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法师的姐姐楚玉来看她,说:“你脸色差得很哪。”
    小何娘娘什么都不敢说。
    楚玉最懂女人心思,笑道:“你不就是嫌法师不帅吗?其实帅有什么用?好多帅男人是徒有其表的。”
    小何娘娘问:“徒有其表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不行。”楚玉恨恨地说。
    楚玉嫁的是赫赫有名的大帅哥、小何娘娘的远房表哥何戢。何戢帅极了,血统纯正,眉宇轩昂,个子高大,城里的女人都想亲他一口。街上的小孩唱流行歌,都说:“青春嫁作何家妇,宁可一夜便白头。”
    楚玉就是听了这歌,死活跟皇帝爸爸央求要嫁何戢的。可等嫁过去才发现,何戢阳痿,对女人毫无办法。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见人言不能全信,买东西不能只看包装。
    楚玉就把这皇家秘密嘀咕给小何娘娘听,意思是比你命苦的人多的是。从那以后,小何娘娘才死心和法师过日子。
    可每次她都觉得很难受,总是皱眉头。法师急了:“你个臭娘们,你要害死老子?”
    和一个没感觉的女人生活,男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法师不招他爸爸待见,三天挨顿骂,五天挨顿打,回了家就拿小何娘娘出气。一般的情况是,让华愿儿把小何娘娘捆在树上,他站在十几丈外,射箭。头一箭就射在小何娘娘的腿上,血流如注。
    “你要再不给我点好脸色,等我爸爸死了,我就废了你。”法师咬牙切齿地说。
    没人比法师更盼着老爸死了。不过就这么着,法师的箭法却练了出来,基本上达到了百步穿杨的地步。后来当靶子的时候,小何娘娘再也没受过皮肉之苦,顶多换件衣服,或者重新打理发型。
    最近这一阵,皇帝爸爸突然不怎么理法师了,据说每天都在喝酒,和后宫的娘娘们玩乐。法师挨打受骂少了,对小何娘娘也和气起来。
    早晨起床,法师对小何娘娘说:“快点,有礼物送给你。”
    小何娘娘满心欢喜。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华愿儿递过来锦盒,法师转手就给了小何娘娘。小何娘娘笑着打开,一条小蛇吐着信子立在盒子里。
    小何娘娘吓得撒了手,锦盒掉在地上,小蛇“噌噌”地游走了。
    法师笑得几乎背过气去。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小何娘娘面色惨白。
    可是天都黑了,法师也没回来。小何娘娘心里开始打鼓,她知道凶多吉少了。
    越是这样,越不敢睡。她迷迷糊糊缩在被子里,祈祷法师要么快回来,要么别回来。
    天亮了,法师终于被人架回了家。尽管有华愿儿的手垫着,可时间太长,他的腿还是麻得没法走路,是华愿儿找一帮宫里的太监把他背回来的。
    小何娘娘披上衣服,迎到门外,问:“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华愿儿说,“陛下昨天喝多了。”
    看着法师脸上有血道子,浑身沾满泥水,小何娘娘的心就往下沉,知道今天肯定没好果子吃。
    法师坐到了床上,小何娘娘赶紧递碗姜汤给他。法师看也不看,当然也没接。
    小何娘娘知趣地缩到一旁。
    法师把华愿儿叫过来,在他耳边说:“你不许睡,你得一直念叨皇帝老儿快完蛋,直到我醒了接你的班。我就不信咒不死他。”
    华愿儿点头:“是。”
    第二章 遇祟(2)
    法师接着把目光转向小何娘娘,冷冷地问:“谁让你穿衣服的?”
    他的话就像锤子砸在小何娘娘心上,小眼睛闪着凶狠的光芒。小何娘娘吓得抖似筛糠。
    法师一睡就睡沉过去,全不管别人多辛苦。小何娘娘躲在屋子里,没了主意。华愿儿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但还强撑着坐在板凳上,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那让皇帝爸爸快死的咒语。不过他念得很小心,别人根本就听不清。
    法师睡得昏沉,脸上、屁股上仍然火辣辣的疼。后来他起来叫人拿药,却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天色昏暗,他喊了两声华愿儿,没人搭理他。他走到院子中间,抬头看看天。天上乌云密布,黑黑的,没有下雨,只是有些闷。外面不是花园,而是一丛丛的花草。一个女人弯腰忙着,好像是在拔草,可拔去一把,另一把又会长出来。
    法师过去抬脚就踹她屁股,说:“叫人呢,你不吭声,干吗呢?”
