着你掺和。”
“去你妈的！”夏天一下子就急了，她指着我和高扬嚷嚷了起来，“你们俩合起伙儿来瞒我是不是？你们到底还把我当不当兄弟了？”
夏天的性子和高扬一样吃软不吃硬。高扬当然吓不住她。我怕他俩话赶话真吵起来，于是赶紧说：“夏天，你别生气，我们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快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看了眼高扬，他终于叹了口气说：“是这样儿，我最近要用点儿钱，我们今儿晚上就是去弄钱。”
“你要钱干什么？”
“末末的生日要到了……”
“那你可以管我们借啊！”夏天用手指了指高扬手里的甩棍儿，“犯得着用这个吗？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听我说，本来我是想管你们借的，可有一帮人把钱给送过来了，我怎么能不去取？”
“我没懂，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们打算去切那帮职高生的钱！”
“职高生？你们说的不会是那些最近在学校附近切钱的职高生吧！”夏天脸上全是惊恐，就好像那帮职高生正在我们面前似的。
“没错，切钱咱不能切老实孩子的，那说出去都跌份儿。正好这帮职高生整天在咱学校附近胡作非为，早该给他们点儿颜色了。”高扬边说边把甩棍儿塞到了我手里，眼睛却还一直看着夏天，“就今儿晚上动手！”
“你疯了吧高扬？你知道那帮职高生下手多黑吗？”夏天说，“前几天咱学校一个孩子因为不给钱被他们给打了，打得满脸是血，鼻梁骨断了，眼珠子差点儿给揍出来。昨儿听说他们又切了一个咱学校男生，都给他们钱了结果还被打了，腿都被他们用棍子给打折了……那就是一帮浑蛋！什么都不吝的浑蛋！”夏天说到这儿时我想起了昨天晚上放学的事儿，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男生最后竟然会被打得那么惨。
“现在学校都已经报警了，你们现在去跟那帮浑蛋干架不是找死吗？再让警察给抓喽！”
“就因为现在警察来了，这事儿我才办定了！”高扬说，“我要赶在警察把他们逮起来之前把他们给赶走！”
“你真是疯了！就算警察逮不到你们，你就那么有把握干过那帮职高的吗？”
“要是没有我就犯不着这么麻烦的计划了，还专门儿去借了几身儿外校的校服！”高扬用手按了按腰上的刀把儿，“我今儿就算捅了他们，他们也不能怎么着，别说报警，我估计他们连稍微大点儿的医院都不敢去！这正是因为咱学校已经报了警！我敢打赌，如果今儿晚上一切顺利，我切了他们的钱他们以后都不敢再回来找补！他们最近在学校门口儿切了那么多次钱，一定想到了咱学校会报警，所以我猜他们现在正准备换地儿去切呢，我就要在他们走之前切他们一次！”
夏天看着高扬，微张着嘴，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回就得彻底给他们弄服喽，让他们再不敢回来，这样儿警察没几天就会撤，这事儿也就算是完了。”高扬说，“北京城那么大，学生切钱这种事儿太常见了，那么多大案要案呢，警察哪儿有工夫那么认真地管咱这事儿！”
“你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