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说是男孩你不信,到底是蒙夫人为朕作证了吧!”
    薛功义一旁悄然抹汗,皇上你不道贺也就算啦,说出的话怎么听着都像在幸灾乐祸呢?
    蒙峻点头,表情严肃而认真,“墨卿,我们生女大计看来要从长计议。”
    计议你个头!解墨卿用仅存的力气把枕头朝他丢过去。
    那日薛功义带在身上的马蹄金到底没能再带走,薛大夫留下金子贺蒙峻弄璋之喜。是给孩子的不算坏规矩,解墨卿在拿到金子后,财奴本色再次表现出来,咬了一口后收进自己的小金库。然后又一眼一眼看皇帝,皇帝大囧。
    皇帝今天过来本是找蒙峻有事相商并未带礼物,眼见小人儿出世也知该添喜。叫过姜升吩咐几句,命他飞马回宫。大黄门跑细两条腿,返回时带来一只尺阔锦盒。
    解墨卿打开看了一眼呼的一声就合上了,宁愿没有看到。
    高兴不过几天,麻烦来了。
    三包子出世后不久,解墨卿开始情绪莫名低落,最直接的表现是吃嘛嘛不香,对什么都毫无兴趣,哪怕是各位大人的贺礼都懒得看一眼,整天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请过大夫看,大夫却说无大碍,该是产后失和所致,将养一阵便慢慢好了。
    晚上解墨卿只喝了几口汤再也不肯吃任何东西,蒙峻哄了一遍又一遍,无奈放下羹匙。
    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额前,蒙峻一遍一遍低喃。
    “墨卿,墨卿。”
    解墨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里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解墨卿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什么情况。近来晚上就寝他极难入睡,一旦睡了便是乱梦不断,醒了却又记不得梦见了什么。夜间睡眠不好白天自是没精神,蒙峻多番询问不免心里烦闷,发了几次脾气。他一度认为自己罹患产后抑郁症,上网查了一下症状又不像,自己也觉莫名其妙。
    明明,很多时候是不想发火的。可是火气上来,根本控制不住。
    但好在他脸上的痘痘在产前一个多月前消了下去,如今完全看不出有长痘的痕迹。
    这晚蒙峻在解墨卿睡着后方就寝。折腾一整天下来极度疲累,躺下又忧心枕边人。迷迷糊糊间,一双手臂缠了上来,蒙峻猛然睁开双眼。不及思考,一条大腿横上自己腹部。错乱呼吸在黑夜间流窜,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身边人的。
    “带我走。”身边断断续续低语,蒙峻翻身面向他,但觉缠上自己的手臂收得越发的紧。那种力道仿佛要将自己与他合二为一。
    “去哪?”不知为什么,蒙峻继续了这个无意识的对话。
    紧紧依偎自己的身体传递着从未有过的热度,蒙峻一时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在发烧。想去摸他额头,偏那人的手臂竟然如此之紧。类似的情况也曾有过,只是不似今晚令人动容。这个感觉让人分外安心,一时不想破坏,由着他继续束缚。此时,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呼吸如此清晰,瞬间触动了记忆深处那层朦胧。
    难道,是他在觉醒?
    “墨卿,是难受吗?”
    没有回答。
    蒙峻换了一个话题,“想让我带你去哪?”
    接下来是长长的等待,等得蒙峻认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身边人终于开口,哀伤而无助,“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解家。”
    “求你,我求你。”
    “好,我答应你。”
    “我不想留在解家。”
    “好!”
    自从他们那次从钟离郡回来,解墨卿对解家只字不提,蒙峻隐隐就觉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然解墨卿不愿提起,他自是不会去惹他不开心。时隔这么久,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他,让他在睡梦中念念不忘,蒙峻一时想不明白。
    “解家发生了什么?”
