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
    “不,不用了。”我长叹一声。
    “你若不喜欢‘赤幽石’,我可以赠你其他的玉石。”李世民收紧了搂着我的手臂,“红玉、羊脂玉、墨玉,你喜欢哪样?或是你喜欢翡翠?还是玛瑙?绿玉髓、红玉髓?松石?芙蓉石……只要你说的出名字,我便一定会为你找到。”
    “呵……你方才说话的语气好像一个溺爱妃子的昏君,”我听他一口气说了数十种玉石,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倘若我说要天上的星星,你是不是也会立刻去建个摘星台呢?”
    “会,我一定会。明,你回到我身边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李世民低下头,将脸埋进我的肩颈里,柔声说道,“男人宠溺自己喜爱的女人,有什么不对?只要能使你欢喜,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我不愿去做的?”
    “你……别说这些了,我,”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反而急速地往下沉去,猛地挣开他的双臂,俯身拉开他的衣襟,察看他的伤口,“我先帮你换药。”
    李世民便一动不动地坐着,他神情专注,默默地看着我。
    我闪避着他的注视,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他的伤口上,再将白色的纱带缠绕在他的胸前,绑住那道的暗红伤口,直到最后一抹血色也被盖住。
    我转身想退开,李世民却忽然环住我的腰,扣着我的后脑勺,深锁着的蓝眸像要完全看穿我似的:“明,与我在一起,你当真是如此的痛苦不堪,了无生趣么?”
    我的手一抖,药瓶险些掉到地上。痛苦不堪?了无生趣么?我无法肯定,但是,他侵略式的爱情常使我莫名地感到害怕。
    “还爱我么?”环住我腰的手臂占有地搂紧,他霸气不减地问道,“明,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当年的李世民,还是如今的我?”
    爱他么?我痴痴地看着他。第一眼见他,我懵懂的爱情就如清晨摇曳的花儿,在朝露的滋润中显出一抹羞涩,我甚至还来不及遥想晨风的轻柔,却忽然乌云压顶,狂风暴雨骤然咆哮而至,雨打风吹,一切面目全非。情之初始,有谁能预料未来?往事恍如昨日,还爱他么?炙热的情感眼看着就要从心底深处涌出来,却仍被我死死地压抑下。当年那份被他牢牢锁住的悸动,我刻意弃置,不愿再流露出一丝一毫对他的眷恋。但是,爱着他啊,仍是深爱着他啊……我恋着他深蓝的眼眸,恋着他如雪的白衣,恋着他温暖的臂弯,我甚至恋着他那不可一世的狂妄与霸道,有了他,其他男人的热度便再也燃烧不了我。两情相悦,是否就可以不计一切,是否会终无憾意?在此刻我明白了,为何我们会相爱?因为彼此正是对方的梦之所在。为何我们不能相守?因为我们的梦交集的太少,各自为营的却又太多。他爱我,或许爱的只是他自己梦的投影。
    “为何不回答?明,不要再露出那样哀伤的眼神,我不愿你有那样痛苦的神情。”他的手紧紧托着我的脸,五根手指则掐进我的头发中,挑开我的发髻,细细地梳理着我的长发,他的薄唇轻柔地磨蹭着我的,“我答应你,暂时不会逼你,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我静静地依在李世民的怀中,攀着他宽阔的肩,眼睛干涩地疼着。拥抱有时真是一种奇怪的姿势,两人贴得如此近,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气息也浅浅地交错在一起,分明是暧昧而亲昵,却又看不见对方的脸。
    听着这个男人的声音、看着他的脸,我的心还是会痛,他肌肤的温度仍然灼伤了我,他还爱着我,我也爱着他,至少此刻我们依然相爱。但我们却不得不在清醒与梦死的边缘起伏翻飞,在醉生与甘死的深渊里挣扎纠缠。
    我知道自己必须立即逃开,可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逃不开。因为背负在身上的那些血债,还有李世民那霸道的情感、强硬的手腕,都压得我快透不过气来,我累了,真的累了……想想,再想想,我需要好好想想。
