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姨他们家都搬走了,大廖说没脸见我,其实,哎……,万征还说请我们去泰国玩呢,也没戏了。要是指望廖宇,不定得哪年呢。”
    美刀把佳音送到陈家楼下,佳音刚要推门下车,美刀探身过去,贱兮兮地问:
    “吻别吧得?”
    佳音脸一红:“用得着吗?”
    “要不怎么证明咱是一对儿啊?”
    “自己知道就行了,跟谁证明呢?”
    “你,给我个证明。来,这儿。”美刀指指脸。
    看佳音不理,他哀求:“就算盖个戳。”
    佳音犹豫半天,很勉强地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一吻,还装作很大方的样子:
    “拿去花。”
    “吝啬。”
    进了家,佳音一本正经地把人归拢一处,宣布自己退出廖宇事件,请大家自此放心,该干嘛干嘛去吧,。这变故令姥姥简直防不胜防,她问:“你跟谁好了?”
    姥爷嘲笑她:“还谁呀?美刀呗。”
    姥姥骨子里对美刀是不满意的,况且佳音还小,再挑挑也无妨。佳音一听就
    翻脸了:“您不是愿意我跟他吗?天天把他叫咱家来骚扰我。我现在遂了您的愿了,怎么着您又要反悔?”
    建华冷峻地说:“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跟他好,我不反对,但是,不许每天见面,不许超过十点回家。不许不工作,你也长着一双手,别在家里吃闲饭。”
    佳音觉得很烦:“为什么啊?为什么谈了恋爱管得更严啊?早知道不谈了。”
    姥姥不放心地追问:“你也跟我玩阴谋诡计呢吧?”
    “为什么啊姥姥?你现在怎么这么患得患失啊?您没病吧?”
    佳音换了句式,姥姥猛不丁没听清楚:“你才没病呢……我当然没病了,我是说,你是不是让着你姐呢?万征结婚了,你跟美刀了,你以为这就能各归其位了吗?你以为你姐就可以跟廖宇了吗?”
    佳音气乐了,她还真没她姥姥心眼多:“我是看小李美刀可怜,所以屈就一下,给他苍白的生命里多少留下一点鲜活的回忆,以后的事,我还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姥爷很有大智慧地说:“嗯,这么想好,留一手,不要动所有的感情,动一点点,就行。”他还比划呢,一点点。
    姥姥勃然大怒:“留一手?留给谁呀?留给柳凤香啊?”
    “不是,我是说,这样她不受伤害。”
    姥姥气鼓鼓的:“你这么说话我很受伤害。”
    马上就到十二点了,佳期使劲盯着墙上的钟,她在等廖宇的电话,她希望在
    二十七岁生日这天,第一个接到的是他的电话。
    电话如期响了,但很可惜,是万征的。
    佳期竭力掩饰内心的失望:“啊?你呀?哈哈哈,干吗呢?”
    “我等着给你打电话呢,怕十二点打给你会占线。”他竟然料得到。
    指针指向了十二点,万征说:“生日快乐,佳期。”
    佳期夸张地笑着说谢谢,然后就听见电话里开始有“嘟嘟”的声音,她看了
    一眼,廖宇的电话在等待。她很想把万征的挂了,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因为万征还在抒情:“二十七岁了,真是,我看着你长大呀……我明天登记。”
    “啊?明天?”佳期吃了一惊。
    “不是,是今天,你生日的今天……因为这样我就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生日了。”
    佳期半天才缓过神来,这么重的话让她承受不住,她小心地问:“你总是对前任女友比现任女友更关心是吗?”
    万征干笑两声,佳期说:“那,祝福你。”
    “谢谢。”
    再也找不出别的话了,她等着他挂电话,终于,万征说:“我是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在你的二十七岁……行,那再见。”
    他刚要挂断,佳期突然轻轻地“喂”了一声,他欣喜:“嗯?怎么了?”