    解墨卿无意识摇头。
    缠住自己的手臂渐渐失去力道,继而松开对自己的禁锢。
    蒙峻下地燃起铜牛灯,瞬间一室明亮。
    解墨卿已经安静下来,呼吸趋于平稳。眉头仍蹙着,眼窝盈着两滴泪。伸手抹去两滴晶莹,解墨卿似有感知,微微扬起嘴角,一丝浅浅的笑在两颊晕开。
    有多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笑了?蒙峻默默问自己。
    夜还很长,蒙峻却不敢再睡。
    守在床边,想抚平他深蹙的双眉,却无论怎么努力也办不到。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是这样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夜晚。这种奇怪的症状一直持续到蒙家三公子过了四十天方渐渐好转。解墨卿依然回忆不起来纠缠多日的乱梦内容,大多时候因回忆不起梦境而烦躁地抓乱一头黑发。
    蒙峻没有再追问,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失掉的体重一点点补了回来,解墨卿人也精神了。
    身体恢复是好事,可是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一个百废待兴的局面。
    这一点不夸张。
    蒙峻将一份名单给他看,上面是长长一串人名,这些都是在他放出话,将在天热前推出牡丹花露的消息后,前来预定的客户。但这仅仅是花露预售的订单,还不算持会员卡前来求布料纹样与衣服样式的。
    积压的工作量太大,一位无良父亲戳了戳小婴孩肉嘟嘟的小脸蛋,“瞧瞧,因为你,耽误你老爸多少工作?”
    励志要成为宸国最能挣钱的设计师,解墨卿觉得有必要和孩子他爹好好沟通一下。你看,我这么努力,你是不是应该支持我一下。
    蒙峻洗耳恭听。
    “我要求生女计划由此中止。”
    “休想。”某位将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一个以工作名义实则为了菊花而奋斗,另一个不改拼女初衷拒绝得更是干脆!
    我为了我的菊花!
    我为了我的女儿!
    哈,你的女儿在哪?
    哼,还用我说么?
    解墨卿抬手,打住!
    蒙峻果然闭嘴。
    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
    “我需要相对安静宽松的工作环境。”
    “可以考虑满足。”
    “不可以用任何理由骚扰我,发生意外情况。”
    “如果你再啰嗦,我可以保证现在就发生意外情况。”
    蒙峻恶狠狠威胁,解墨卿掩面泪奔。
    这下就可以解释的通,为什么都有立解墨卿为妻室的想法,田阔会输得一塌糊涂。非是身份悬殊,乃是田大当家于实干一道没有参透其中奥义。土匪耍斯文结果只有丢了夫人又折兵的凄惨下场,将军偶尔流氓一下收获的确是抱得美人归并开花结果。
    随时可能被吃的威胁无处不在,解墨卿倚窗哀嚎:尼玛,老子抑郁了,肿么办?
    几年一起生活,蒙峻与他朝夕相处,终于学会在神经质夫人抑郁时顺顺毛。
    “肿么抑郁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顼儿尿你手上了?墨卿不气,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蒙顼小公子躺着中枪。
    哇擦,晴天霹雳!蒙峻,你得多盼着你儿子尿我一手啊!
    从反应看,顺毛摸错地方。作为宸国上将军,他不会就此败走。
    “骁儿藏了你的稿子?”
    窗外电闪雷鸣,蒙骁跟着中枪。
    “勋儿和哥哥打架吗?”
    一道白练劈下,蒙勋又中枪。
    蒙峻也学着解墨卿的样子揉头发百思不得其解,在顺毛之路越行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心上人
    到底抑郁没抑郁解墨卿比任何人都清楚,无病呻*吟什么的又不会怀孕,我就病一下怎么了?虽然仍然无法避免被吃,但至少被吃的次数有所下降,这就是胜利啊!
    还是老子聪明吧,拼武力值是不明智的,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动脑子的。学着吧你!
    才官和发财面面相觑,学什么?
