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筒来,只是笑着嘱咐说:“常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二位女施主最近如有忧心之事,诸事随缘就好,万不可伤人伤己。”
尤青和水柔想起各自的心事,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苗春花自进了大殿看着须发皆白的住持大师,就双手合什,嘴里不停说是活佛,也不敢正眼瞧惠能方丈,这会儿眼看要告辞走了,忙过去施礼说:“活佛,小妇人有一请,想要请一尊送子观音回去,厚着一张老脸请活佛开光。”
惠能方丈微微一笑:“既是袁大人的母亲有求,老衲自然要允的。只是这送子观音供奉有些不同。”
苗春花喜道:“多谢活佛,这个我知道,要每日三炷香供奉,每月十五用御守盐调了清水清洗神龛神像,每月十八祈愿求福,在御守宣上写了心愿,然后在香炉前焚化。只是这御守盐和御守宣家里没有。”
惠能方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看来女施主有备而来,御守盐和御守宣老衲一起奉上就是。”
回去的路上,苗春花将送子观音像用红布裹了,让水柔恭恭敬敬双手捧着,尤青看着水柔苦笑,好不容易到了家,水柔两手酸麻,刚要放下观音像,苗春花让她站着别动,自己忙碌着收拾干净正房朝南的桌子,御守盐清洗了神龛,让水柔清洗了观音像,燃了三炷香恭恭敬敬拜过,才放她回房。
水柔回到屋中累得一头倒在卧榻上,叹着气揉着手腕,苗春花在门口喊了一声就进来了,她忙爬起来迎接,苗春花悄悄说:“水柔啊,刚刚忘了嘱咐你了,以后同房前,去送子观音前上了香,把心愿写在御守宣上,在香炉前焚了,再回来啊。”
水柔没有说话,苗春花忙说:“乖水柔,娘也是为你好,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熙儿又做了官,如果没有子嗣,将来我和你爹九泉之下怎么去见袁家列祖列宗。”
水柔只得说了声好,苗春花才笑着走了,到门口又折回来嘱咐:“这事别跟你爹和熙儿提起,他们男人粗心,万一在菩萨面前说了不敬的话,我们娘俩的苦心就白费了。”
水柔答应着看婆母出了房门,回床上闷闷躺着,此时真正感受到为人妇的无奈,依她的性子自是不能由着苗春花摆布,可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和婆母翻脸,婆母要闹起来,又是鸡犬不宁,袁熙本就忧心,哪舍得让他回家再不得安宁,又想起方丈大师说的话,诸事随缘万不可伤人伤己,心中决意忍耐。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成亲不久就有过孩子,她一直深信和子昭会有一大群儿女,可一直不见动静,是不是要找大夫把脉看看,也许那年小产落下病了,疑惑时又想起年初去西林寺抽的签,不是说目下有求难遂意,海中高树有仙桃吗?那就是早晚会有孩子,又想起尤青的话来,红着脸想是不是和子昭房事过频了些......
夜里袁熙回来,进了正房向父母亲请安,一眼看见桌上的送子观音,就疑惑是小元晖走了,母亲又心焦抱孙子,如此柔儿心中定不自在,刚要开口问,袁守用笑说:“我也疑心是你母亲请来的,怕水柔不痛快,说了她几句倒是冤枉她了,原来是水柔今日去西林寺请回来的,我也见着了,水柔一路捧回来,到家后也捧着不动,等你母亲擦了桌子洗了神龛,才恭敬磕头上香。”
袁熙笑笑与父母亲闲话了几句家常出来,回屋时水柔正恹恹躺着,见他进来也没起身,袁熙跟她笑笑去净了手脸,过来蹲在床前捉过她手腕揉捏着,笑说:“不是说子早子晚命中招,且自安心不用焦吗?我们早晚会有一大群儿女的,柔儿不用烦忧,母亲没有逼迫你什么吧?”
水柔懒懒说道:“母亲倒没有逼迫我什么,只是说每次房事前要去观音前焚御守宣。”
袁熙皱皱眉说:“这都想得出来,柔儿看这样好不好,那天心情好了就去焚上一张,至于有没有同房母亲又不知道。”
水柔噘了嘴道:“万一母亲在院里偷听,回头又说我们心不诚所以不灵。子昭,我要不要找大夫把脉看看。”
袁熙笑道:“不是每月月信都很准时,也没有腹痛不舒服什么的,看什么大夫。”
睡下后水柔窝在他怀中又问:“是不是我们过频了?要不以后子昭休沐时再......”
袁熙堵了她嘴说:“柔儿再不老实睡觉,我这会儿就......”
