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见,她就永远刻在心上了,高兴了想与她一起,不悦了怕惹她不快,累了想起她就解乏,烦了想起她就去忧......想着笑着,她这两日想我了没有?不会只顾与素歆玩乐把我抛在脑后吧?不行,明日下午早早去接她回来,也顾不得云府众人笑话,打定主意抱了她枕头,嗅着她独有的馨香,才迷糊睡去。
    睡梦中水柔回来了,蹲在床边小心翼翼抚摸他的眉眼,袁熙鼻翼传来一阵浓浓的脂粉香,被呛得大大打了个喷嚏惊醒过来,一个激灵坐起身,床前有个人扑上来死死抱住他,袁熙一把推开跳下床,窗前的帷幔低垂,屋里黑漆一片,袁熙一把扯开窗幔,借着隐约的星光看向床边,那个人身子抖颤着捂着脸,他也看不清是谁,一把上去掐住脖子拖到门口,打开屋门松开手大叫来人,过一会儿前院住着的几个男女下人都披衣打着灯笼跑了进来,嘴里都嚷嚷着:“老爷出什么事了?可是有贼了吗?”
    袁熙缓和一下胸中的怒气,指着跌坐在门口的女子沉声说道:“这个女子半夜闯进本官房中,各位做个见证,头发未乱衣服齐整,本官可没有动她分毫。”
    郭大嫂把手中灯笼举到那女子脸上,惊叫一声说:“呀,竟然是小蝶。”
    袁熙盛怒中根本没看来人是谁,这时定睛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冷哼了一声,一直没说话的小蝶突然跪下说道:“是老夫人让奴婢去服侍老爷的,求老爷明察。”
    袁熙愣了愣,袁守用和苗春花听见动静正巧出来,苗春花听见小蝶的话抖着手说:“你这个丫头,天地良心,我哪里说过让你去熙儿房里了?”
    袁守用没有说话,小蝶磕着头说:“老夫人嫌夫人迟迟没有孩子,把姑小姐的旧衣和脂粉给了我,让奴婢打扮了,趁着夫人不在,夜里去老爷房中服侍老爷,说是回头生米煮成熟饭,再将奴婢纳做妾室。”
    袁熙看着母亲问道:“母亲说一句话,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苗春花连连摇头:“我没有,熙儿,天地良心,我没有说过。”
    袁熙看着小蝶冷笑道:“好啊,我这个县太爷如今断案断到自己家中来了,我母亲的性子,做了错事只会害怕认错,不会推脱否认,我们就连夜升堂问案。”
    小蝶磕着头说:“你们一家子,我一个做奴婢的,自然任人宰割。”
    袁守用斥道:“好个刁奴,既为奴仆,性命都在我府手上,来人乱棍打死就是。”
    小蝶吓得缩了缩,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说道:“跟贵府下了官文的是我嫂子,我只是临时顶替,你们休想要我性命。”
    袁熙看看她温和说道:“那小蝶想要怎么样?”
    小蝶看着他:“下了官文,纳我为妾。”
    袁熙一笑吩咐郭大嫂说:“暂时将她关在房中,派两个人看着,明日再说,都睡去吧。”
    郭大嫂忐忑说道:“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袁熙笑笑:“小蝶姑娘想要的还没到手,怎么会轻易弃了性命。”
    袁守用看着苗春花一叹:“都是你惹出的好事。”
    苗春花也不敢看儿子,低声说:“昨日来三个媒婆给熙儿纳妾,我就知道错了,那还再敢惹事,我真的没有让小蝶这么做,老头子,熙儿,你们要相信我。”
    袁熙一听三个媒婆纳妾,拧眉追问道:“什么来三个媒婆?什么纳妾?”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回来得早,又码一章:)
    75
    75、挨了板子 ...
    袁熙听父亲说母亲嫌水柔迟迟不孕,找来三个媒婆要为他纳妾,看看桌上供着香火的送子观音,想起水柔那日双手从西林寺捧回来,累得手腕都疼,只要在家就一日三次上香,方明白这是母亲的主意,怪不得她这些日子倦怠嗜睡容易激动,原来都是母亲在逼她,心下一阵疼惜,突然双膝跪地,朝父母亲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父亲母亲原谅儿子不孝,就算柔儿这辈子不能生儿育女,儿子也只要她一个,绝不会为了延续香火就纳妾进门,害柔儿伤心难过。”
    苗春花听了他的话呆愣愣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袁熙又说:“如果她这次负气走了,儿子定要去找她回来,如果她不回来......”