    三包子已有两个月,解墨卿通过一系列健身活动瘦身成功。天气热起来前,先把头一年专门给自己设计纹样的袍子穿了出来。蜜色锦,三叶纹织绣。
    这一年,长安流行起蜜色丝织物,不论为织为绣,皆以蒙夫人原花纹为样。
    正式复工前,解墨卿先把大人们的贺礼逐一过目。宝贝真是不少,丞相派人送给过,栾涛又以自己名义单独送来一份。解墨卿表示这个情我领了,又包了一份回礼命人送过去。
    送礼就是这样,你有多大的力,就送多大的礼。
    记得有一天蒙府收到几只野雉,说是给夫人补身用,来人禀告乃是田阔得到消息命他们快马加鞭趁还活着赶紧送来的。他们走了不到一盏茶功夫,江都王的使者便到了,送来珍贵犀尊一对。当然,留下一份采办订单也是使者此来的另一个任务。
    如果论礼品自身价值最高,当属皇帝那面“长宜子孙”连弧纹嵌宝铜镜。可惜解墨卿真心不想看到那四个字。
    “蒙将军,大人们的心意领了,这债可也是欠下了。”
    蒙峻正专心挑花瓣,没有回应他的感慨。
    蒙溪心血来潮,忽然道:“大嫂,这次牡丹花露,可否送小弟一瓶?”
    蒙峻夫夫一同抬头,解墨卿眼睛一亮,“你有心上人了?”心里又在想,什么时候的事儿。
    蒙溪大囧。
    “快招,是不是栾丞相家的小妞子?”
    “啊?”蒙峻傻眼。
    “大嫂!”
    哦!解墨卿懂了。晓得晓得,笑眯眯答应了他。
    牡丹花露的包装自然不可以和梅花露用同一样式的瓶子,解墨卿请来内府司设商议。按照司设的想法,可以仿梅花露的设计灵感,解墨卿摇头否决。要做,就要做与众不同。毕竟,花露不会只做三五种香氛。每种花露,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包装。
    “夫人的意思小人明白,请恕小人愚笨,恳请夫人示下。”
    解墨卿一笑,展开图样。
    “牡丹主富贵,我们就在富贵二字上做足功夫。”
    司设只看一眼图纸,由衷佩服。
    包装的问题一经解决,剩下的就是花露的实验。
    不过这次的实验没有上一次顺利。
    成品在手里把玩良久,解墨卿迟迟不往鼻前送。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怪怪的味道早就飘了过来。一眼向蒙峻瞪过去,“你确定这是牡丹花的香气?”
    第一次,蒙将军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般,站在墙角一动不动。
    解墨卿默默放下瓶子,给出一条评价:这酸爽简直不敢想象!
    好好的牡丹花露没有花香,倒散发干醋的味道,解墨卿也是醉了。
    期望与现实的差距往往就是如此。
    时间紧迫哪容得吐槽,找出原因是当务之急。
    整个实验过程蒙溪亲自记录,几番查看过后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花瓣、取水、蒸具,火候操作……
    “花瓣是一片片挑选的?”
    “正是。我和大哥精挑细选。”
    “水呢,专门收集的?”
    “是清明的初雨。”
    “取一碗水来。”
    在确定火候没有问题后,解墨卿的第六感向他发出强烈的信号。
    如果出问题,应该是水。
    铜匜里的水清澈没有一丝杂质。
    解墨卿伸出一指,在水面一点。蒙峻疑惑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准备把手指送入口中时,上前抓住他的腕子。
    解墨卿一愣,“你干什么?”
    蒙峻急了,“你不怕有毒?”
    关心总是会让人心头一热,而在有可能发生性命危险时的关心则会令人萌生感动。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蒙峻的紧张只会令解墨卿有种想捧着肚子笑的冲动,多大一点的事啊!他试图安抚蒙峻,而蒙峻坚决不许他的冒险举动。
    蒙溪找来银针给他们解了围。
    银针一探,没有变色。
    不等解墨卿再去试水,蒙峻先点了一点送入嘴里。然后……眉毛微微一挑。
    “怎么?”解墨卿问。蒙峻再次点了一点水,直接送进他口中。
    这个动作