水柔忙噤了声息乖乖闭上眼睛,袁熙抱住她笑说:“柔儿不用忧心,该有孩子自然会有,胡思乱想只会自寻烦恼于事无补,我最近外面忙些,家里顾不了多少,柔儿有心事就跟我说,不要自己忍着。”
水柔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想要说是婆母着急抱孙子,心思辗转间,耳边传来袁熙均匀的呼吸,月光下看着他微皱的眉头和双眼下微微的青色,叹了一口气自顾想着心事,过了很久才朦胧睡去。
第二日一家人接到乐笙的喜讯,因麦宁贵妃寿辰,矜鹏国遣使来贺,使臣就是阿提拉,以往矜鹏国使臣都说汉话,这位使臣却执意只说胡语,大裕朝臣面面相觑,鸿胪寺更是狼狈不堪,麦宁贵妃凤颜不悦,太子向皇上抱怨,自己虽懂胡语,也不能亲自上阵任译官,皇上有些薄怒,这时阿提拉装作无意向太子透露,定远人林乐笙曾在王庭汉学堂做过一年多汉学先生,精通胡语,太子向皇上举荐,皇上招林乐笙进京,由麦宁贵妃用胡语亲自考问其才学,麦宁贵妃问着就绽开笑颜,皇上一高兴,赐了林乐笙鸿胪寺少卿,官至五品。
一家人都为乐笙和璎珞高兴,苗春花更是得意得合不拢嘴,暂时忘了急着抱孙子之事,水柔也松了口气。
袁熙拿着家信装作无意忘在书案上,程同周一见是乐笙写的,果然按捺不住好奇,拆开一看林乐笙竟官至五品,如此一来,极有可能见到长公主,万一旧事重提,自己又该如何是好,而且袁熙也在朝中有了依靠,琢磨一通后对袁熙态度大变,看袁熙进来笑眯眯说道:“水军大营选址就依着袁大人,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要扰农碍渔,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
袁熙一笑说好,知道他是心中有鬼,心想早晚要揭穿你冒认军功之事。只是自己又得忙碌,要赶在秋收前督造好水军大营,秋收后征赋,然后土地上冻,一入冬就不能动工了,可是水军之事他也不懂,只能让程同周上表兵部,邀淮扬通判傅山前来帮忙。
水柔趁着心情轻松去了姚府,想找尤青说说话,偷偷找位大夫把把脉,谁知尤青一见着她就哭成了泪人......
作者有话要说:送子观音的供养和一般的神像供养不同 ,除去每天三炷香的香火供养外,每月十五,应该用“御守盐”调和清水为神像、神龛清洗。“御守盐”为佛教特有的祈福 、结印、开光、用的盐本身具有很强的灵性,可以沟通天地神灵,所以定期用御守盐清洗神像、神龛是很需要的。每月农历十八日、或者特别大事来临前需要祈愿求福时,应该在“御守宣”写上愿望,之后放在香炉上焚化。“御守宣”是一种符咒纸,在符咒纸上写愿望焚化 ,可以很好的和神灵沟通,这样经常和神交流才能更好的得福。
69
69、茕茕白兔 ...
袁熙天未亮就走,回来时父母已歇下,房中灯倒是亮着,水柔闷闷不乐歪在床上,听见门响眼皮也没抬一下,袁熙叫她一声也不答应,自去洗漱后过来看她眉头紧蹙,捏捏她脸问:“柔儿怎么了?心里不痛快?”
水柔啪得一声打开他手,扭身脸冲着墙不理他,袁熙笑笑说:“这些日子我忙了些,这会儿累得恨不能倒下就睡,柔儿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说,别自己生闷气。”
水柔不动也不理他,袁熙扳过她肩膀瞅瞅她脸:“是不是璎珞走了,柔儿有些闷,白日里去找素歆说说话,顺便看看云家二老,也好些日子没去了,家里人手也足够,禀报一声父母亲,他们定答应的。”
水柔还是不理他,袁熙笑道:“柔儿不理我,我睡了,日日在江边督造大营,比那会儿乡下种田还累,腰酸腿疼得难受。”
水柔脸虽绷着,心疼他早出晚归,起身跪着为他揉捏,袁熙趴着心中偷笑,就知道她心软,一喊累就不忍心不理他了,脸埋在枕上说:“真舒服,这劳累一下去了大半,柔儿,最近有没有见着尤青?”
不提尤青还罢,一提尤青水柔在他腰上重重拧了几下,疼得袁熙倒吸几口凉气,捂着腰委屈得埋怨:“柔儿真下得了手,这又是哪出?”