    苗春花的眼泪涌出来,颤声说:“不回来你要怎样?也跟着她不回来吗?为了她连爹娘都不要了?”
    袁熙朗声说道:“儿子自然会回到父母膝下侍奉尽孝,不过今生再不娶妻孤独终老。”
    苗春花哭着求助看向袁守用,袁守用温和说道:“子昭先起来,我看前日水柔没怎么生气,她只是说乏了,想去后衙歇息会儿,说夜里就回来,她和老韩媳妇感情好,是不是去和她说说话也不一定,如今看来这个小蝶的话很难相信,水柔那日上午刚从云府回来,怎么下午就又去了?”
    袁熙起身就往外走,说是要去云府看看,袁守用忙叫住他:“你看看外面天还没亮,怎么好去打扰人家,明日一早再去不迟。”
    袁熙头也不回说道:“在家里也是心焦,我去后衙问问韩大娘去。”
    到了后衙门环叩得又急又响,老韩一家三口从睡梦中惊醒,听见是袁熙在喊若望,忙开门迎他进来,袁熙叫韩大娘进屋,仔细问她水柔那日午时过来有没有生气,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可曾用过午饭......
    韩大嫂看他面沉似水,仔仔细细回答他的问话,那日过来就嚷嚷着饿,韩大娘午饭正好做的是她爱吃的野菜鸡蛋馅的饺子,谁知她吃了两口就索然放下筷子,说是想吃葱花香油汤面,韩大娘忙去煮了面,她笑嘻嘻吃了两碗......
    袁熙知道水柔一向饭量较小,不置信问道:“吃了几碗?”
    韩大娘说:“两碗啊,本来还想吃的,我给劝住了,我说夫人过会儿要歇息,吃得太饱可不好,夫人才作罢。”
    水柔用过饭弹了会儿琴,就躺下歇息,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韩大娘开了门是小蝶,说是老夫人不放心夫人,让她过来看看,韩大嫂笑道:“都来好一会儿了。”
    小蝶噘了噘嘴:“本来想跟来的,可想想后衙也没有准备我的午饭,就在府里吃了过来的,夫人没事吧?”
    韩大娘不太喜欢这个小蝶,袁家人都对这些下人客气可亲,小蝶跟她说话却盛气凌人带着几分主子的语气,淡淡让她进了门,指指原来郭大嫂住过的屋子说:“夫人刚歇下了,你别去打扰,就去那屋歇息会儿吧。”
    小蝶就笑着问:“韩大叔不是管家吗?韩大娘一家怎么不去府里住?怎么住在后衙?”
    韩大娘假装没有听见自回屋去了,小蝶在后衙转了一圈,又去家门角门那儿朝着前衙张望一会儿,才喜孜孜进那屋去了。
    水柔起来后想去江边坐坐,韩大娘说陪着她去,小蝶跑出来热心说要陪着,韩大娘说不用她陪,她就说是老夫人让她来的,水柔笑笑对韩大娘说都一样,小蝶就跟着水柔出了门,夜里再没过来,韩大娘以为水柔回府去了。
    袁熙听着韩大娘的话,心直往下沉,急忙问道:“没有云府打发马车来接夫人?”
    袁熙见韩大娘摇头,抬脚就走,韩大娘追在身后问:“大人,还有几句话要问,夫人的身子最近可有不适?”
    袁熙有些不耐烦道:”韩大娘,这些回头再说。”
    韩大娘在身后大声说:“夫人有些贪嘴嗜睡,我疑心她是不是有了,我也是夫人走后才琢磨明白,若望都这么大了,早忘了怀他那会儿......”
    袁熙住了脚看着韩大娘,脑子里嗡嗡乱成一团,忍住满心的焦躁慢慢说道:“她最近挺贪睡的,早上总懒得起来,还有些......有些爱哭,那日夜里我没惹她,她突然就哭起来,怎么也哄不住......“
    韩大娘喜道:“就是这样,可不就是怀上了,哎呀,我这个老糊涂,没想起来提醒夫人,看来夫人并不知道......”
    袁熙大喊着若望拔脚就走,人到了门外,风把他的话音送到韩大娘耳中:“多谢韩大娘,等我接柔儿回来给你磕头。”
    袁熙纵马疾驰,疼惜担忧惊喜焦灼不安恼怒齐齐袭上心头,到了家中一脚踢开关着小蝶的房门,咬牙问道:“夫人去了哪儿?”