    这一刻,我腻在他的怀中,很乖,很温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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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战事依然僵持着,王世充仍坚守洛阳,无论李世民如何痛陈厉害,循循善诱,他就是不肯开门投降。
    此时已到年底,天寒地冻,李唐的将士出征许久,都已精疲力竭,思乡情切,大伙都盼望能早日班师,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而远在长安的李渊听说洛阳久攻不下,便也下了一道密诏,令李世民即刻率军返回,待到明年春天,再来剿杀王世充。
    唐军围住洛阳城已有八个月,跟中国历史上无数次的围城一样,洛阳城中的百姓因为被困,没有粮食可吃,已变成了真正的十室九空。城中饿殍遍地,尸横遍野,昔日的帝王之都,,如今竟然成了人间鬼域。如此惨象,在中国历次改朝换代的混战中,究竟上演过多少次?在赞叹李世民的赫赫战功时,有些残忍的东西,却也始终无法回避。
    但李世民坚决不退兵,因为倘若此刻班师回去,王世充便会有了喘息之机,他的势力将重新得到恢复,今后将会更难对付。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李世民暗中扣下李渊的诏令不让众将知道,随即手书一封回长安,向李渊保证,不日便可攻克洛阳。
    既然唐军无法回长安过年,李世民便传令在军营内张灯结彩,上下欢庆。表面上众人似乎都忙着过年,其实是外松内紧,兵士们都保持高度警惕,头脑清醒,每日都有探子去洛阳城中刺探消息,及时回来汇报敌情。
    这日我趁李世民出营去观测敌情的时机,便起身去找罗成和徐茂公,才走过几座营帐,便听见前方空地上传来一阵嘈杂声,我一时好奇,拨开人群挤进去看个究竟。
    只见场中站着李元吉与尉迟敬德,他们手拿兵刃,看着像是要比武。
    我转头一问边上的兵士,这才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原来齐王李元吉一向争强斗狠,又相当自负,自以为老子武功天下第一,今日看见尉迟敬德在校场练武,巧的是,他们使的兵器都是马矟,李元吉一时手痒,决定与尉迟敬德比试一番,一决高下。
    尉迟敬德站立着不动,一脸为难,他转头看见我,便求助似的望着我。
    这些日子,我一直跟在李世民身边,出入各个营帐,与唐军的将领们已混得颇为熟稔,而尉迟敬德为人豪爽率直,我与他特别投缘,虽然说不上称兄道弟,但我们的关系却已非同一般。我很清楚尉迟敬德此时内心的矛盾,因为就算他功劳再大,也只是个将军,与王爷比武,赢又赢不得,输又不情愿,而且李元吉脾气暴烈,又心狠手辣,看这架势摆明了就是来找晦气的,轻易不会罢手,不论比或不比,尉迟敬德都是要吃亏的。李世民此时又不在这里,恐怕没有人阻止得了这场比武,他们是非比不可了。而这混帐李元吉,也该让他吃吃苦头了,想到这,我便冲尉迟敬德稍稍点了下头。
    “齐王殿下武艺高强,末将自知不是对手,且也不敢以下犯上和您动手,”尉迟敬德随即会意,但他也不是傻瓜,看我虽然点头了,仍回头对李元吉说道:“不过殿下既然执意要比,我也不便退却。殿下乃千金之躯,未免误伤,我自当去除矟上的锋刃,至于我皮粗肉厚,所以殿下就不必去除矟上的锋刃了。”
    尉迟敬德说罢,便在矟尖上包上块布,除去锋刃,他这样做,当然是一番好意,是为了表示对李元吉的尊重。
    哪知李元吉一脸铁青,看那样子就知道他并不领情,估计还认为尉迟敬德除去锋刃是故意轻视自己,他也就不去除锋刃,举起矟便厮杀过去。
    李元吉的功夫确实不错,一支矟使得是呼呼生风,矫若游龙,他招招狠毒,朝尉迟敬德猛攻过去。
    而尉迟敬德则是左闪右避,前挡后遮,他并非想比试,只是想躲避闪让一番,而后便可了事。但是李元吉似乎和尉迟敬德有什么深仇大恨,转眼间已攻出数十招,手中的矟如毒蛇一般,招招朝着他的要害刺去,看着根本就不像在切磋武艺,而是非置尉迟敬德于死地不可。