水柔气哼哼说:“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姚县丞纳妾一定拦着,如今在外面养了一个叫秋萍的,已珠胎暗结。”
袁熙愣了愣:“如今极少在县衙呆着,和姚县丞多日未碰面,程同周什么都不懂,又急于建功,傅山迟迟未到,他就日日粘着我,什么都要我做主,哪里还能知道姚县丞的家事,这位仁兄也真是的,几天不打野食就难受,如玉的事也才过去半年,怎么就又......”
水柔低低说了今日见到尤青的事,尤青一看见她就哭成了泪人儿,这次做得秘密,偷偷养在外面,直到怀上了才回来禀报二老,原先二老总是骂他的,姚老爷虽也有几房侍妾,可都是良家女子,不像姚县丞,专喜欢烟花之地,还振振有词说,风尘女子中尤物倍出,多有色艺双绝的奇女子。
这次姚家二老一听那秋萍孩子都有了,怎么也是姚家的子孙,就点头首肯了,姚老夫人一直向着尤青,这次也劝她说:“就算她进了门,一辈子只是个侍妾,你永远是姚府少夫人,看在未出世孩子的面上要宽容大度一些,才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公婆都如此,姚县丞又铁了心,尤青在姚府孤立无援,想来想去鼓起勇气去见了秋萍一面,这秋萍一股子狐媚之气,面上对她还算恭敬,一开口可就冷嘲热讽的,刚坐下就说:“怎么?姐姐这次不会又想过来探探虚实,再找个帮手来打败我吧?大人去冬迷上了如玉的琴,找个弹琴好的容易,如今大人是迷上了我的房中术,姐姐又能找谁去?别人也得愿意才是。”
尤青气得起身就走,回府对姚县丞说了这些话,姚县丞当时就摇头:“我知道小青心里不痛快,可秋萍不是这样的人,她都跟我保证过了,进门后定敬着你服侍你,处处听你的话。”
尤青心里更不痛快,秋萍竟是这么个妖媚女子,什么话都敢说出口,进门后再恃宠而骄还了得,虽说姚府一向规矩甚严,可架不住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在中间挑唆,姚县丞这人又是个不爱操心的,公婆日日笑眯眯诸事不管,家里都是尤青里外上下操持,如今府里进来这么一位,岂不是忙中添乱吗?可人家有孩子了,又不能不允......
尤青白日里对着公婆儿女强颜欢笑,夜里独自泪流不已,想起新婚时两人耳鬓厮磨无比甜蜜,夫君也发誓说过此生得她一个足矣,如今成亲十年刚过,就已闹了两次纳妾,这次如此计划周详,定是志在必得,一次两次拦得住,十次八次呢?她心中叹息着准备认命。
认命又不甘心,想去找水柔说说话,知道她如今也是一大家子烦恼不断,那日从西林寺回来,奉婆母之命一路僵直坐着虔诚捧着那尊送子观音,唉,为人妇为人媳竟如此不易吗?但愿袁大人是个一心一意的......
虽心中已主意笃定接纳秋萍进门,可一见到水柔还是没止住泪水涟涟,水柔急得劝她止了泪水才知道她是为何,可事到如今也没了办法,秋萍又是一心要进大户人家甘愿作妾,不若如玉清高自许只为一个情字,水柔凝神想想问尤青怎样打算。
尤青抹泪叹气道:“只能认命下了官文纳她进门了。”
水柔蹙眉说道:“这个秋萍听起来不好想与,青姐姐也别太好脾气,在公婆面前自是不好闹,在房中总要和姚县丞闹上一闹哭上一哭,让他知道你并不情愿,姚县丞虽不专情,也是爱重你的。”
尤青苦笑道:“原来只是回来得晚,自从家里知道后,夜里竟不回来了。”
水柔想想说:“璎珞那会儿怀孕,大夫曾嘱咐三月前不能同房,那秋萍如今刚有身孕,姚县丞为何还宿在她那儿?怕是心中愧疚,不敢回来吧?”
水柔一说,尤青想起他这几日傍晚回来时,总要回屋来坐一会儿,只是眼神躲闪着不怎么看她,尤青心里有气也不怎么理他,他就讪笑着走了。尤青想着他讪笑的神情,心中一软更多的却是恨,咬牙说道:“才不要管他愧疚不愧疚,我恨不得他在外面永不回来才好。”
尤青为人一向和气,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水柔看她这会儿咬着牙一腔恨意,心中就是一叹,这么好的女子,姚县丞竟不懂珍惜,微笑着劝慰道:“有一次我和子昭受人挑拨闹了别扭,差点一气之下离他而去,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