    可这一脚居然踹空了。
    女人站在离他一尺开外的地方,笑眯眯地看着他。法师吃了一惊。这人以前没见过,别是刺客吧。
    女人说:“你大难将至,还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没人和法师这么说过话,法师一下就愣住了。他小眼睛转了转,问:“你是谁?”
    “我是鬼。是死掉的殷娘娘。”
    法师天不怕地不怕蛇不怕,就怕鬼。他“噌”地后退一步,没想到鬼也跟进一步,仍然和他保持很近的距离。鬼说话的时候嘴里冒凉气,能冷到人骨髓里去。法师打了个哆嗦。
    “你要干什么?你不好好去投胎,到我这儿晃悠什么?”
    “我一直在犹豫。”殷娘娘不紧不慢地说,“是叫你先死还是你爸爸先死。”
    “干吗?”法师警惕地瞪起了眼睛,可他的眼睛再瞪也还是那么小,“你好歹也是我爸爸的老婆,是亲戚,干吗要我们死?”
    “你不是也在咒你爸爸死吗?因为他不喜欢你,天天想杀了你。我也是,他杀了我们一家,奸淫了我和所有的姐妹,还不该死吗?”
    “对对。他该死。我们一起把他搞死!”法师想和殷娘娘套近乎。
    “那得看我高不高兴了。”殷娘娘说,“早死晚死,反正你们都注定不得好死。”
    “那也得让我爸爸先死。坏事是他干的,和我没什么关系。”法师在推脱责任,“我也是受害者。”他心里在转着念头,心说只要我爸爸一死,那我就捉鬼,灭掉你个殷娘娘。
    “看我高兴吧。你爸爸昨天是喝醉了,他一醒过来就会杀你,看你们谁先醒吧。”
    殷娘娘说完,扭头要走。法师心想:难道自己还在睡着吗?伸出手就要去抓她,“你把话说清楚。”
    这一抓,抓的是头发,然后一颗脑袋就给他拎在了手里。殷娘娘转回身,向法师伸出了手。那颗脑袋也在法师的手里翻过正脸,说了两个字:“放开。”
    法师本能地撒了手,“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头在地上滚了滚,殷娘娘的身子跟上去,把头捡了起来,就那么抱着走了。
    法师闻了闻自己的手,一股霉臭味。
    正想去洗洗,自己的手突然又被抓住。谁禁得住这么反反复复的刺激啊!这回法师是真被吓掉魂儿了,忍不住“嗷”地大喊了一声。
    第三章 登基(1)
    拽法师手的是华愿儿,他从外面飞奔进来,使劲摇晃法师。法师正在梦魇中,大喊一声醒过来,浑身冷汗。
    “臣罪该万死,惊驾了。”华愿儿“咕咚”一声跪在了床前。
    法师以为自己还没醒呢,咬了咬嘴唇,是疼的,就问:“你疯了?和谁说话呢?”
    华愿儿“当当”磕着响头,“恭喜陛下呀,皇帝爸爸一个时辰前死了。他死了,太子殿下可不就是陛下了吗?那老东西喝酒喝醉了,一天一夜都没醒过来。太监去了一摸,人都硬了。陛下,咱这咒语还真灵。”
    法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你听谁说的?”
    “皇后派人来报的信。她正和刘大眼泡他们开会呢,一会儿就派人来接陛下进宫。咱好日子来啦。”华愿儿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声音都颤抖起来。
    皇后姓王,是法师的亲妈。
    真是太突然了!法师脑子里“嗡嗡”直响。接着有人在外面吆喝,说皇后派人接法师进宫了。
    法师一拍大腿,“熬出头了,这回可痛快了。”
    “那快点换衣服。”华愿儿招呼主衣官进来。那个家伙抱了一套白衣服。
    法师问:“我是去当皇帝,你给我穿这个?”