    尉迟敬德的武功当然在李元吉之上,但一直这样只守不攻,时间一久,也颇有些吃力,他终于拿出了真本事,灵巧地闪避之后,右手一抖,矟尖猛地向前一点,便轻轻刺中李元吉的胸膛,见得胜后,他便立即收矟站立。
    李元吉见输给尉迟敬德,顿时恼羞成怒,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子猛地向前一扑,举矟朝尉迟敬德左胸刺去。
    尉迟敬德早已收矟站立,当然没料到李元吉落败后居然不顾一切地刺杀过来,回神时,却已躲闪不及,眼看着便要受伤。
    我一看大事不好,连忙抢过边上一个兵士的弓箭,张弓搭箭,一箭射去,正射中李元吉的矟尖,他的攻势随即受阻。
    尉迟敬德便趁机闪身躲开去,而后他使矟用力一挑,便将李元吉的矟挑飞数丈,他又故意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啊……”围观的将士这时才大声惊呼,急忙跑上前查看两人的情况。
    “齐王果然好武艺,矟使得是出神入化,若我是你的对手,恐怕身上早就多了十几个透明窟窿。”我也大步走上前去,先不去看尉迟敬德,而是从地上捡起李元吉的矟递给他,轻笑着说道,“幸亏尉迟将军避让矟的本事了得,这才逃过一难啊。”
    “你……”李元吉知道我是在讽刺他,顿时双目怒睁,眼看着就要喷出火来了。
    尉迟敬德这时才从地上爬起,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拳施礼,恭敬地对李元吉说道:“殿下武艺高超,我自知不是对手。方才仓促间摔倒,用力过猛,冲撞了殿下,还请恕罪。”
    “将军好本领……”李元吉抽了抽嘴角,勉强笑道,“本王方才见将军摔倒,便不敢再上前追击,所以便故意松手……”
    “呵……将军的避矟功夫果然不错,不知夺矟本事又如何呢?”我抿唇又笑,而后问尉迟敬德,“我先前便听闻将军有空手夺矟之绝技,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尉迟敬德不知我为何要如此问,但仍老实回答道:“此事是真。”
    我还来不及再问尉迟敬德,一旁的李元吉便按奈不住,他对尉迟敬德说道:“将军既有夺矟之绝技,可否与本王表演一番呢?”
    尉迟敬德立即回道:“末将不敢!”
    “将军不必过谦,我只怕你夺不了我的矟。”李元吉阴阴笑道:“你若真夺得去,便尽力来夺,本王绝不怪罪于你。”
    尉迟敬德从来就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估计他也早受够了李元吉的怨气,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便点头答道:“既是如此,末将便斗胆与殿下一试。”
    我侧头对李元吉笑道:“殿下可要手下留情,要点到为止,不可误伤尉迟将军哦。”
    李元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举矟便刺。
    尉迟敬德脚下一点,侧身闪过,接连避过三招。
    李元吉第四矟刺来时,尉迟敬德便再也不躲了,他猿臂一张,伸手便去抓李元吉的矟。
    李元吉吃了一惊,右手一缩,使矟朝尉迟敬德肋下刺去。
    尉迟敬德只轻轻一抬右臂,那矟便险险地贴着他的右肋穿过,而后他右臂一夹,已抓住矟杆,再大喝一声,猛地发力一扯,往回夺去。
    尉迟敬德力大无穷,常人哪里经得起他这一拉一扯,李元吉随即松手,狼狈地向后退去。
    “好!尉迟将军好功夫!”我带头鼓掌喝彩,周围的士兵随即也跟着赞叹不已。
    “哈,哈,尉迟将军果然好功夫……”李元吉也只得笑着称赞几句,而后便抽身离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低低地在我耳边说道,“明,我们走着瞧,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一定会让你哭着来求我!”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背水一战
    “哈,哈,尉迟将军果然好功夫……”李元吉也只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