    小蝶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
    袁熙怒不可遏:“你不是说夫人去了云府吗?”
    小蝶悠悠看着他:“那日到了江边,初始还看见夫人在一棵树下坐着,后来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回来怕受责怪,只好说云府派人接她走了,夫人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吗?又没娘家可回,也许在姚府也不一定......”
    袁熙手中的马鞭呼啸到小蝶头上,小蝶吓得一缩,再一看袁熙又收了回去,仰头冲袁熙甜甜一笑:“奴婢就知道大人下不了手。”
    袁熙咬了咬牙:“打你是本官自降身份。”
    说着喊了若望过来,把鞭子扔给他,若望嘟囔道:“大人,虽然这个女子该打,我恨不能把她打死,可好男不跟女斗,再说了,打她岂不污了大人的鞭子。“
    若望看小蝶气咻咻说不出话来,冲她眨了眨眼睛:“要不把小蝶弄到县衙刑房里,那些刑具挨个让她试试,看她说不说实话。竹签刺进指甲里或者滚滚钉板扎成个筛子,到时候小蝶姑娘这漂亮的脸蛋上到处都是窟窿,那些铁绣刺进肉里,脸就一点点烂掉了,窟窿里流着脓水,哎呀,不只是嫁不出去,一出门就得吓死人......”
    小蝶的身子抖了抖,捂着脸说:“夫人......夫人在江边坐着时,来了一辆马车,上面下来一对夫妇,跟夫人说了几句什么,夫人就随他们上马车走了。”
    若望手中的鞭子擦过她的脸问道:“可有口信或书信留给大人?”
    小蝶颤声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再逼我我就咬舌自尽,死在这里......”
    袁熙心中厌恶之极,再懒得问她,转身回屋连夜给傅山和姚县丞留了书信,仔细叮嘱好若望,天一亮去云府问过,得知水柔并没有来,素歆前日一早去了西林寺,到驿站要了快马奔江南凤阳王府而去。
    逢驿站稍事歇息换马,第二日傍晚到了凤阳王府,离府门还有老远就被人拦下,喝令不得再靠近,袁熙下了马带着笑给了银子,客客气气说求见凤阳王,一个兵丁头目过来问道:“阁下何许人也?”
    袁熙笑说是江州府豫章县的县令,兵丁头目令他等着,去府门口禀报管事,过会儿回来挥挥手说:“王爷今日正忙着,不见。”
    袁熙笑道:“下官有急事求见,烦劳通禀一声。”
    头目不耐烦道:“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见王爷能有何急事,走走走,快走。”
    袁熙怒道:“耽误了朝堂大事,就怕你吃罪不起。”
    兵丁头目见惯低三下四阿谀奉承,看他小小县令横眉立目的,诧异之余犹豫了一下说让他再等等。
    过会儿门口管事过来倨傲问他何事,袁熙奉上更大的银锭说:“朝堂机密,不可说。”
    管事狐疑看着他,其实袁熙不知道,凤林岐轻易不会允许官员进入王府,有事都是他去别人府上,如今看袁熙执意要进王府,就知道他不明白凤林岐的行事习惯,怀疑他别有用心,看了袁熙一会儿越看越疑,此人只身骑马风尘仆仆,连个随从都没有,哪有半点做官的派头,一挥手那些兵丁过来围住袁熙,正要下令抓他,袁熙一个箭步上去扣住管事的咽喉,沉声对兵丁头目说:“快为我通传,否则我掐死他。”
    嘴里说着手下用力,管事挣扎着摆手示意,兵丁头目一溜小跑进了王府,过一会儿出来说是王爷请来人进去。
    袁熙这才松了手,兵丁头目一挥手,过来两个小兵缚住袁熙双臂,拿绳子捆得结结实实,推搡着他进了王府,袁熙忍着手臂上钻心的疼心想,只要能进了王府见着柔儿就好,绑了就绑了吧。
    进了凤阳王府厅堂,凤林岐正翘腿坐着,一看见他眯了眯眼睛,悠然吩咐道:“先拖下去打二十下板子。”
    有人就低声说:“好在是二十下板子,要是二十大板,非把这小子打个半死不可。”
    袁熙就冲着凤林岐喊道:“你打我我认了,只要让柔儿出来就好。”
    凤林岐一挑眉说:“再加十下。”
    袁熙本就鞍马劳顿累不勘言,板子打在身上疼得直冒冷汗,打着打着眼冒金星,麻木得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口干舌燥,一阵气血翻涌晕了过去。
    凤林岐来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