    主衣官叫寿寂之,大个子,浑身是肌肉,却是个好裁缝。他捧着衣服说:“陛下先得去哭丧。”
    法师这才想起来,死的不仅是自己的爸爸,还是个皇帝呢。他骂骂咧咧穿起了孝服,“我他妈就不爱穿白的。”
    寿寂之心想:那是因为你太寒碜,长得太黑。
    法师换好衣服,急忙忙出门,看见在屋子角落里缩成一小团的小何娘娘。他上前捏了捏小何娘娘的脸蛋,说:“你啊,你不爱跟我睡,以后也没的睡了。”
    死的不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好多人的命运会由此改变。有的变得更好,有的变得更糟糕。
    法师上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殷娘娘的身影,心想:还真的有鬼呀。
    宫里一片大乱。法师进去了,才听人说,他爸爸半夜里酒喝到一半,突然把刘大眼泡和老柳、老颜、老沈、老王五个人叫去,说是一起喝,也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事,反正喝着喝着,就大醉不知人事了,然后睡过去再也没醒过来。
    法师丑是丑点,可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听见这事儿,就开始后悔这么冒失地就进来了。好歹也应该带个卫队来啊。其实他也没卫队,他的贴身侍卫就俩人:队长宗越,副队长童太一。不过那也比身边只有个华愿儿强。
    他下了辇车,就站住了。要是他爸爸昨夜是和几个老混蛋商量怎么杀自己,怎么办?
    他越想越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往里走,这时候就见一个人在远处急匆匆向自己招手。是老戴。
    老戴叫戴法兴,曾经是皇帝爸爸的典签,相当于现在的秘书,从皇帝爸爸没当皇帝的时候就跟着了,算是亲信。这样的人,法师根本就没好感。可是戴法兴的名字不错——自己的小名叫法师,那戴法兴的意思,不就是“代法师兴旺”吗?这么一想,法师觉得这人还算可以。老戴来了,而不是老沈和老王那两个带兵的家伙来,法师松了口气。至少,自己应该死不掉。
    老戴冲法师跑过来,跑得气喘吁吁。法师拉着他的手第一句话就问:“我爸爸真死了吗?”
    “陛下真的……唉。”戴法兴悲痛地说,“皇后都等急了,赶紧去吧,要办大事了。”
    法师也就没多想,跟着老戴就走。
    屋子里乱哄哄的,王皇后坐在椅子上,哭得一塌糊涂。法师一进门,就被人架到皇后身边,“咣当”按到椅子上。
    刘大眼泡大声说:“皇后别哭了,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咱先把事儿办了吧。”
    皇后根本就没什么主意,点头说:“行,五叔你就交代吧。”
    刘大眼泡就站在旁边,大声说:“国家不幸,陛下正值盛年就驾崩了。昨天晚上我们喝酒,陛下高瞻远瞩,留下遗嘱——”说到这儿,他打开手里的锦帛,开始念:“太子年幼无知,还不能单独治理国家,所以让太宰、江夏王刘义恭,也就是我啦,首辅朝政。其余辅政的大臣是——我点名的都站到我旁边啊——柳元景、颜师伯、沈庆之、王玄谟,由我们几个拥立太子当皇帝。”
    第三章 登基(2)
    法师在座位上盯着这帮人想:这是我爸爸的意思吗?
    几个大臣站好后,其他的大臣“哗啦”一下就全跪下了,口中山呼“万岁”。
    法师挺了挺脖子。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也有今天。
    刘大眼泡回过头来,狠狠盯了他一眼,那双大眼睛里射出凶狠的光芒。只是一瞬间,法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突然明白了:皇帝老爹死了,现在最大的还不是自己,而是这位叔祖。他可是什么都管着呢。
    王皇后说:“老蔡,赶紧的把玉玺拿过来吧。”
    管宫内各项礼仪的,一般都得选一个长得清秀的大臣。这帮大臣里,就蔡兴宗还没走型,所以他一直是办理各种聚会以及红白喜事的不二人选。老蔡听见招呼,赶紧把怀里的玉玺捧到法师面前,跪下说:“陛下您得说几句吧。”
    “啊?”法师完全没准备,“我讲话?我说什么呀?”
    “您总得说点怀念先皇的好话吧?”老蔡低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