    “我觉得……如果没有准备好,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万征颇感安慰,似乎挽回些面子:“你是说,如果我结婚,你心里会有点不舒服吗?”
    “这倒不是”,佳期知道他会错意了:“你心里舒服吗?我不自量力地问一句,你不是赌气吧?”
    “赌气。怎么着?你挽救我吗?”万征赖皮赖脸的。
    佳期尴尬地一笑:“还是得自救吧。”
    万征泄了气,说:“就这样吧……你就让我结婚去吧。”
    佳期连忙解释:“我没不让你结。”
    万征用玩笑的语气要挟道:“那我真结了?”
    “你要想好啊。”
    万征沉吟半晌,狠狠地说:“再见。”
    “嘟嘟”声早停了,佳期连忙给廖宇拨回去,他迅速地接起来:“生日快乐,
    刚才打不通。”
    “是万征。”佳期抱歉地说。
    廖宇并没往心里去,他急切地问:“今天白天,你都交给我了是吗?”
    “是呀。”佳期笑了,他还是要再确认一遍。
    “你陪我逛逛北京吧?我一直也没逛过北京呢。我小时候来,去过长城,十
    三陵,天安门,北海,但是好多别的地儿都没去过。你愿意陪我去吗?”
    佳期觉得意外,但又挺有意思。她和好多北京人一样,因为觉得那些风景没长脚,跑不掉,所以他们就是想不起去逛。
    “我们坐公共汽车去好吗?”
    “好。”
    “那,你睡吧,天一亮,你就归我了。”
    再见
    这是很晴朗的一天。
    佳期和廖宇并肩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里,像一对逃学的高中生。
    他握着她的手。
    在八大处合影留念。
    在香山合影留念。
    在颐和园长廊合影留念。
    在十七孔桥合影留念。
    在天安门合影留念。
    所有的照片里,他们的微笑都纯净无比。
    然而,当帮他们照相的人按下快门,闪光灯自动闪起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下意识地抬头看天。
    天快黑了。
    他们上了回城的车,是总站,佳期毫不犹豫地选择坐在第一排。未被青山挡住的几缕夕阳灿烂地打在他们年轻的脸上。
    她想了想,试着把头靠在他肩上。
    他们都没有看对方,但笑容同时浮现在嘴角。
    车摇摇晃晃地开着,停靠在一个又一个车站,他们牢牢地记下每一个站名。到站了。
    他们在人头攒涌中手拉着手,怕被冲散似的。
    “明天七点的车?”
    “嗯。”
    “我可能不能送你了。”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好好上班吧。”
    “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写信好吗?”
    佳期开玩笑:“因为肉麻话写出来就不显得肉麻了是吗?”
    “对呀。我有好多肉麻的话要跟你说呢。”廖宇也笑了。
    如果笑容也有思想,它自己愿意消失吗?
    它会在消失的时候感觉到伤感吗?
    佳期摇头说:“我不回。”
    “为什么?”
    “我不要有白纸黑字的把柄。”
    “我就是一张白纸。”
    她停了片刻,说,“别给我压力。”
    她是笑着说的,但这笑像是一种躲避,躲避着未来,所有的结局,好的,或者不好的。她突然像很多文艺作品中描写的一样庸俗地想:时间如果只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因为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陈家客厅的灯开了。对着窗户的廖宇看见,眼神黯淡下去。佳期顺着他的目
    光回头望,脸色也在苍茫时分变得凄凉。
    “回去吧……他们等你吃饭呢。”
    “嗯。”
    却都没有动。
    天越来越黑了,几乎看不见彼此的脸。
    “我走了。”
    佳期用力点头,眼里霎时涌满泪水。
    廖宇转身,又站住,回头看她。
    他走回来,看着她笑,她也笑了。
    “我能抱你一下吗?”
    “好呀。”
    他用力抱住了她,她的手在空中停了半晌,终于,她也抱住了他。
    街上所有的路灯突然间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